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更冷。
夏念兮看着他那張緊繃的俊臉,眼前有些花,膽子卻格外地大,“而且,容先生,你憑什麽就斷定在床上是我伺候你呢?我怎麽覺得是你在伺候我?所以,究竟是誰吃虧還不一定呢!只是各取所需,我也不虧。”
“……”容修面無表情地盯着她看了半晌,目光幾乎要凝結成冰,“各取所需?你真的這麽覺得?”
夏念兮冷笑,慢慢地把手臂從他的掌心裏抽回來,“不然呢?難道還是因為別的?不至于吧。”
最後,拉回了自己的手。
她踩着虛晃的步子,慢慢地走出了這家餐廳。
眼睛,依舊酸痛得厲害。
拼命地忍住,才沒有讓自己哭出來。
明明今天重新進組,夢想實現了,是值得開心的,可是她的心裏,一點高興都沒有……
..................
洗手間門口。
容修凝望着她搖搖晃晃,卻透着一股倔強的背影,手漸漸地握成拳頭。
她走得不快,卻沒有停下來哪怕一秒。
很快,就已經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中。
什麽睡不睡,幹不幹……他根本就不想說。
可是……看到她,想起她和容離肩并肩的那份親昵,他的怒氣總是控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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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他對她的好,在她看來只是一場銀貨兩訖的交易……
這個認知讓他更加的憤怒,憤怒到了無法自控,無法壓抑……
他沉默地站了很久,最後,狠狠一拳砸在了牆壁上。
安靜的空間裏,立刻有骨頭碎裂的聲音傳出來,甚至,有血跡飛濺到了他自己的襯衫前襟上……
.........
夜,沉。
整個公寓裏安靜得像密封的水晶球。
夏念兮躺在床上,第一次覺得這個床這麽大,大到好像都摸不到邊。
已經過了午夜,容修還沒有回來。
她眼睛撐得大大的,一點睡意都沒有,腦子循環地播放着他今晚在餐廳給自己說的話。
想要停止去想,可是卻像被某種神秘力量按到了播放鍵,無法停止。
窗外的雪,好像都落進了心裏,無聲地化成水,把心髒都浸潤得潮濕起來。
然後它又被裝進了小小的塑料袋裏,密封着,再酸,再難受,她也撫觸不到,安撫不了。
房間裏,好像都充斥着他的呼吸,無處不在,令人窒息……
她蹭地坐起來,不想讓自己再繼續這樣難受下去,不然心髒會受不了。
摸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給孟瑤,說自己要去她那裏擠一晚。
孟瑤爽快答應。
夏念兮穿好衣服,往門外走。
到了客廳,開門。
剛好電梯到了頂樓,門開了。
幾個人一起從裏面出來,是季千離他們。
還有……容修。
他身形筆挺,看起來沒有一絲狼狽,只是眼神略微迷離。
空氣中,浮動出濃濃的酒氣。
他們幾個……喝酒去了?
夏念兮捏着自己的風衣,站在門口,有些進退維谷。
容修眼眸微眯,盯着她看了一會兒,才甩掉腦袋裏的重影,确認門口站着的人是她。
天底下最沒良心的小女人。
“夏小妹,你這是去哪兒啊?”扶着容修的洛君謙奇怪地看着她,“大半夜的,一個人出去可不安全哦。”
夏念兮咬着唇,強迫自己不去看容修,然後盯着電梯的門,“我要出去住,今晚,不住這裏。”
此話一出,其他人皆是一愣。
不住這裏?容修都回來了,她要出去,這是……吵架了?
站在幾個人中間的容修眸光一震。
他的利用價值結束了,所以,她要走了?要徹底地抽身了?
從來自信強大如他,在她的面前,卻如此地患得患失。
只有她,才會讓他如此……
其他人從詫異中回過神來,洛君謙又小心翼翼地勸阻,“這麽晚了,一個女孩子出去不安全。不如,今天現在這裏再住一晚,明天你和修哥商量好了,再走吧?”
“對啊,”穆于琛也順着道,“都已經這麽晚了,到天亮也就幾個小時的時間而已。”
說完之後,他又對容修使了個眼色。
這一晚上留下來,孤男寡女在一個房間裏,再來一把幹柴烈火,有什麽事情是啪啪一次不能解決的呢?
