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白溫景手下一頓,然後夾了只蝦在碗裏,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擡頭去看沈慎之,仿佛他在問的人不是自己一樣。

空氣驟然間安靜下來,白璇有點兒後悔自己方才多問了那幾句,雖然她也不清楚現在是什麽情況,但是很明顯是說錯了話。

沈慎之面上仍然帶着笑,但卻不是真心實意的笑意了,他的眼神裏情緒複雜,似乎就在等白溫景的一句話,但白溫景卻遲遲吝于開口,由此陷入了僵局。

白岚和沈晏也在低頭吃飯,一口一口地扒着白飯進肚,連菜也不敢去夾,有眼色的幾個原本留在旁邊伺候的下人也退了出去。

這時白溫景忽然開口了,他語氣很平淡,不像沈慎之方才對他的那一句疑問一樣,話中帶着鋒芒。

“沈兄說得是,小弟記下了。”

沈慎之眉梢微挑,最終還是拿起了酒杯與白溫景碰了一下,嘆道:“其實又何必我多說,你自己心裏是最清楚的。”

白溫景但笑不語。

氣氛總算緩和了一點,白璇卻是不敢再多言了,她的本意是想套套沈慎之的話,多了解一些關于鳴沙閣那件事的情況,也方便她有什麽提前就已經知道的,雖然不能直接說出來,也好間接地幫一下忙,卻沒想到沈慎之還是沒有提起此事。

但沈慎之總不會無緣無故地去講那樣一個故事,必然是和白溫景有關系的,白璇心裏隐約有一個猜測,但也不能确認,倘若她想的是真的的話,那這裏的時間錯亂就太嚴重了,她就會有越來越多沒有絲毫把握的事。

用了晚飯後白璇和白岚一起回小閣樓,白岚見白璇走路時都是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雪地濕滑,怕她摔倒,就牽住了她的手,白璇還在走神,平時又和白岚牽慣了,被拉住都沒有什麽感覺,走得很自然。

月明星朗,地上一層薄雪遙遙地倒映着月光。

白岚把白璇的手攏在自己手心裏,白璇的手很溫暖,白岚握了沒多久就覺得手心出了一層薄汗,卻還是舍不得放開。

等快到小閣樓的時候,白岚忽然問了白璇一句:“沈晏要走了,你有沒有舍不得?”

這話剛問出口,白岚就愣了一下,她也沒想到自己會這樣問,她甚至都不覺得自己心裏有想過這樣的問題,卻猝不及防地說出了口。

白璇還在想白溫景的事,聽到了白岚和她說話,卻沒聽清到底說了些什麽,回過神來又問了一句:“姐姐你剛才說了什麽?我沒有聽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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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岚不知道怎麽回事有些緊張,手心裏似乎更濕熱了,有些難耐,她猶豫着要不要再問一次,但在進門的前一刻也還是沒有說出口。

“沒什麽,”她笑了笑,“我自己也忘了。”

白璇現在沒有心思追問,兩個人進了屋子,一起湊在暖爐邊烤了烤手。

行動間腰間的玉佩不小心撞在了一起,琳琅作響,白璇低頭看了一眼,忽然想起白岚和沈晏之前都說過在她生辰時要送她禮物,此刻好奇心上來了,她問白岚:“岚姐姐,你上回說我生辰那天還要送我禮物,能不能先告訴我那是什麽?”

