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悶黑棍
寧萌把玩着手中的碧玉镯子，兀自陷入了沉思。楚昭媛倒是一個性情中人。楊婕妤是個禍害，寧萌總有一種楊婕妤對自己不利的預感。
她遇見楊婕妤，究其原因還是因為迷路了。與幾人分別之後，寧萌逮住了一個路過的宮女問了問路，這才安然地回去了。
賞花回去的楊婕妤心情很不好。她懷着孩子，覺着簡直快要把自己氣小産了。慌得婉珮忙前忙後，又服了安胎藥，這才稍稍穩定了下來。
“那個叫寧萌的，”楊婕妤仔細想了想寧萌看似憨厚的臉，更覺着頭疼，“把她處理掉，把她處理掉！我不想看見她了！”
說着，她歇斯底裏地嚷嚷着，揮手将桌上的茶具推落在地上。
一地碎片。
“主子，那個寧萌的可都是裝出來的！”婉珮适時的給寧萌上眼藥，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頓寧萌的壞處，更讓楊婕妤心頭暗恨。
“那更不能讓她好過了！”楊婕妤咬牙，“下次再見了她，我會瘋了！”
“主子放心，”婉珮會意一笑。“主子不想看見她，那麽自然不會再出現在主子面前了。”
再次去送飯時候，她看着淩禦女小心地将飯菜喂給老鼠吃，還是不由自主地問道，“你想要出去嗎？”
“想啊，”淩禦女便喂着老鼠，觀察着它們的動作，“我倒是天天想着出去呢，将陷害我的賤人踩在腳下！”
“那……”寧萌雙手抱胸，“你有沒有想過怎麽樣出去？”
“沒有，”淩禦女的手僵硬了些，她嘆了一口氣，收回了手。“我若是沒有裝傻，怕是活不到現在了。她巴不得我死呢，知道我傻了，或許只是偶爾還想着殺我一殺，若是知道我沒傻，我想我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你傻下去，永遠出不去。”寧萌翻了個白眼。
“我知道啊，”淩禦女的唇角勾起一笑笑意。她盯着寧萌，突然問道，“上次我賞賜給你白玉玲珑膏你用着怎麽樣？我看你臉上的痘印已經好了許多，可曾每日裏都用？”
“你賞賜給我的明明是玲珑蛇膏，”寧萌随口接到，随即她意識到了什麽，瞪了一眼淩禦女。
淩禦女的臉上是一抹愉悅的笑意，“果然還是你呢。”
“不是我是誰？”
“我本來以為是披着你的皮的鬼魂，如今看來，你只是性情大變而已呢。”淩禦女的話語裏聽不出來是什麽情緒。
“看不出來你還信鬼神。”寧萌嗤笑，
“經歷的多了，自然對鬼神之說有了些微的敬畏了。”淩禦女低垂下眸子，手執起了筷子，便要用膳。
老鼠在淩禦女身邊歡快的跳着，一切看上去都那麽的和諧。
“等等！”
“嗯？”淩禦女夾了一筷子青菜，正在咀嚼。
“吐出來！”寧萌一個箭步邁了過去，伸手打落了淩禦女的碗。
一聲脆響，碗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碗裏的青菜和白米飯，灑落了一地。
圍在一堆的老鼠們受到了驚吓，慌忙地四散逃逸。一時間屋子裏靜了下來。
“……你是不想讓我用膳嗎？”淩禦女看着老鼠活潑的身影，嘴角抽了抽。
“不是。”寧萌蹙眉看着老鼠的身影。
“那你是因為我剛才試了你，所以想要餓我一頓？”淩禦女挑眉。雖然她的神情被黑色的髒污所掩飾，看不出來什麽表情。
寧萌翻了個白眼，“飯有問題。”
