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5眼
服務員憋着火使勁晃了晃紀靈的胳膊：“姑娘你別裝了，扯什麽陸畫，他能認識你？！趕緊結賬走人！”
紀靈被晃得重新坐回椅子上，眼睛卻依然盯着那抹越來越近的熟悉身影傻笑。
服務員正想繼續将紀靈搖晃清醒一點，手腕驟然被人握住。
一張卡片被塞到手裏，耳邊傳來清涼如水的聲音：“結賬。”
服務員看着來人，嘴巴立馬張成了一個“O”型，“您，您稍等，馬上就好。”
走在後面的祁燃湊過來，在陸畫耳邊打趣：“畫哥，我就說你看她的眼神不一般，剛剛你還裝不認識……”
突然出現的兩個身材高大挺拔氣質出衆的口罩男生，讓餐廳內起了不小轟動，連帶着，有人甚至認出了靠在椅背上傻笑的紀靈。
“咦，你看她是不是《最美的我們》裏面那個小飛啊？”
“不能吧？白天才看的電影，晚上能看見真人？還喝得這麽醉，不怕被拍照傳出去嗎？多半就是長得像吧！”
“不管不管，趕緊拍照！”
陸畫眼神清冷地掃視了一圈餐廳內所有拿着手機，對着他們拍照的人。
就他這麽一掃眼的功夫，所有人都乖乖放下手機，低頭認真吃起飯來。
服務員已經結完賬回來，将卡還給陸畫。
陸畫扶起椅子上的紀靈，順手抓了她的包，一言不發地拉着她往外走。
紀靈喝醉了酒倒是很聽話，任由陸畫拉着，一路踉踉跄跄走到餐廳外。
祁燃和陸畫突然站定，紀靈還在迷迷糊糊往前沖，軟軟撞進陸畫懷中。
祁燃揚眉一笑，往校門旁一棟高樓偏了偏頭，“我回了啊，你們倆……慢慢聊！”
他剛一轉身，頭上的帽子便被奪走。
陸畫拿着帽子，沖祁燃揚了揚，反手扣在紀靈頭上，“她比你需要這個，改天還你。”
祁燃一幅“畫哥你重色輕友”的表情，搖搖頭笑着離開。
周圍來來往往的人對他們這對“藏頭露臉如膠似漆的情侶”紛紛投來注目禮，紀靈閉着眼睛渾然不覺，只知道靠着的地方溫暖寬闊又舒服。
陸畫給助理打完電話，将紀靈扶穩站正，問道，“你住哪裏？”
紀靈睜開眼睛，醉眼迷離地看了看近在咫尺，只露着一雙漂亮眉眼的帥氣面孔，眨了眨，長長的睫毛像扇子般顫了顫，“……你……不是跟那個，那個女的跑了嗎？”
紀靈掙開陸畫的手，轉身抱住一根電線杆，像條蛇一樣攀在上面，軟軟說道，“男人，不是渣男，就是混蛋。那個張月見是，你……嗝……也是……”
她說着說着嘤嘤嘤哭出聲來，“我喜歡你這麽多年……你不僅讓我當衆出醜……還跟那個不知所謂的女的跑了……”
有幾個行人停下腳步對着他們攝像。
紀靈還在渾然不覺地自說自話，音量突然提高，擡手推了陸畫一把，“混蛋！我再也不喜歡你了。”
沒推動。
陸畫伸出雙手扶住紀靈有氣無力四處耷拉的腦袋。
小巧如水蜜桃般白裏透紅的臉驟然被捧進他微涼的手掌心，陸畫愣了愣，看進紀靈眼裏，聲音溫潤清涼，“你住哪裏？再不說，我走了。”
紀靈像是被攫住靈魂般愣了愣，嘤嘤嘤的哭泣驟然止住，一滴眼淚殘留在眼角，迷離看着陸畫的眼睛，“君臨康城A棟403.”
