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程君一說着視線在這個大廳裏一掃,然後微微皺眉,面帶疑惑地問道,“晚輩來遲了,不知這是什麽緣故?”

花佚冷笑一聲,說道,“各派掌門想向我們昳陽讨個說法,可是偏不趕巧,我們師尊正在閉關,衆位前輩一時羞惱罷了。”

塔離派的掌門莫泰一聽,拍案而起,怒聲說道,“滿口胡言!分明是你們昳陽派心裏有鬼!”

“諸位稍安勿躁。”程君一突然出聲讓雙方的争執停了下來,聲音溫潤而沉穩,讓各派将目光都聚集到他的身上。

程君一平靜的說道,“既然白掌門正在閉關,我們也只好便宜行事。既是為了找松岚派的武掌門下落,我們不妨問問昳陽派的弟子這武掌門現在可能身在何處?也許這武掌門不過是在昳陽山迷了路,或者遇上了其他變故也說不定。各位都是武掌門多年的同道好友,必定是挂心武掌門的安危為上,不妨讓我們先找到武掌門,再來理論這責任,如何?”

此言一出,各派的臉色紛紛古怪了起來。

誰都知道這松岚派不過是個名頭,現在依着程君一的意思,倒是真的把找松岚派掌門當成了首要大事。各門派不遠萬裏來這昳陽山多半是聽了那昳陽派神物的傳言,誰管他武進真是死是活?

花佚見此冷笑一聲,視線在那群道貌岸然的家夥身上掃過,笑着開口,“各位不是為了武掌門才不遠萬裏來我昳陽山嗎?怎麽聽見要找武掌門卻看起來不是很滿意呀?”

塔離派的莫掌門拍案而起,怒視着花佚,“武掌門上山多日卻音訊全無,現在更是下落不明生死未蔔,你昳陽派敢說此事與你昳陽一點關系都沒有?”

花佚反唇相譏,“我昳陽山一向清靜祥和,若不是存了別的心思,怎麽無緣無故招來這麽多心存不軌之人!這幾百年間昳陽派素來隐世不出,何曾去殺害不相幹的人?”

莫泰臉色漲紅,指着花佚,胸口劇烈起伏。

樂儒起身回道,“師弟一時無禮,還望莫掌門見諒。”

各派一時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就在此時天勒派的掌門徐備禮站了起來,目光凝重,看着他們說道,“我們上山本就是為了武掌門的下落,不知道昳陽派将如何處置此事,也給我們各派一個交代。”

花佚勾起唇角,“各位前輩想如何?”

徐備禮保持着一副君子作态,可是那雙眼睛分明閃爍着貪婪二字,嘴角浮現出笑意,看着昳陽派的弟子清晰的說出兩個字。

“搜山。”

此言一出,各派紛紛不約而同的浮現出笑意,搜山,早就聽說昳陽山與衆不同,那傳說中的神物更是牽引着所有的的目光,若是能将這昳陽山裏裏外外搜查一遍,什麽的神物珍寶不都大白于天下。

這意見毫不意外的得到了衆派的支持。

松岚派的弟子率先站了起來,“對,搜山,不管掌門是生是死,我們都要自己搜個明白!”

莫泰也是撫掌大贊,“如此甚好,若你昳陽派真的問心無愧,便讓我們裏裏外外搜查一番,若你昳陽真是清白的,自當給你們一個公正。”

“對,搜山!是非公道,讓我們搜上一搜便可明了。”

花佚冷眼看着這群道貌岸然的家夥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突然冷不丁的吐出一句,“我昳陽派也是你們說搜就搜的?”

各派突然靜了下來,徐備禮正色看着花佚,沉聲說道,“花佚,你昳陽派既然問心無愧,那又何懼與此?”

花佚唇角揚起,剎那妖媚入骨。

“你天勒派竟然是清白的,那也無懼于讓我昳陽弟子随意的上你天勒派搜查一番嗎?”

徐備禮一噎,說不出話。

樂儒看着各派,目光如炬,“家師正在閉關,實在是不宜擾了清靜,還請各位包涵。”

莫泰見昳陽派如此不肯退讓,突然開口問道,“君一賢侄,你與陽派的意思如何?”