如果有,那就啪啪兩次。
相信以修哥的實力,征服一個小丫頭,只需要一成功力便已足夠。
容修面色繃得緊緊的,酒意更加地上頭,根本沒有接收到穆于琛的眼色。
他不想讓她離開自己身邊哪怕一分一秒,可是想起她的态度,挽留的話,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你們讓開,別擋着夏小姐的路了。”他垂眸,淡淡地吐出一句。
藏在西裝袖子裏受傷的手,卻無聲地捏緊。
“……”其他三個人無語了幾秒。
辛辛苦苦搭了半天的臺階讓他下,誰知道他們修哥根本不按理出牌,一出聲就把他們好不容易搭好的臺階給踩得粉碎性骨折了。
這還怎麽勸?
夏念兮勉強扯了扯嘴角,往電梯那邊走去,摁了下行鍵。
身後,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眼看電梯就要上來了,一直憋不出什麽話的季千離急得抓了抓自己漂亮的卷發,不管不顧地開了口,“修哥很喜歡你的,你走了,他會傷心的!”
......
054.寶貝,不要走。
54.寶貝,不要走。
喜歡她?這是她第二次,從別人的嘴裏聽到這樣的話了。夏念兮一愣,下意識地轉頭,去尋找那雙深邃的黑眸。
似乎,想要求證一點什麽。
“多話。”容修蹙眉,眼神冷冷地看着公寓的大門,沒有朝她那邊看哪怕一秒。
目光,落空。夏念兮收回來,咬了咬唇,走進電梯。
“修哥,你自己說啊!”季千離也豁出去了。
這種事,外人誰說了都是然并卵,只有當事人自己說了,才有用。
“有什麽好說的?”容修提步,拿出門卡打開了大門,“回不回來,都随她。”
說完之後,徑直走進了卧室,沒有再回頭。
留下大門空蕩蕩地開着,像無聲的黑洞,讓人連回望一眼的勇氣都難以凝聚。
她垂眸,走進電梯,按下了關門鍵。
“哎呀,修哥手上的傷那麽深,都還沒有包紮,肯定要發炎了呢——”
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在電梯門合上的最後一瞬間,竄進了她的耳朵裏。
電梯開始下行,夏念兮愣住了。
努力地忽視着季千離的那句話,等到了一樓,筆直地往外走。
可走到本棟樓大門邊的時候,最終還是腳步一頓,停了下來。
惡狠狠地拿出自己的手機,撥了一個號碼出去——
“喂,白醫生嗎?你好,我是夏念兮……”
...............
十多分鐘後,一輛黑色的中型轎車停在了夏念兮面前,白夜蕭從車上下來。
即便是在半夜,他也一身黑衣白褲,看起來永遠那麽清隽高冷。
“他在樓上,據說是手受傷了。”夏念兮低聲說了一句。
“據說?”白夜蕭淡淡重複着兩個字。
“……是,我沒看到。”
白夜蕭往前走了幾步,摁下電梯鍵,“你不上去了嗎?夏小姐。”
“不了。”她輕輕搖了搖頭。
反正,那個人也不一定想見到她,她又何必上去,自讨沒趣?
想到這裏,剛剛好了一點的眼圈,又忍不住,有些發酸。
白夜蕭淡淡看了她一眼,也沒有再問,自己走進了電梯。
夏念兮站在電梯外,默默決定等電梯的數字跳到了九樓,她就走。
小液晶屏上的數字很快從1變到了9。
原本應該提起的腳,還是落在原地。
……好吧,等白夜蕭從裏面出來,她再走。
原以為要等很久,可是五分鐘後,白夜蕭就已經從電梯裏重新出來了。
見還等在門口的夏念兮,他也依舊沒什麽表情,“他左手手背指掌關節上方大面積破裂,有出血。”
夏念兮心一拎,“這麽快就包紮好了?”
媽的,那男人是把自己的手當豬蹄啃了嗎?怎麽會受這樣的傷?!
白夜蕭淡淡看了她一眼,“我不會。”
“……什麽?!”夏念兮吃驚,“你不會?你可是醫生啊!”
“誰規定了醫生就一定要會包紮?”
“……”夏念兮被嗆得噎着,雖然知道他在扯淡,但是她也不能把人綁上去讓他給容修包紮吧?!
“那其他人呢?上面不是還有三個人嗎?”
