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扯掉了褲子

上班第三天,葉頌平生第一次跟警察打了交道。

魯醫生堅決的很,立刻打了110。

警察一過來,那個還鬧着要送孩子去醫院的中年婦女就哇的哭出了聲,又是拍腿又是拽頭發的說了事情的真相。

她是孩子的奶奶,帶孩子睡覺的時候,不曉得怎麽回事,早上起來就發現寶寶已經沒有氣了。

她沒想訛詐醫院,她就是想請大夫幫幫忙。

魯醫生給身體已經僵硬的小家夥拉了最後一次心電圖,好下死亡的臨床診斷。

葉頌也不知道為什麽非得做心電圖,明明這個孩子早就沒了,心跳呼吸,瞳孔也散大固定了,光看臨床表現就知道已經死亡。

她幫忙解開小孩衣服的時候,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

魯醫生沒說什麽,他拉完心電圖,跟警察完成交接工作,這才帶領急救小組返程。

中年婦女所說的想要去醫院搶救的話,他們誰都不信。因為即使想求救醫生,正常人的第一反應也絕非不讓現場的醫生看病人。

她不過是沒辦法承受孩子被她睡覺時不小心悶死的真相,想要推卸責任而已。因為她沒辦法承受旁人的指責。其實她也很可憐,因為只有帶過孩子的人才知道帶小孩究竟有多難。

可掌握主流社會話語權的人,基本上不用自己帶小孩。

一直到重新坐上救護車,葉頌都處于一種極致的恍惚中。其實學了醫,又上臨床實習過,她對死亡并不陌生。在ICU實習的時候,幾乎每天都有病人走。

但無論是誰,都不願意面對小孩的死亡。

魯醫生表情嚴肅,鄭重其事地批評了葉頌跟盧偉:“你們對病人的情況一無所知,怎麽能就讓她上車?”

盧偉下意識地辯解:“大馬路上,車來車往的,我們怕在外頭給小孩做檢查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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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教科書上的指導,他們必須得在安全的環境下給病人做檢查。

“不安全也不能上車!”魯醫生拉下了臉,“這是我要告誡你們的第一件事。工作一定要照着流程來,不能自以為是做好心人。不然你們被坑死了,都不知道找誰哭去。就是說今天這個事情,她只要抱小孩上了車,小孩是怎麽死的,就講不清楚了。要是他堅持說小孩本來是好的,上了我們車才死的,你們到時候要怎麽辦?”

葉頌忍不住強調:“死亡時間可以判斷出來的。這孩子明顯已經死了好幾個小時了。”

魯醫生冷笑:“誰跟你明顯?你以為她會讓法醫檢查小孩?她才不會走法律程序呢。人家只要鬧,追着鬧,你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他們一天到晚又沒事,天天拉橫幅,天天扯花圈,你能鬧得過她嗎?”

葉頌跟盧偉都垂下了腦袋,不敢再吭聲。

魯醫生這才緩和了臉色,語重心長地強調:“我上學的時候,我的老師跟我講,以後工作第一件事是要保護好自己。我上班以後,帶我的師傅也是這麽講的。現在我把這句話送給你們,沒有什麽比保護好自己更重要的,人只能對自己負責任。你們剛工作,你們的未來還長着呢,保護好自己就是在保護你們的職業生命。有些人有些事叫人間不值得,不要犧牲你們自己。”

兩位新人全都縮下了腦袋,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前頭的司機笑着安慰他們:“以後你們見多了就無所謂了,會條件反射的。這種事情嘛,總要跳坑的。”

他話音剛落下,指揮中心下達的任務又來了:“仁濟分站,請前往愛康健身房接病人,有個人暈倒了。”

急救小組的目光齊刷刷落到了葉頌身上,剛才還滿臉嚴肅的魯醫生都震驚了:“可以啊,小葉,你這挺招財的啊。”

