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傅辭收拾好了房間,正端着盆出來,就見倆小的湊一起嘀嘀咕咕,便也好奇的湊了過去。

林玉嬌詫異的瞪圓了眼睛,拔高了聲音驚道:“阿兄有喜歡的人了?什麽時候的事兒?是哪家的姑娘?樣貌如何?品性如何?你怎麽知道的?知道了怎麽不早告訴我?”

一連串的問題從林玉嬌嘴裏噼裏啪啦的砸了出來,叫林玉瑾懵了好一會兒。

“……就是前幾天的事兒。”林玉瑾說的篤定。

前幾天?傅辭有些困惑。前幾天他們才從涼州逃出生天,命都是好不容易撿回來的,林兄又是在哪兒遇見的姑娘家?

林玉嬌也是迷惑不解:“前幾天阿兄不是一直在外走镖……”

說着,她驚訝的捂上小嘴。

“可是阿兄在路上遇見的?難道阿兄去縣裏,是去尋那姑娘去了?”

林玉瑾想了想,前半句是對的,人可不就是阿兄在路上順手救下的。至于後半句嘛……

看着眼前投射下來的一片陰影,林玉瑾立馬正色道:“可別胡說,阿兄豈是那般孟浪之人,許是去買藥了吧。錦生不是說了,屋裏那位大哥需要很多藥材呢。”

林玉嬌跟着點點頭,旋即又嘆了口氣:“可憐了錦顏姐姐。”

傅辭瞧倆小的湊一起商讨兄長的婚姻大事,不免有些好笑。

林玉嬌也看到了傅辭,見這人挽着袖口,端着水盆,一張清隽容顏挂着幾許笑意,眸中波光流轉,恰如春風拂面。

這人當真一副好樣貌。

林玉嬌察覺自己看呆了,手忙腳亂的從傅辭手裏奪過盆,對林玉瑾道:“瑾哥兒,都什麽時候了,還不快去念書。”

“阿兄請先生回來,是教授瑾哥兒課業的,可莫覺得我阿兄性子好,就帶着瑾哥兒一起躲懶。”這話是對傅辭說的。

傅辭搖頭笑笑。

動不動就踩斷人的腿,小姑娘,你确定你阿兄性子好?

不過這話傅辭也只敢在心裏念叨念叨。

兩家住的近,院牆間只隔了條兩人寬的過道。是以,林玉嬌的聲音十分清晰的傳到了隔壁。

陳錦顏心不在焉的縫着繡帕,腦海中盤旋的都是林玉嬌那句話。

原來他心裏有喜歡的人了……

他那樣優秀的人,能讓他歡喜的,也一定是同樣優秀的女子吧。

蔥白的指尖一滴鮮紅的血珠湧出,陳錦顏卻絲毫沒有察覺,任由那滴鮮紅落到繡帕上,在薄如蟬翼的帕子上暈染開……

卻說林玉致從自家院子出來,正碰上上山采藥的陳錦生,二話不說就将人給拎到一邊兒,叫他将事情一五一十的給她說清楚。

陳錦生本就委屈,此時那雙眼紅腫的像兔子。他吸了吸鼻子,幾次欲言又止。

“姐姐不讓說……”

林玉致嘆道:“錦生,你若不說,我如何知道後面的事要怎樣應對。”

林玉致心裏納悶,姓楊的惦記錦顏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要不是他起了龌龊心思,想要強行納錦顏為妾,她也不會出手将人打傷。後來還是師父與縣尊大人說了情,賠了銀錢,此事才算了結。只是姓楊的心裏早就恨上她了。

此次錦顏也算是受她連累。但依姓楊的性情,若真有機會将錦顏擄走,又怎會輕易的将人放回來。

陳錦生眼神瞟了瞟。

林玉致是何等人物,稍一尋思,便知這裏頭的事兒可不是他們說的那般簡單。

她眯起眼睛,幽幽說道:“錦生,你不信我。”

陳錦生連忙搖頭:“我怎會不信大郎哥,只是……哎,既然大郎哥想知道,我說了便是。”

“那日姐姐跟着村裏的幾個小嫂子去縣裏繡坊送繡活,可天都黑了,大家都回來了,只有姐姐沒回來。我去打聽了才知,白日裏那姓楊的将姐姐攔下,不知帶到什麽地方去了。那幾位小嫂子不敢得罪楊家,愣是沒人去找姐姐。”

“我生怕姐姐出事兒,趕忙往縣裏楊家去尋人。可還沒等走到村口,就見姐姐被一個陌生公子用馬車送了回來。我瞧姐姐神色不好,也沒敢多問。”

“又過幾日,我去縣裏買藥,聽說那楊家公子被人打的重傷在床,說是,說是以後都絕了種了。這麽大的事兒,楊家居然沒鬧起來,我心裏犯嘀咕。又想到那日送姐姐回來的公子,那人瞧着也不是尋常百姓,便去問了問姐姐。”

“姐姐只說那日楊公子欺辱她不成,是被那位公子給救了。我心裏暗自慶幸。”

“直到,直到前些日子,姐姐開始胃口不好,常常幹嘔,我替姐姐把了脈,才知道姐姐懷了身孕。我問他那男人是不是那日的公子,她卻一味閃躲不說……哎,我知道姐姐是怕我惹了不該惹的人。”

“又趕上大郎哥許久未歸,便有好多人動了心思,那幾個小嫂子也開始說姐姐的閑話,花媒婆上門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錦顏懷孕了!

