第76章 晉江首發(75)
北淵都城皇宮……
燭火透亮, 孫曲安滿面愁容, 陰霧的眼中血絲很是明顯,博古架上亂作一團,瓶瓶罐罐倒的倒, 散的散。
“來人!”
一侍者很快推門進來。
“這瓶拿去試, 一次三顆, 服用後再服狻葉水, 小碗即可。”
侍者很快離開, 腳步極快似乎是避之不及。
孫曲安心情糟透了, 自打沒了華容舟做藥人,他這一個月下來很是不順, 做出的藥沒人去試, 成效如何全在未知之中,效率也變得極低。可要他去找華容舟那必定是不可能的, 他當初把“三秋碎”的藥解藥給了華容舟就意味着他不會後悔, 就算是後悔了, 華容舟現在身後還有顧罹塵護着。
想他藥王谷原先多麽快活,就是自打被崇朝的皇帝端了老巢以後就一厥不起。
用着藥王谷的數百人性命做逼迫, 颢景帝整整是借了他的手上制成的藥和毒誤了多少人的性命。
侍者很快回來了,惶恐不安:“那人七竅流血, 沒了氣息!”
孫曲安聞言暗忒一聲,又是失敗了,整整錯了三回了:“你先下去吧。”
侍者忙不疊的離開。
佝偻老人癱倒在椅子靠上,他在華容舟身上投了“三秋碎”的毒, 可同時他也将華容舟的身子調試的萬分耐毒。
華容舟這個藥人他不得不放,放了以後他現在還得給大哥解了氲毒,孫曲安恨不得撂了擔子回了藥王谷。
藥王谷現在也如立于刀尖之上。
誰知顧罹塵手段如此之多,就連藥王谷都被他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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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落在顧罹塵的手中遠比颢景帝手裏好得多,至少他無需在被威脅着族人的性命難題,難處就是以後若是顧罹塵需要他,他就得出現。
所以他現在來了北淵的都城……
夜色變得濃郁,終于一位女使過來敲門:“孫神醫,大皇子有請……”
僵了一把老寒腿,孫曲安郁氣極重的攜着藥箱随着女使出了這樓閣。
……
燈火璀璨,這個屋子都是明晃晃的燭光。
再見孫曲安,華容舟已經沒了最初害怕的感覺了,現在的她被顧罹塵護着,手也被顧罹塵緊緊的握着取暖,縱使是被孫曲安陰鹜的灰色眸光盯着,她再也不需要害怕。
孫曲安許久不見華容舟,這丫頭倒是出落的愈發的動人,但觸及她身側高大男人的冷面,孫曲安有些尴尬的将視線移開。
轉過頭來仔仔細細的給桓蔭女君做了檢查,期間又是多番詢問,整整用了半個時辰。
孫曲安嘆了一口氣,面色嚴肅的看着周圍的一群人,陰婺的面龐裹挾着寒冰:“這是長久服用了絕宮散的效果,宮房已然沁入了毒,只怕是子嗣一事,難以解決了些……”
桓蔭女君早在孫曲安嘆氣的時候就已經心間發顫,這會兒聽到他說難以解決,又不是不能解決。
她也知曉自己身上
這事又是冒出一絲苗頭,桓蔭女君帶着微微的試探問道:“那可還是有機會的?”
宋清同樣是急切的等着回複。
孫曲安擺擺手,枯瘦的手指指了指他的藥箱:“治是能治,只是要吃些苦頭,需得用烈藥相逼,再輔以藥浴,尋常人是受不下來的。”
孫曲安說的都是實話,這絕宮散不是致命的藥物,可是一直服用難免對女子的孕體有所危害,更何況按着這位桓蔭女君的脈像來看,只怕服用了快是有小半年了。
“本君治!”好不容易有了希望,痛一些優勢何妨,只是桓蔭女君皺了皺眉:“神醫可否稍後些安排治療事項。”
大戰在即,她實在是沒工夫來泡那藥浴。
“殿下……”看出宋清有話要說,顧罹塵又是得了他母君的眼神示意。
“舟舟,我們先回去吧……”又是緊緊的牽着華容舟的手,顧罹塵帶着她往外走。
……
華容舟回首又是看過後頭的樓臺,寒風瑟瑟,但是他們的周身都萦繞着淺淡的月光。
“侯爺……孫神醫來了北淵?”
她語帶驚訝,并着步子和顧罹塵行于皎皎月光之下,又是有着燭火燈籠的映照,她整個人包裹在織錦鑲毛鬥篷很是綿軟。
“嗯……”
“那他來?”
