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眼看着白遠就要狗帶,六陣要成功奪舍之際,小師弟聊上卻神乎奇跡地出現并推開了白遠房間的門,見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白遠,臉上的挑釁和嘲笑還沒有來得及退下,震驚的眼神中還帶着一種“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的懵逼。

就在剛才,他聽說白遠被沐寒狠狠地訓斥了一頓,狼狽地回去了,暗喜之下,他迫不及待地想見到白遠喪家犬的樣子。他飛快地結束了修煉任務之後,馬不停蹄地跑來白遠的院子,心裏正準備着怎麽對白遠進行日常嘲諷的話,沒想到卻看到了這樣的場景。

意識到這絕不是件小事的他終于在回過神之後慌忙跑上前去扶起白遠,擔憂地問道:“你怎麽了?”

白遠沒有回答他,他的手掌剛觸摸到白遠身上就立馬沾染了上不少白遠的血液,往他的身下一看,血水已經聚集成了一灘,并且還在不斷擴大面積。

聊上十五年的人生中,從沒遇到過這種生死攸關的情況,更別說見到這麽多的血液了,他腦子裏第一個想到的辦法就是出去叫人,随即被白遠逐漸冰涼的身軀給否決了。

他明顯能感覺到白遠已經沒有任何一點時間可以浪費了,要是再拖下去,哪怕只是眨幾個眼的時間,白遠都有可能随時會死在這裏。

想到所有人都站在白遠的棺材旁邊個個神色悲痛地追掉白遠的場景,聊上立馬搖頭驅逐掉自己的胡思亂想。

即便他非常讨厭白遠,無時無刻都在想着怎麽羞辱他,打敗他,讓他滾開沐寒師叔的面前,但是卻從來沒有想過要他死啊。

聊上慌張地左顧右盼,想要發現點什麽可以幫助他的東西,手不自覺地顫抖,快徹底要束手無策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來自己好歹也是金丹後期的修士,治病他不會,難道連鎖住一個魂魄也不會了嗎,現在這種情況想要一點點治療肯定是來不及的,那麽就幹脆先保住白遠的魂魄再說!

這麽想着他深吸一口氣,穩定了下自己的情緒,輕輕将白遠平放到地上,盤腿坐在白遠旁邊,開始運行心法,手上幾個眼花缭亂的動作之後,施起鎖魂之法來。

縱使他因為緊張和害怕而導致手有些不穩,但是總體來說卻也沒有影響到他的布陣發揮。他豎起二指,貼着從自己的眼睛滑過,再度睜開眼睛,瞳孔中便出現了灰暗沉寂的光芒,那是能看見死者魂魄的亡者之眸。

不看不知道,一看他吓一跳,白遠此時已經只剩下一半的魂魄還是勉強完整的,其他的已經開始零落飄散,一個人都死成這樣了,還救得回來嗎?

聊上已經來不及思考了,他趕緊在整個房間布下了鎖魂陣,一點一點地将白遠散去的靈魂抓回來,準備送回他的身體裏,沒有想到卻在看向白遠身體的時候發現,和某個人對視了三秒……

聊上倒吸了一口冷氣!天吶!裏面居然特麽還有一個人!他瞬間目瞪口呆。

話說到六陣,原本他想要奪舍這件事情一直都進行得很順利的,但他萬萬沒沒想到這種時候都能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那個可惡的白遠小師弟突然推門而入的時候,他就覺得事情有些不妙了,想到這個小師弟平日裏這麽讨厭白遠,心中還抱有幾分僥幸,心想對方應該不會多管閑事才對,沒想到他居然第一時間就跑上來關心白遠也就算了,還準備動手幫助白遠?

六陣一邊穩住自己的動作,一邊暗罵道:修仙界什麽時候居然變為了這麽和諧友愛的氛圍了?幾百年前的時候,要是誰遇到個自己讨厭的人困于為難之中并且還奄奄一息的話,不上去補兩刀都能算是道德楷模了,怎麽可能還上去救人?如今的世界究竟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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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到嘴的鴨子要飛掉,六陣心中發慌,額頭開始冒汗,迫不得已的他開始用損傷自己修為的方式來增加自己奪舍的速度,因此對白遠的憤恨又多了幾分。

這個煞星真是命裏克他,從遇見這個小子開始的第一天,他就在掉修為,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要穩定的掉,要是他再不動手,哪天說不定吃個飯都要掉到練氣以下了,真是越想越氣,越氣越加快了手中的速度,心裏盤算着趕緊奪去白遠之身,然後裝作被奪舍的樣子蒙混過去,從此以後世界太平。

然而當他的視線和聊上的視線對上的時候,他頓時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完了……

六陣在施法的時候是以靈魂狀态站在白遠的旁邊的,他靈魂的樣子除了他寄住的身體的主人白遠能夠看到之外,一般修者如果不開死亡之眸的話是看不見的,剛才這個小子居然開了眼!

六陣忽然感到自己整個人生都有沒什麽希望了,他絕望地想,自己自從渡劫失敗之後,修為就驟然降低到元嬰期,初見白遠時和白遠一番鬥法又降低到金丹期,和白遠的師父對上的時候,修為直接被打落到築基期,就在今天早上他起來,居然又掉到了築基初期,這樣子的他,怎麽可能鬥得過一個精神飽滿的金丹巅峰修士?