跟他搭班的急救員王明立刻笑着伸出手,催促魯醫生:“唉唉唉,你賭可打輸了啊,今天中午請我們吃涼面。”

葉頌無語,這種事情他們居然都能夠拿出來打賭,可真夠無聊的。

健身房有人暈倒了,該不會是心腦血管疾病吧?要命啊,要是跟那個腦出血的病人一樣,那問題就大了。

魯醫生卻淡定的很:“怕什麽呀?起碼有七成可能性是低血糖。”

減肥兩條路,管住嘴邁開腿。這個道理誰都懂。可大家不懂或者說是大家不願意懂的是,肉不是一天吃出來的,肥卻都想一天就減掉。

不吃飯還強行做運動,可不就得低血糖了嗎?

葉頌跟盧偉都深以為然。這種情況現實生活中一點兒也不少見,解決的辦法也挺簡單,趕緊給暈過去的人喂點兒吃的,補充糖分才最重要。

救護車呼嘯往前,丁點而不敢耽擱。嚴重的低血糖,有的時候會讓病人送命的。

急救小組拖着擔架車,急吼吼地沖進了健身房。魯醫生一馬當先,沖圍着的人群大喊:“120,麻煩都讓一讓。”

人群散開,露出了中央的男女。

男人站着,女人半跪半坐在地上,抱着男人的大腿,嘴裏頭一個勁兒地喊:“小哥哥多少錢啊?姐姐今天點你,只要伺候好了姐姐,要什麽姐姐給你買什麽。”

葉頌震驚了,感覺自己被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大姐,這都是什麽虎狼之詞啊?

魯醫生展現出強大的精神力,對即将走向不可說畫面的場景熟視無睹,只問關鍵點:“誰暈倒了?還要救護車嗎?”

原本背對着急救小組的男人轉過了頭,表情隐忍:“她暈過去了,醒過來就這樣。”

葉頌等人齊齊倒吸一口涼氣,媽呀,他們傳到了什麽不可說的事?被人當場求包養的小哥哥居然是賀勇。

衆人還沒有來得及調整面部表情,就聽到唰一聲響,然後糾結的表情定格為張大嘴巴的O字型。

媽呀,那位抱着賀勇大腿的大姐一發力,直接扯掉了人家的褲子。

葉頌的眼睛必無可必的落到了受害人的三角小內內上,腦海中只浮現出四個大字——翹屁嫩男。

哎喲,藍曉姐姐的眼神不錯,一眼就透過現象看本質,這位哥哥的身材果然相當可。

健身房的老板過來了,看急救小組的人跟賀勇打招呼,立刻眼睛一亮,催促賀勇送客人去醫院。

這女的暈得不明不白,醒過來瘋得也稀裏糊塗,趕緊把人打發走了才是重點。

賀勇有些為難:“老板,我今天還有課。”

老板二話不說,立刻表示這就是工作安排。

賀勇一動,原本還拼命掙紮的女病人立刻安靜了,只一頭紮過來,就要死死摟住人。結果不知道她是沒吃東西,身上沒力氣,還是怎麽回事,最終她又癱在了地上。

急救小組趕緊上前,連拖帶拽将她壓在了擔架床上。開玩笑,是個人都不願意被随便揩油。女的占男的便宜也叫性騷擾。

嘴裏頭嚷嚷要包養健身房帥哥的大媽有心無力,躺在擔架床上往醫院去的路上,還始終含情脈脈地盯着賀勇,嘴上也不忘占人便宜:“帥哥,你身材好好哦,一看就是猛男。”

葉頌看着賀勇的便秘臉,趕緊扭過頭去,防止自己當場撲哧被看到。

魯醫生沒憋住,直接笑出了聲,被他用咳嗽強行壓住,假裝出正經的模樣,煞有介事地問病史:“這位女士,你怎麽突然間暈過去了?”

沒想到大媽還挺會講土味情話,眼睛眨也不眨,一刻不停看着賀勇:“看到你,我激動的。”

葉頌趕緊伸手壓着賀勇的肩膀,生怕同事當場暴走。誰吃得消這種豔福呀?

