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心的奴隸販子偷走村莊中美貌的少年和少女,帶他們穿過魔界之門,把他們賣到魔界的貴族家中做奴隸。當時的魔界,上至魔王,下至品級最低的貴族,都有蓄養人類奴隸的習慣。盡管後來,我們人類的女王與魔界的魔王聯姻之後,魔界的貴族們按照魔王的要求釋放了他們府邸中的人類奴隸,人類與魔族之間的關系緩和了不少,可是在許多魔界貴族的眼中看來,人類還是低賤的物種,是可以任意濫殺的害蟲。

魔界本來就沒有什麽成文法典,雖然魔王為了維持人界與魔界之間的良好關系,宣布了一系列保障在魔界生活的人類安全的法律條文,不過如果是魔界貴族的話,想讓一兩個人類消失得不留一點痕跡,其實并不是什麽難事,對于在魔界的人類來說,保持安全的準則之一,就是最好不要去招惹魔界的貴族。

我在魔界已經生活了很久,這些事情我全都知道。但我想要接近他,好像主動撲向火焰的飛蛾,我極力地掩飾自己的欣喜若狂,拼命讓自己低下頭不去看他,假裝專注地用手中的餐刀切割面前的盤子裏所擺放的精致菜肴。

夢之蛇餐廳深受人界文化的影響,這裏的餐廳按照人界高檔餐廳的習慣,為住客供應頭盤,湯,沙拉,主菜和甜品。

餐廳的侍者為我們呈上的第一道開胃菜是史萊姆啫喱蔬菜凍,沒有來過魔界的人類讀者可能對史萊姆這種東西不是太了解,史萊姆是一種數量很多的魔物,外表就像是一團果凍,在魔界随處可見。魔界各地都把史萊姆當做是非常重要的食材,它的價格便宜,營養豐富,是許多魔族的主要糧食,據說,女王陛下當初以勇者的身份前往魔界時,因為囊中羞澀,也曾經吃過不少史萊姆,因此在這裏,以史萊姆為主料的菜肴在從人界來的游客之中非常受歡迎。

雖然史萊姆一般來說是低等魔族的食品,不過,當這種廉價食材經過了主廚的妙手,就搖身一變,成為了足以端上王侯餐桌的高檔美食。魔界的蔬菜種類不多,這道蔬菜凍裏面的蔬菜顯然是從人界運輸而來,透明的史萊姆啫喱包裹着蔬菜,讓蔬菜的顏色顯得更加鮮豔明亮,非常美麗。

這道菜本來無可挑剔,滑嫩的史萊姆啫喱包裹着口感爽脆的蔬菜,口感鮮明而富有層次,味道特別鮮甜,可是我卻無法心無旁骛地享受這美味。我埋頭品嘗着這道菜肴,可是我的心卻只想讓我擡起頭來,好好看看面前那個人的面容。

我食不知味地吃完了這一道啫喱蔬菜凍,訓練有素的侍者立即端上第二道菜,這一道黑櫻桃木烤鴨胸肉不僅僅是這頓午餐中最重要的主菜,同時也是夢之蛇旅館餐廳的招牌菜,在此之前我雖然沒有嘗過這道菜,卻在很長時間之前就聽說過它的大名。

這也是一道人界與魔界食材搭配創造出來的美食。它的主料鴨胸肉來自人界,卻采用了魔界傳統手法燒烤。魔界出産的黑色櫻桃木是非常适合燒烤的木材,用這種木材烤出的鴨胸肉帶有濃郁的水果甜香,口感柔嫩無比,配上黑櫻桃汁做成的燒烤醬料,具有強烈的魔界風味。

我親愛的讀者們,我祈求你們原諒我,不能把這一餐精致的美味描述得更好一點。此時我正坐在波德萊爾先生的對面,盡管裝出一副認真品嘗美食的模樣,實際上卻很難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食物上。此外,這一席午餐美則美矣,實際上的套路卻與我此前所供職的餐廳差別不大,我這次旅行的目的主要不是想要品嘗這種人界與魔界口味融合的食物,而是想要感受實實在在地帶着魔族品格,從中能夠感受到魔族的力量和文化的菜肴。所以,就請諸位允許我把注意力多放在波德萊爾先生身上一點,暫且原諒我的走神吧。

對面的波德萊爾先生似乎并沒有看出我複雜的心緒,抑或是他其實早已看透,只是因為極有涵養,因此并不點破。他低着頭,心無旁骛地品嘗着他面前的菜肴。我擡起眼睛偷偷地看他的神情,他好像并不在意食物的味道,吃飯對于他來說,似乎只是一件必須完成的任務。有的人說,人類越老就越貪生,只有年輕人才任意抛擲生命,然而從波德萊爾先生的眼裏身上,我看不出一點對生命的貪戀,他活在這裏,好像只是為了要維持一種存在。

