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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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一頓,他盯着短信,又重新看了一遍。

易城在旁邊看得有些不明所以,不過也很聰明地什麽都沒有問。

跟了容修這麽多年,他很明白容修不喜歡話太多的人。

誰知這一次,容修竟然主動把短信給他看了,“你說,女人為什麽要買化妝品?”

“啊?”易城也不知道怎麽回答這個問題,因為他不是女人。

“因為,”容修淡淡地勾了勾唇,“女為悅己者容。”

“???”

易城一臉懵逼地站在原地,被自己老板強行塞了滿嘴狗糧的感覺……真是一言難盡。

...............

夏念兮買好東西回到禦華帝景的公寓裏,時間已經是傍晚了。

拿出自己剛買的彩虹拖鞋換上,暖呼呼軟綿綿的感覺真不是一般的好。

還有刷牙的杯子,毛巾,以及買來的彩虹抱枕。

把雜七雜八的東西都放得差不多了,整個黑白裝飾的空間裏,忽然多了一抹暖色。

她這才滿意收手,去廚房切了一盤水果出來,拿到客廳打算一邊吃一邊研究劇本。

果盤剛一放到茶幾上,上面的一疊東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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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照片?

夏念兮伸手拿了過來,一張一張的翻過去——

都是女人。

确切的說,都是美女的照片。

她們或優雅或端莊或清純地對着鏡頭微笑,而照片的背後,還有女人的名字。

“……”

她放在手裏,翻來覆去地看了半天。

心裏,莫名地一沉。

有些發毛,還有些……煩躁。

難不成容修有收集這種玩意兒的癖好?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又或者……他以前有過很多很多的女人?這些都是他曾經的紅顏知己?

一想到這裏,那些照片好像有毒了會紮手似的,她飛快地放回去,然後端着果盤進了卧室。

明明是自己最喜歡吃的哈密瓜,但是嚼起來,莫名變得索然無味了。

最後,她幹脆把果盤一推,拉過被子倒在床上。

閉上眼睛,心裏的窒悶就像是水蛭一樣濕冷滑膩地緊緊吸着她的心髒。

但是這次,無論怎麽深呼吸,都已經無法再次壓制住這種感覺了……

而客廳裏,窗外的大風吹進來,把那些照片卷開,一些被吹進了沙發底部,還有一些被卷到了房間裏的各個角落。

一直到風停了,它們才徹底靜止不動了。

...................

容氏極大,應酬也極多。

大部分的應酬不需要容修親自出馬,但今晚的客人尤為重要,所以他去走了個過場,說了幾句話。

等回到公寓的時候,已經過了晚上十點。

房間裏面安安靜靜地,客廳連燈都沒有開,小丫頭的卡其色雪地靴矮矮胖胖地擺在玄關處,看起來格外小巧可愛。

他眉目一松,一整天的疲憊感也略微消退。

開了燈,走進卧室,就看到了床鋪邊上的小小隆起。

她睡着的時候總是會蜷縮成一小團,像縮在自己殼裏的小烏龜,對這個窮兇極惡的世界充滿了小小的,卻又無濟于事的防備。

容修看得有些出神,胸口一熱,似有情潮卷動……

低頭,輕輕地吻了吻她的小臉。

然後才起身,松開自己的領帶,走進了浴室。

..........

浴室裏的水聲傳來那一瞬間,夏念兮才在黑暗中倏地睜開了眼睛。

天知道,她剛才幾乎用了全身的力氣,才控制住沒有在他的吻落下來那一瞬間顫抖。

臉頰,被吻過的地方熱熱的。

他的吻,有酒氣,還有一絲淡淡的,幾不可聞的脂粉氣……

聞到脂粉氣的那一瞬間,本來想問他的關于那些照片的問題,瞬間就卡在了喉嚨裏。

心裏忽然竄出一股怒意,也不知道哪裏來的火,她伸手就去狠狠地搓,搓到臉紅了才肯停下來。

浴室裏的水聲停了,夏念兮收好自己的手,保持着原來的姿态,一動不動。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緊接着,床榻一沉。

她被摟進了一個堅實的胸膛。

熟悉的心跳和氣息如網一樣包裹而來,他身上的酒氣和脂粉氣也已經沒有了。

夏念兮在黑暗裏重新睜開了眼睛。

在這一刻,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對于這個男人真的不了解。

一點,也不。

...................

