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火場搶險
還沒有走進目的地, 大家就感受到了騰騰的熱浪。
消防車比他們早一步到,穿着橙色衣服的消防員鑽進的火場。大概是因為火已經滅得差不多了, 反正葉頌沒有瞧見紅紅的火光, 只看到了濃濃的黑煙。
即便站在失火的房屋外頭,臉上還戴着口罩, 她也被那煙熏得不行。
“怎麽回事?誰要車?”顧钊上前問情況。
旁邊有個中年男人不知道是店主還是其他什麽身份,焦急的很:“人還在裏頭呢,你們趕緊救人了。”
旁邊人拿了呼吸面罩跟大概是制氧設備的東西過來了, 那中年人直接往急救小組手上塞,催促着:“你們快進去!”
顧钊毫不猶豫地拒絕:“把人運出來我們才能搶救。”
他說話的時候,消防員已經擡了個黑漆抹烏的人出來。說句實在的,遠遠地瞧過去,除了還能看出人的形狀外, 壓根看不出任何生命體征。
顧钊跟賀勇立刻拎着醫藥箱和心電圖機沖過去。
葉頌擡腿跟上, 沒走幾步, 她就感覺自己又水漫金山寺了。媽蛋,做女人怎麽這麽苦?血再這麽淌下去,她真懷疑自己要失血性休克了, 因為她現在就眼前發黑。
葉頌不得不停下步伐,自己好歹緩緩。否則到時候她自己先暈過去, 顧老師他們到底是要管她呢, 還是管燒傷的病人?
沒等她再度出發,屋子裏頭又傳來了驚呼聲:“醫生,趕緊過來看看, 還有個人。”
葉頌下意識擡頭看自己的師傅,顧钊跟賀勇正在忙碌,顯然分身乏術,顧不上這邊了。
旁邊人可沒辦法等,那個中年男人已經伸手推葉頌:“快進去呀,大夫,你不能見死不救。”
葉頌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就稀裏糊塗地被人推進了火場。
她一進去就感覺不妙,原來真正的火災是這樣的,熱浪撲面而來,比三伏天站在被大太陽炙烤的柏油馬路上還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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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滾的濃煙不僅熏得人喘不過氣來,她甚至連眼睛都睜不開,眼淚就嘩嘩地往下淌。
葉頌根本瞧不清楚裏頭的狀況,因為能見度實在太低了,她眼前除了黑灰就是黑煙。那熱浪貼着她臉烤,火辣辣的,她懷疑自己也被燒傷了。
葉頌扛不住,本能地想往外退,身穿橙黃色制服的消防員已經喊出聲,朝她的方向揮手:“醫生,到這邊看一下,這兒有個人。”
性命攸關,職責所在,躲也不能躲。
葉頌只得硬着頭皮上前,等靠近了看消防員口中的人,她心中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還看什麽呀?這都完全燒成焦炭了,上哪邊救去?說個不好聽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焚化爐裏頭的屍體都快燒化了,又被硬生生地拖出來了呢。
她剛想開口,就感覺頭暈胸悶,差點一腳跌到地上。
消防員趕緊伸手,将她架了出去:“你說沒得救,那就拉倒吧。出去出去。”
陶師傅正在拿氧氣包給顧钊他們送去,好給呼吸困難的病人吸氧。見到葉頌的模樣,他趕緊将備用的氧氣袋塞了過去,讓她自己用。
葉頌抱着氧氣包,一屁股坐在救護車的地面上,迫不及待地吸了口氧氣,感覺自己終于活過來了。
賀勇跟顧钊已經推着從火場上救出來的病人過來,見到她的樣子,兩人都驚訝的不行:“你怎麽了?”
“我……我剛進了趟火場。”
葉頌懷疑自己一氧化碳中毒,她惡心想吐,身體控制不住地發抖,眼前也一陣陣的黑。
顧钊奇怪:“你跑火場做什麽?”
葉頌哆哆嗦嗦地伸手,想幫忙推病人上救護車,叫賀勇攔住了。
顧钊眉頭皺得死緊,又重複地問了一遍自己的徒弟:“你跑火場做什麽?”
“他們說裏頭還有個人,需要搶救。”
葉頌說話聲音還在顫抖,整個人難受的不得了。她甚至下意識的伸手捂自己的胸口,好像這樣能讓自己舒服點兒。
顧钊變了臉:“還有人嗎?”
那還得叫第二輛車,一輛救護車沒辦法躺兩個病人。
葉頌搖頭:“已經燒成炭了。”
消防員又擡了不知道什麽出來,嘴裏頭喊着120呢?
顧钊跟葉頌上前查看。內科博士瞧見那被擡出來的人形物,頓時一聲冷笑,人的四肢都燒蜷縮掉下來了,還看個屁的生命跡象。
他盯着消防員,面色不虞:“原來你們曉得把人擡出來啊。你們喊我們的人進去做什麽?要搶救不會把人拖出來再喊搶救啊。”
那消防員愣了下:“我們不是要看看還有沒有搶救的價值嗎?”