“我上去的時候,門是開着的。公寓裏只有容修,沒有其他人。”
那些人就這麽扔下容修走了?夏念兮皺着小臉。
真是塑料花般的兄弟情啊……
“夏小姐,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我先走了。”
白夜蕭步伐略快,夏念兮留他都來不及。
頃刻間,又只剩下她一個人站在原地,滿腦子都是他剛才那句大面積破裂,有出血……
“……”咬咬牙,她重新進了電梯。
小臉還是板得像撲克牌裏的queen,但到底還是太年輕,眸底的微瀾誠實地洩露了她此刻的擔憂。
到了頂樓,公寓的大門果然如白夜蕭所說那樣開着。
走了進去,她換好鞋子,關了門。
一直藏在安全樓道裏着的三個男人這才同時松了一口氣。
季千離:“人都回來了,就不會再走了吧?”
“不好說,我們還是守在這裏吧,如果再有狀況,就再想辦法。”回答他的是洛君謙。
穆于琛同意地點頭,“等天亮我們再走。”
“好。”季千離毫不猶豫地應了,然後又惆悵而帶着點小憂郁地看了一眼小窗口外面黑漆漆的冬夜天空。
長夜漫漫,三個大男人躲在樓梯口,難熬啊。
還是修哥可以既幸福又性福地分分鐘走上人生巅峰……
................
公寓裏依舊安靜如同時間已經靜止。
夏念兮看到了茶幾上的醫療箱,是白夜蕭留下來的。
她拎起來,走到卧室外面,敲了敲門。
無人應答。
“那個……我進來了。”擰開門把,進去。
卧室裏只開了一盞小夜燈,燈光昏暗。
她低着頭往前走,“其實我也不是故意要進來的,我……我其實是……迷路了,嗯,對。我迷路了。不對,我走錯了,也不對……”
怎麽說都不對。
尴尬,成倍增加。
她走到了床邊,然後才擡頭。
“……”
空氣裏隐隐還有一絲殘存的酒氣。
床上的男人早已經睡着了,她想起自己剛才說的那些蠢話,頓時又覺得一陣無力。
容修已經洗過澡了,穿着黑色的絲質睡袍躺在床上,胸口半敞,随着呼吸,胸膛也起起伏伏,露出睡袍下若隐若現的壯碩線條。
冷峻的面容在月光下看起來如雕塑般俊美。
他厚實的左手放在身體的一側,手背上的傷口果然和白夜蕭所說的一樣,是大面積的。
夏念兮心口一抽,來不及想更多,已經彎腰下去,蹲在了床邊。
小手探了過去。
先是捏住他的左手小指,嵌在自己的掌心裏,發現依舊是溫熱的并且和平時的感覺一樣的時候,她才肩膀一松,整個人繃得沒那麽緊了。
旋即,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有多傻——
這傷又不致命,她剛才那一瞬間究竟在瞎擔心什麽?
可……真的是很擔心啊……即便這擔心來得毫無道理,毫無理智。
他寬厚的手背上,有幾個用血洞來形容也不為過的傷口,很深。
一眼望去,眼睛就已經開始發酸了,夏念兮咬住唇,單手把醫藥箱打開,然後從裏面拿出碘伏和棉花棒。
在夏家從小被打到大,她也早已學會了簡單處理傷口。
可是這一次,好像沒那麽容易。
捏着棉花棒的手有些抖,摁上去的時候,睡夢中的男人明顯地蹙了一下眉。
夏念兮立刻本能地低頭,對着他的傷口輕輕地吹着氣。
熱氣從小嘴裏吹出來,輕軟地拂過手背的皮膚,安撫了痛覺。
夏念兮一邊輕輕吹着一邊看着他的反應,見他慢慢地舒展了眉心,竟是有一種受到了鼓舞的小小成就感,又低頭,幫他把剩下部分的傷口都慢慢處理好了。
整個過程中,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動作有多輕柔,多用心……
最後拿出了白色的繃帶,灑上藥粉,把他的大掌輕輕地包好。
做完這些,她的鼻尖上已經浸出了小小的汗珠。
手腕撐着床沿,打算起身離開。
可床上的男人卻忽然地一個翻身。
她的腰上,也多出了一條橫過來的結實手臂。
将她圈得緊緊的,拉得她直接坐在了床沿上。
夏念兮:“……”
他醒了?
