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2.0草莓印
在場的衆人齊刷刷轉過去, 碗筷杯盞相碰叮叮當當響一陣子,緊接着,大家不約而同地噤了聲。只剩下倒吸一口涼氣的“嘶嘶”聲響。
周遭的空氣愈發靜谧。
“嗚嗚嗚……”
突然傳來一聲嚎啕大哭。興許是果酒有些上頭, 醉的不知天南地北,小姑娘委屈地直掉眼淚。
聲調微顫, 卻捎了些軟,有一搭沒一搭地開始哭訴。
“傻逼哥哥舒北南!”
“舒北南是個大混球!沒事幹就喜歡發脾氣, 還不理我!別人家的哥哥都是哄着妹妹的,只有我……成天變着法子哄他……”
“我再也不要理他了,嗚嗚嗚……”
聞言, 衆人的背影皆是一顫,險些站不穩摔了個大跟頭。
舒哥确實有時候腦子不好使,但這聲“傻逼”“混球”誰敢當着面罵出來啊, 也只有這位妹妹有這個膽子了。
“薄琊。”
舒棠鹿眼微阖, 倏忽叫了一聲, “瘋狗。”
不僅語出驚人,還嫌不夠似的, 又痛罵幾聲, “瘋狗瘋狗瘋狗!薄琊是一只小氣吧啦的瘋狗!”
衆人:!!!
操, 長這麽大第一次見到有人敢當面罵薄哥
那邊有已有一個小子雙腿發軟。周元洲眼疾手快的搭把手。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舒棠再這樣罵下去,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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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計薄哥現在心裏正壓着戾氣呢。
雖然“複仇”卡牌只是一個游戲, 但這并不意味着薄琊會因為游戲的原因,對小姑娘容忍度提高。
至少,周元洲是這麽想的。
此時不救棠棠妹妹,更待何時!
周元洲按下心中的驚懼,鬥膽轉過身去——
正見舒棠坐在男人腿上, 纖細的手臂輕輕搭在他的寬肩,腳上的小高跟被蹬掉一只,歪在沙發上陷着。
男人穿着平整又熨貼的白襯衫,肩膀一處被小姑娘抓得翻起褶皺,淩亂不堪,卻平添幾分野性。他簡練的手臂正穩妥地扣着她的腰,防止小姑娘仰頭從沙發上倒下去。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舒棠反倒像是在撒潑欺負人,趁着酒意為非作歹,肆無忌憚。
周元洲:“……”
這似乎和他想的有些不一樣。
周元洲張了張口,話兒還沒從喉嚨中逸出來,就看見小姑娘似乎微睜雙眼。
周元洲心中一喜,這是清醒了呀!清醒了就好辦了。
下一秒,小姑娘瞪大鹿眼,使勁的拉過他白皙的脖頸,“吧唧”一口咬上去。
動作幅度誇張,咬了好大一口。
周元洲眼前一黑:“!!!”
舒北南,你妹妹瘋了。
小姑娘的小虎牙并不磨人,許是酒意正酣,咬起人來也軟綿綿的,半點痛感都沒有。
像一只假模假樣吓唬人的小兔子。
薄琊暗褐色的眼瞳瞅着她,燈光愈發暈暖,把他的眸也熏得黑漆漆的。他任由她在懷中作亂,一動不動。
約略過了幾分鐘,舒棠嗚咽着松了口,小聲嘟囔着:“硌牙。”
什麽硌牙?
衆人聽着聲音滿頭問號,卻仍舊大氣不敢出一聲,根本不敢猜測發生了什麽。
唯有目睹全程的周元洲急了眼。
完蛋,薄哥肯定要發怒了。
棠棠妹妹小命難保。
果不其然,男人原本微抿的唇角動了動,小幅度地掀起弧度,冷得瘆人。
周元洲跳腳,剛要飛速沖過去将神智不清的舒棠拉起來,卻聽男人聲線低沉微啞,猶如掉冰渣子似的——
“出去。”
“這就出去!”
“快走快走!趕緊跑!”
“簡直吓死人了,我腿都在哆嗦。”
“……”
衆人如蒙大赦,一個接一個美滋滋地溜了出去。
徐羨見周元洲傻眼怔在原地,連忙提着他的衣領把他拽出去。
終于到了包廂外,大家不約而同松了一口氣。
徐羨:“你傻拴在那幹嘛呢,要不是我拽你,薄哥就要把你轟走了。”
這人怎麽燈泡亮度比他還高呢。
有沒有一點自覺?
周元洲瞪他一眼:“你小子來勁了是吧,之前在包廂裏,連頭也不敢回的是誰?啊?”
“你厲害,你回頭了嗎?”大家不都背過身去,看也沒看一眼嗎。
“我看了。”周元洲得意的直了直腰杆。
“……那棠棠到底在說什麽硌牙?”佟笠好奇的朝插嘴。
徐羨聞言,也幫腔道:“就是,你看了那肯定知道小學妹在說什麽啊。”
這下子,周元洲不吭聲了,徐羨和佟笠對看一眼,這家夥果然在吹牛皮。周元洲被問到重點,此刻心底猶如過山車般七上八下的,好一會兒,才喏喏開口:“薄哥。”
徐羨:“……”
佟笠:“……”
是他們想象的那個薄哥嗎?