白岚伸手去戳她的臉,指尖仍是冰涼的,不過白璇沒有躲:“哪裏有送人禮物先說出來的,自然要等到那天才會給你看。”

白璇實在是想知道,摟着她胳膊纏她:“那就告訴我一點點,我保證猜不到的。”

白岚又笑:“既然猜不到還要問它做什麽?也就那麽幾天啦,再等等吧。”

白璇沒再說話了,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看着白岚往小香爐裏添檀香,眼角眉梢還都是笑意。

其實這一次生辰她當真是很期待的,不是作為白婳的替身,不是作為這本書這個故事裏的女配,也不是作為一個誤打誤撞闖進來的任務者,而是作為她白璇自己,覺得很期待。

在現代的時候她也沒有好好地過過幾個生日,小的時候是因為自己也沒有父母,很少有人管她,到後來就是習慣了,覺得有沒有過不過都無所謂。一開始看到別人家裏給孩子過生日,全家人一起吃飯,切蛋糕什麽的,還會覺得有些羨慕,長大以後想開了,這種感覺似乎就越來越淡薄。

她的父母是在她三四歲的時候過世的,在外地出差時出了意外,當場身亡。因為兩邊都沒有老人,白璇當時差點兒就被送到了孤兒院,還好她的小姨心疼她年紀小,就把她接到了家裏。

小姨家只是普通的工薪階層,日子本來就過得清苦,而且家裏已經有一個男孩,再加上她就更不容易了。白璇那時候還小,什麽都不懂,一心還想着要找自己的爸爸媽媽,每天在家裏吵鬧,也給他們添了不少麻煩,後來長大了才知道自己的父母真的再也回不來了,也知道自己不應該那樣拖累小姨,變得懂事了許多。

小姨向來都很心疼她,家裏平時有了什麽好吃的好玩的,有表弟一份就會有她一份,雖然免不了還是會多偏愛表弟一些,但白璇心裏已經是很知足了。

父母過世的時候她還太小,後來幾乎都要記不清他們的樣子,最想他們的時候除了過年過節,大概就是她自己生日的時候。

她的生日和表弟是同一天,所以每年都是湊在一起過,小姨家裏本來經濟條件就不好,小小的一個蛋糕,白璇每次只是嘗一點就都留給了表弟。

白璇原本以為自己可以一輩子留在那個家裏,哪怕生活拮據,哪怕自己可能真的永遠都不能真正融進那個家裏,但也至少可以在周末放學的時候有一個地方可以回,還有人在等着她,但後來小姨夫在的公司破産,一家人都失業了,每天晚上她躲在房間裏聽到小姨和小姨夫在門外吵架,她才知道自己原來真的是一個累贅。

她那時候已經上了高中,快要畢業了,還好父母留下的老房子還在,也還有能讓她過完高中最後幾個月的積蓄,總算是有地方可以去,畢業之後也可以去打工,自己也能勉強養活自己。

臨走的時候小姨一直在留她,白璇只是抱了抱她,說自己一定會經常回去看他們。只是後來小姨一家也搬家去了別的城市,中間隔着小半個中國,想過去也很不方便,白璇和他們的聯系就越來越少,到她來這個世界之前,連電話都有将近一年的時間沒有打過。

不過比起那段時間每天起早貪黑地既要工作,又要上學的辛苦,再加上心裏的壓力,白璇覺得自己現在真的已經好多了,雖然頭上仍然懸着一把大刀,還有一個最要命的任務不知何時才能完成。

那天雪柳問她覺不覺得在這裏委屈,白璇是真的覺得不委屈,或許她說起白溫景和蘭容對她好的時候還有幾分假,畢竟這兩個對她好,多半都是出于覺得自己是那個和他們jsg有血緣關系的孩子,而不是因為她自己。可白岚不一樣,或者說哪怕是沈晏,也都不一樣,這兩個人幾乎都是自己從來到這個世界一開始才認識的,之前的白婳根本還沒來得及過多的接觸他們。

所以他們對自己的好和親近都是因為自己這個人,白岚待她像親妹妹一樣,那就是待她好,沈晏雖然頑皮,但他想要将來過來找的,想送玉石琉璃的那個人,也都是她。

還有他們說要送她禮物,那幾乎是白璇第一次真正得到朋友送給她的禮物,或許不是那麽貴重,或許會因為年齡有些幼稚,但裏面裝得都是一份難能可貴的情誼,她想,即便她以後離開了這裏,也都不會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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