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路新堯知道自己動了不該動的心思,一個是他同宿舍兩年的兄弟,一個是信任他的朋友,他不該有那種想法。
但喜歡這回事,怎麽可能收放自如。
祁未沉敏感的從他的話裏聽出不對勁,明明他還信誓旦旦的跟林卿玉說過他是直男,結果呢。
林卿玉簡直是個妖精。
“別喝了,回去吧。”祁未沉想去拉他,結果被他躲開。
路新堯仰頭又喝了一口,咕哝道,“怪誰呢,當初不是你自己答應他的……”
“?”祁未沉擰起了眉,“你在說什麽?”
“怪誰呢,怪誰呢……”
祁未沉追問,“你答應他什麽?”
他知道路新堯酒量一般,有次跟寝室幾個人喝酒,三杯下肚一晚上人都是傻的,現在這迷瞪的樣子,不知道喝了多少。
他抓着路新堯的肩膀搖了搖。
路新堯感覺一陣天旋地轉,世界都出現了重影,好不容易緩了下來,看清了眼前的人,“就是你,他想追你就追你吧,為什麽要找我幫他,我為什麽又要答應他,我是個傻逼吧我……”
祁未沉心跳漏了一拍,“你說他找你,幫忙追我?”
路新堯看了看他,不置可否的哼了一聲。
他瞬間覺得心底快枯萎了的東西又春風吹又生了,抓着路新堯的肩膀問,“什麽時候的事,你說清楚。”
是在他們住在一起後,還是那次跳傘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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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次慶功宴,林卿玉否認了他們的關系,即便後來他們在一起了,他也一直耿耿于懷那段時間是不是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現在看來,其實林卿玉也對他有意,而且比他想的要早嗎?
路新堯口齒不清道,“迎新晚會那天……”
迎新晚會?
那是他第二次看到林卿玉,所有人都說他會過來跟自己表白,他絕不承認他那天其實心底隐隐期待。
只是林卿玉當時轉頭去找路新堯了。
所以他只是想找路新堯幫他追自己嗎?
“他,他……”祁未沉有些激動,“他為什麽呢,我跟他以前從沒見過。”
除了他們說的足球場英雄救美少年那事兒,那根本不算見過。
路新堯沒聽見他的話,顧自說,“我說你在找房子,他就說他可以把房子挂網上出租,想辦法讓你看到,就能,朝夕相處……”
他當時還問,“可是附近那麽多租房的,怎麽确保讓他看到啊……”
林卿玉莞爾,“你忘了我是學什麽的了嗎?”
“美術?”
“計算機啊。”
“……”
路新堯不知道多在意這件事,神志不清了還能繼續回憶,“他問我你的興趣愛好,我說跳傘,我以為他最多是去了解,跟你找些共同話題,結果他直接跟俱樂部合作了,還畫了你的動畫……”
林卿玉追人的方式多精巧,讓他想起來心髒就一陣絞痛。
“我還給了他你的電話……然後你,你對他的态度就變了……誰看不出來啊……”
祁未沉回想起了林卿玉在酒吧喝醉,酒保給他打電話的那晚,他一直不知道林卿玉哪兒來的他的電話。
原來一切都不是偶然,也不是他一個人在演獨角戲,都是林卿玉故意安排好的。
他心裏狂喜,但狂喜到了一個頂端就難以為繼,覺得一切都很難說通。
如果他也喜歡自己,為什麽今晚又會這樣?
“他有沒有跟你說過,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他艱難的問出口。
路新堯木然一笑,“他不就是想睡你嘛,有什麽想不通的,不然因為什麽,一見鐘情嗎?”
祁未沉感覺渾身開始慢慢變冷,路新堯的話像迎頭給了他一棒。
路新堯還在自顧自道,“我居然還真信了,還擔心你們會不會鬧得很難看,我真是,結果你們居然,都打算結婚了……”
祁未沉好容易動了動僵直的胳膊,想喝酒結果還差點摔了杯子。
沒有打算結婚,只是他單方面自作多情而已。
他忽然很想笑。
他恍惚的走出酒吧,冷風打在他臉上,吹散了幾絲酒氣,吹不散他心裏一團亂麻。
他就是想睡你而已……
不然因為什麽,一見鐘情嗎……
路新堯的話一遍遍在他腦海裏響起,他到現在才恍然大悟。
可不就是他說的這樣嗎?
