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坐在輪椅上的人迎着光,仿佛光明神将聖光打下,他宛如神的寵兒。
身後的高樓是他的襯托,早已堪比為廢墟的高樓,龜裂的牆與爬山虎。他坐在輪椅上,卻像是矗立在此方地看守這裏的巨人,聖光打下他神聖不可侵犯,宛如救世主一般。他認真地看着幾人的方向,連說出的聲音都十分的好聽,“隊長好久不見。”
“唐,珂羅。”熟悉到深深刻印在骨子裏的名字,那99人的名字阿寬從未忘記過,良好的記憶在看見那張臉時便回憶起了對方的名字,區區兩年不足以讓他徹底将事件遺忘,仿佛那場爆炸就在昨天才經歷過。
爆炸的聲音仿佛依稀還在耳邊久久不曾散去。
唐珂羅周身的光,讓阿寬甚至不敢靠近,阿寬此時好像十分的懦弱,他害怕面對,他看向周圍的好友,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如今身處夢境。這是不屬于阿寬的懦弱,放在他的身上卻也不顯突兀。人之所以被稱為人,就是因為他們并不是強大到無所不能,而真是因為他們是人,所以他們有他們的懦弱。
弱者會用現實當借口自艾自憐,強者會将自己的傷口全部隐藏在心底的最深處,在黑夜中才蜷縮在一起孤獨的舔着自己的傷口。
這也許就是一場預示着什麽的夢,阿寬的腦海中浮出這種神奇的念頭,他甚至懦弱的想着不希望醒來。
口袋裏的瓦安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知道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新來的人和阿寬的身上,他不敢出來輕舉妄動,但他似乎能夠感受到阿寬的害怕,內心深處的波瀾。
于是他使出了最近越來越輕車熟路的安慰人的手段,他将手緩緩附在他的手指上,輕輕搔刮着,無聲的安撫着他。唯有瓦安可以做到這樣,也唯有阿寬能夠讓瓦安放下所有的防備,他們信賴着彼此,哪怕即使不知道這種莫名其妙而來的信賴究竟來自于哪裏。
似乎就這麽自然而然地在日常的相處中出現存在了。
随着那軟軟的小手傳遞而來的瓦安的心情,阿寬只覺得自己腦海中有什麽咔嚓碎裂,然後,夢醒了。
所謂的現實再次席卷而來。
阿寬以為沒有什麽會再讓他感覺到心痛的滋味,卻沒想到僅僅在瓦安來了之後的這些時間段就出現了這麽多的意外。一個無神論者不由得開始妄想,是不是在他做出将瓦安帶回家這個決定的時候幸運女神就坐在他的肩膀上?
噗,或者是天道?
當阿寬的視線停留在唐珂羅的腿上與臉上時,唐珂羅只笑笑輕描淡寫地解釋道:“起碼我活下來了不是嗎?”
是的,他活下來了,這便是最大的幸運。
曾一直徘徊在生死邊緣将生死度之于外的阿寬終于停下了近日來一刻不停的內心掙紮,他快步走向前去,沒有在意對方被毀了半張的臉,小心翼翼的上前摟住他,“我很高興你還活着。”
“畢竟我可是隊長手下的人。”
“我再是你的隊長了。”
“可您依舊是那個曾經把我從一個燃着熱血與沖動的小子訓練成人們口中的英雄的教官。”
……
他們感人的敘舊只持續了一會兒,大部分的還是阿寬心裏的各種掙紮,阿寬将血淋淋的傷疤狠心撕下,就這麽将傷疤暴露在外面,正視傷疤。他聽見唐珂羅說,“我一直在尋找你們的消息,從高樓任務後蘇醒開始從沒有間斷。”
“家人給我念着報紙,那時的我還處于短暫失明階段,他們把收集來的有關獵鷹的消息有關兇神的消息每日對我不厭其煩的念着。”他頓了頓,“我對我生在這樣的家庭十分的榮幸。”
阿寬與其他人席地而坐,阿寬沒有忘記瓦安,他偷偷摸摸地幫助瓦安挪了個舒服的姿勢,心中對他說着抱歉讓他受委屈了。
“我的消息是瞞不住的,所以後來商議後,沒有公告出去我還活着,他們讓我好好休養,直到前幾天我才能下床獨自來找你們。”他轉過頭看向那棟爬了一半爬山虎的高樓,劫後餘生與死亡的恐懼相交織,到如今的釋然。
“隊長,我知道你是自責的,但是啊隊長,兄弟們都希望你好好地,就像我一樣。”
如果死亡是必然的,那麽就希望活着的人能夠代替他們活的更開心一點,這是他們的希望。
“身為軍人,我們早已有了必死的覺悟。”
所以,阿寬你還是笑着吧。
僅僅因為這幾句話,阿寬就似乎從哪陰影裏走出來了,因為說這話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存活下來的,他的隊員。只有從唐珂羅的嘴裏說出來的話才擁有最大的效用。
所以,不是王闊海知道不想安慰,不是瓦安知道個模糊不去詢問,而是,阿寬如何才能走出這個陰影。瓦安甚至發現,很多的時候別看阿寬看起來強大,實際上脆弱的不堪一擊,內心的脆弱。如果沒有唐珂羅,那阿寬也許需要花費很多年或是永遠也走不出來。
他坐在那裏停的筆直的脊梁,那往常看似放松實際上宛如被壓垮的肩膀如今放下了一直所背負的重擔。
他們之後對着大樓,對着也許裏面早已化成灰燼的同伴,行上了間接而又莊重的禮儀。
“他們,是将軍手中的利劍;
他們,是國家和人民的忠誠衛士;
他們,是來自地獄的勇士。
“我們是國家的精銳,特種部隊的精銳;
我們時刻準備着聽從祖國和人民的召喚,投入任何地點的任何一場戰鬥。
我們親如兄弟,密如手足!
