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沈晏騎了快馬, 一路上走大路繞小路,特意拐了好幾個彎, 可是那人跟他的速度卻也是一點沒有慢, 也并沒有被甩開。

尚有要事在身,沈晏不欲與他糾纏,眼見前面不遠處有片樹林, 就先躲進了裏面。

若是那人再跟進來, 能把他打退就好了,免得這一路都不得安寧。

只是他沒想到, 那人竟然沒有進樹林, 身後傳來的腳步聲恰好停在了樹林以外。沈晏躲在一叢茂盛草木之後,還能隐約看到外面那人的影子。

看來這人不僅是跟着他,還知道他要去什麽地方,知道這樹林裏并沒有通往他要去的地方的路, 否則必然擔心他跑了,怎麽會不跟進來?

只是這一路上除了陰魂不散地跟在他身後,似乎也并沒有其他的舉動, 這倒是讓沈晏有點摸不清他的目的。

他出城時天還未大亮, 現在卻已近正午了, 白岚尚在昏迷,白璇又音信全無, 沈晏不敢再在路上耽擱,騎上馬走出樹林。他能感覺到有人一直在盯着自己,只是那人恐怕內力深厚,自己竟聽不到半點兒呼吸聲。

“閣下是何方人士?為何一直不肯露面?”沈晏高聲問道。

不出所料, 林間一片靜谧,并沒有人回答。

沈晏又道:“在下又要事在身, 閣下既然不肯露面,也請不 要礙了在下的事。”

他說罷,依然沒有聽到任何動靜,便策馬跑回了大路,沈晏能感覺到那人依舊在跟着他,只是現在沒有時間再陪他玩兒了,便不打算再去理睬,只要自己取到了藥,管他有多少人跟着。

他趕到懸崖邊時,天色已晚,不用說懸崖之下,就是在路上也什麽都看不清了。這邊懸崖處有鐵索,深至崖底,倒是省了些功夫。沈晏打算明日一早攀鐵索下去,今夜就只能先在這附近找個地方将就着休息一下了。

山風總是更清冷一些,沈晏原本在樹上躲在枝葉間休息,半夜卻被凍醒了,只得下去再找地方待着。

他正要落地,卻聽身後有一陣悉索聲傳來,回頭看時,旁邊草叢無風自動,一道暗色殘影眨眼間掠過。

原本都打算放過他了,沒想到又送上門來,jsg沈晏施展輕功悄無聲息地跟上了他。

沈晏自诩輕功過人,不料這人也毫不遜色,倒是讓他不敢掉以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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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前一後在林間穿梭,最後竟到了一處溪水邊。沈晏不欲讓他再逃,手下一偏,擲出幾枚飛镖。

不過沈晏只是想阻攔他繼續逃跑,并沒有想用飛镖傷他的意思,因此只是打中了他的腳跟。

那人被這動靜驚了一下,回過頭來反向沈晏擲去幾枚柳葉镖。

沈晏用劍擋開,這才看到那幾枚镖上都淬了毒,在暗夜中镖頭隐隐泛着藍光。

自己是好心不想就這樣傷他性命,沒想到這人卻給自己使陰招。沈晏不再跟他客氣,趁着那人還沒回過神來,幾步上前追上了他,劍鋒一挑,就要撥掉那人手中軟劍。

沒想到那人腳下騰挪,手中軟劍竟有千變萬化的招式,堪堪躲過了沈晏的劍鋒,還險些将軟劍卷上他的手腕。

好俊的功夫,沈晏心下驚嘆,然後急忙躲開,先落到地上站穩。這人手下靈活有餘,剛勁不足,沈晏原本還以為是“他”,沒想到竟然是個女子。

“是誰派你來的?所為何事?”沈晏厲聲問到。

那人蒙着面,又是在一片黑暗中,沈晏看不清她的長相,只能聽着聲音辨別她所在的方向,以免她趁着自己不注意又逃跑。

兩人相交不下,在林間鬥了數十個回合,眼看着天就要亮了,沈晏步步緊逼,将人逼到了一塊山石之下,無路可退,手起勢落,就要去挑那人面紗。只是沒想到她寧肯讓自己受傷都不願讓沈晏看到她的真面目,擡起手臂去擋沈晏的劍。

面紗沒有挑到,只是把她腕上的一塊玉玦勾了下來。

那人猛然推來一掌,将沈晏打開,便趁機逃走了。

沈晏一臉茫然,撿起了那塊玉玦,上面還綁着一根極細的紅繩。

天際泛起了魚肚白,沈晏沒有再追,匆忙把玉玦收好,便去準備下崖了。

兀述出了姑蘇城,一路上沿着白璇的馬蹄印往長短亭而去。可是到了長短亭時,卻只見白璇的馬背拴在樹上,并沒有看到她的人。周圍有一些打鬥的痕跡,樹枝折斷的裂痕也是新鮮的,只是看樣子卻不太激烈,白璇很可能是自己跟着樨娘走的。

腳印已經被人設法掩蓋過,且上面又重新被踩亂了,鋪了幾層浮土,根本分辨不出那個是白璇所去的方向。

兀述在那裏思慮片刻,叫來幾個下屬,道:“你們幾個分開去找,把每條路都仔細查看一遍,發現有小姐留下的東西就立刻回來禀報我!”

