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62.邏輯不通

這一日許青要去的劇組是顧湘所在的劇組。

顧湘為主演，聽說是簽約狄家之後狄興親自為他要來的劇本。故事是大熱IP小說改編，已有充足的粉絲基礎，編劇和導演都是大牌，贊助商和投資商也是空前的熱情，大家都卯足了勁要在這部劇上狠狠地大賺一筆。

許青去之前衛一全還專程找人去跟顧湘說了一聲，讓他到時候配合一下，不要故意挑刺諸如此類，顧湘的回複則是：“我沒那個閑工夫。”

噎得衛一全一口氣差點沒回過來。

許青抱着想看一看“大片”的新鮮感和好奇心而去，雖然他早就注意到演員表裏有顧湘，但想想他反正也不需要采訪主角，他的重點是群演、龍套和工作人員們，于是也就放松下來，認為自己在片場肯定是不會碰到顧湘的。

結果事實并不如人意，顧湘去劇組的時間很早，甚至比許青他們到的時間還早，許青剛一推開化妝間的門，就看到了在化妝的顧湘。

許青下意識回頭看了眼跟在後頭的衛一全，也不知道衛一全是心虛還是什麽，居然主動退出去了。

許青：“……”

許青理了理心緒，淡然地上前打招呼：“顧先生早。”

顧湘閉着眼，看上去沒什麽反應，化妝師比起一根手指做了個“噓”的手勢，輕聲說：“睡着啦。”

許青：“……”

許青失笑，走到另一邊坐下，片刻後手機響了一聲，他低頭打開一看，只見衛一全發來一句話——我去外面等你，麽麽噠。

許青忍不住好笑得很，覺得衛一全這副驚恐模樣實在有點可愛，其實他根本不必如此，只是衛一全越這樣，許青反而越想逗逗他。

許青手指飛快地回道：“你躲什麽？”

衛一全秒回：“沒躲！”

許青發了個哭的表情：“你躲那麽快，是心虛嗎？是怕會跟他舊情複燃嗎？”

衛一全秒回：“沒有，絕對沒有，我這不是怕你多想嗎？我眼裏心裏裝得都是你！顧湘是誰？我不認識啊，剛才化妝間裏只有你一個人！”

許青笑得渾身發抖，拿着手機東倒西歪，旁邊化妝師笑道：“聊什麽呢這麽開心？”

許青一邊笑一邊擺手：“沒、沒什麽，遇到一個很可愛的人。”

許青想了想，回：“為什麽偏偏選這個劇組？”

衛一全：“這劇的陳導是我的老師，雖然不是學校裏的，但我畢業出社會之後他教了我許多，我很尊敬他。他這次是第一次接這種IP改編的戲，也有一定挑戰，我想盡我所能為他做做宣傳。而且他的影響力也能幫你起到宣傳作用，是雙贏。”

許青笑鬧的心思微微收斂，回了他一個親親的表情。

衛一全也回了一個親親和擁抱的表情，二人其實都默契非常，知道彼此是在開玩笑，壓根不用多做解釋。

許青剛放下手機，旁邊椅子裏的人就說話了：“許先生早啊。”

顧湘的聲音帶着還沒睡醒的慵懶感，有點沙啞，很是性-感，他的妝基本已經完成了，正在戴假發，他無暇的面容仿佛是精雕細琢出來的，每回看每回都驚訝非常，感覺不似真人而是個白瓷娃娃。

此時白瓷娃娃打了個哈欠，身上這才多出一絲屬于活人的靈氣，他看着許青說：“你來得挺早啊。”

許青點頭，跟衛一全那麽一鬧，他本來有些緊張的情緒也平複了，淡然道：“沒想到顧先生來得比我們這些群演還早。”

他臨時起意，讓攝像師跟近一點，采訪起顧湘來：“顧先生總是這麽早來片場嗎？”

“也不一定，看情況。”發現鏡頭在拍自己，顧湘也半點不緊張，也沒有換個坐姿和表情，依然懶懶地道，“昨天就住這附近，所以來得早了些。”

許青注意到顧湘耳朵下方有處小小的吻痕，還沒看個仔細，已經被披散下來的假發擋住了。

他問：“顧先生對這部大熱劇有什麽想法嗎？據我所知，這部劇在前期宣傳的時候就已經賺足了噱頭，粉絲的期待值都很高。”

“是嗎？”顧湘對着鏡子左右看了看自己的妝容，随意道，“我沒怎麽注意過網上的評論，不過我本人有看過原著，是很不錯的故事。”

許青點了點頭，正想問他對本次出演的角色的想法，顧湘已經站了起來，不怎麽客氣地說：“我要去看劇本了。”

他歪了一下腦袋，柳眉挑起，顯出了平日嚣張跋扈的模樣，許青愣了愣，忙起身讓他：“那我們不打擾了，謝謝您。”

