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既是能被太子帶出來的随身侍衛,自然不是好對付的小角色。不過圍獵場人多,本來江思放是跟着楚沅走的,但他馬術不精,跟不上人,倒誤打誤撞的将楚曜身邊的人引了開來。
默默在心裏給江思放點了個贊,沈知非和三時對了個眼神,一邊裝作狩獵一邊駕馬将人圍了起來。
十多個侍衛一見這架勢,立刻扯着缰繩掉頭離開,可沈知非壓根沒給他們走的機會,馬頭對馬尾的,就是在原地轉圈。僵持了一會,裏面終于有人忍不住道:“還請沈二少爺讓條路!”
沈知非裝傻充愣:“我沒攔着你們啊,你走便是。”
說着,她架好弓箭,瞄準不遠處伏在草叢裏的白兔。雖然口中應好,可動作上完全不是,這方侍衛急了,見說不過便要硬闖。大概是馬兒受了驚吓,沈知非箭剛脫手,身下的馬忽然扭了個方向,直接射到了人堆中。
人倒是沒有受傷的,也不知是射中了誰的馬匹,只聽馬兒嘶叫一聲,頓時橫沖直撞起來,拉都拉不住。
有一匹這麽鬧騰,其它的也起連續反應,本來包圍圈就小還互相撞來撞去。沈知非扯着繩子趁機鑽進去,挨個摸着侍衛們的胳膊道:“哎喲喲,真是對不住!方才放箭太不注意,傷了哪個兄弟的馬了?快出來我給你道歉!”
打一進樹林就被沈知非刻意針對的侍衛們自然不相信她是真的要跟自己道歉,雖然都知道沈知非是鎮國府二少爺,可人家也是太子貼身護衛,脊梁骨硬的很,立刻有人呼道:“我等奉旨保護太子,沈二少爺成心添亂,若是太子出事,二少爺擔待的起嗎?!”
沈知非一聽,立刻換掉嬉笑的臉:“怎麽說話呢?聽你意思還想太子出事不成?!再說了,我哪裏添亂了,這是圍獵場,那麽大塊地我又沒攔着你,剛才不讓你們自己走的嗎?若不是你咋咋呼呼趕馬吓到我的馬,我會射錯方向嗎?”
“沈二少爺簡直是強詞奪理!”帶頭侍衛道:“別以為有鎮國府撐腰我們就不敢對你動手!”
喲呵。口氣不小啊。
“那請問這位太子貼身帶刀護衛要如何本少爺呢?”
“你!”
老好人江思放不知道從那個角冒出來,立在兩方中間攔着。他看看沈知非:“少爺,他們是太子的人,沒有必要為了他們傷了鎮國府和太子府的和氣,今天是來圍獵的,不是來打架的!”
說罷,再看看帶頭侍衛:“這位大哥,我家少爺是射傷了你們一匹馬,但他不是有意的而且已經道過歉了,你就算不肯原諒也得忍着!你們來這裏的任務是保護太子,而不是同我家少爺逞口舌之快……”
沈知非越聽越不對勁。怎麽江思放言語之中都在影射她是蠻橫無理霸道之人,非常不好說話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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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事實的确如此……
侍衛和沈知非同時轉頭對江思放吼了一聲:“閉嘴!”一吼完,沈知非瞪着眼睛看着那侍衛啊呀一聲道:“打狗也要看主人吧?他好心好意,你卻不知好歹?”
江思放忙道:“少爺,這位大哥他……哎呀!”
帶頭侍衛竟然聽都不聽,一臉不耐煩的捉住江思放的肩膀就把他甩出圈外。
沈知非情緒到位,被江思放這麽一攪和,她也不用費心去想如何能與這幫人産生肢體碰撞。飛速的看了眼三時,她撸起袖子,二話不說便撲了上去。
“敢動我的人?看爺不打的你滿地找牙!”
場面一度混亂起來,不參與的參與的,無論有無涉及都被無名的拳頭招呼到了。對方也都是硬氣人,吃了虧也不忍立馬打了回來。沈知非下了馬一邊打一邊去扯馬上人的胳膊,轉了快有一圈,她忽然觸到一捆草紮的東西。
找到了!
沈知非眼神一亮,用力一拉對方便被她拉下馬。受驚的馬兒一聲長鳴跑到一邊,一蹶子踢到剛爬起來的江思放臉上。
這方的沈知非拖着根草胳膊在地上打了個滾,傾身去鉗制他另一根胳膊的時候,這人突然猛的轉身爆開了衣服,跑到了另一邊。
失力之下,沈知非才起一半的身子又倒了回去。後退幾步,酉辰飛下馬将她扶穩。“沈二少爺,沒事吧?”
“沒事。”丢掉手中被扯掉的草胳膊,她看了眼一身黑衣的築僵人,沉眸道:“他竟然敢在衆目睽睽之下自爆身份!”
這是什麽個操作,難道楚曜沒交過他不能露臉的嗎?