好在健身房距離醫院不遠,司機師傅火力全開。在大媽賊心不死,又要動手動腳之時,大家夥兒可算是順順當當地将人推進了急診科。

顧钊剛好當班,作為仁濟醫院急診科的人,他上完24小時的120,睡一覺之後,還得再上一個白天的班,然後第2天繼續去120當班。

瞧見急救小組浩浩蕩蕩的人馬,顧博士頗為驚訝:“你們這是?”

魯醫生憋笑憋得夠嗆,伸手一指葉頌:“小葉主動跟班。”,又下巴一點大腿叫人纏上的賀勇,“他是被拽來的。”

女病人還在嚷嚷着:“小哥哥,你快說嘛,多少錢,姐姐包你。跟了姐姐,我保準你要什麽有什麽。”

饒是顧钊戴着口罩,眉眼也顯出了彎彎的形狀,顯然也在憋着笑。他簡單問了情況,立刻将病人交給在隔壁診室坐診的神經內科醫生。

等到病人消失在診室門後,急救小組的人才肆無忌憚地開始笑。

魯醫生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賀勇,嘴裏頭啧啧贊嘆:“可以啊,勇哥,沒想到你們健身房還有富婆求包養。瞧瞧你,不地道了是吧?這種好事怎麽不早點介紹給哥們我!奮鬥三五年,我也好給兒子買學區房。只要一個富婆給我過回生日,從出生補到我今年35歲,每年一個小金杯子我也發了。”

賀勇哭笑不得,直接一拳捶到他肩膀上,當場威脅:“回頭我跟嫂子告狀去。你再好好說說你的宏圖偉業吧。”

沒想到魯醫生半點兒不畏懼,直接手指頭一翹:“說去她要知道我如此舍身為家,一定會天天給我炖十全大補湯的。想當年我們的目标就是求包養,愣是沒富豪富婆看上我們,所以我們才湊合着過的。但我們說好了,要是再有富豪看上我們,我們一定不能抛棄家庭。”

葉頌目瞪口呆,節操啊,這年頭的節操還有嗎?

盧偉在邊上默默地舉起手來,認真地強調:“睡了不是不值錢了嗎?那個白馬會所裏頭,還沒睡,就已經拿了100萬。魯老師,你應該跟他談天說地,風花雪月來着。”

魯醫生大叫一聲好,重重地拍了下盧偉的肩膀,煞有介事:“不錯,有前途!這才叫長江後浪推前浪。”

葉頌風中淩亂,都是些什麽人啊!

她眼尖,瞧見顧钊出診室,趕緊追問情況:“顧老師,她怎麽回事啊?”

顧钊搖頭:“現在還不肯定,去做ct了,後面看要不要約個核磁。對了——”他擡頭看賀勇,“你跟她家裏頭說一下,家屬過來時把她最近吃的那個減肥藥,通通都帶過來。”

葉頌驚訝:“減肥藥有問題?”

顧钊點頭:“很可能。上個月就有個吃網紅減肥藥的女大學生,號稱站在人類最高點,要拯救全宇宙。”

他說的一本正經,葉頌卻憋不住,撲哧笑出聲。

魯醫生在邊上鼓起掌來,煞有介事:“你們說說,誰說現在的大學生都是精致利己主義者?人家都說酒後吐真言,她這樣的才叫做矢志不渝,瘋了都不忘拯救全人類。”

賀勇跟顧钊點頭:“行,我再跟她女兒講。”

魯醫生驚訝:“找她女兒有什麽用?聯系她愛人啊。唉喲,我明白了,你是怕她老公過來揍你吧?啧啧。”

“滾蛋!”賀勇翻白眼,“她早離婚了沒老公。”轉過頭來,他又沖笑得渾身顫抖的葉頌點頭,“鑰匙拿了嗎?晚上自己早點回去,門別反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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