陸畫點頭，放開紀靈的腦袋，後者重新耷拉回去，抱着電線杆閉上眼睛，似是睡着了一般。
周圍錄像的人見兩人不再有什麽動作，倒也失去興趣，慢慢散開。
不一會兒，助理開着車停在路邊。
陸畫将幾乎已經完全睡着的紀靈扶上車，“回君臨康城。”
助理扭過頭來看了眼靠在陸畫身上睡得迷迷瞪瞪的女孩，“哥，她，她不是昨晚在門外偷聽我們說話，後來還裝啞巴的粉絲嗎？”
陸畫點點頭，“走吧。”
男孩笑了笑：“哥，你對粉絲真好。”
車平穩行駛在路上，紀靈手機突然響起來，小叮當的歌在車內靜谧的空氣裏歡快跳躍。
如果我有仙女棒，變大變小變漂亮……
紀靈迷迷糊糊伸手晃了晃，彎着唇角嘟囔出幾個字：畫老公……我有仙女棒……
陸畫看了她一眼，伸手從她包中撈出手機，看清屏幕上的內容時，眼睛驟然微眯。
反複看了兩秒，他嘴角勾了勾，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輕輕一劃，如精靈般歡快的歌聲停止，車內恢複安靜，只剩下紀靈均勻沉穩的呼吸聲……
第二天，紀靈是被一通電話吵醒的。
“給我趕緊滾到公司來！”經紀人汪莉的怒吼順着電流傳過來。
紀靈揉了揉發悶的頭，一時沒搞清楚狀況，“……怎麽啦？莉姐，發生什麽事了？”
“你還敢問呢！自己看手機，看完立馬給我滾過來！嘟……嘟……嘟……”
紀靈慌忙打開手機，只見來自汪莉的消息框裏躺着幾張照片。
背景是亮着燈的小觀園餐廳大門，逆着光，依稀能看見一個戴着帽子的女生，準确地說，是她紀靈，像個八爪魚一樣扒在電線杆上睡覺，旁邊還站着一個帶口罩的男人。
根據她追星陸畫多年的敏銳眼力，一眼便能确定，她旁邊這男的是陸畫。
消息框的最下面是一張短信截圖：《最美》小飛紀靈疑因失戀L姓男歌手，街頭買醉徹夜不歸。不知這個消息值不值一百萬呢？
才一百萬。
紀靈記得不久前娛樂圈那個誰誰買黑料都花了大幾千萬……
她果真就是個小明星。
只可惜，她這個小明星，現在別說是一百萬，就是去掉兩個零，她也拿不出來。
紀靈揉了揉亂糟糟的短發，煩悶地扔了手機，手忙腳亂地下床。
三下五除二洗漱完畢，臨出門錢又抓了個帽子和口罩，騎着小摩托直奔公司。
路上，她将昨晚的事反反複複來來回回想了幾遍，愣是沒想明白自己是怎麽跟陸畫攪到一起，又怎麽回的家。
照片中，陸畫戴着口罩，就那樣雙手插兜，清冷挺拔地站着，看她跟個八爪魚一樣挂在電線杆上睡覺也無動于衷，估計是什麽醜态都被他看光了……
算了，紀靈嘆了口氣。
反正昨天下課之後，她就已經決定要放棄陸畫了。在他面前醜到地心也無所謂了。
一到公司，便見裏面站了一堆女模特，各個豐胸細腰大長腿。
問了才知，原來一會她們要參加樓下一家有名的男裝雜志的拍照。
紀靈看着這些好的令人匪夷所思的身材發愣之時，被人一把揪住，連拖帶拉進了會議室。
汪莉的咆哮劈頭蓋臉地甩過來：“我的小祖宗，只是讓你給他遞個邀請函，你怎麽還遞出這種醉酒街頭糾纏不清的後文來了？
你是不知道陸畫粉絲的戰鬥力，還是嫌你命太大，她們罵不死你啊？
要是想走黑紅路線，你倒是早說啊！早說公司就不用花錢去為《最美》買熱搜，更加不用操心要怎麽炒你和張少的CP了！”
紀靈：“……莉姐，你說公司準備炒我和張月見的CP？”
“是啊，你們這電影上映之後反響還不錯。公司想趁熱打鐵把你倆炒起來。你看，”
汪莉從手機上亮出一張照片，正是昨晚在小觀園餐廳吃飯時，張月見握着紀靈手的照片。
“照片都準備好了，哪想到你會突然給我來這麽一出。幸虧通稿還沒發出去。你說現在怎麽辦？這CP是炒還是不炒啊？”
難怪她一直覺得昨晚張月見突然握他手有點奇怪。
“炒，當然要炒了。”
會議室的門突然被推開，張月見滿面春風地走進來，頭發根根分明地立着，仿佛也在訴說他臉上的驕傲。
這是紀靈頭一次在公司看到張月見。
不過，她本來和公司簽約也沒多久，加上簽約後一直在拍戲，後來還出車禍在床上躺了兩個月，很少來公司。
汪莉連忙起身打招呼，“張少，你怎麽來了？”
“與我有關的事，當然要來了。”張月見看了一眼紀靈，直接在會議桌上坐下來。
汪莉：“可是張少，如果真的堅持炒CP，恐怕得先買下紀靈和陸畫那幾張照片才行。不然，她到時候不得被黑成腳踩兩只船的渣女，被陸畫的粉絲踩得死無全屍？”
張月見呵呵一笑：“其實還是有解決辦法的，就看紀靈配不配合了。汪姐，你先出去，我和她單獨談談。”
汪莉點頭，聽話地離開會議室。
紀靈扯了把椅子坐下，開門見山問道：“你想怎麽樣？”
張月見拍了拍腿邊轉椅椅背，整張椅子立刻呼呼轉起圈來。
“很簡單，你配合我炒CP。我站出來幫你澄清。
現在陸畫暫退樂壇的消息正火，一個鐵杆粉絲因為他的退出不開心，喝點酒不是很正常嗎？我們只要讓別人知道，你醉酒時，不光陸畫在，我這個男朋友也在。
所有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
紀靈扒了扒額前的狗啃劉海，伸出一根大拇指：“你這招确實不錯啊！既能蹭上陸畫的熱度，又能成功把咱這《最美》CP炒起來，确實一舉兩得！”
“不過，你這人呢，不行。”紀靈将豎起的大拇指轉到了下方，“我還真不願意跟你炒CP。”
張月見無所謂地拽停旋轉的椅背，“呵，讓你配合只是客套話，你以為炒不炒由得了你嗎？”
“既然如此，如不奉陪。”
紀靈起身走到門口，雙手扯了扯背包帶子，擡腳将身旁一把轉椅往後一踹。
椅子帶着不小的力道快速滑向會議桌，不偏不倚正好撞上準備起身的張月見裆部。
會議室門被彈回去時，裏面傳來一聲慘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