夏念兮不知道自己這一晚是怎麽睡着的,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也很早。

容修不在,她随便收拾了一下,坐在鏡子前面開始給自己化個淡妝。

雖然後天才進組,但是今天要去劇組那邊和導演碰面,再談一下人物的感覺,化淡妝是基本禮儀,狀态再差,也得化。

剛動筆沒多久,客廳外面就傳來開門聲。

手中的眼線筆一抖,化到了外面去,她深呼吸,拿起化妝棉擦幹淨,又淡定地重新開始化。

容修剛晨跑回來,身上穿着黑色的運動套裝,額角還挂着汗珠,卻也帥得出天際。

看到她在化妝,他淡淡地勾了勾唇,看了一眼她捏着眼線筆的白皙小手,拿出手機給她拍了一張照。

咔嚓的聲音,格外清晰。

夏念兮頓時想起昨天那一疊照片,無名火冒三丈,差點把手裏的眼線筆捏斷。

“今天要出門?”容修低頭,快速地把這張照片設置為手機桌面,然後問她。

“嗯。”夏念兮平複好自己的情緒,盯着鏡子裏的自己,沒什麽表情。

容修看出她情緒不高,走過去看了一眼她那些化妝品,“去哪兒?不想去就別去了。是劇組的事嗎?我讓助理打個電話去說一聲就是了。”

“沒有不想去啊,”夏念兮拿起粉餅,動作機械化地往臉上撲粉。

“那我去洗澡,一會兒你要去哪兒,我送你去。”

“不用!”

“自己去?你駕照都還沒有,乖一點,等我。”

剛剛壓下去的火又直沖腦門,可是看到他,她的肩膀一下子又垮了,“我自己去,更方便。”

她說得很認真很平靜。

容修被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弄得有些莫名,難道這丫頭有起床氣?

他走過去,寵溺地摸了摸她的腦袋,“五分鐘的時間,很快就出來了。等我。”

“說了不用,再見。”夏念兮把粉餅收起來,拿起自己的小包,往門外走。

容修眉心微擰,小丫頭怎麽了?

一早起來,不看他,連話都不肯和他多說。

可昨天分明都還好好的,今天怎麽翻臉比翻書還快?

難道嫌他昨晚回來晚了,沒有陪她?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容修連澡都沒有洗,直接出了卧室,抓起車鑰匙去追她。

小丫頭已經坐了電梯下去了,他只能走樓梯。

夏念兮背着小包,走到路邊的公交車站,等車。

沒等多久,一輛銀灰色的跑車就停靠在了路邊,車窗半降,容離把墨鏡推高,笑意明媚而溫柔,“小狐貍,沒想到在這裏還能碰見你。是不是要去劇組?上車吧,我帶你過去。”

“……”夏念兮也沒想到會在這裏碰見他。

容離下車,寵愛地要接過她的小背包,“我也是昨晚才聽說女二號還是由你來演,我們又可以合作了,是不是很期待?”

夏念兮此刻實在沒什麽心情管他到底是怎麽知道的,只是很刻板地扯了扯唇,“謝謝哦。”

“不客氣,走吧。我帶你上去。”容離攬住她的肩膀,不由分說地把她往車裏帶。

“我還是等公車吧,我習慣了。”夏念兮動也不動。

“你這麽嬌嬌弱弱的女孩子,我怎麽放心讓你——”

容離話還沒說完,耳邊突然就傳來刺耳的剎車聲。

黑色的越野車霸氣地橫在了他的跑車前面,車門被推開,下車的是容修。

容離迅速收緊自己的手,把夏念兮抱得更近,末了,還笑眯眯地往容修那邊輕瞟了一眼。

眼底,閃過一抹難以捉摸的玩味。

容修目光一沉,盯着他那只放在夏念兮肩頭的手,殺氣四溢。

仿佛下一秒他就能把容離的手砍下來,炖豬手湯。

容離将他的反應盡收眼底,笑得越發明媚動人,不僅沒有收手,反而低下頭,和夏念兮耳語,“小狐貍,上車吧。”

“我……”

“她不可能跟你走。”

容修上前,狠狠一扯容離的手臂,把人抱了回去。

容離笑意未減,聲音仍舊溫和,“這可不是你說了算的,小狐貍也有她的人身自由哦。你說對不對?”

