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1眼
君臨康城地下車庫內，顏偉第八次叫陸畫時，他終于睜開了眼睛。
“哎呀，哥，你可算醒了。再不醒，我就準備把你拉到醫院去了。”
陸畫擡手擋住車頂直射下來的燈光，順勢捏了捏鼻梁。由于剛醒來，他的嗓音還帶着些許鼻音，低沉而磁性：“我睡多久了？”
“都快倆小時了。哥你以前不是很容易驚醒的嗎？今天是怎麽回事啊，剛剛我怎麽喊都喊不醒。”
陸畫像是剛剛清醒過來，挪開手，黑色的眼睛被車頂燈照得眸光有些淺，随手抓起身旁的胸包，看了滿臉憂色的顏偉一眼。
“沒事。”他淡淡地說，“你回去吧，明早九點再過來接我。”
下車時，陸畫像是沒站穩般，腳步略略踉跄了一下。
“哥，你真的沒事嗎？”
陸畫轉身對車內的顏偉擺擺手，自顧自向電梯走去。
紀靈這一晚是懷着無比郁悶和糾結的心情睡着的。
好不容易弄到的陸畫簽名，被自己粗心大意地洗掉了。
現在她是沒臉再去跟陸畫要簽名了。
唯一的辦法，便是某些狂熱的花粉們提過的——裸畫。
不說她沒機會看到，就算是想想，都覺得羞恥。
由于前一晚翻來覆去半天才睡着，第二天紀靈又是被一通電話轟炸醒的。
“紀靈，好消息，你上次送出去的邀請函有用啊，陸畫竟然答應參加《最美》劇組見面會了。你趕緊過來公司一趟，趁還有兩天時間，跟他學學電影插曲。”
紀靈還來不及問出自己的疑問：陸畫是不是大駕光臨公司了？汪莉便風風火火地将電話挂斷了。
紀靈：“……”
她快速從床上爬起來，一邊琢磨着陸畫到底去沒去她公司，一邊往衛生間跑。
看到鏡子裏自己的臉時，她驚呆了。
昨晚洗澡時還存在于她左側臉頰上的那道褐色傷口，竟然神奇消失了，連一點痕跡也未留下，仿佛從來沒有被傷過一般。
紀靈連忙跑到陽臺上取下那條沾染了些許血跡的白色方巾。
很可惜，方巾上的血跡昨晚已被她洗得幹幹淨淨，宛若新生。
紀靈重新奔回衛生間，将臉怼到鏡子前，甚至拿放大化妝鏡将毛孔也看了個仔細，愣是沒看出一點受傷過的痕跡。
難道昨晚的一切都是做夢，或者是自己想象？
她的臉沒有受傷，陸畫也沒有摸她的臉，更加沒有坐她的小摩托後座？
世界真玄幻！
紀靈心頭雲霧缭繞，快速洗漱，并化了個淡妝。
在樓下停車棚找了一圈，未找到自己的小摩托。
她終于确定了一件事——昨晚小摩托确實是沒油被停在了學校門口。也就是說，昨晚陸畫很可能确實坐過她的小摩托的。
至于她的臉有沒有受過傷，如果能見到陸畫的話，她一定要仔細觀察一下他的反應。
早八點半的上班高峰期，紀靈站在小區門口攔了很久的的士，愣是沒有一輛空的。
她正準備往地鐵站走時，身後傳來滴滴兩聲喇叭響。
紀靈回過頭去，只見黑色轎車上，陸畫搖下車窗，沖她偏了偏頭，“上車。”
還真是想曹操，曹操就到。
紀靈也不推辭，直接打開後車門。陸畫已經讓出了右邊的座位，紀靈自然地鑽了進去。
紀靈今天沒戴假發，刻意将左側臉頰旁的碎發往耳後攏了攏，露出白皙的臉龐。
感受到陸畫的視線後，又停頓了兩秒，才笑着說：“陸老師，好巧。您這是要去哪裏？”
陸畫的眼光從她左側臉頰上收回，落在她的眼睛上，嘴角勾了勾：“跟你順路。”
紀靈：“啊？”