又藏又躲這麽久,這個時候抛頭露面不太好吧?最起碼也掙紮一下,她可什麽都還沒做呢!
江思放跌了兩下,腦袋暈暈乎乎,只覺得臉頰上火辣辣的疼。他歪了幾下身子站起身來,扶正頭上的帽子,剛睜開半只眼睛,就見一坨巨大的黑影朝自己這邊襲了過來。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脫口而出喊道:“二少爺,救命啊!”
“壞了!他抓江思放做什麽?”沈知非眼皮一跳,看着像鷹抓雞一般被提溜走的江思放,連忙翻身上馬追過去。
太子手持弓箭尋聲趕來的時候,剛好見築僵人拎着江思放褲腰帶飛走的一幕,說不震驚是假的,他幾乎也是沒有半點掩飾的,臉色難看到極點的問在場人:“這是怎麽回事?!”
沈知非的聲音飄過:“太子可要注意了,您的貼身侍衛裏混進刺客了!”
楚珩自後方跟上來,看了眼沈知非騎馬追去的背影,同四周道:“保護好太子。”語畢便一夾馬肚,一同追了過去。
太子的貼身侍衛們在原地躊躇片刻,剛要駕馬到他身邊,楚曜恨恨的甩了下衣袖,直接把弓箭丢到對方臉上,咬牙切齒道:“沒用的東西……還不快去追!?”
築僵人武功一般,輕功倒是不錯。
只可惜沒了一條胳膊,又拖了個拖油瓶,速度怎麽着也快不起來。皇家圍獵場按理說他應該從未來過,可這會兒在這裏飛來飛去輕車熟路,就似有人在他耳邊指路似的,每次沈知非快要追到他身後,他都有法子繞到另一段不好走的路去。
圍獵場所在的樹林比她想象中的大,而且築僵人專往馬不好跑的犄角旮旯鑽。舍棄了馬匹,沈知非翻身落地,取下挂在馬鞍上的弓箭,徒步試探着向前走。
方才築僵人明明是往這裏來的,怎麽轉眼間人就不見了?而且入圍獵場時是大晴天,可這裏卻霧蒙一片空氣帶濕。
毫無頭緒之際,白芒一片中忽然閃過一塊黑色,沈知非凝眸看去,立刻提腳跟上。眼見她離那團黑色越來越近,沈知非心跳莫名加速,隐約中似聽到回響聲。
待她腳踩上一塊石頭,身子前傾再踏一步時,忽聽耳邊有人提醒道:“小心!”
腳底有簌簌寒風順着她的腿向上爬。沈知非頓住腳步,心道不好,下一秒身子被人攔腰抱住,向後退了十多米。
從手中脫落的長弓随重力落下,久不聽得聲音。安靜中,木頭敲打峭壁的回響聲十分清晰的鑽入沈知非的耳朵。
想着先前聽到的那一聲熟悉的聲音,她兩手撫上腰間的手,猜測道:“思放?”
說完又自我否定。江思放一臉書生卷氣,柔柔弱弱的比她這個真女人還像女人,恐怕沒什麽力氣能抱起她。
果不其然,她回頭一看,立刻改口道:“三王爺!”
楚珩似乎趕的很急,眉間還留有急色。他面色不善的松開手低頭看着她道:“你不看路嗎?”
沈知非一聽他這語氣,問:“前面真的是懸崖?”
話一出口,先前蔽目的大霧不知為何散開,往身後茂密樹林聚去。沈知非前行至崖邊,探頭掃了眼黑漆漆望不到底的懸崖,不自覺的雙手環胸抖了抖。
楚珩側目瞥她一眼:“現在知道害怕了?”
沈知非來回撸着上臂回頭看他:“誰害怕啊?我是被凍的。這懸崖底下風好大。”
楚珩擡步走到她身側,低眸看了眼:“你确定築僵人往這個方向來的?”
“确定。我一路盯着他後背過來的……”沈知非松開手臂想了想,又道:“不過經你這麽一問,我倒是覺得有些奇怪……雖說他的确是受能力限制沒法子擺脫掉我,可看他不慌不忙在樹林裏左拐右拐的,怎麽看也不像是逃命。反倒像……故意引我去某個地方似的。”
她擡頭看着楚珩,問:“現在怎麽辦,下崖底尋人嗎?我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可非說是什麽地方不對勁,又講不上來……”
“噓。”
楚珩忽朝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你聽。”
沈知非閉上嘴巴很仔細的聽着。“沒什麽特殊的,除了風聲之外好像沒別……”
越來越清晰的水流聲鑽入她的耳朵,從一開始的波瀾不驚到後來的驚濤駭浪,逐步朝身前逼近。沈知非話語頓住,警覺的看了眼楚珩,十分默契的後退百步。
頃刻,一道寬長如同瀑布的水牆從崖底湧上,一層疊一層,宛如一條長長的白色帶子,洶湧澎湃的潮水翻滾而至。
不是懸崖。這裏竟是一面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