目光再次聚集在程君一身上,各派人數衆多,可是白曳他們卻不能不忌憚,一時他們的心思都集中到了程君一身上,若是有了與陽派的助力,他們的勝算便會大大增加,在這次談判中占據上風。

程君一素色白衣,面色沉穩,一舉一動都顯出良好的修養,他對着各派行了個禮,在大家熱切的目光中慢慢開了口。

“君一只是晚輩,本不該說話,不過既然各位前輩垂詢,君一便鬥膽說說自己的意思。”

程君一臉上帶着微不可見的笑意,聲音清潤溫和,讓人感覺到沉穩而舒适。

“諸位既然是來找武掌門的,若是要搜山自然也不失為一個公允的辦法。也可以給松岚派還有各位一個交代。”

各派微微松了一口氣後,程君一卻話鋒一轉,接着說道,“不過,這搜山一事,對昳陽派實在是太過侮辱,武掌門失蹤不假,他曾說過上了昳陽山也不假,可沒有人可以确認武掌門是在昳陽山遇害的,或者說武掌門上沒上過昳陽山都還是一個問題,僅僅因為這樣虛無缥缈的理由便要搜山,君一以為,實在是不妥。”

衆派一聽,臉色一變。

徐備禮心下大驚,可還是皺着眉頭臉色平靜的問道,“君一的意思是……”

程君一舉止仍一如既往的得體有禮可是說出的話卻讓在座的各派臉色大變。

“與陽派一向遵循公道二字,晚輩覺得,這搜山之事不可為。”

場內本就安靜,程君一一句話更是吐字清楚,擲地有聲。

各派的臉色都不好看,這與陽派是修仙中的大派,不是他們可以相提并論的,這昳陽派更是近年來突飛猛進,若不是他們人多勢衆,一時也不敢輕易發難,而現下,這與陽派的态度一直搖擺不定,卻在這時候突然倒向了昳陽派,這實在是讓各派始料未及。

若是憑借他們這麽多人,又加上白曳一直沒有露面,他們才有了幾分底氣和昳陽派分庭抗禮,可若加上與陽派,這無疑是給了各派沉重的一擊,告誡他們将那些不為人知的隐秘心思再次收斂起來。

就在此時,松岚派的長老突然站了起來,氣勢洶洶的逼問道,“難不成我們掌門生死未蔔的就這麽置之不理嗎?”

塔離派的掌門莫泰也在此時出了聲,看着昳陽派的弟子,冷聲說道,“我們衆道友遠道而來,昳陽派難道就讓我們打道回府?”

局面争鋒相對,樂儒卻在這時突然出了聲,沉聲說道,“昳陽派向來問心無愧,若是不給大家一個明白,各位也是心存不快。既然如此,我昳陽派行的行的正坐得直,這搜山固然不可,不過各位若是心存疑慮,明天我昳陽弟子便陪着各位在這昳陽山查看各仔仔細細,到時候還望各位還我昳陽山一個清靜。”

話說到這個份上,各派雖心存不滿,卻終究不敢太過,這多多少少算是昳陽派給出的讓步,他們也不敢在得寸進尺。一時間倒是沒有多少反對的聲音。

樂儒安排弟子帶着衆人前去歇息,這一天的唇槍舌戰下來,這緊張的局勢終究是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夜幕再次降臨,今夜的昳陽山自然不安寧,山上再也沒有那份世外桃源一般的安寧祥和,嘈雜的人生此起彼伏,拉姑道人對昳陽派那相當質樸的居住條件大呼小叫,塔離派的掌門帶着弟子在山外安營紮寨,一些好奇的弟子更是在昳陽山四處亂竄,探頭探腦的,眼睛滴溜溜的轉着,也不知道安了什麽心思。

花佚照舊躺在會客廳前的古樹上,繁密的枝葉将他與外界隔絕開來,脫離地面的距離讓他感覺遠離了那煩心的俗世,古樹上靜谧安寧的氛圍讓他覺得心安,可以将自己內心那股煩悶焦躁的心思稍稍化去。

“你怎麽跑這兒來了?”程君一突然出現在一旁,一邊說着,一邊走了過來,坐在了花佚一旁的另一根樹幹上。

這棵古樹很大,枝幹粗的讓人能夠如履平地。

“一晃一個多月沒見了,上次你突然就不告而別了,這一個多月過的還好嗎?”程君一坐在花佚身旁,說話間帶着溫和的笑意。

花佚嘴角浮現出淺淺的笑意,“挺好的,塵世熱鬧繁華,見識了很多新鮮的東西。”

程君笑着聽着,兩個人就這樣并排坐在古樹上,茂密的枝葉将二人包裹起來,仿佛這天地之間就只剩下他們二人,凡塵中的其他事情皆可以不去理會。一種平淡舒适的感覺在二人之間游走。

花佚看着程君一那溫和的面容感受到了一種少見的安心,就像是就在海上漂泊的船只看見了彼岸。這是一種很新奇的體驗,不知道為何出現,也不知道這感覺去向何處,只在心間微微閃過,便不見了蹤影。

“怎麽了?”程君一看着他。

花佚擡起頭,眼底露出少見的迷惑,“你今天為何要幫我?”

程君一微微別過臉,“他們多半是心存不軌,借着松岚派這個引子,背地裏都是些見不得光的心思,我只是行正道之事罷了。”

“松岚派的武進真是我殺的,我親手将他們一行人送下了萬仞崖。”花佚突然開口說道,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一雙眼睛怔怔的看着程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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