“什麽問題？”淩禦女饒有興致地看着地上的老鼠。他們經過了最初碎碗的驚吓之後，小心地探出頭來。聞到了飯香之後，俱都大着膽子出了洞穴，聚在一起享受豐盛的午餐。
看上去似乎沒有什麽不妥。
淩禦女愈發地覺着寧萌是在玩兒自己。
“飯有問題。”寧萌微微阖眼，再次調動起不多的精神力感受了其中的一只老鼠。老鼠表面上還是一副活潑的樣子，可是随着它吃下去了更多的飯菜，他大腦愈發的遲鈍，內在的機能也在退化。
寧萌複雜地看了一眼淩禦女，她總算是知道為何淩禦女傻了，楊婕妤也相信了。
因為這飯菜裏早就下了讓大腦遲鈍瘋狂的藥。
“你到現在沒有真傻，真是難為你了。”寧萌看着淩禦女仔細盯着自己的眼睛，真心地佩服道。
“你……”淩禦女像是意識到了什麽，聲音都帶着顫抖，“你是說？”
淩禦女的臉明明是黑色，寧萌卻覺着她的臉色非命變白了。
“對啊，”寧萌點點頭，看來淩禦女沒有真的變傻，“就是你想的那樣子。”
“……她……”淩禦女像是突然癡傻了一般，突然推開寧萌，跑到了一角拼命地嘔吐起來。
她不過是剛剛吃了幾口飯，卻像是要把自己所有的心肺都嘔吐出啦一般，顯得無比的痛苦。
寧萌嘆了一口氣，上前一步，緩緩地拍着她的後背。
寧萌想了許久，也想不出來什麽安慰她的話。只好幹巴巴地道，“沒事，你吃的不多，頂多是吃成個腦殘，不會變成瘋子。”
……
淩禦女嘔吐地更大聲了。
……她就知道自己不會安慰人。
于是寧萌只好使勁兒地拍着淩禦女的後背，閉嘴不言。
“你還說你是寧萌，”淩禦女虛弱地坐在椅子上，一雙眸子仔仔細細地打量着寧萌。
“奴婢就是寧萌啊。”寧萌繼續裝傻充愣，打死不認。
“你明明不是，寧萌沒有這樣的語氣也沒有你所有的小動作。”淩禦女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我試探了你，你卻知曉我們之間的所有事兒。”
“奴婢就是寧萌。”寧萌強有力的眼神凝視着淩禦女，“主子想多了。”
“你看，你緊張了，”淩禦女驟然輕笑起來，“我沒有惡意。不管你發生了什麽，我其實只有一個請求。”
“……什麽。”寧萌對淩禦女将要說出來的話其實隐隐有感覺。
“幫我。”淩禦女堅定地看着寧萌，“我知道你有大能耐，你幫我。”
“就憑着我看出來飯菜有問題？”寧萌有些不滿，“你的信任也未免太沒有門檻了吧。”
“……我，”淩禦女的擡起手，曾經白皙的手指已經變成了黑色。“你可以說我病急亂投醫，其實我并不奢望你能幫助我什麽，我只是不想再孤獨的一個人了……”
寧萌知道這才是淩禦女的心聲。她突然莫名地有些理解了淩禦女的意思了。一直在這裏，不分白天和黑衣，永遠只是一個人……
沒有朋友，只有敵人……
随時可能會死，但是卻沒有自保之力……
這樣的情況，連自己都無法忍受吧。
沉默良久，寧萌輕輕吐出一個字，“好。”
“我可能無法幫助你，但是我會陪着你。”
兩人交流了一番食物的安全問題。寧萌對于食品安全非常的不滿，在現代吃不當放心肉，喝不到放心奶，到了古代還有加料的飯菜，這日子還讓不讓人好好活着了？
寧萌保證下次送飯來的時候，一定會牢牢盯緊，不讓別人有可趁之機下藥。
“還有……”寧萌還是沒有忍住。
“嗯？”淩禦女的眼睛亮晶晶的。
“這裏老鼠怎麽這麽多？”
“……”