陸畫：“去你公司。”
“哦。”
汪莉讓她去公司練歌，也是因為陸畫的原因。他當然知道自己要去哪裏。
短暫的沉默過後，紀靈發現陸畫似乎并沒有發現異樣，也沒有想要說什麽的意思。
他只靜靜地看着前方，淺色的眸子在晨光下明明滅滅。
紀靈收回視線，從包中掏出那張白色方巾，在陸畫眼前晃了晃：“陸老師，昨晚你借我的方巾，已經洗幹淨了。還給你。謝謝！”
陸畫輕輕“嗯”了一聲，伸手接過方巾，随手塞進包中。
紀靈：“……”
她又向耳後撥了撥短發：“陸老師，你沒覺得我今天有什麽不一樣嗎？”
陸畫看了她一眼：“……”
隔了幾秒，大概是覺得她的表情有些失落，補了一句：“頭發，短了點。”
紀靈再接再勵，指了指昨晚傷口的大概位置：“你看我臉上……”
陸畫順着她的手指看了兩秒，嘴角再次勾起一絲笑：“挺白。”
紀靈：“……”
所以，昨天真的沒有受過傷嗎？她陷入了更深的迷思。
前排，顏偉看到後視鏡中陸畫的笑臉時，心裏五味雜陳。
這幾年，他跟着陸畫東奔西跑，見過陸畫很多陸畫被迫營業時的笑容。
私底下，他卻知道，陸畫并不是一個生活開心的人。
除了玩得比較好的祁燃，他很少和別的人來往，更不會主動對人笑。
被紀靈偷聽到秘密之後，他原本以為老大會動用一切勢力，封住紀靈的嘴。
甚至在收到那條被偷拍的勒索消息後，他也一度以為老大會趁機搞臭紀靈。最起碼，讓她成為一個說話沒有任何公信力的人。
沒想到，他不僅搞定了勒索偷拍者，還破天荒答應去參加紀靈的電影劇組見面會。
而且現在，他竟然在短短幾分鐘內，對紀靈笑了兩次。
不可思議！
到公司時，汪莉看着紀靈出口便是一句責問：“怎麽這麽半天才來？”
看到紀靈身後的陸畫時，汪莉立馬換上一臉職業式笑容：“陸老師，您怎麽和紀靈一起來了。”
“看到她在路邊攔不到車，順路帶過來的。”陸畫說的雲淡風輕，“你們公司還挺注重新藝人鍛煉培養的，不錯！”
汪莉聽到這句不明所以的誇獎，臉色懵了懵，順勢接話：“是啊，張總一直都挺注重對新藝人培養的。”
“嗯。包括不給藝人配助理和車，充分鍛煉她們的自理能力，對嗎？”
一句話，嗆得汪莉的笑容僵在臉上。
她呵呵一笑：“那個，合适又能幹的助理我們正在物色，一時也沒這麽快到位。”
話音剛落，只見張月見帶着兩個助理吊兒郎當地走進公司。
“早啊各位！喲，我說誰連背影都這麽帥呢，原來是陸老師！”
陸畫對走到面前的張月見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汪莉忙客客氣氣地将陸畫領到休息室安頓好，又回過頭來塞給紀靈和張月見一人一份臺本和電影劇組粉絲見面會流程：“這些東西，你們先熟悉熟悉，別到時候出了岔子。早上你們先跟着陸畫老師學一學電影插曲，後面還有一個舞蹈，我另外請了老師，得下午才來教你們。”
紀靈看了一眼流程本，上面基本上90%都是自己和張月見的節目和互動，剩餘的10%，則分給了幾個配角和陸畫，而且陸畫的歌曲演唱部分排在很後面。
而臺本上，都是主持人可能會問的問題，回答基本和張月見的一致，擺明了是想炒兩個人的CP。
“莉姐，這臺本和流程是不是有問題啊？”
“什麽問題？”