“不用問她。我說了算!”容修語氣篤定,不容置疑的強勢。

說完以後,就攬着夏念兮,往自己車那邊走。

可是,這丫頭的腳就跟生根了似的,動也不動。

最後還屈膝,從他的臂彎裏繞了出去,然後站在那裏,咬着唇,不說話了。

“你看,這丫頭都知道你上班辛苦,她不好意思讓你繞遠路送她。”容離優雅地走上來,“還是讓她跟我走吧。”

兩個人都争着要夏念兮搭自己的車,而她卻站在中間,盯着地面,一言不發。

容修目光沉沉地落在她的頭頂,薄唇緊抿。

不知道這小丫頭到底和自己在鬧什麽脾氣。

僵持了幾分鐘之後,容離忽然話鋒一轉,道,“我們說了都不算,不如,讓小丫頭自己選坐哪一輛車吧。小丫頭,你想讓誰送你?你自己說。”

“……”夏念兮脊背一麻,目光往容修那邊落了一點。

黑色的越野車像堡壘一樣擋在法拉利前面,不可撼動。

她鼻頭突然有些發酸,不想選。

容修也擡起眼簾,非常平靜地看着她,“你跟他走,還是跟我走?我只問你這一次。”

“……”

夏念兮真的誰都不想選。

可是,她也不想站在這裏一直糾結,然後被周圍的吃瓜群衆品頭論足,有些人已經認出容家兩兄弟了。

她低着頭,一言不發,手指緊緊地扣在一起,骨節已經微微泛白。

可是這副模樣,落在容修眼裏,就是在糾結。

她越糾結,他心裏的火氣就越旺。

有什麽好糾結的?難道就這麽舍不得容離嗎?!

“選一輛車都這麽難,讓你選人,是不是更難?要不,你兩個都要了吧?!”容修冷冷出聲。

這話如同火上澆油,頓時潑開了夏念兮心裏的小火苗,她擡頭,低吼,“我才不會兩個都要!我沒那麽不要臉!我現在就告訴你我選誰——”

她一口氣吼完,憋着勁,轉身拉開了法拉利的車門,一鼓作氣地坐了進去。

然後砰地一聲,甩上門。

眼圈,卻紅了。

他以為她和他一樣麽?腳踏幾條船還能做得那麽從容自如……

容修整個人僵在了那裏。

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到的話。

瞳孔也陡然一縮,有如寒冰似的巨浪,拍打而來。

許久之後,他面無表情地看了法拉利的副駕座一眼,然後轉身,上了自己的越野車。

發動車子,踩下油門,轉方向盤,離開這裏。

整個過程,他只用了幾秒鐘。

連車子的背影,都透着一股寒冷決絕。

夏念兮看着車子消失在拐角處,本就發紅的眼圈,現在酸澀得更厲害了。

她不想上這輛車的。

可是想起那些照片,想起他身上的脂粉味,還有剛才他說的那些話,她就真的很生氣……

雖然,連她自己都還不清楚,到底在氣什麽……

容離站在旁邊,将一切的過程盡收眼底,臉上的笑淡了一些,眸底似有寒冰浮現。

他拉開車門,重新上車,“小狐貍,系好安全帶,我們要出發咯!”

聲音,又恢複了原本的溫柔。

夏念兮嗯了一聲,低頭把安全帶拉過來,勉強地對他說了一聲謝謝。

整個路程中,夏念兮都看着窗外,一言不發。

連容離和她說話,她都好幾次沒有聽到,頻頻走神。

好在導演今天也只是和她閑聊,沒有其他的事。

完工之後,她就進了劇組的化妝間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默默地發呆。

入冬更深,窗外無聲下起了小雪,很快就覆上白茫茫的一片,讓人心裏更加壓抑。

“咚咚咚——”片場的員工過來敲門,“夏小姐,有人在停車場等您。說是接您回去。”

“好,我馬上來。”夏念兮眼眸一亮,趕緊背起自己的小背包,噔噔噔地往樓下跑。

穿着白色西裝的容離斜倚在車門邊上,笑容明媚,“小狐貍,我送你回去。你住哪兒?”