她心弦一繃,轉頭去看他——
還好,還在睡夢中。
這個動作……應該是無意識的。
她輕輕地用手搭上他的手臂,試圖拉開他的圈制,然後起身——
可誰知這次他的手臂竟是一擡,直接扣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壓在了床上。
然後,手臂霸道地壓着她的胸口,又如同包餃子一樣,将她整個人裹在了懷中。
夏念兮:“……”
她不自在地動了動,掙紮着要起來。
“別走。”
睡夢中的他,嗓音性感撩人,像羽毛一樣酥麻地刮過她的耳膜。
夏念兮輕輕抖了一下,小手無意識地抓住他胸前的睡袍,将絲質的面料抓出了褶皺,“你讓誰別走?”
“寶貝,”他的聲音更濃更軟,如同暗語般吐氣,又哄又寵:“寶貝,別走……”
絲絲入扣地撩撥着她的心弦。
讓它為之震顫,甚至,延綿出了一絲難以言說的甜蜜……
“誰是你的寶貝?”她啞聲開口。
說完之後,才驚覺自己的語氣裏那一份似質問,又似嬌嗔的調調……
可是這一次,入夢的男人沒有再回答她,只是抱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緊,堅硬的下颌貼着她的頭頂,滿足又沉穩地睡得更深了。
房間裏,再度陷入了安靜。
耳邊,只有他綿長的呼吸。
夏念兮:“……”
他口中的寶貝,究竟是誰?
是他那些照片裏的……任何一個女人嗎?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心裏剛剛生出的那一絲甜蜜就瞬間游走至無蹤。
心,像是鐘擺一樣,在胸口輕輕地晃動着。
難以安定。
伸手再度想推開他,可這男人的手臂竟像是鐵鑄的一樣,根本撼動不了。
而且還直喇喇地壓在她的胸口,簡直有一種要把她壓成平胸的氣勢。
每次試圖多用一點力氣推開,他就跟捆仙索一樣自動将她卷得更緊。
最後,她徹底陷入了他的懷裏,小臉對着他的胸膛,動不了了。
鼻息之間,全是他洗完澡之後清爽甘冽的氣息。
還有,他的心跳,依舊強而有力。
或許現在直接睡着才是最省力的事,眼皮開始打架,而眼前的這一方胸膛,看起來那麽地安穩與可靠。
睡意讓她意識模糊,頭昏昏地想要靠過去。
卻又在額頭碰到他堅實胸肌的那一瞬間,清醒了一點,又趕緊把頭往後仰。
努力地拉開自己和他的距離,努力地抗拒着他的呼吸。
不知道這樣反複了幾次,直至她再也抵抗不了襲來的睡意,最後咚地一聲,小腦袋撞進了他的胸膛,漸漸閉上了眼睛。
大床上,他抱着她,給她一方安穩的胸膛。
而她這艘漂泊了很久小船卻在夢裏也依舊流浪着,沒有靠岸。
窗外,依舊落雪無聲。
....................
翌日。
雪停了。
浴室裏有隐隐的水聲傳來,夏念兮清醒過來,立刻翻身下床,往外走。
不能多待在這裏,一刻都不要。
去公用浴室随意洗了個把臉漱了個口,一邊紮頭發一邊到玄關處匆匆忙忙地穿鞋子,打算走人。
剛一打開門,眼前就突然多了兩個餐盒。
穿着廚師服的人恭恭敬敬地站在門口,“您好,這是今天的早餐。”
“……”
連出走都這麽困難……真是流年不利。夏念兮保持着尴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把餐盒接過來,“謝謝。”
“不客氣,您慢用。”
大廚很客氣地離開。
夏念兮把餐盒拿去了餐廳。
容修穿着墨綠色的針織家居服和白色亞麻長褲從洗手間裏擦着頭發走出來,視線掃過站在餐桌旁邊的小女人。
她剛好轉身,不經意地,與他四目相對。
然後目光本能地下移,落在了他受傷的手掌上。
還好,繃帶沒有沾水。夏念兮又不着痕跡地移開目光。
打算等他坐過來了,她再走掉。
但半晌,整個公寓裏都沒有一點聲音。
她奇怪地看回去,發現容修還站在原地,右手依舊捏着毛巾。
“怎、怎麽了?”她頓時開始不自在起來。
“擔心我的傷口進水?”他不鹹不淡地問。
“……”心事被戳穿,小臉立刻浮起一絲不自然,夏念兮咬牙,“誰擔心你了?我只是覺得……咳,白醫生把你的手包得跟哆啦A夢似的,圓乎乎的,還怪可愛的。”
不知道是那句可愛還是前面的某句話惹到了他,容修本來還算正常的臉上多了一絲陰沉,“白醫生包的?”