像林卿玉這種驕矜孤傲的人,哪兒來的一見鐘情,見色起意倒還符合他。
他想起剛認識那會兒,每次見林卿玉,他總是用直白赤.裸的目光看他,毫不掩飾,由于他對自己身材萬分自信,所以即便不好意思,也還是挺直了腰板讓他看。
明明那麽顯而易見,他偏偏還是要自我蒙蔽。
他靠在一條漆黑小巷的牆上,周圍的吵鬧聲格外清晰。他打開了手機,翻開通訊錄,置頂就是林卿玉。
他應該打電話找他求證,到底是處心積慮還是只是想玩玩兒,也應該由他親口說出來。
手指懸停在屏幕上,遲遲按不下去,他将得到的回答中,也有百分之五十是他不想聽到的。
左右糾結時,手機率先震動起來,林卿玉打過來了。
他慌亂了一瞬,還是按了接通,聲音很低,“喂。”
“你在哪兒。”
祁未沉抿了抿唇,說了個位置。
“我馬上過來。”
祁未沉在穿堂風裏吹了二十分鐘,巷口一道身影漸漸走了過來。
“你怎麽穿這麽少?”林卿玉沒見着他的外套,就穿了件襯衫在寒風裏罰站。
“去車上說。” 他伸手去拉祁未沉,沒拉動。
祁未沉就着力把他拉回來,沉聲問,“你說是你腦熱,是什麽意思。”
林卿玉看向他深不見底的眼眸,知道他是往心裏去了,這回不好哄,他放軟聲音,“去車上我跟你說,站在這裏不冷嗎?”
他想去拉祁未沉,又被他躲開,祁未沉也忍不住了,拖得越久,他越是心痛,“我剛遇到老幺了,他喝了酒,跟我說了一些話。”
林卿玉回身站定,路燈在他眼睫下投下一片陰影,看不見他目光,“他說什麽?”
“你其實不喜歡我,只是想玩玩兒嗎?”
祁未沉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心裏措好的詞沒有這麽直白刺耳,他有一百種方式向他求證,但偏偏要問的最難堪。
林卿玉皺眉,“他這麽跟你說的?”
“他沒這麽說,只是我想這麽問,我說的對嗎?總不可能是一見鐘情,你只是想找個人玩玩兒,覺得我條件還不錯……是這樣嗎?”
祁未沉希望他說兩句話,但他只是沉默。
慢慢的他心裏最後那點微弱的希望也滅了,轉而生出了一些不甘,“你費盡心思追我,又是租房,又是主動跟俱樂部合作,那天晚上喝醉酒打電話給我也是你故意的吧,就等着我上鈎?”
林卿玉握了握拳,原本捏着藍色絨盒的手緩緩松開,祁未沉的這些話落在他心裏,無端産生一種如夢初醒的感覺。
這麽些天的甜蜜就想好一場持久的假象,建立在一個搖搖欲墜的前提之上,如今被一朝猛然撕開,那些卑鄙的暗面無處可逃。
“是。”他承認。
一開始他不就是抱着這樣的心接近祁未沉,總不能如今一切被粉飾,他就能自己也裝作不曾發生。
這不就是他嗎。這才是他。
輕飄飄一個字像一把刀,狠狠地給了祁未沉一下,創口洩洪一樣流血,堵的他難以呼吸,自虐似的追問,“所以現在你睡夠了,聽到我想和你結婚,你覺得甩不掉了,完了,惹上大麻煩了,你就要抽身了是嗎?”