這麽短的時間,白璇她們應當沒有離開這片樹林,人若是還在這裏就好,一旦離開姑蘇城太遠,能找到白璇的希望就越渺茫。

樨娘用來打傷白岚的那枚毒針白溫景已經派人取回,他本想拿到這毒針就可以讓郎中對症下藥,就算一時還是不能解白岚的毒,也至少可以拖延一段時間。只是沒想到整個山莊沒有一個人能看出這是什麽毒,更遑論解毒了。

白溫景從昨晚一直守在白岚那裏,眼見着白岚的臉色時而蒼白,時而潮紅,即使已經用金針封了穴道,毒依然在向上蔓延,照這樣下去,恐怕不過三天就會蔓延到心口。姑蘇城裏有名的郎中都已經被叫遍了,這一夜動靜太大,李深那裏也已經聽說了消息,還派了人來探望。

白溫景疲于應付他,就派了幾個人在前廳招待,現在這關頭,李深來了還能有什麽好事?今歲倒是多事之秋,沒有一樁一件能讓人省心的。

兀述也還沒有回來,這是讓白溫景最憂心的,若是白璇尚在城內,兀述就算把姑蘇城找個遍現在也該帶她回來了,然而過去了一上午,不說見人,連點音信都沒有。

樨娘十年前便幾次三番想要下毒害他,之間的仇怨積攢到如今已經不光是因為風索樓與越劍山莊的江湖之争,還有許多的私人恩怨,當年樨娘被他重傷之後,武功已失了大半,就算有中間這十年時間,畢竟還有身上的毒,也恢複不了幾層,她現在不是自己的對手,所以就打算找機會在白璇身上下手報仇。

白溫景越想越覺得心中憂慮,正要叫幾個人去看看兀述他們在哪兒,卻忽然有人進來報信。

“啓禀莊主,臨安褚遂安公子求見!”

這個人不得不見,白溫景正要起身,白岚卻忽然間咳嗽了兩聲,便連忙過去看,似乎老郎中金針度穴起了些作用,白岚漸漸有了醒轉的跡象。

白溫景命雪柳先在床前守着,有什麽事便立刻通報,然後自己出去見了褚遂安。

一進書房,便看到褚遂安正端坐在案前,他手中拿着一冊書随意翻着,态度平和淡然,再加上素來穿着的一身鍍銀邊白袍,倒是有一副遺世獨立、不問世事的樣子。

白溫景屏退了衆人,上前問道:“褚公子今日怎麽有興來訪?”

褚遂安放下書,笑道:“無甚大事,只是念及許久不曾來過山莊,想來探望一下莊主罷了。”

“來時可曾碰到什麽人?”

褚遂安知道他是擔心自己遇到李深的人,便道:“不曾,我從後門進來,他們都留在前廳,來時是讓人探好了路的。”

白溫景這才放下心來。

褚遂安見他有些心不在焉,便問道:“莊主今日可有急事?那是褚某來的不巧了。來前在路上聽說了一些事,也不知真假……”

白溫景點了點頭,倒了兩杯茶放在案上,道:“請。”

褚遂安掠去杯上浮葉,語氣極輕描淡寫道:“今日恰好要去姑蘇城外游賞一番,聞說姑蘇城外有一密林,兇惡非常,然有險趣,莊主繁忙,在下可代莊主一游。”

白溫景手上抖了一下,杯中茶水也溢出了一點,煙雨長短亭,風波羅剎林,長短亭前那密林本沒有名字,只是其中毒蛇猛獸頗多,進去的人少有能保全性命逃出來的,偶有幾個僥幸逃脫的人,早已被吓破了膽,仿佛那樹林如羅剎惡鬼一般,半步不敢靠近,這才有了這麽一句話。

褚遂安密探滿天下,少有能逃過他眼睛的事,既然他說了這話,難道璇兒真的進了那地方?

白溫景忙起身,向褚遂安行了一禮,道:“有勞褚……”他話未說完,卻被褚遂安制止了,褚遂安搖了搖頭,笑道:“隔窗有耳,白莊主自己小心行事。褚某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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