白遠啊白遠,我上輩子是不是欠了你全家,這輩子要這麽倒黴。

他又想起自己早就渡劫升仙的妻子,心中一痛,難道那一別,竟真的是永別了嗎。

聊上見見到六陣擺着布陣的姿勢,看起來好像在侵入白遠的身體,他想起自己的師父說過,這世間有很多孤魂野鬼,他們渴望擁有活的身體,所以有時候他們若是遇見虛弱病重的臨死之人,會忍不住想占領那人的身體,他看到六陣半飄在空中,半身一下越發透明,便想這肯定就是師父說的孤魂野鬼了。

只能說小師弟還是太天真了。

他呵斥道:“你這野鬼還真是膽大包天,連我天木弟子之身你都敢下手,當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麽寫嗎。”說完後見六陣呆呆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便更加肯定不過是個傻鬼而已,于是他放松了語氣,“小爺今天心情不好,懶得追究你,現在你快走,我還能勉為其難饒你一命,給你條活路,否則小爺我可要後悔了。”

本尊居然被區區一個金丹期的修士給威脅了!?這種侮辱他怎麽能忍?這是六陣的第一想法,随即他又想到自己現在低了人家一大截的修為,現在上去還真的只是找死。

不過這個傻小子居然沒有看出來他是奪舍之人,也沒有看出來白遠也根本就不是這個身體的白遠,想來他修為不高,涉世經驗也不多,心中便開始搗鼓對策。

現在硬碰硬肯定是不行的,但是要他就這麽走掉也是絕對不行的,他不甘心還另說,現在他要是走出白遠五十米外,七天內必然魂飛魄散,死得渣渣都不剩。

一時間他竟想不到什麽萬全之策,只好一步三回頭地看着聊上一點點将白遠的靈魂聚集起來,然後放回白遠的身體裏,他暗中咬牙,順便也在心中将這個二愣子般的小師弟痛斥了一番。

見到白遠似乎有要活過來的跡象,六陣越發難以忍受自己心中的慌張,他見到白遠的手指頭開始動彈的時候,甚至在想要不要直接上去和那個小鬼拼了,關鍵時刻回籠的為數不多的理智告訴他絕對不可以這麽做。

六陣烏龜般的腳步終于移動到門口的時候,他看到白遠睜開了眼睛,那一剎那,六陣的心中說不出來具體的情緒是悲痛還是失望,甚至還有那麽一絲絲讓他難以察覺的慶幸。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讓他一點兒也慶幸不起來了。

白遠在聊上的攙扶下勉強地坐到一旁的凳子上,眼角餘光掃過六陣,那一眼所帶着的冷意讓六陣驀地心中一緊,直覺告訴他這件事絕對沒完……廢話換做誰身上發生了這種事情,都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他的。

六陣甚至心中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比如白遠肯定會第一時間和他那小師弟說出他奪舍者的身份,然後在他根本就沒有機會求饒的時候就滅了他的魂魄。

但是當白遠開口說出一連串莫名其妙的質問時,他徹底懵了。

“六六,難道就要這樣離開我了嗎,你終還是嫌棄我資質差要靠着吃藥才能修煉的身體了嗎?”白遠目光含着淚花,面色悲戚,臉上還有未擦幹淨的血漬,頭發有些許淩亂,這幅摸樣再加上他的表情,讓人在看到他的第一瞬間就心生不忍。

“哈??”六陣一臉問好,這樣子在小師弟看來卻正是應驗了白遠口中的“嫌棄”的意思。

看到平日沉默寡言,不善于表達情緒的大師兄突然這麽感情外露,聊上心中也覺得不是滋味,但是他還是不明白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啊。

“那個……大師兄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麽?他是……”他小心翼翼地問着,然後眼神指向門口的六陣。

聽了他的話後白遠情緒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沖擊,他将臉邁入自己的雙手,發出了幾聲似有似無的哽咽:“他是從小陪伴我長大的靈魂……一直寄主在我的身體裏……我們情同摯友……他一直說想要來天木宗修煉,所以我才求着父親來到天木宗,可是沒想到我的資質……我便去求了傳中真人,得了一副改變資質的藥方,但是那藥不僅作用不大,并且還有巨大的副作用。”

白遠斷斷續續地說着,話中無不透露出情真意切:“如今他是終于忍不住想要離開我,去另尋一個好靠山了嗎……不……不怪他,都是我沒用,是我沒用,六六,我對不起你。”

聊上想起自己剛才還趕走那人,頓時覺得自己可能辦了壞事,連忙解釋道:“大師兄,對不起,他剛才沒有走,剛才是我趕走他的,你別誤會了他。”

“真的是這樣嗎?”白遠擡起頭,眼圈泛紅,眼中看起來比剛才更加有生氣了。

聊上還敢說什麽,忙點頭,順便還解釋道:“他剛才還一直在你身邊保護你來着,我趕了好久才趕走。”

白遠對聊上露出了一個笑容:“那真是太好了,真是謝謝小師弟了,今天的事情……我想擺脫你千萬不要說出去,不然六六他肯定會沒命的,如果被師父知道,他絕對會被當做奪舍之人處理掉的,所以我求你……千萬不要說出去。”

聊上看着這樣的白遠,感覺到了一絲難以理解的違和,難道是因為白遠剛才所說的吃了那個藥的副作用的關系?

他轉頭看向門口的那只靈魂,發現那個靈魂看起來呆呆傻傻的,也沒有什麽危害,于是答應了白遠的要求,發誓不會說出去。

“那真是謝謝小師弟了,小師弟你今日還有什麽事要和我說嗎,如果沒有的話……我想和六六單獨說說話。”

知道他這是在趕人了,聊上有些尴尬地告辭。

看着小師弟離開的背影,白遠艱難地起身去關上門,順便還上了門栓,保證絕對不會有人再進來了,他轉身靠在門上,面色陰冷,居高臨下地看着六陣。

“我們是不是該好好聊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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