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7.但你不甘心

林柒給許青打包好了晚餐，和白天一樣的營養晚餐，總歸是吃得比許青以前好了許多。許青接過便當盒，還有一個煲了雞湯的保溫桶，心裏滿滿都是暖意和感激。

“這怎麽好意思……”

“這是為了你自己，為了你自己就是為了我，為了公司。”林柒忍不住教育他，“不用總是那麽戰戰兢兢，覺得欠了誰的，你誰也沒欠，真要欠就是欠了你自己的。”

林柒不滿地捏了一下許青的胳膊：“你瞧瞧這瘦的，臉上也沒什麽血色，你平日都吃什麽？”

“簡單點就吃碗面……偶爾也炒些菜，弄個鲫魚湯什麽的。”許青笑了笑，“我也沒過得那麽慘，謝謝林姐。”

林柒搖頭，又跟他交代了一下明日的時間安排，讓他注意不要着涼，這才開車回去了。

平日林柒都是坐雲瀾的車，雲瀾的車是公司給配的，也有專門的司機，現在雲瀾休假，林柒開始着重抓許青了，平日就都開了自己的車。林柒的車是輛桃紅色的新型大衆甲殼蟲，純進口，算是性價比不太高的車，但重在好看。

許青目送林柒離開，提着便當盒和保溫桶往回走，心裏還想：林姐雖然不年輕了，但還是有顆萌萌噠的少女心呢。

他按下電梯按鈕，一邊低頭揭開保溫桶往裏看，濃郁的香氣撲鼻而來，許青突然就覺得自己餓極了。

他舔了舔嘴皮，等電梯開門時，身後突然有人貼了上來，擠着他一起進了電梯。

“哎！”許青手裏的便當盒差點掉了，他皺起眉擡頭，卻是一愣，“衛、衛先生？”

衛一全大晚上的戴着墨鏡，換了身和白日完全不同的裝扮：他穿了一件深色夾克，戴着大帽子和口罩，幾乎看不出臉來，但許青就是一眼認出了他。

衛一全比了個噓的手勢，關上電梯門後他才摘了口罩呼出口氣。

“你們這小區還挺嚴，我輾轉了三個熟人才找到人幫我跟物管說了一聲放我進來的。”衛一全拉了拉領口，道，“林柒也把你藏得太嚴了，我覺得比她當年看宮洛那小子還嚴！”

宮洛是林柒手下藝人之一，宮洛本來不是橙心的藝人，是跟着林柒一起轉過來的。算是林柒離開前公司時撬走的一枚大果子。

宮洛雖最近人氣不錯，但在先前的公司因為總分不到好的資源，又被自家公司藝人背地裏插刀，鬧了不少問題出來，一度快要混不下去了。

Advertisement

這也是橙心能說動林柒離開她前公司的主要原因之一——林柒雖是王牌經紀人，手下捧紅過不少當紅明星大腕，但她的前公司內部黑水太多，關系戶牽連太廣，以至于後來連她都寸步難行，更別提其他人。

她對此抗議過很多次，要求公司整頓紀律，最後卻都被不了了之。她在前公司待了許多年，說沒有感情肯定是假的，但公司也做了太多寒她心的事——現在網絡運營如此火爆，公司居然說出了：有網絡運營，經紀人基本淪落為助理這種話。橙心聰明地在此時插手，雖說最終将她挖了過來，但也足足花了一年的時間。

宮洛在原公司本也待不下去了，林柒卻很看好這個陽光開朗的小夥，尤其他原本就是有一定人氣基礎的，現在放棄還太早，于是說動了宮洛一起離開，轉投了橙心。

林柒帶來的人，橙心舉雙手歡迎，而林柒曾經為了不讓宮洛有太多□□，而嚴加看管宮洛的事在橙心也成了公開的秘密。

林柒沒有刻意隐瞞，宮洛則當往事笑談，大家也因此知道了林柒雷厲風行，說到做到的手段。

而現在，衛一全只覺得，跟宮洛當年的“嚴加看管”相比，許青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他想盡了辦法都沒套出許青的新家地址，雖然許青在第一時間就将新電話號碼發給他了，他若要問，只要打給許青就好，可衛一全一心想給許青一個驚喜——譬如大半夜抱着玫瑰花上門，或者在許青沮喪失意時突然出現在他家門口安慰他等等。

所以他堅決不願意詢問許青。

丢人的是，今日他是跟蹤林柒的車才找到了許青的家。這件事他打死也不會告訴許青的。

他要保持住自己在許青心目中無所不能的偉大形象。

“衛先生您……”許青目瞪口呆，随即反應過來，皺眉道，“您怎麽過來的？有被人發現嗎？”

“放心，我比你懂行。”衛一全看了眼電梯樓層，默默記住，等許青掏鑰匙的時候他有點忍不住地掐了許青的腰一把。

許青又差點把便當盒丢地上，頗有些羞惱地道：“您到底在做什麽？”

“今天看了你一天，覺得你太有魅力了，實在把持不住。”衛一全笑着幫他拿過手裏東西，又将許青的包背在自己身上，左右張望，“這一層就你一家？”

“好像是。”許青推開門，拿了拖鞋放在門口，“據說這裏才剛開售不久。”

衛一全若有所思地“唔”了一聲，沒急着進門，而是在走廊上逛了一圈，又站在盡頭的窗口上往下看了看。

“挺安靜的。”衛一全自言自語，“環境不錯，還有游泳池……”

許青換了鞋子，從門裏探出個腦袋看他：“您說什麽呢？”

衛一全回頭一笑，提着東西進了門：“沒什麽。”