“……”夏念兮耷拉着腦袋,看到是他,心裏的失望無聲就蹿了出來。

她在期待什麽……

“好像不開心啊,難道不想見到我?”容離半開玩笑半認真地看着她。

“沒有啊,”夏念兮勉強地扯了扯唇,“謝謝你哦。我只是突然想到我還有事,要再留一會兒,拜拜。”

“別走。”

容離忽然上前,毫無預兆地攬住了她的腰,将她往自己懷裏一帶。

兩具身軀幾乎貼合在了一起,姿态親昵無邊。

“……”

夏念兮懵了一秒,然後立刻撐手抵住他的胸膛,掙脫他的懷抱。

“在害怕?”容離保持着如明月般的微笑,“我只是想送送你,然後……和你提前演練一下我們的戲份而已。你在怕什麽呢?小狐貍?”

“……演練這種事,以後還是留在片場做比較好。”夏念兮尴尬地對他笑了笑。

雖然經他這麽一解釋,她才明白自己是想多了,他只是想排練而已,但是在片場之外的地方這麽做,還是會讓她覺得不自在極了。

“來,我送你回家。”容離走回去,拉開副駕座的車門,“不要客氣,給我一個為你效勞的機會,好不好?”

“……”

這輛車早上坐過來的時候,已經讓她如坐針氈。

此時此刻,她也不想再上去了。

說來奇怪,容修那麽可怕,分分鐘上演眼神殺把人凍死,她坐他的車,都沒有覺得奇怪。

但是容離這麽溫柔,反而會讓她不自在……

想起容修……她心裏又是一酸,像是心尖上被人滴了檸檬汁,那種酸澀的感覺,一點點地滲入心髒的內部。

酸,澀,失落……

各種感覺交雜在一起,讓人不知所措。

“在想什麽呢?想得這麽入神?”容離捧起她的臉,“有心事吧?願意說出來讓我和你一起分擔嗎?”

聲音,溫柔。

看着她的眼神也深情得能夠把人都吸卷進去,上演着勾魂殺。

他低頭,唇一點點地壓下去——

夏念兮一愣,他這是,要吻她嗎?

心裏下意識地排斥,伸手狠狠地将他一推,“不要!”

她用了全力,推得自己都往後踉跄了好幾步,差點摔跤。

容離面色不該,依舊溫和地笑着,伸手扶住她,“當心摔着,我會心疼的。”

“……”

夏念兮表情迷之尴尬。

她不知道容離是為了提前入戲還是什麽的,如果是,那他也太敬業了。

如果不是……她不敢往這方面去猜想。

“好了,既然你不坐我的車,那你自己回家就小心點。”容離松開了她,低聲輕笑,“明天見,小丫頭。”

“好,謝謝!”夏念兮心裏松了一口氣,表面上卻沒露出什麽來。

“拜拜!”容離迅速地低頭,在她的臉頰上落下一個淺吻,然後走進車裏,離開。

他的唇瓣涼得像冰,跟他溫暖的笑容完全不一樣。

夏念兮站在原地,僵了好半晌。

容離,她以前的偶像,全世界女人的夢中情人。

可是剛剛那個猝不及防的吻落下來,只讓她覺得無比地抗拒。

她呆呆地站在那裏,擡手搓了搓被他親過的地方。

想起另一個人炙熱又狂烈的親吻,她站在原地,失神了好久,好久……

......

053.到底是誰伺候誰?

53.到底是誰伺候誰?

..........

夏念兮自己坐車回了禦華帝景。

孟瑤這幾天回老家了,她不在,自己也不能去梁雲佩那裏過多打擾。

已經入夜了,整個公寓裏靜悄悄的,玄關處沒有其他的鞋子。

容修還沒回來。

心情複雜地換好拖鞋,她連吃飯的胃口都沒有,抱着枕頭,耷拉着腦袋安安靜靜地坐在沙發上。

随後沒多久,咔嚓一聲,大門又開了。

高大的身影在地上投下了長長的影子。

夏念兮整個人都僵直了一下,然後,才強迫自己放松。

一定要放松……

不知道要和他說什麽,更不想在此刻去靠近他。

因為……她突然害怕聞到昨晚一樣的脂粉氣。

門被關上了,腳步聲,越來越近。

藍灰色的棉拖鞋慢慢地映入她的眼簾,不用擡頭,她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壓迫氣場。