“是啊,不然呢?”她幹笑了兩聲。
容修看了她一會兒,最後沉默着從她身邊走過去,拉開椅子坐下來,“過來吃早餐。”
“……我不吃了。”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見。”
換言之,這是命令。
“……我不餓。”
話一說話。
咕嚕——
空間裏飄出一記十分打臉的聲音。
夏念兮:“……”
自己的胃怎麽這麽不争氣啊?!!!!
咕嚕——
第二聲,胃表示它已經很争氣了。
“……要不我們玩一下剪刀石頭布?如果你輸了,你就放我走。前提條件是,你得用左手和我玩。”她垂死掙紮。
“……”這回容修沒有再出聲,只是掀了掀眼皮,冷而淡地瞥了她一眼。
真的就只有一眼。
警告的意味,卻已經十分明顯。
夏念兮立刻垂下頭,生無可戀地坐了過去。
這頓早餐,吃得索然無味。
兩個人的沉默,比一個人的安靜還要讓人難以呼吸。
她把自己想象成了一個冰箱,快速地塞完了屬于自己的那份早餐,起身,背着包出去了。
這次,終于沒有再被他阻攔。
也沒有再像往常那樣被他問一句,你去哪兒?
這種重獲自由的感覺,卻并沒有想象中那樣好……
夏念兮站在馬路邊,遠遠又看了那輛銀色的法拉利駛了過來。
但她今天運氣不錯,眼前停了一輛公車。
趕緊爬了上去,摸出早已準備好的硬幣投入其中,找了個位置,端端正正地坐好,等待發動。
幾分鐘之後,身邊傳來一陣悉索聲,像是大衣在座椅上摩擦。
她一轉頭,就看到了容離那張笑得猶如溫潤月光的俊臉,“不想坐我的車,是因為嫌它太小?看來還是這輛車大。”
他戴着墨鏡,夏念兮從他的鏡面上看到了自己吃驚的臉,“你做什麽?!”
有那麽名貴的車子不開,跑來擠公交,他是不是瘋了?
“陪你啊。”容離悠悠地開口,任憑自己的白色羊絨大衣下擺垂到了公車的地面上,他也依舊是一副清俊貴公子模樣。
“……”
夏念兮木了一會兒,起身,抱着自己的包要往外走。
可容離腿長,直接把她擋在了裏面,“這麽不喜歡見到我麽?還是我們的小狐貍覺得,這輛公車只能你一個人坐呢?”
如果現在夏念兮能夠掀開他的墨鏡,她一定能看到容離眸子裏的寒光,并不如他的聲音那麽溫和。
“當然不是!”
司機發動了車子,她只能又重新坐回去了。
“不是就好,”容離笑得更加溫柔,“我真怕你會讨厭我,那樣的話,我會心碎的……”
同樣的話,他昨天也說過。
夏念兮淡淡笑了笑,看向他的胸口,“你的心真的好容易碎。”
太容易說自己心碎的人,說不定心腸是最堅硬的。
她記不清在哪裏看到過這句話了,只是突然就這麽想了起來。
“那你聽見它碎裂的聲音了嗎?”容離語氣忽然低落,拉着她的手,摁向他的胸口。
夏念兮吓了一跳,想要抽回來。
他已經撐開她的五指,摁在了自己的心髒位置。
下一秒,她才成功抽回去,“抱歉,沒感覺到你的心跳。”
大冬天的,誰都穿得不少,沒事玩什麽心跳游戲?無聊。
“是嗎?或許,我沒有心。”
夏念兮一愣,莫名覺得他這句話有點可怕。
等再看過去,容離已經燦然一笑,“跟你開玩笑呢,有沒有被吓到?”
夏念兮:“……”
公交車終于到站了,她迅速地下去,“我要去準備化妝了,拜拜。”
孟瑤站在攝影棚本口等着,見到夏念兮一路小跑過來,略吃驚,“你跑什麽?又沒遲到。”
“沒什麽。”夏念兮搖頭,“走吧,進去準備了。”
...................