—
包廂裏的暖氣開的很足,袅袅升起濃香的火鍋味,揉雜着果酒淡淡清香。
小姑娘身上也夾雜着果香,絲絲縷縷纏繞鼻尖,香軟又勾人。
舒棠只覺得好困好困,眼皮子快要支撐不住,身下似乎有一只大暖爐,溫度遽然上升,愈來愈暖和,捂的她更想睡覺了。
唔,反正咬也咬過了,仇也報了。
這下子就能美美的睡上一覺了。
一道聲音響于頭頂,漸漸湊近她耳畔,帶着危險的氣息,聲聲引誘:
“咬錯了。”
聞此言,舒棠的幾不可查地蹙了蹙眉,輕輕拽着吊帶,将雜亂的黑發撩至肩前,露出一小截雪白的後頸,以及後頸處淺淡到幾乎看不出來的疤痕。
她指着後頸處的印記,“沒錯,就是這。”
她明明記得清清楚楚,這個男人還想糊弄她。
薄琊突然輕笑一聲,狹着眸,微涼的指尖掠過她後勁出那塊肌膚。知覺小姑娘明顯瑟縮了一下,他深色的唇瓣輕啓:“怕我?”
“怕。”
換做平日她可能瞪着眼睛說不怕,這個時候借着酒精麻痹作用,她懶得去思考什麽,直接脫口而出就是一個“怕”字。
不管她再怎麽掩飾,內心深處對他總會有一絲害怕。或許是他渾身上下漫不經心的冷意,或許是小時候就結下的孽緣。
男人又笑一聲,這次眼底卻帶了一些她看不懂的神情,唇角輕掀:“怕的話,怎麽還坐在薄哥哥腿上?”
“……”
“我沒有。”
舒棠瞪着醉眼,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對周圍發生的事情渾然不覺,睜眼說瞎話:
“是你坐在我腿上。”
酒有點回甘,她小聲打了個飽嗝,登時掩着嘴巴,氣咻咻地看他,看着看着竟然開始一板一眼地教育起來。
“你,你以後會是別人的瘋狗,不準咬我了……不然別人會生氣的。”
她口中喃喃好幾個“別人”,連她自己也沒有察覺,語氣帶了些斷斷續續的黏,就像是在撒嬌埋怨似的。
“那就把我變成你的,嗯?”
男人的聲調故意拖長,尾音缱绻,捎着蠱惑的意味。
“棠棠,我只會是你一個人的。”
你也會是我的。
—
門外面突然熱鬧起來,舒北南穿着訓練的隊服,咋咋唬唬沖進來。
火鍋店的侍者吓了一大跳,攔也攔不住,只好滿頭大汗地在一旁候着。
“舒北南!”周元洲招呼一聲。
舒北南踩着黑色的釘子鞋往他們那群小子身邊奔來,滿眼着急:
“棠棠呢?”
寝室裏宿管阿姨都給他打電話了,這都将近十一點多了,這個小兔崽子還沒回來。
舒北南千方百計,才知道原來舒棠是被周元洲喊過去吃火鍋了。
舒北南視線冷淡地将在場眼神飄忽的衆人掃視一圈,咬牙切齒,擡腳往門上踹過去:
“在裏面是吧!我不看着,她愈發膽子大了啊。雖然是周五沒錯,總不能連夜不歸吧!宿舍樓都打電話通知了!”
“舒哥,你冷靜一點。”徐羨上前拉住他的手臂,瘋狂使眼色。
佟笠上去牽制住舒北南的另一只胳膊:“舒北南,控制住你的臭脾氣,別把你妹妹吓壞了。”
周元洲看熱鬧不嫌事大,一時嘴快道:“棠棠妹妹好得很,就是酒喝多了有些神智不清……”
“酒?”
舒北南臉色一沉,眸子眯起,“你們他媽地敢給她喝酒?周元洲,別人不清楚你還不知道嗎?棠棠能聞酒嗎?她鼻子受刺激出問題了,你能把你的鼻子賠給她?”
“舒哥,你冷靜啊!棠棠只是喝了一點果酒,然後就醉了。那就味道不大,半分副作用都沒有!”徐羨費力地抱住舒北南的胳膊,阻止他去踹開門。
舒北南斂眸,眉間攏起:“我跟周元洲說話,你徐羨急個屁。”
頓了頓,他觑了一圈周圍垂手撓頭站着的小子們,心中緩緩升起不好的預感,一個大力掙脫開右手臂,一把揪住周元洲的衣領:“你他媽不會放了匹狼,跟棠棠關一屋吧。”
按照周元洲這般愛玩鬧的少爺性格,這事兒幹的出來。
周元洲也急了:“我怎麽會害棠棠妹妹,我是個智障嗎?”
“你是。”舒北南松了手,狠狠剜他一眼,側頭對牽制住他手臂的兩個人說,“放開。”
佟笠心下猶豫,手掌松了半分。
徐羨欲哭無淚:“佟哥,別放。”
不用動腦筋都知道,薄琊的人品大家都有目共睹,絕對不會對舒棠做出出格的事情。但是人家小姑娘喝醉了酒,難保不會對薄琊做出什麽匪夷所思的事情。
舒北南看見了,那還得了。
“你……”舒北南本來心裏的疑心漸漸放下去了,被徐羨這麽一說,又開始生疑。
他正打算暗暗發力,掙脫開兩個人的鉗制。
“唰啦——”
門從裏面被拉開了,帶起一陣微風。
“舒北南。”
薄琊伸臂緊緊抱着小姑娘,公主抱的姿勢,他的外套還蓋在她身上,只露出小姑娘迷迷糊糊的腦袋。舒棠在他懷裏睡的又安靜又乖,指尖輕輕揪着外套的一角。
所有人噤聲,男人掀起眼,冷淡地乜一眼舒北南,漫不經心地開口:
“你太吵了。”
“吵到棠棠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