她咬着抱枕,不知道怎麽和他打招呼。

心裏千回百轉,閃過無數個諸如晚上好,你回來了……之類的話,如果他停下來,她就和他寒暄,說不定還能‘順帶地’,‘不經意地’,随口問一下那些照片的事……

無數個設想在她腦子裏反複轉動,随着他的越走越近,手心已經微微地浸出了汗。

可是最終,那雙棉拖鞋只是從她眼前走過,沒有停留。

容修步伐未停,深邃的黑眸裏沒有半分波動。

最後,直接走過客廳,擰開了卧室的門,關上。

整個過程,他一言未發,或者,連目光都沒有落到她身上一下。

仿佛夏念兮不過是這個房間裏的一團空氣,一個擺件……直接将她無視。

夏念兮怔怔地坐在沙發上,許久許久,都沒有挪動一下。

窗外的冷風慢慢地吹進來,滲進她的骨縫裏,慢慢地,一點一點地卷走她的體溫。

直到身體失去知覺,四肢變得麻木。

直到,連心跳,都似乎快要停止……

..............

第二天,窗外依舊鉛雲低沉。

公寓裏,氣氛壓抑。

夏念兮低着頭,坐在餐桌邊小口小口地喝粥,偌大的空間裏,只有細微的呼吸聲。

碗裏的粥喝了半天,還有一大半。

心,像是被什麽東西給堵住了,連呼吸都不順暢。

最後,連假裝吃飯,都已經無法繼續。

放下碗,她飛快地起身,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巴,背着自己的包,出門了。

整個過程中,容修連眼眸都沒有擡一下,仿佛她不存在。

只是等她走了之後,他才擡眸,不經意地掃了一眼她的小碗。

粥沒吃完。

“等一等。”容修沉沉開口。

他熟悉的聲音像是隔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的時間,終于讓她再次聽到。

夏念兮渾身一繃,心尖炸開一股避無可避的絞痛,雙手捏緊,小拳頭微微抖動。

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她才回頭去看他,平靜地問,“什麽事?”

“今天下午,助理會過來接你,送你去劇組。”

平淡無溫的一句話,像是通知,又像是命令。

“知道了。謝謝。”夏念兮淡淡地應了,然後轉身,出了門。

大門被關上,看她那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容修胸前那口已經醞釀了一夜的淤血變得越發腥甜。

她應該很開心吧?

終于可以和容離在一起拍戲了?

他深深地吸氣,然後冷冷吐息,告訴自己要冷靜。

可是下一秒——

啪!

手中的筷子,應聲而斷。

............

劇組。

夏念兮下午就來報道了,比其他的人都要早很多。

導演經過了撤檔那回事,也約莫明白了是怎麽回事,所以對夏念兮的态度格外客氣,和她單獨溝通了一會兒,才去忙自己的事了。

孟瑤也從老家回來了,跟在夏念兮旁邊忙前忙後,給她打氣。

“說真的,你家容修這麽大手筆幫你撤檔,你以後真打算跟他長住,各種以身相許啦?”兩個人忙完的空檔裏,孟瑤悄悄問她,“如果是的話,你提前告訴我,我幫你做好保密工作。”

畢竟對于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來說,未婚同居這種事,總歸不大好。

“……”夏念兮默了一會兒,搖頭,“不一定,說不定我明天就搬出來了。”

話一說完,心裏的窒悶,随之加深了很多。

“不是吧?這麽快?”孟瑤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你和他……吵架了?”

“沒有。我只是……”

夏念兮想了想,把自己所看到的,還有他身上帶着脂粉氣這件事,都告訴了孟瑤。

“……”孟瑤聽了,嘴巴張成O形,半天沒合攏,“看不出來啊,我還以為他是新世紀絕種好男人,只對你一個好呢。”

本來還想幫容修辯解幾句,可是正常男人家裏怎麽會那麽多美女的照片?再加上脂粉味……這簡直讓人無話可說。

“可能嗎?”

抛開容修的身價不提,就憑他那張臉和他的身材,只怕多少女人倒貼都願意吧?