林玉致腦子嗡的一下。

她确實有兩個多月未歸。這兩個多月間,她走了兩趟镖,先是往臨江送了趟,因還有私事要處理,便叫镖隊先行回潞州,自己則晚了幾天才回來。又正好趕上往涼州押镖,貨都裝好了,她也來不及回家,只叫镖局夥計往家捎了口信兒報個平安。

卻沒想到,這兩月間,竟發生了這麽大的事兒。那個救了錦顏的人,又是誰?

“錦生,那孩子,你姐姐怎麽說?”

陳錦生黯然的垂下頭:“發生那樣的事兒,姐姐這段時間都心神不寧,思慮過重,身子一天比一天消瘦。若是流了這孩子,會對姐姐造成很大的傷害,很可能一輩子都……”

林玉致煩躁的揉了揉眉心。

陳錦生以為林玉致是嫌棄了姐姐,頗有些氣憤:“大郎哥不必如此,姐姐說了,不會與大郎哥為難。待治好了那位大哥的傷,我們姐弟就離開秀水村……”

林玉致睨了他一眼:“離開村子,你們姐弟往哪兒去?不知道外頭現在正亂着?”

陳錦生扁了扁嘴:“總有去處的。”

林玉致拍了拍陳錦生的肩膀,嘆了口氣:“有我在,這些事兒不用你操心,好好照顧你姐姐。”

陳錦生探究的看了林玉致一眼:“大郎哥的意思是……”

林玉致可沒辦法忽略陳錦生眼中的希冀,她無奈笑笑:“就是你想的意思。行了,你也別上山了,我周三哥這趟也受了傷,你随我去看看,可別落下什麽病根。”

陳錦生忙不疊的答應,跟陳錦顏道了去處,拎着藥箱便随林玉致去了縣城。

周老三的傷不如裴紹那般重,那位老大夫處理的也不錯,陳錦生只開了幾個調養的方子。

“大郎哥,你家裏的那位大哥還需幾味生血的藥材,我手裏沒有,咱們去保濟堂問問看。”

林玉致還有些事兒要辦,便叫陳錦生自行去買藥,買齊備了以後,到城門口大柳樹下等着她。

随後林玉致去了東街,卻見東街門口圍了一圈人。

“這楊家不知得罪了誰呦。”

“天外有天,楊家在咱們這算是大戶,可放在貴人眼裏,也是不夠瞧的。我估摸着楊家是踢到鋼板了,連家産都給抄了。”

林玉致聽着周圍人你一句我一句,再瞧楊家門口一車一車的東西打了封條往外拉,還有楊家人震天響的哭喊聲,搖了搖頭,從人群中退了出來。

看來不用她動手了。

她不禁眯起眸子,事情也太巧了。若說跟那日救了錦顏的神秘公子無關,她還真不信。

索性楊家這個毒瘤已除,也算是好事一樁。她溜溜達達的又回了镖局,抓了宋初年這個免費勞力,跟她去買東西。

一開始林玉致買的都是些米面啊,肉啊,點心啊,直到到了成衣鋪子,他家這镖頭開口就訂了兩身喜服,宋初年猛一個激靈。

“老大,你,你你,你要成親?”

林玉致不以為然的點頭:“要不然呢?對了年年,你明兒個去打聽打聽,縣裏哪個媒婆口碑好,叫她上門來,不吝價錢。”

成衣鋪子的老板見這小哥出手大方,忙笑眯眯道:“若說口碑好的,那肯定是城東的李婆子,多少人排着隊的找她呢。”

宋初年一臉的一言難盡:“我說老大,你這也太突然了吧。”

林玉致一邊挑布料,一邊道:“我與錦顏青梅竹馬,若不是這兩年我總在外頭奔波,這婚事早就該成了。最近也沒什麽镖要走,索性将婚事辦了,将錦顏娶進門來,也省得她們姐弟倆遭人欺負。如此也能安了我爹的心。”

“老板,這幾匹布料我全都包了。”林玉致大手一揮,将看上的幾匹上好料子都收了。

入了秋,也該給大家換一身新衣裳了。還有傅辭那書生,身無分文,又沒甚家當,身上只那一層單薄衣衫,也合該給他做兩身的。

老板喜滋滋的結了賬,又另扯了塊布料送了她。

“小哥放心,咱鋪子裏的師傅都是手藝頂好的,一準兒将喜服做的漂漂亮亮的。”

“有勞老板了。對了,老板可否将這些碎布頭便宜些賣我?”

老板擺擺手:“小哥說的哪裏話,不過是些碎布頭,小哥想要,送你便是。”

“那多謝了。”

林玉致倒不是貪那小便宜,只是家中小管家婆素來節省。若看見自己買了這些布料,定要絮叨了。拿些碎布頭回去,也能叫她少念叨兩句。

直到買完了所有東西,宋初年還是懵懵的。

林玉致拍了他腦袋一下,笑道:“行了,不就成個親麽。”

陳錦生早早便買完了藥,在大柳樹下左等右等都不見人,眼見着城門就要關了,心說若是再不回來,他就沿街去尋尋人。

直到林玉致乘着牛車回來,他才放下心,緊忙上前去:“大郎哥,你總算回來了。”

林玉致将宋初年打發了,将陳錦生拉上牛車。這時陳錦生才看到滿滿一車的東西。

他驚疑不定的指了指那用喜慶紅綢綁着的箱子,道:“這,這都是大郎哥買的?”

林玉致點頭應道:“是聘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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