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6眼
今天的表演特訓課照樣是在下午。
紀靈趁剩下的空閑時間去醫院看了一趟已經昏迷兩年的植物人爸爸紀萬行。
從醫院出來時，看見一個高大挺拔的熟悉背影。
穿着黑色衛衣和長褲，戴着口罩，攬着一個皮膚白得近乎病态的中年婦人。
是陸畫。
紀靈快走兩步繞到側面，從她的角度剛好看到婦人側過臉來看陸畫，臉上的表情極其陰郁，隐隐喊着恨意。
這個眼神讓紀靈停住了腳步。
只一停頓的功夫，陸畫扶着婦人閃身上了他那輛黑色轎車。
紀靈發了會呆，戴好帽子和口罩，轉身朝自己心愛的小摩托走去。
以前，她一直覺得陸畫是那種溫暖如太陽般的存在，每次在屏幕上看見，總是笑得一派清爽溫潤。
但自前天晚上見過他真人後，紀靈才發現，這些年她似乎從未真正了解過陸畫。
說喜歡他，大概喜歡的只是一個和陸畫長得一樣的幻象而已。
現在這喜歡因為付芊芊那一根稻草徹底土崩瓦解，紀靈覺得關于陸畫所有的痕跡，自己都不想也不配再保存和擁有了。
到達研究生宿舍門口時，才十一點。
紀靈在門口花壇邊蹲了一會兒，不知道該怎麽喊劉瑩出來，索性拿出手機來刷微博。
昨天還在第七的那條關于陸畫的熱搜，今天已經爬到了第二，而《最美的我們》也從未上榜爬到了第八。
看來汪莉說的沒錯，公司确實已經給她們的電影買了熱搜。依照今天她和張月見談判的結果，估計炒CP也就是這幾天的事了。
點開《最美的我們》這條熱搜，下面一水兒全是誇她和張月見的微博和營銷號。
熱搜是買的，估計評論也是控過的，看了也沒啥意義。
紀靈轉手打開#陸畫暫退樂壇#的話題，下面的評論五花八門。
帥到笑醒：我猜畫哥退出樂壇，肯定是被某付婆包養了。
養只豬取前男友名：請陸畫退出歌壇前把嗓子打包寄我，我要出道，我要稱霸歌壇！
加油你是最胖的：盲猜，今天畫哥陡然墜落樂壇，明天泥萌會在影壇看到一顆冉冉升起的畫哥！
……
手機忽然響起來。
“喂，是紀靈嗎？這邊是校團委。
學校正在籌辦一場舞會，想邀請知名校友參加，不知你下周六晚上有空嗎？
你是上屆優秀的畢業生代表，一畢業就有這麽好的電影與大家見面。我們真誠希望你能參加這次舞會，為學弟學妹們介紹一下經驗，稍後也會将邀請函寄到你公司。”
紀靈在校期間的最後兩年忙着掙錢，翹課翹會是常事，甚至最後一場本科畢業生大會她也沒能參加。
聽劉瑩說，在那場會上，團委老師當着院裏一百多號人将她批得一無是處。
如今她這一無是處的典型竟成了老師口中的優秀畢業生。
一時有些受寵若驚，紀靈連自謙也忘了，連連答好。
剛收起手機，眼前出現了一雙纖細修長的手，“怎麽，是準備蹲在這裏讓我來施肥澆水嗎？”
紀靈擡頭，看到劉瑩臉上的笑容和伸向她的手時，臉上的愁雲慘霧瞬時煙消雲散，“小瑩子，你終于不生氣啦？”
劉瑩點點頭，“事情都過去了，我們別提了。起來吧，去吃飯。”
紀靈眉開眼笑，就着劉瑩的手起身，“小瑩子，我真怕你再也不理我了呢！”
自爸爸紀萬行遭遇意外，正牌太太帶着女兒卷款逃到國外後，紀靈這個“婚前私生女”便承擔了紀萬行住院的所有費用。
這兩年間，她一邊上學，一邊同時兼好幾份工，每天忙的昏天黑地，幸虧有劉瑩支持和鼓勵，才勉強撐下來……
正因如此，紀靈把劉瑩看的比誰都重要。如今倆人因昨晚張月見那個渣男而生的嫌隙已經煙消雲散，紀靈走路幾乎都是在跳。
路上，紀靈将昨晚和今早的事一五一十跟劉瑩講了一遍。
“你是沒看到，我往後踹椅子那一腳，別提多精準帥氣，我估計他當時得疼的靈魂出竅了，哈哈……”
“是啊，你當時是爽了一把。但你覺得張月見會放過你嗎？”
“……”
“你真得改改你這一沖動就啥也不管的性格。別忘了，你現在可是有超能力的人啊！”
紀靈一拍腦袋，對啊，她當時怎麽就忘了超能力這個事呢。
等下午的課結束，她必須再回一趟公司把炒CP這個事搞定。
下午的課按分組坐，紀靈很自然地和三個新隊員坐在一起。
一下午都是在看視頻，演技講解和模仿表演中平靜渡過。
一直到下課，陸畫和付芊芊都沒有現身。
課間，紀靈突然想起昨晚的直播竟然忘了。
等她打開直播平臺查查看時，才驚訝地發現，她那平臺裏，不知何時發布了一條文字消息：
風景畫作拍賣，價高者附贈陸畫簽名畫像。有意者請點鏈接。
紀靈順着鏈接點進去，是她自己的拍賣賬戶，裏面的畫都是她這幾年親手畫的。
關鍵是，這些畫上根本就沒有陸畫簽名啊！
盡管如此，這幾幅在她看來平平無奇甚至有些失敗的畫作，現在也已經被拍到了三千一副！
她的大幾萬直播粉絲裏，少說百分之八十，都是陸畫粉。