林卿玉磨了磨牙,緊皺的眉頭忽然松了,他的神情又恢複了最初那般淡漠,“是,也不是。”
他施施然一笑,“這才多久啊,我還沒膩呢,你條件這麽好,我本來是想來哄哄你,談個戀愛而已,那麽認真幹嘛,你想和我結婚?”
祁未沉怔怔的看着他,即便他此刻說着如此絕情的話,他那雙永遠慵懶清淡的眼和不屑的笑依舊是那麽勾魂攝魄。
他毫無溫度的說,“抱歉,我不會和任何人結婚。”
祁未沉心口堵住,似乎連話也說不出來了,難怪他每次提到結婚或者未來,他總是避而不談。
林卿玉放在背後的手有些發顫,但夜色很好的為他掩蓋住了,他道,“我應該早點跟你說明白的,你要能接受,咱們就繼續談,不能接受——”
“我知道了。”祁未沉打斷他,閃躲着目光,“我,先走了。”
他匆匆轉身的背影要多狼狽有多狼狽,但即使是這樣,他依然選擇逃避,害怕自己聽見他不想聽見的那兩個字。
祁未沉的身影徹底消失後,林卿玉緊繃的身體一瞬間松垮下來,像是被抽去了靈魂的木偶娃娃。
他摸出原本打算用來哄人的禮物,精致的藍色絨盒躺在他手心,顯得那麽刺眼。
……
一個幹燥寒冷乏善可陳的聖誕夜就這樣過去了,熱鬧過後的清晨顯得有些蕭索。
祁未沉自那晚之後,連着三天沒有回小別墅。臨近期末,他們院系早已結課,只剩幾場考試需要他去學校。
最後一場考試,祁未沉提前離場後往外走,不知不覺晃到了西門。
往外看還能看見林卿玉的別墅小區。
程白知道他最近總心不在焉,看着他越走越往西門也沒提醒,心裏早就好奇的發瘋。
他試探的問道,“沉哥,你們沒事兒吧?不會是那什麽,分手了吧?”
開玩笑,自從這直男彎了并且和納西索斯在一起後,除了上課訓練,幾回像這幾天一樣不回家抱老婆,天天跟他們湊一起?
上次的事好像有點嚴重啊。
祁未沉不知道對哪個字眼敏感,眉頭緊皺,語氣也變得陰郁,“你想多了,我說過,不可能分手。”
“啊,沒分手那你這是幹嘛呢,冷戰?”
“……”冷戰大概也要雙方都配合,他大概就是一個人在較勁。
祁未沉:“你管那麽多做什麽,想想明年的補考吧。”
“!怎麽還人身攻擊。”程白眼珠子往上一滾,又被他遷怒,早習慣了,失戀的人啊。他說,“你這樣冷戰不對啊,哪有像你這樣,成天躲得遠遠的。”
祁未沉眯眼睨向他,“您有高見?”
程白也難得有機會能跟別人傳授戀愛技巧,但祁未沉最近如此消沉,他也不敢再瞎出主意了,小心的建議,“沉哥啊,一般咱們跟人談戀愛啊,有些東西不用争個對錯的,有時候服個軟低個頭,不影響咱們爺們兒的形象的。”
“…………”話是這麽說,但他跟林卿玉哪裏是在争對錯,服軟的結果,就是答應陪他沒有結果的玩玩兒,那不是他想要的。
即便他心裏有個聲音告訴他,他可以用這種方式留在他身邊,他可以用時間和耐心,慢慢等他回心轉意,願意和他一輩子。
但是……
程白繼續道,“何況你家那位多少人觊觎啊,你還敢三天放着人不管,在外面瞎晃悠?”
!
他好像一直忽略了這個問題,忽然心跳都亂了幾拍,這兩天他們幾乎是失去聯系,萬一有人趁他不在動歪心思怎麽辦?!
“是這個理吧,冷戰就冷戰,你還是可以去他面前晃悠嘛……”
祁未沉再次猶豫。
“唉,你看那邊。”程白指了指遠處。
祁未沉順眼看去,西門附近,一群女生圍在一起興奮的玩笑,中間有一個卷毛小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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