顧钊火大的很:“那你也不能把我們的人叫進去看。”
“人是死是活,你們才專業啊。”
顧钊冷笑:“你們入職的急救培訓還是我跟陳老師上的呢,你們不知道人是死是活?那你們是怎麽考核通過的啊。你們是什麽防護設備?你們有專業的設備,戴着氧氣,有專門的面罩。我們有什麽?我們就一個口罩,這個口罩是金鐘罩鐵布衫嗎?能防住一氧化碳還是什麽?欺負人也不是這樣欺負的。我們的大夫在裏面出了事,誰負責啊?我們的大夫就不是一條人命啊。”
消防員也急了:“你話不能這樣講啊。我們也是為了對裏頭燒傷的人負責。萬一這人還活着呢,耽誤了搶救,不是白送了一條命?”
120的醫生跟他們杠上了:“更正一下,這已經燒成了屍體。我就不相信都燒成炭了,你不曉得應該怎麽做。”
陶師傅在前頭喊:“上車上車,趕緊送人去醫院。”
一場糾紛這才被強行中斷。
病人叫送進燒傷科急診後,顧钊還是老大的不高興:“太他媽不像話了,真會給我們派活。我們搶救第一原則是什麽?是保證搶救現場的安全!他們是不是嫌被燒死的人不夠多?”
葉頌吓得不輕,小心翼翼地跟師傅道歉:“顧老師,對不起,是我沒搞清楚情況就稀裏糊塗進去了。其實是前頭那個人推我的。後來消防員架着我出來了。”
“跟你沒關系。”顧钊冷笑,“這幫子家夥又不是第一天這樣了。我跟陳老師的時候,他們還讓我們去窨井裏頭救人。救他媽的救,當我們是什麽?蜘蛛人嗎?居然還好意思嫌我們120不配梯子,虧他們想得出來。”
葉頌驚訝地擡起頭,聲音依然虛弱:“難道不應該是忍者神龜嗎?住下水道裏頭的是忍者神龜呀。”
陶師傅撲哧笑出聲,賀勇也哭笑不得的樣子,搖了搖頭。
最後剩下顧钊張着嘴巴,半晌才恨恨地教訓了她:“你長點心吧。國産電視劇只會神話某些職業,不會給你看到真正的矛盾的。所有的矛盾都是誤會,沒有真正的矛盾。你別傻乎乎的,省得到時候跳坑。告訴你,都一樣的,推責任比哪個都快。怕承擔責任,我理解,誰願意擔事?但該誰的事情就是誰的事情,我們幫他們把活幹完了,要他們做什麽?”
葉頌趕緊舉手保證:“我不看電視劇的,我已經很多年不看國産劇了。”
顧钊這才滿意:“對,別看,純屬浪費時間。有這功夫多看看書。來,跟我說說燒傷急救,從現場如何處理開始。”
葉頌傻眼了,這怎麽一點兒征兆都沒有,又開始考核了。她愁眉苦臉地開始絞盡腦汁,努力回想教科書上的內容:“迅速脫離熱源,小面積燒傷可用冷水連續沖洗或浸泡。剪開取下傷處衣褲,不可剝脫。轉運時,傷處向上以免受壓。……”
陶師傅放聲大笑,在葉頌緊張的背書聲中,重新發動了救護車。
賀勇在旁邊笑着搖腦袋,轉過頭去,不看考生愁眉苦臉的模樣。
火災的殺傷力的确不是蓋的,葉頌懷疑自己真的中毒了。因為從火場出來後,她就始終覺得不舒服。
好不容易熬完24小時班,第二天早上,她連跟過來接班的盧偉說話的精神都沒有,直接下班回家立刻上閣樓,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中午都沒爬起床來找東西吃。
一直到天黑透了,她才被咕咕叫的肚子強行吵醒了,不得不下樓去接水上來繼續煮面條。
上次買的挂面還沒吃完呢。
樓下黑黢黢靜悄悄,沒有人活動的跡象,賀勇應該是去健身房上晚上的課了。
葉頌腦袋昏昏沉沉,人還是沒什麽精神。她揉着眼睛慢騰騰地下樓梯,按下了牆壁上的開關。
昏暗的燈光柔柔的,打了暖暖的一室黃。葉頌靠着樓梯扶手,瞧見了桌子上擺的東西。朱紅色的暖水瓶瞧着有種說不出來的喜慶,旁邊擺着兩個大袋子,一袋應該是麥片,另一袋黑紅交錯,看上去鼓鼓脹脹。
大約是因為她站的位置有點兒遠,那包東西包裝袋上鍍上的一層光,瞧着都有些朦胧。
葉頌一步步地挪進,認出了包裝袋上的名稱:夜安褲。
她扯着嘴巴,皺了下眉頭,還是拎着那一袋東西進了衛生間。
她換好夜安褲,又用暖水壺裏頭的開水沖了杯即食麥片幹下肚。她渾身都沒力氣,實在不想再煮白水挂面了。
葉頌吃飽了,刷牙洗臉又沖了個澡,舒舒服服地重新躺回床上。至于考研課,明天再上吧,她現在最需要的是休息。
好吧,她得承認,那天晚上她睡得很安心,還從床這頭滾到了那一頭,差點兒沒砸到地上。
作者有話要說: 那個,實際工作中,各個部門之間會存在各種矛盾的。阿金不會假裝這種矛盾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