我們發誓:同生共死!
“我宣誓!”(改編網絡特種宣言)
唐珂羅說,“我們希望你仍是那個曾經教學嚴厲的教官,什麽都壓垮不了您,哪怕是我們的生死。”
唐珂羅代替他戰死的弟兄們回答對他們因為愧疚壓垮了自己的隊長這麽說道,“我們永遠都敬佩您,隊長。”
“謝謝。”阿寬張了張嘴,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最後緩緩地吐出這麽一句。
他看向四周的森林,壓抑的。一聲的長嘯驚起一群飛鳥。
良久後何柏朗笑出聲,他扶着額笑着說,“我本來以為是手上接了一個私活,老規矩的類似雇傭兵的工作。然後經過顧客的提醒(他眼神瞄向唐珂羅)想起了身手不凡的阿寬,就來找他。之後再給阿寬一個令他動心的條件讓他參與進來。”
周圍人以一種看神經病的眼神看着他,官名的視線不在他的身上,唯獨唐珂羅對他微笑,“雖然腦洞大是病可是我覺得說出來就說明你腦子也有問題。”
何柏朗:“我就不該指望你沒跟阿寬學壞。”
這對何柏朗來說就是一件意義非凡的事,實際上一開始他是真的這麽以為的,畢竟他确實是做雇傭兵那種任務的保全公司。如果發布任務的不是身為獵鷹特戰隊隊員的唐珂羅的話,何柏朗對這類任務向來理都不理。
——并不是顧客的每個任務他們都必須得接下。
結果始料未及,唐珂羅遞出自己手邊的徽章,摘下自己的口罩,半張臉的燙傷就這麽明顯的露出了,但是另外半張臉何柏朗也熟悉至極,這分明就是阿寬手下的人,他這麽想。
當時的事件那麽大,在和平年代還死了這麽多人顯然是可以轟動全世界的事,即使之後确實是轟動了世界。然而人們對兇神的崇拜變成了恐懼與敬畏,這是他們始料未及的。但是相關的參與者或何柏朗這樣的人,對此的感悟最為大。
一直以來他都不敢湊近阿寬,就是因為擔心阿寬看見自己這張老臉後想起退役前不開心的日子。
既然是不開心的日子,那就随風散去吧。
為了給老朋友解憂,他也當了一回壞人,生生的撕開好友的傷疤。何柏朗看着這裏唯一一塊空地之上空出的藍天白雲,那被驚起的飛鳥正從他們的頭上煽動者翅膀整齊的排隊略過。
何柏朗:“既然被吓到了就不用排隊啊。”
阿寬:“你以為都像你一樣?”
何柏朗:“不遵守規則的人沒資格說話。”
傍晚時分他們與唐珂羅告別,直升飛機發出噪音停留在不遠處,唐珂羅的母親推着輪椅對他們優雅的微笑,那和善的眼睛落在阿寬的身上,她将他全身打量後,優雅的說道:“您的傳奇我們已銘記。”
“謝謝,但我其實是個罪人。”
“不,孩子。”面前這個被保養的如35歲的中年婦人溫柔的摸着自己孩子的肩膀,與微笑的唐珂羅成了一副溫馨的畫。婦人看起來十分喜歡阿寬,她說:“你為何不展開自己的翅膀看看天空到底有多寬廣呢?”
……
回到家後阿寬學着瓦安的樣子撲倒在那張又大又柔軟的床上,這麽重的體重砸下去愣是讓瓦安彈起來又栽了回去,瓦安摸着自己被砸在軟綿綿的被褥裏的臉,一臉悲憤的爬起來:“我說你,就算放松也不是這麽放松的吧。”
阿寬長籲一聲,閉着眼睛反倒哼起歌來,“黑夜給了我黑色眼睛,我卻用它去尋找光明。”
瓦安轉過頭,撐着自己的腦袋側着看那張臉,這張臉怎麽也看不膩,“帥大叔。”
“嗯?”
“糙漢男。”
作者有話要說:
請別說我竄時間線,這本來就是一個現代架空。
或者,你們可以認為他直接改編顧城的句子。
總之,這裏不是bug
ps以後要是八點沒更新,別刷了我一定是斷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