主菜的盤子撤了下去,最後的甜品是冰激淩泡芙。這種典型的人類甜品在魔界主廚的手中也表現出了強烈的魔界特色,泡芙的主料被從雞蛋換成了魔界常見的巨蜥蛋,口感似乎略顯粗糙,然而蛋的美味卻顯得更加濃郁,泡芙中間的冰淇淋沁涼可口,口感像雲朵一樣輕盈,與粗糙的泡芙外殼結合,形成奇妙的反差。

我小心地注意着波德萊爾先生吃飯的節奏,比他稍早一點吃完最後一口冰淇淋,然後我終于能夠順理成章地擡起頭來看着對面,欣賞他優雅的姿态。

我由衷地為将要和這個人一起旅行而感到欣喜。

第 6 章

我坐在波德萊爾先生的車子裏離開路西菲爾,從車窗裏看見這座城池漸漸變遠,在我的視野之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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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面前是魔界更廣闊的天地。

波德萊爾先生就坐在我對面,吃過了飯,他的氣色似乎顯得比之前要更好一些。我知道他在看我,可是我卻假裝不知道,只是專心致志看着窗外。

我能感覺到波德萊爾先生的視線,他的存在感太強,他的視線好像有溫度,讓我感到微微有些冷,如果他再多看我一會兒,我覺得我的心髒說不定會突然停止跳動。

所以我只好回過頭來,做出好像剛剛察覺到他目光的樣子,向他報以一笑。

“我們已經出城了。”他說。

我木然地點頭,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我們本來就是要出城的,不是嗎?

他搖了搖頭,斂去唇邊的一點悅容,沒有再說什麽。此時他已經穿上了外套,正是我所熟悉的那一件,這件衣服似乎已經被仆人用刷子刷去了灰塵,可是還有些別的什麽,似乎是沒那麽容易弄幹淨的,深深淺淺地沾在上面。主人卻似乎并不介意,好像甚至沒有注意到這件外套其實已經髒了。

這輛車子的車廂相當大,按理說就算坐進去六個人也綽綽有餘,但它到底只是車廂,而且還按照主人的喜好,放進去了種種的物品,這裏本來就是為波德萊爾先生一個人旅行所準備的車廂,這裏本來就沒有我的位置,我坐在裏面,局促不安,覺得自己好像是一件主人并不情願捎上的貨物。

我想要嘆息一聲,卻不想要流露出不安的表情,我稍微移動身體,這才意識到原來我的腿已經僵硬得發痛。我想要伸伸腿,但是如果我把腿伸直一點,就很容易碰到他的鞋子。

我盡量不引人注意地稍微調整了一下坐姿,垂下頭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的鞋子上。考慮着如果我真的碰到了他的鞋子會怎樣。我應該道歉,我想。如果我對他道歉,應該說什麽話?我道歉的時候會因為太緊張而結巴嗎?

我過于注意思考這些,反而忘了我本來是想要把腿伸直的。

波德萊爾先生現在實在離我太近,嚴重影響了我的正常思維。

剛才吃過飯之後,波德萊爾先生似乎還有些事情沒有處理完,讓一邊的侍從先把我帶上車。這給了我一個機會暫時擺脫他對我的影響,讓我能夠有時間試圖用理智判斷一下到底為什麽會出現這種情況,為什麽我在他面前的時候,會感覺嘴唇發幹,舌頭發硬,手心出汗,心跳過速。

可惜在這種時候,我的理智實際上并沒有什麽用。在我想明白我到底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之前,波德萊爾先生就來了。此後我們一起坐在車上,我假裝看向窗外,直到剛才為止,我們一句話也沒說過。

我想跟他說話,我當然想跟他說話,可是我能跟他說什麽呢?雖然我可以和安傑羅大人毫無障礙的交流,但這并不意味着我就擅長和身在高位極有權勢的人說話。事實上,我最不擅長的就是這些,我尤其不擅長和一個我感興趣的身在高位極有權勢的人說話。

誠然,剛才他屈尊降貴,首先對我說了一句話,可是我根本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他。就算我知道,現在回答的時機已經過了,他愉快的表情早已經斂去,就算我現在再說什麽,也于事無補。

車廂裏面一片靜默,這氣氛實在令人尴尬。我多麽渴望能夠聽見車輪在颠簸的道路上行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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