顧湘拿着劇本往外走，走到一半又轉頭說：“沒經過我的同意就擅自采訪，記得把剛才那些都剪了。”

顧湘說着比了個手勢：“想用的話，拿錢說話。”

許青：“……”

等顧湘出了門，攝影師廖大哥才道：“什麽人啊，不想回答就不要回答，怎麽開口閉口就是錢？他故意的吧？”

許青擺擺手：“是我的疏忽，我确實沒有征得他的同意。”

廖大哥搖搖頭：“走吧，去找找其他人。”

趁着有空，許青去采訪了一些參與制作的工作人員，編劇，後期還有道具組。

因為這次是部玄幻大劇，道具組和服裝師的工作量都很大，許青采訪下來也受益匪淺，對着鏡頭道：“什麽是匠心？這才是匠心，對自己的工作有熱情，有尊嚴，有自豪感，才會将別具匠心發揮到極致。”

廖大哥在攝影機後頭比了個大拇指，這些天下來許青已經知道這個動作代指的意思了——表情很棒。

之後是聯絡群演們，許青一邊參與其中，一邊介紹群演們的種種不凡經歷。一天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快下戲的時候，現場出了一點小騷動。許青注意到許多人都在朝一個方向看，他也跟着看去，發現片場圍起來的另一頭，開來一輛保姆車，從上頭下來三個黑衣保镖，徑直就朝在一邊休息的顧湘走去。

許青好奇，就見三個保镖圍住顧湘，不知說了什麽之後顧湘起身跟導演打了個招呼，随即要回化妝間換衣服，卻沒想到其中一個保镖徑直将他架了起來，直接帶着他上了車。

保姆車飛馳而去，許青就聽旁邊的群演說：“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許青皺眉：“什麽意思？”

那群演唏噓道：“從開拍到現在，那個顧小姐總會被突然帶走，有時候走一會兒就回來了，有時候一走就是一天，他的戲只有推到之後再補，沒法子，誰讓最大的贊助商是那個狄家呢。”

許青覺得更稀奇了：“聽你這意思，帶走他的就是狄家的人？”

“那可不！”群演道，“聽說啊，我只是聽說，聽說他是狄家那個老總的情人，啧啧。”

許青想起來他稱呼顧湘為“顧小姐”：“為什麽叫他顧小姐，他是男的啊。”

“當男人的情人，長得又是那個樣子，不是‘小姐’是什麽？”群演搖頭，似乎對這種行為非常不恥，道，“這圈子裏的歪風邪氣就是這種人搞出來的。”

許青站在原地看着車離開的方向發呆，他沒想到顧湘簽去了狄家之後就變成了這樣。狄興的情人？真的嗎？

如果當初答應那個要求的是自己，自己是不是也會這樣……拍戲到一半，不顧個人意願就強行被帶走，背後不知被多少人戳着自己的脊梁骨笑罵為“許小姐”？

顧湘簽下了那份“契約書”嗎？

他想起顧湘那雙淡然的，什麽都不在意的眼神，又想起他一整天在現場看到的顧湘：顧湘工作其實很認真，臺詞也背得很熟練，不給任何人添麻煩，只是在做自己應該做得事情。

可也許只因為他是狄興的人，這所有的努力就都被抹消了。

不知道為什麽，一想到顧湘比群演來得還早，在化妝間裏打着哈欠的樣子，他就有些在意起來。

下戲之後許青一邊擦汗一邊去找衛一全，他本以為衛一全會和陳導待在一起，卻沒找到他人，夜晚的天氣依然酷熱難擋，八點天還沒完全暗下來，陳導嘆氣道：“又差顧湘的戲份，真是……讓人給狄總打個電話，老這樣也不是辦法啊。”

陳導助理點頭，陳導對許青說：“這部劇的男二號其實是要定你的，但被狄家給否了，他們是最大贊助商和投資人，我也做不得主。其實你還挺符合我對男二號的形象要求的。”

顧湘是主演，男二號是平環公司推的一個小鮮肉，許青這才意識到，那位小鮮肉的模樣身材跟自己确實有點像。

導演卻說：“現在那個小子不行，沒你有靈氣，他身上缺點東西，那東西只有你身上才有。”

他說着似乎又覺奇怪，摸了摸下巴：“為什麽總有人說你和顧湘像？我覺得你們一點都不像。”

這還是頭一次，有人在不熟悉他和顧湘的情況下，會覺得他和顧湘半點都不像的，許青笑起來：“陳導不愧是陳導。”

陳導似乎不知道該怎麽去說，他拿手虛無地比了比：“你和他身上都有一種和年紀不相符的成熟感，你是安靜，是……像水一樣，能包容一切；顧湘還不行，你別看他一天到晚不把事情放眼裏的樣子，他其實很傲氣，心境難平，所以撞破頭都要撞出一片天去，他比你更瘋狂。”