“那你們倆之前的……哎,”孟瑤嘆了一口氣,“就當你自己是被狗啃了吧。”

“……”夏念兮默默了一會兒,也不說話了。

“不知道我家白醫生會不會也這麽水性楊花,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我真擔心他會近墨者黑,怎麽辦?”

“……”

化妝間的門被人打開了,幾個助理魚貫而入,鞍前馬後地拿了很多東西進來。

夏念兮坐直了身體,目光瞥向門口。

夏若雪在衆人的簇擁之下走了進來,一副柔弱小公主的架勢。

看到夏念兮,她微微一愣,然後露出一個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冷笑,走過來,“沒想到是我的妹妹這麽神通廣大,真是讓我驚喜不已。”

夏念兮擡頭,生平第一次,卻也絕對不會是最後一次,勇敢地,目光筆直又磊落,帶着挑釁地看着夏若雪,“姐姐,以後請多多關照。接下來,我們就各憑本事吧。”

夏若雪被她的眼神看得心髒一跳。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夏念兮。

以前夏家的那個小丫頭,總是膽怯的,懦弱的,即便被惹急了回嘴,那也是淡漠的。

而現在的她,像一頭即将出籠的小老虎,透着一股後生可畏的可怕氣勢。

她被這樣的夏念兮弄得莫名有一絲的懼怕,頓時火冒三丈,卻又礙着人多不能發作,最後只能咬牙伸手,“合作愉快。”

...................

進組以後,導演就召開了新聞發布會,對這次撤檔重拍的事進行了說明。

全劇組被換角的只有女二號,因此夏念兮格外惹人關注。

不出一個下午,她原本那個無人問津的小微博就已經漲粉接近三十萬。

有的是驚豔于她的美貌,要做真愛粉的。

有的則是黑粉,專門跑來罵她的。

夏念兮自拍了一張傳上去,然後配上文字——

?海洋之心》,fighting!

下面的評論立馬熱起來了,有人贊她貌美,有人說她不要臉。

各式各樣的都有,她也沒有太在意。

忙完下午的所有事,導演突然把主要演員都叫了過來,“晚上投資方,也就是容氏的高層約我們吃個飯,大家沒意見吧?”

這……誰敢有意見?投資方就是大爺。

于是除了容離可以名正言順地不參加這個飯局,其他的人都必須參加。

容氏的高層……應該不包括容修。

今晚不會見到他。

夏念兮坐在車裏,心裏冒出這樣的念頭,說不出是放松,還是失落……

....................

吃飯的地方在一家高級餐廳,今晚被整個包了場。

夏念兮跟着導演一行人進去的時候,明顯聽到了其他人的倒抽氣聲音。

她迷惑地擡頭,然後,就看到了坐在餐桌主位上的容修。

“……容修怎麽會來?這種小得要死的飯局,不應該啊。”

“是啊,他怎麽會來這兒?”

“好奇怪……”

其他的人在竊竊私語,剛剛才輕松随和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緊繃。

易城連忙站起來,“大家都過來坐。夏小姐,請過來這邊。”

“……”

心,陡然跳得很快。

但是又不能當場走掉。

夏念兮只能硬着頭皮坐了過去,和容修挨在了一起。

夏若雪看到她離容修這麽近,雙眼都要冒火,卻只能死死忍着。

易城招呼了衆人開餐,但是大家看到容修那冷冰冰的眼神,個個拘謹,心裏都渴望現在能散場,哪怕出去吃個路邊攤麻辣燙,也好過在這裏吃冰凍空氣。

夏念兮全程捏着筷子,動也不動。

容修靠在椅背上,也沒夾菜,只是眼角的餘光若有似無地往她那邊一瞥,很快恢複了平靜,又繼續面無表情地坐着。

大家都吃得滿背冷汗,最後導演都看不過去了,提議大家挨個地敬酒。

結果誰也沒敢敬容修,只敢灌易城。

可憐的總裁特助被灌了一肚子的各種洋酒加白酒。

最後輪到夏念兮的時候,易城一捂嘴,“夏小姐,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間。”

夏念兮:“……”

導演笑呵呵的,“那小夏,你就敬一下容總吧。”

夏念兮:“……”

她捏着自己手裏的酒杯,眼圈莫名地酸疼。

不想敬酒,卻又不想別人看出他們之間的端倪,于是只能低着頭,也不看他,就這樣伸手把杯子送了過去,“容總,謝謝你的投資和照顧。我敬您一杯。”

語氣,淡漠,疏離,像完成任務。

可容修卻面無表情,連手指都沒有動一下,下颌隔空點了點她的杯子,“酒都沒滿上,你的誠意在哪裏?”