“我打算同舟舟年前就一起隐于世,母君該是有了後人,孫神醫來便是為了瞧看母君的肚子。”
眼下看北淵這一系列事項快要終了,顧罹塵心間這才算是踏實下來:“等到母君同宋清有了孩子,便不會要我留在北淵。”
“可是……侯爺你不會心間難受麽?”
好端端的母親若是有了新的孩子,饒是她,在當初華容渝出生的時候都有好一段時間心裏頭不舒服,後來還是看着華容渝一天變一個樣,心裏才是越發的喜歡的緊。
“舟舟,我不需要這些親眷,我只要你即可。”
“啊?”
“母君她在我兒時便是沒有陪伴過我,這沒辦法,她也不知道我還活着。我都雙親,一個是北淵的桓蔭女君,一個是崇朝的天子,二人皆是沒有伴過我一路成長。”
華容舟從未聽顧罹塵談過這些,原來他兒時心裏也會不舒服麽。
也是因為這個緣故,他現在才這般親情寡淡。
她是得到了再失去,而他卻是一直未擁有。
“所以說,舟舟,他們願意認回我是他們的事,但也要看我願不願意,我現在已經二十有五了,換了別家的男子早就是幾個孩子的爹爹了,這等年紀還要同母君以後的孩子争什麽母親的愛護……着實是說不過去……”
言至此,顧罹塵突然露出了個笑來,甚是爽朗:“換而言之,人生在世總是有得不到的,這一世我有舟舟便好。以後舟舟同我生一堆的娃娃後,我定定是好好的教養,才不會讓他們和我們一樣……”
華容舟本來還被他前頭所說的心疼不已,聽到後頭只想是幹脆捂了他的嘴好了。
還沒結親,顧罹塵現在就想着一堆胖娃娃的事情……
不過他似乎真的很喜歡小孩子呢,上次在上京竹林裏親她那回就說要同她生一堆的娃娃。
想到此,華容舟心間又是一暖,顧罹塵是真的要抛棄了這權勢和利祿同她遠行。
此刻再看着男人眼下的單薄陰影,華容舟心間都是心疼,這番情緒都上了臉:“所以說侯爺這段日子原來就是忙着這些麽?”
顧罹塵無奈的點點頭。
其實他忙的不只是這些。
還有她明日的及笄禮……
只是現在都要瞞着,等到明日再是給她留了驚喜。
明日便是舟舟十五歲的生辰了。
她雖一直沒說,但他心裏都還記着。
将華容舟送回了琉璃臺,顧罹塵輕輕為她撩開齊整她被風吹散的發絲,對上她擡頭看他的雙眸,又是沒忍住叮囑一番:“舟舟今夜早些休息。”
“嗯……”
相伴于月下,皎潔的月盤有些過分的圓了。
而月臺高照,道了晚安的二人久久的并立而動。
許久之後,矮個的人突然使踮起腳尖逼近了過去。
花香萦鼻,嬌軀相近,連帶着風兒都不冷了。
顧罹塵微愣,感受着眼前的松軟觸感,下一瞬臉上的笑意皆是兜不住的往外散盡。
目光透着火,直看得剛剛才主動吻上去的華容舟有些耳尖發燙。
“侯爺回去後也早些休息……”
就這麽突兀的丢下這一句喉,華容舟便是提着裙擺消失在玄衣男子眼前。
……
一夜好夢。
但是也說不算是一整夜,華容舟睡得惺忪之間,就被吳玉喚醒。
天還未亮,這個琉璃臺裏倒是點了許多的燭火,女使并立候在一邊,每人的手上都是端放着不同的物什。
生生的刺亮了她的雙眸。
還在詫異之中,吳玉早已替她取好了裏衣:“小姐,還請先去沐浴……”
大清早的沐浴?
華容舟懵懵懂懂之中被吳玉服侍了一番,今朝沐浴的花香都不同以往,花香馥郁,直逼人鼻尖。
但她怎麽問,吳玉皆是回以一淺笑。
華容舟心間疑惑,但影影約約,一個念頭翩然而起。
今日是她生辰,晨起的沐浴……
莫不是……
等到她沐浴完畢坐回銅鏡前面,一位讓她面熟的妖嬈婦人已經候在一邊。
“原來今日要及笄的姑娘就是你?!我一定要把你描畫的風華絕代!”