陳導說到此處嘆了口氣：“其實你們倆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就怕他顧湘哪天玩火***，把自己給燒了進去。”

許青皺眉，餘光瞄見衛一全過來了，便沒再繼續問下去。衛一全叼着煙，痞氣地跟曾經的老師打了個招呼，帶着許青走了。

回程路上，許青一直在發呆，衛一全看了他幾眼：“怎麽了這是？”

他頓了頓：“不會真的在生氣吧？”

許青一愣：“生什麽氣？”

衛一全：“……”

許青這才想起早上二人玩得無聊游戲，笑了笑：“沒有，我就是……我在想顧湘的事。”

衛一全差點一個急剎車：“你想他做什麽！”

許青擺手：“別誤會，我沒有其他意思，我……”

許青覺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但顧湘的表現，狄家的蠻橫和陳導的話總在他腦海裏轉來轉去：“我在想……他其實，可能，不是個壞人。”

衛一全無聲挑眉。

“如果他真的那麽喜歡……名利錢財，想利用你，利用所有人，他為什麽要毀掉你原本能給他的機會？這說不通。”

對于藝人來說，有才能的導演，好的制作團隊，好的作品那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顧湘既然能遇見，為什麽不好好利用，不好好抓牢了它？反而要親手毀了它？

如果他真的是急功近利，為了名利什麽都可以做的人，不惜做衛一全、狄興的情-人的話，為什麽要親手毀了那麽好的機會？這實在是說不通的事情。

衛一全沒說話，好一會兒他才道：“所以呢？”

許青：“啊？”

衛一全無奈道：“你現在已經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還有功夫-操-心別人？”

許青聳肩：“我就是覺得奇怪，不由得就想多了點。”

車裏一片安靜，直到車開進小區地下停車場，衛一全才熄了火，坐在安靜的車裏說：“我有個最新消息，你聽不聽？但我得說明，我并不是想調查他，我只是以防萬一，不想讓他和狄家的人傷害你而已。”

許青挑眉：“什麽意思？”

衛一全深吸口氣，這才将自己在狄家一直有眼線的事說了，又說了從顧湘進狄家開始，他就一直在調查顧湘和狄興的關系。

許青很是詫異：“你調查這個做什麽？這跟我的安危有什麽關系？”

衛一全道：“狄興對你很感興趣啊，感興趣到這麽多年還不想放過你，我怎麽能不多個心眼兒？外界都說你和顧湘很像，誰知道狄興會怎麽想？萬一顧湘不服氣，找你麻煩呢？萬一狄興覺得還是你更好，變本加厲地找你麻煩呢？”

許青目瞪口呆，在他看來，自己跟顧湘是根本沒法比的，狄興怎麽可能有了顧湘，還會覺得自己更好？不不，重點是狄興怎麽可能把顧湘拿來當做自己的替身？這簡直是天方夜譚啊。

可衛一全說得理所當然，焦慮和焦躁都不是假的，許青一時情緒複雜到了極致——他當然知道在衛一全心裏，自己是最好的，但在這一刻，當他切身意識到這一點時，內心居然震撼多過了感動。

他久久失語，又覺奇妙，又覺好笑，心情實在是很五味雜陳，無法言說。

好半天，他才深吸口氣，道：“你說吧，最新消息是什麽？”

衛一全嘆氣：“顧湘簽了當年……狄家給你的那份契約書，但是上面的金額比簽給其他人的多出了一倍。”

許青一愣——據他所知那份契約書應該是複印的，也就是條件基本都是一致的。

許青皺眉：“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是顧湘自己要求的？”

衛一全沉重道：“顧湘在拿到那筆錢之後，就彙款去了一個外地賬戶。我讓馬可幫忙查過了，那個賬戶……如果沒錯的話，應該是一家貸款公司。”

說是貸款公司其實就是個隐藏的高利貸公司，這個結果衛一全也才剛剛知道。

許青瞪大了眼睛，衛一全又停頓了好一會兒才說：“我回憶了一下和顧湘……交往的日子裏，他确實偶爾會找我借錢，我其實無所謂借不借，都是直接給他的，也沒打算讓他還。他有時候借得金額小，有時候比較大，但大也大不到哪兒去，我以為他只是缺錢花，從來沒多想過。”

衛一全曾經的“男朋友”們找他要錢都是很平常的事，多則幾萬，小則幾千，也算不上什麽大錢。

但如果這事并不是顧湘缺錢花，而是另有用處，那就很值得人思慮一番了。

衛一全還有一點沒敢說，每回顧湘要完錢，當天或者一兩天之內，就一定會好好“犒勞”衛一全一番。

衛一全此時才覺得有些事确實不對勁，如果顧湘真的急需用錢，為什麽放着大好機會不要？

許青卻隐隐察覺到了什麽，他苦笑道：“我還真是運氣好啊。”

衛一全：“？？？”

作者有話要說：

主線進行中~會全力更到完結~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