寧萌這日裏給淩禦女送了晚膳，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然有些微微的暗沉了，她掂着食盒，盤算着跟淩禦女定好的計劃，唇邊不由地顯出幾分笑意。
基本上都想好了，連細節都清晰了。那麽就等着淩禦女翻身了。
她這幾天為了給淩禦女美膚，可是拿出來不少後世裏研究的美容特效藥，淩禦女用的時候，寧萌也陪着用了些，果然頗有效果。她臉上暗沉的痘印俱都消失不見了，連肌膚都煥發出來了自然的光彩。
閑暇時候寧萌也照了鏡子，對于眼前的一切也是頗為滿意的。曾經她覺着這副身體的五官雖然端正，卻有一絲不和諧之處，如今膚色白皙，痘印消除，整個臉色也好了許多，照鏡子時候她發現，自己雖然不是國色天香，可也算是清秀可人了。
她如今在給淩禦女送了飯之後，都和淩禦女一同觀察老鼠們吃了飯的反應。她每天裏用精神力觀察老鼠們的反應，每次都破費精神力。用完精神力大腦就像是被抽空了一樣，身體都像是虛脫了一般，但是總算是有收獲的。寧萌看的嚴，飯菜裏送算是沒有不幹淨的了。
淩禦女一直擔心自己會因為吃了許久的藥變成腦殘，寧萌被她吵嚷的無奈，只好拿出來一些特效的清腦藥劑，不管頂用不頂用，都給她用了。
此時寧萌的身子虛弱，她只想趕緊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裏，好好的睡一覺。
驟然，寧萌忽然聽到身後有細碎的腳步聲，因為精神力抽空顯得遲鈍的大腦猛然反應過來，這是沖着她來的！
她慌忙就要逃跑，但是一股勁風夾雜着不可阻擋的聲勢沖着她的後腦襲來。寧萌還沒有來得及用手臂抵擋，頭部便傳來一陣劇痛、
她身子頓時一軟，昏了過去。
“快裝起來！”
有尖細的聲音說道，分明是太監的聲音。
“趕緊的，別讓人看到了。”
寧萌感覺到自己似乎是處在一個密閉的空間之中，逼仄地難受。她恍惚時候，意識到自己似乎被敲了悶棍了。頭頂有黏膩的東西留下來，流淌在了她的臉上。她艱難地用舌頭舔了舔，是血。
是她頭部流下的血。
有心想要調動精神力，頭部卻像是萬千針紮了一般，狂風暴雨般侵襲了她的大腦。一股從未有過的空虛感傳來，寧萌忽然意識到她少了些什麽……
少了些什麽呢……
寧萌混沌的大腦被刺激，她不由地想要捂住大腦，卻發現自己動纏不得。她的手腕和腳腕處，都被粗大的麻繩緊緊地捆綁着，勒地她生疼。
她似乎是被裝在了一個大袋子裏面。但是她渾身異常的虛弱，根本太不起來手。
此時寧萌的鼻尖嗅到了鹹濕的湖水味道。寧萌心頭一陣咒罵，這群人不會要把自己扔湖裏吧？
“你們住手！”她艱難地憋了一句，想要警告他們。
回答她的是“一二三！”
轉瞬間，她随着一道短短的抛物線，掉進了湖裏。
布袋是裏漸漸沁了水，寧萌被泛着腥味的湖水一激，腦子總算是清醒了過來。
但是沒有關系，她有空間。
雖然她的空間平日裏只是用來存儲東西，可是在末世時候，遇上微笑時候，寧萌還是會躲進空間裏的。
只不過不能呆的太久，只能呆十二個時辰。但是這也夠了。當務之急是趕緊除掉束縛住行動的繩索，她的精神力也需要時間來恢複。
在被湖水淹沒的時候，她總算是發現自己少的什麽了。
她想要暫時躲進空間了，卻發現……空間不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