?海洋之心》是玄幻題材的電影,對妝容要求比較高。
化妝師一共前後忙活了兩個小時,才給夏念兮化好,然後側身讓開,“如果有哪裏不滿意,還可以再調整。”
夏念兮往鏡子裏看了一眼,呼吸頓時凝住——
這……還是她自己嗎?
頭發被燙成微微的卷,濃密地披散在肩頭,頭上別了一個小貝殼造型的白色發卡,精致的裸妝勾勒出了精致靈秀的明眸,還有紅嫩的唇瓣,和粉嫩的香腮。
“太美了!”孟瑤在她身後贊嘆。
她一直都羨慕夏念兮的美麗,卻沒想過,她可以美到這個程度。
幸好,她沒有遺傳到夏家人的樣貌,這簡直是不幸之中的萬幸。
夏念兮對她笑了笑,更像深海裏一尾剛剛長大的小美人魚了。
孟瑤把她拉起來,對化妝師道了謝,“好了,我帶你去換衣服。”
今天沒有水下戲,所以暫時不用穿那笨笨的魚尾。
孟瑤拿來服裝組準備好的白色及膝無袖長裙給她換上,“還記得今天的戲嗎?”
“嗯。記得。”
女二號,海薇,也是海王的二女兒,在完成了自己的成人禮之後,偷偷上岸玩耍。
剛好就遇到了男主角,也就是由容離扮演的財閥繼承人北浔。
海薇入夜之後在海灘邊獨自一個人唱歌,悄悄偷吃人類放在岸邊的零食,玩得不亦樂乎。
可是不小心碰見了遭遇槍擊的北浔。
他重傷,需要人類的體溫,她沒有辦法,只能自己擁抱住他,然後在他的耳邊一遍一遍地講述着深海老人魚說過的,關于星星落入海中的故事……
第二天,北浔醒來,得救。
身邊卻沒有任何人,只有他的手裏,有幾個奇怪的,閃爍着七彩光芒的鱗片……
第一場戲,是她的容離的對手戲。
夏念兮默默地給自己打氣,換好了衣服,走進攝影棚。
一切早已準備就緒,只能演員到位。
容離也換好了衣服化好妝,往她旁邊站了站。
“小狐貍,緊張嗎?”他輕聲問。
夏念兮淺淺地笑了笑,沒有說話,只是轉身走到了她要坐的礁石上,仰頭看着上面并不存在的星空。
“action!”導演大力揮手。
燈光,攝影,鏡頭對準了夏念兮一個人。
然後,容離就看到了那雙原本清澈的眸子裏,頓時如有星光倒影,透着一股迷離,一股純真,一股對陌生世界的膽怯,還有一股年輕姑娘才有的無所畏懼……
整個角色,在她的身上慢慢地活過來。
好像有什麽東西從她的身體裏正在破殼而出,慢慢地,将夏念兮所替代。
她現在,是海薇,只是海薇。
容離看得恍惚了,甚至于連她接下來的表演,都沒有注意。
視線,也一直沒能從她的小臉上收回……
直到導演再度出聲——
“過——”
第一個鏡頭,一條過。
旁邊的人都暗暗吃驚,露出了稱贊的眼色。
孟瑤開心得合不攏嘴。
接下來的拍攝也十分地順利。
結束的時候,已經到了晚上。
夏念兮卸妝還完衣服從攝影棚出來,坐上了孟瑤的小波羅。
“餓了吧?帶你去吃好吃的。”
“吃什麽?”
“今天雲佩姐弄了個主題party,特意交代我要邀請你一起參加。她對我們倆那麽好,你可一定要捧場哦。”
車子經過禦華帝景,從門口飛馳而過。
孟瑤:“對了,你昨晚說來我這裏睡的,後來怎麽又沒來?打你電話,你也不接。”
“……”想起昨晚,夏念兮一時恍了神。
“小兮?”孟瑤叫她,“聽到我說的話了沒有?”
“……聽到了,我昨晚不小心睡着了,電話沒聽到。對了,今晚的party是什麽主題?”
“喏,”孟瑤騰出一只手從後座拿來一個紙袋子塞進夏念兮手裏,“旗袍party!雲佩姐說了,我們都要不醉不歸!”
..............
055.我也喜歡你!
55.我也喜歡你!