胭脂鋪子的老板娘甚是驚喜,看着只着着素白裏衣的華容舟滿容滿面,沒看見旁邊吳玉哭吧着臉的模樣。
好了,這下子還是沒藏住。
換好采衣采履,又是絞面描妝。
看着銅鏡中的美貌女子,華容舟恍若夢境之中。
這輩子,她也有了自己的及笄禮。
華容舟一直被各色的女使服侍着,每做一個動作,她們便是緊張的不行。
等到禮樂奏響,古樸的琴聲交鳴。
北淵的及笄禮和崇朝大不相同,主要便是在這主人立于東面臺階位等候賓客;有司托盤站在西面臺階下;來者賓客已然立于漢白玉高臺之下候着了;這些賓客都是桓蔭女君早些日子就以箋紙書寫請辭,禮前十日,派人送達北淵貴賓手中的。
箋書言明的簡單,無非是邀宴參加及笄禮。
但何人的及笄禮,不明。
桓蔭女君速來我行我素,之前嫁于宋清之時他們就已經吃了一壺了,當時也是一方箋書就是喚了他們一群朝臣參加桓蔭女君自己的婚宴。
這些年來,朝堂已然達到了和睦的場面,若是不過火,大家便是由着桓蔭女君的意思去了。
只是今日這是女兒家的及笄禮,他們可不知桓蔭女君什麽時候多了一位到了及笄歲數的小公主。
看到笄者踏步而出,那等風吹仙袂飄飄舉的姿容,哪裏像是桓蔭女君的面容,連宋清的容貌也搭不上。
可這及笄盛況,陣仗極大,好似朝天祭祀,及笄者用的一切都是位比公主的配置。
不光是朝臣驚訝,華容舟踏步款款而上高臺的時候,也是被陣仗驚。
女子的及笄禮一共要是分三次加笄,初加,再加和三加。
初加時是色澤純麗的采衣和色淺而素雅的襦裙,分別是代表着及笄前的天真爛漫,和作為豆蔻少女的純真,還有便是金貴無比的發笄;一套套流程下來,華容舟便是有些受不住了,并非是身子批發,而是心間萬分的空虛,失落。
上輩子都未如這輩子這般,若是她的母妃尚在該是多好……
作為正賓的桓蔭女君在淨手和配上冠釵以後心情很是不錯,昨夜得了好消息,今日看華容舟又是這般姿容豔麗,只覺顧郢他的眼光着實是了不得。
最後看着三加之後的華容舟,心中暗自滿意。
一切都是進展的萬分順利,直到是到了聆訓那一步,華容舟的腳步生生的敦促了。
她本該是跪在她的父王和母妃面前,再由父母對其進行教誨,再不濟也該是她的兄長,可是她現在寧願是她的大哥尚未出現。
冬日暖陽,連寒風都靜滞了起來。
她惶然的看着顧罹塵身側的大哥,瘦削的大哥,此刻正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現在高臺那邊并無旁人,桓蔭女君也有些凝滞,但是看着小姑娘有些微紅的眼眶,心間瞬間是一軟。
容舟她本是崇朝子民,如今孤女一人在北淵辦這及笄禮,這是她們家阿鄞的過失。
現在這聆訓一步,桓蔭女君少見的溫柔笑道:“舟舟你是要嫁由阿罹的,以後便也要随他喚我一聲母君……這禮,本君今日便是大言不慚的受了,這也是不和禮數的,但是現下也只能是如此了。”
華容舟心神一顫,看着桓蔭女君鳳眼中少見的多了幾分溫情,那感覺就像是寒滞的精鐵突就蕩着溫熱。
再是一側頭,餘光便是落在下臺的顧罹塵身上,顧罹塵許是一直在看她,視線剛是對碰,顧罹塵唇畔就是一抹缱绻笑意,薄唇上下擡阖。
華容舟睫毛微顫,一下子就踏實了起來。
她能感知到她大哥此刻的目光還死死的釘在她身上,但那眼中包含的情緒她已不想去探究。
聽着桓蔭女君的聆訓,她一一複述。
“兒雖不敏,敢不祗承!”華容舟紅唇輕啓,聲音沉穩,但顧罹塵還是透過她緊抿的唇角瞧出她身子的顫意,但是很快,她便是平緩了下來。
華容舟的目光再看向顧罹塵,淺淺一笑,卻風情萬千。
随即華容舟很快就移開了目光,好似顧罹塵身側的華容瑨就是個普通的參宴賓客。
華容舟又是對着桓蔭女君行拜禮。
這番的盛大場景,上輩子都沒有;端莊的深衣,頭頂束起的發絲,去除珠釵,佩戴上釵冠;最後隆重的大袖禮衣雍容大氣,典雅端麗。
她這輩子已經享有了無上的及笄禮,又有了願意為她抛棄一切的愛人,也算是全了她母妃上輩子對她的期許。
此刻天光暖烈,冬日之中,她的衣袍被這日光照射的分外絢爛。
這輩子山高水長,她的人生早已與華家劃開了界限,自該是暢游于這廣闊青天之下。
一朝事,一朝休。
是她兄長又何如?
兄長勿近。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結!
感謝各位小天使的支持!
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