“不說這臺本上的很多問題答案根本與我本人不符。單說着流程，人家陸老師可是好不容易才請到的，結果留給人的時間就一首歌？而且全程基本沒有什麽互動？”
汪莉不耐煩地将張月見請出會議室，直接坐在紀靈面前的會議桌上。
“小靈啊，一開始我救想問你了，怎麽會跟陸畫搞到一起？”
“陸老師不是說了嗎？順路帶我過來的。”
“我之前警告過你吧？跟陸畫搞在一起，他的粉絲可不是吃素的。更何況，你有沒有想過，他退出歌壇，基本上最紅的時段已經過去了。你和他在一起，除了招人罵，對你幾乎不會有任何好處。而張大少那邊，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啊？”
“什麽？我應該懂什麽？”紀靈只知道張月見是個渣了劉瑩的渣男。
“你以為就憑這一部電影，你一個新人，人張少口口聲聲要跟你炒緋聞，是為了什麽？不過是他拉不下面子追你，想給你個機會跟他在一起。”
“……”
“張少人長得帥，家世好，資源也好，想跟他的女星多了去了。你以為他缺你一個？如果說陸畫是即将落山的太陽，那人張少就是那早上□□點鐘的太陽，即将冉冉升起，懂嗎？只有跟他綁在一起，才會有前途。”
紀靈呼地将兩個本子拍到了會議桌上，“莉姐，你知道為什麽娛樂圈有很多明星紅極一時，馬上又突然消失。而有的明星卻能夠一直紅好多年嗎？你說的那些資源和炒作确實重要，但充其量，只能維持一段時間。但最重要的，是人品和實力。這點你在娛樂圈呆的時間比我長，應該比我更懂吧？”
汪莉沒有說話。
紀靈繼續說：“我不認同你說的。沒錯，陸老師确實退出樂壇了，但你怎麽就知道他除了歌唱，其他就不行呢？你了解他嗎？你看過他演戲嗎？你憑什麽下這樣的論斷？”
汪莉臉色變得更難看：“這麽說，紀靈，你是真準備跟陸畫攪和在一起了？你要是真這麽固執，到時候把張少惹惱了，被公司雪藏就真的涼涼了你懂不懂？”
“我沒說要和陸老師攪和在一起。我只是把事實說出來。至少在我看來，人家陸畫老師，不管是實力，還是人品，都比張少爺強了不止一個級別。況且，因為這樣就要雪藏藝人，我覺得這樣的公司也沒必要呆了。”
汪莉：“……你，你……”
汪莉“你”了半天，沒你出下文來。她大概也沒料到，紀靈是這麽個不聽話的硬骨頭。
紀靈起身往外走時，看到了門口的張月見和陸畫。
張月見的臉色很難看，但還是笑着走進來：“莉姐，我覺得紀靈說的也沒錯。見面會上多給其他人一些互動的機會。另外，陸老師确實難得參加這種見面會，相信到時候為他而來的粉絲也不少。你還是跟劇組溝通，适當修改一下流程吧！”
不等汪莉反應，陸畫也走了進來：“見面會的事先放一放。我來是想說，一會十點半，我有幾個劇本要談。所以，練歌的事，還請幾位抓緊時間。”
話音剛落，紀靈得意地看向汪莉，仿佛在說“看吧，我就說人陸老師絕對不是你說的将落的太陽！”
汪莉臉色确實很難看，像是被降龍十八掌一掌不落地劈了一番，笑得比哭還難看。
在紀靈得意的欣賞汪莉被“啪啪”打臉的表情時，她不知道，陸畫正靜靜看着她，漂亮的眼睛微眯，裏面閃爍着亮眼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