衛一全也還沒吃飯，許青見林柒送的飯不夠，又挽起袖子去廚房給衛一全炒了個飯，保溫桶裏的雞湯則兩人分着一起喝了。

衛一全端着碗笑道：“這屋子像樣多了。”

許青皺眉：“金哥的屋子也很好。”

衛一全自知說錯話，忙補救：“當然，金窩銀窩不如自家那啥窩。不過這裏環境不錯吧？你也可以，呃，邀請金哥來玩嘛。”

雖然很不想說這句話，不過自己說錯的話，趴着也要填補回去。

許青點點頭：“等有空了我親自燒菜，邀請他們一家過來……您也來嗎？”

親自燒菜！

衛一全吃許青親手炒得炒飯已是樂開了花，聽他說要親自下廚燒菜，瞬間道：“那必須來。”

但是要跟別人一起分享，衛一全心裏又不大舒服，他想了想建議：“你最近應該都很忙，邀請他們來的事以後再說吧，這幾天我們工作都在一起，不如先給我燒桌菜？”

許青倒是無所謂，點頭：“可以是可以，不過林姐說……”

“就這麽定了。”衛一全忙打斷許青的話，“明天我晚些時候再過來，放心，不會讓人發現的。”

許青看了看衛一全這專門換的一身行頭，忍不住揚了揚嘴角，低頭端碗喝湯，聲音低低地嗯了一聲。

吃完飯，許青洗碗，衛一全收拾桌子。

桌子收拾得很快，衛一全抱着手臂靠在廚房門框上看許青。

許青沒系圍裙，微微彎腰，露出一截細窄腰身，衛一全手又有些癢癢，但他自知點到即止，方才那沒忍住的一下肯定已經是許青能容忍的底線了。

衛一全強行将自己的目光從對方腰身上撕下來，他輕輕靠近過去随意地問：“今天感覺怎麽樣？”

“開始有點緊張，”許青擦了擦手，笑着道，“不過後來好了很多。”

“我覺得你表現得很不錯，我這不是恭維你啊。”衛一全雙手撐在臺面上，道，“我對工作很負責的。”

許青點頭，不知如何應對衛一全的誇贊，略有些不好意思：“謝謝，我會繼續加油的。”

“你很容易害羞啊。”衛一全失笑，“讓人忍不住更想逗你了。”

許青下意識摸了下臉：“我、我一直都這樣。”

“你在這行混了也這麽多年了，”衛一全覺得好奇，“沒有什麽改變嗎？”

“改變……還是有的。”許青往外走，去給衛一全倒茶水，想了想說，“我其實學到了很多東西，也想通了很多事情。”

“什麽意思？”衛一全坐下，伸長了腿，看着許青，“想通了什麽？”

許青不太習慣跟人說自己的事情，他覺得自己的經歷實在沒什麽好說的，但衛一全好奇，他頗有些局促地道：“一開始我覺得自己一定能行，師傅說，想做就去做，不做才會後悔。頭一年，我覺得這事有點辛苦，但沒關系，只要堅持就可以了；第二年師傅離開了，我一個人覺得有些沒方向……但既然做都做了，那就再堅持一下吧，就這樣又到了第三年。”

許青難得跟人說自己的感悟，連金恩旬都從來沒問過他這些。

金恩旬大概是怕戳到他的痛處，所以總是繞過這些話題，要麽就是勸他去試試其他的事情。而他也沒什麽交往得很深的朋友，又覺得吃苦都是一樣的，大家都有自己的苦楚，專程去說就顯得矯情。

許青說了幾句，臉有些紅，他看了衛一全一眼，見衛一全很期待地看着他，似乎對他的事很感興趣的樣子。他心裏有些納悶：有這麽有趣嗎？他自己倒是覺得很普通，甚至是有些枯燥啊。

“然後……咳，”許青磕磕絆絆地繼續道，“怎麽說呢，我感覺是……堅持一件事太久了，放棄就會變得很困難，而且我也習慣了這種、這種感覺，覺得很好，雖然做不成大明星，但好歹是在做喜歡的事情，以後也不會後悔。”

“就算沒錢？就算很窮？”衛一全眼神很深地看着他，聲音有些黯啞，“就算別人總嘲笑你？”

“嘲笑什麽的……”許青笑了笑，“到哪裏都會遇到，而且也确實是我自己沒那個本事。我做過一次特約，雖然是小特，但當時還以為自己……”

許青聳了聳肩：“後來也并沒有什麽改變，我就想，到底什麽時候是個頭呢？別人都說，你做了特約，那就和以前不一樣了，等做了大特，那又不一樣了。就是……好像打游戲，一關一關的總有個頭吧，但那之後我就很疑惑，好像這個頭沒有了。其實到底誰能給你保證，你只要做到這個地步，就一定會怎麽樣呢？誰都不能保證的。”

衛一全沒說話，他看着微微有些落寞的許青，心裏很痛。

許青停頓了一下，大概是想起了一些往事，他抿了抿唇，聲音放低了些道：“那之後我就覺得，也就這麽回事了。別人都是專業出生，專業出生都不一定能混出個名堂，我又算什麽呢？但好歹我還在做喜歡的事，能演戲就好了，甭管演得是個什麽，別人或許還沒有這個機會呢，我覺得我想通了，所以就一直……但是……”

衛一全接過他的話，長長地嘆了口氣：“但是你的內心卻不甘心。”

許青一頓，眼眶突然有些發紅。

但他忍住了，他清了清喉嚨，露出個淺淡的笑容：“嗯。”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呆萌二湖喵大大的霸王票，感謝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