估計她的那些風景畫能拍到這麽高價格，全是因為陸畫簽名的因素在。
這麽騷的拍賣操作……
紀靈一臉懵逼的摸了摸鼻子，莫非，是她昨晚喝醉酒之後搞出的？
可是，她要怎麽去把陸畫的簽名搞到她的畫上啊！
現在删除，不知道會不會被她直播號上那些陸畫粉錘死……
當即，她又發布一條文字消息：昨晚有事耽誤，直播改到今晚。
發完，紀靈忐忑不安地點進直播號裏999+的私信，挑最近的幾條掃了一眼。
有粉絲問：買畫有陸畫裸像贈送嗎？如果有的話，我願意花五萬把你所有畫包圓！
……
紀靈将消息截屏發給劉瑩。
「流螢」：……狂熱的花粉啊！反正你也不打算喜歡他了，要不，你去跟他套套近乎，或用你的媚眼勾勾他，讓他給你當個免費模特？
「小機靈」：我這媚眼好像對他不起作用。另外，我還不想年紀輕輕就離開這個美麗的世界。
「流螢」：他不是也學表演準備演戲嗎？要不你争取跟他演個裸戲？
「小機靈」：小瑩子！我覺得你清純文靜的外表下，一定住着一個魔鬼！
「流螢」：……
下午的課一結束，紀靈便給汪莉發了條消息。
得知張月見還在公司未走，紀靈騎着摩托直奔公司。
晚七點，整棟樓已沒了白天的熱鬧。
電梯一路上行到30樓，公司大廳裏的燈亮着，一個人影也沒有。
會議室的門虛掩着，裏面似乎有人。
剛走到門口，便聽到裏面傳來幾聲嬌嗔，紀靈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透過門縫往裏面一看，只見裏面一個身材火爆的模特正坐在張月見腿上，對其上下其手。
呵呵，這場面，根本用不着她那不穩定的超能力出場了。
紀靈拿出手機，對準會議室裏熱火朝天的畫面，連續拍了好幾張照片，又錄了一段小視頻，順手給張月見轉發了一張照片和一個視頻截圖，還人性化地配上一個棒棒噠的贊。
紀靈腳步輕快地走出公司，
剛進電梯，便聽到身後傳來急切的腳步聲。電梯門合上時，外面傳來張月見氣急敗壞的咒罵聲。
緊接着，張月見的消息便回了過來。
「張大賤」：你有種，給我等着！
紀靈笑得樂開了花，輕哼一聲，“呵，等着就等着！”
話音剛落，電梯不知何時停住，門驟然打開，紀靈的聲音輕飄飄地傳了出去。
電梯門口，陸畫看到裏面的紀靈時，臉上的表情明顯滞了一下。
他臉上似乎是化過妝，白的發光，甚至還有閃粉在燈光下微微閃耀着光澤。
女孩一向對Blingbling的東西毫無抵抗力，尤其長着陸畫這張臉還blingbling閃耀的。紀靈當即心髒猛跳了兩下。
另外一個男人正熱情地握着陸畫的手表示感謝，“今天的拍攝辛苦了，希望我們以後還能繼續合作。”
陸畫與那人道過別後，擡腳走進電梯，視線幾乎是擦着紀靈的腦袋轉過身。
電梯門關上，空氣驟然變得沉默。
想起昨晚醉酒的照片，紀靈的腳步暗戳戳往前挪了挪，彎腰探頭對着陸畫的臉說道：“那個……陸畫，你下午怎麽沒去上課啊？”
“……”
這個開場白真不怎麽樣,而且，才決定放棄陸畫的，這打臉來的簡直如閃電般快。
零點零五秒後，紀靈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在縮回頭來之前又補了一句：“林教授在課堂上問你了……”
意思是，不是我關心你，是林墨教授問的，我只是轉達者。
這句過後，陸畫轉頭淡淡掃了紀靈一眼，清冷的嘴角勾起一絲笑意：“哦。我提前跟林教授請過假了。”
紀靈感覺陸畫這輕描淡寫的一句回複，像是帶着機關槍屬性的巴掌，将她的臉打的啪啪直響……
電梯開始往下行，氣氛比之前更沉默。
紀靈将帽子扯低，掩耳盜鈴似地遮擋自己紅得像蝦似的臉，“哦，那大概是我聽錯了，林教授可能問的是付芊芊吧。”
頓了兩秒，她又強迫自己探頭看向陸畫，問出了她原本就想問的問題，“對了，昨晚我好像喝醉酒了，是你送我回家的——”
話還未說完，頭頂的燈閃了閃，光亮徹底熄滅後，電梯突然加快速度自由落體了兩秒後驟然停止。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裏，只剩紀靈帶着驚恐的後半句話回蕩在晃悠悠的空間內：“嗎………啊！！！”
“……”
“怎……怎麽回事啊……是停電了嗎？”紀靈手忙腳亂地翻出手機，打開手電筒。
光亮驟然消退掉些許黑暗。
陸畫不知何時已轉過身，靜靜靠在電梯壁上。
光線太暗，他臉上的表情看不真切，紀靈隐約感覺到陸畫沖她偏了偏頭，說出兩個字：“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