聲音,冷冰冰的。

“……”夏念兮咬牙,抓過一旁的茅臺酒,給自己倒滿。

然後又伸手,穩了穩自己的呼吸,重新道,“謝謝您。”

聲音不大,像是蚊吟。

倏地,面前始終無動于衷的男人湊了過來,貼着她的耳邊,小聲用只有兩個人才聽得到的音量道,“謝我什麽?睡了你?還是幹得你很爽?”

很低,很性感的聲音,卻很冷,不帶半點情緒。

夏念兮整個人完全地一僵,一張臉迅速漲紅,全身微微顫抖。

“現在才覺得自己當初求錯了人?應該要找的是容離?”無情的字眼,從他的薄唇裏,一個一個地蹦出來。

像堅硬的石子,無情地砸在她心湖最柔軟的那一部分。

夏念兮心尖涼得很,賭氣一般,迅速地把酒杯抽回來,“我先幹為敬!”

然後直接仰頭,把那一大杯的茅臺整個灌了下去。

灌完之後猛地起身,直接就跑出了包廂。

眼圈,紅得不能再紅。

眼淚已經迅速凝結成了水膜,就要掉落下來。

她推門,跑進了洗手間。

包廂裏的其他人都面面相觑,誰都看出了夏念兮和容修之間的不尋常,但誰也不敢亂說話。

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出。

易城從洗手間回來,看到房間裏尴尬而冷卻的一幕,又看看容修身邊空空的位置,有些奇怪,“容總,夏小姐呢?喝完酒,就走了?”

喝完酒三個字,提醒了容修。

他的目光移到她座位前面的空杯子上,這才反應過來,她自己給自己灌了一大杯的高度白酒!

和她置氣,讓他忘了她才剛剛大病初愈,他起身,冷冷甩下一句話,“不吃了!你們繼續!”

然後筆挺地大步走了出去。

包廂的門開了又關,衆人面面相觑,這氣氛,就算是龍肝鳳髓擺在面前,誰還能吃得下?

.................

容修在走廊裏沒有找到人,眉心一皺,轉而往洗手間走去。

白酒入喉,灼燒,苦澀。夏念兮進了洗手間,剛剛把喝下去的白酒吐出來,一擡頭,就看到了站在門邊,面無表情的容修。

她撇了撇嘴,不理他。

低頭鞠了一把水漱口,弄好之後,才板着小臉,往門外走。

經過容修身邊的時候,手臂,忽然被他拽住。

“夏念兮,過河拆橋這一招,你用得很好嘛。你是不是一開始就打算這樣做?”

是不是一開始就打算,只要能夠拿到這個角色,接近容離,就頭也不回地離開我身邊?

這個問題,在他的腦海中,盤桓了整整二十四個小時。

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折磨他。

夏念兮指尖一繃,擡起頭來,眼神筆直而澄澈地看着他,“不是。”

她不想做無謂的賭氣,更不想背鍋。明明是他的錯,現在還賴到她頭上來?!

容修冷嗤,被昨天她上容離的車那一幕激怒之後,他的理智早已丢進了太平洋:“出來這麽拼,喝了這麽多,容離能幫你什麽?他甚至根本都不知道。跟着他,你能得到什麽?”

“……”胃灼灼地開始抽疼,夏念兮咬唇,“你管我能得到什麽,最起碼,通過這件事,我知道了你只是需要我的身體。沒錯,我剛才那一杯酒,就是感謝你把我睡了,而且把我幹得那麽爽,還給了我這麽豐盛的回報!”

他的那兩句話,讓她徹底明白了,自己對他而言,是一種怎樣的存在。

床伴而已,說得更難聽點,是炮友。

這個認知,比想象中要讓她傷心得多。

墨色的眸瞳劇烈地收縮了一下,捏着她手臂的大掌用力更重,容修的目光,變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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