..........................
梁雲佩的确對她們很好,夏念兮也想不出什麽拒絕出席的理由,“那我們去走個過場,我想早點回去休息。”
“沒問題。你今天也累了。”孟瑤轉動方向盤,“我們去去就出來好了。”
最後兩個人進了一家名叫’天驕’的高檔會所,找更衣室化了妝,換好了衣服。
這家會所的裝修以白色洛可可風格為主,看起來幹淨又奢華,是梁雲佩喜歡的樣子。
她定的包廂在頂樓。
夏念兮一邊走一邊拉着自己身上的旗袍,“怎麽開衩得得這麽高?”
一走路,連絲襪的根部都能看到了。
“旗袍不都這樣?走吧,快到啦!”
孟瑤興致勃勃地拉着她進去,“雲佩姐選的這個地方真是夠格調,連服務生都這麽帥,好想摸一把他們的胸肌哦……”
夏念兮:“……不摸你的白醫生啦?”
“遠水救不了近渴嘛。”
說到這個,孟瑤也有點挫敗。白夜蕭真的是高山白雪,怎麽都捂不化,連接近他都很困難,更別說襲胸了。
現在連個小手都沒牽到,真不知道三壘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夏念兮:“……是近火吧?”
“一個意思。”
孟瑤的語文考試從來沒有及格過,卻總是每次都能很神奇地準确表達出她自己的想法。
夏念兮嘆為觀止,最後被她拉進了頂樓一個很大的豪華包廂。
裏面的客人很多,女人們都穿着旗袍,梳着很典雅的發型,手裏端着酒杯到處走來走去。
男人們都穿着複古的長衫,手裏拿着煙鬥,抽或不抽,都随意。
燈光是一種暗啞的柔蜜色,牆壁上還挂滿了那個年代的一些舊上海的畫報,連服務生們都穿着那時候的衣服。
吧臺上,一個精致的鎏金留聲機正在放着老唱片,女聲慵懶性感,唱的都是舊上海時候的靡靡之音。
乍一看,還真有幾分穿越回去的複古感。
她們來得不算早,裏面已經酒過三巡,濃濃的煙酒味讓夏念兮頓時有些不舒服了。
女人們一進去,就立刻引來了男人們的打量,仿佛她們是獵物,他們則是天生的狩獵者,随時準備伺機而動。
夏念兮一進去,某些獵物的眼裏就立刻放出了精光。
漂亮,年輕,水嫩,腰身極細,那雙腿又白又長,标準的腿玩年少女,是男人們想要的獵物。
關鍵這個女孩一看就是涉世未深,那雙大眼清澈見底,男人們都想在她的眸瞳裏看到自己的倒影。
滿滿地,占據她。
真是極品!
那些目光越來越深,已經鎖定了夏念兮這個目标。
“我們要待多久?”夏念兮輕聲問。
即便是梁雲佩的party,她也不太喜歡這個氛圍。
因為已經感受到了那些落在自己身上,不懷好意的目光,那些人就像是一群狼。
危險而野性,又絲毫不加掩飾的欲,讓她極度地不舒服。
孟瑤東張西望,也不強迫她,“一會兒我們去給雲佩姐敬酒,說幾句話,然後就走吧。”
“好。”
夏念兮忍不住又拉了拉自己的旗袍,這開衩實在是太高了!
孟瑤:“她在那兒!我們過去吧!”
梁雲佩妝容精致,穿着一身黑色絲絨旗袍,上面手工絲繡金色牡丹大朵大朵地開着,頭發挽着一個老式的髻,用一根翡翠簪子固定。
全身再無其他飾物,可就這樣站在人群裏,她也足夠豔冠群芳。
夏念兮時至今日也沒搞懂為什麽梁雲佩會退隐娛樂圈,明明以她這樣的條件,還能夠紅很多年。
坊間傳聞也很多,有的說她是自己累了,所以退了,還有人說她是隐婚了,更誇張的是,還有人說她未婚生子了……
傳聞的版本實在太多,也不知道哪一種可信,到最後就都沒人信了。
娛樂圈不缺新聞,新人也層出不窮。時間一久,大多數人也就忘記了梁雲佩這號人物了。
孟瑤從服務生手裏端來兩杯果汁,一杯遞給夏念兮,然後走過去,“雲佩姐。”
“來了?”梁雲佩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