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六陣被他銳利的眼神刺得心中一抖,莫名地覺得發慌,他低垂下頭,幾秒後又似下定了什麽決心般擡起頭直視白遠的眼睛,道:“本尊知道成王敗寇的道理,今日本尊對你做的事情你千刀萬剮了我也不為過,但是本尊也救過你啊……”

說到這裏,他有些心虛,雖然之前他幫助白遠擋了沐寒一掌,不過後面脫離險境确是白遠自己做到的,他根本就算不上救了白遠。

白遠看着他:“是,你救過我,我原本是很感激你的,那時候的我想,沒有必要糾結于過去,和你冰釋前嫌成為真正的摯友,再不計較你奪舍之事,但是今天你卻自己動手,徹底打碎了我對你的信任,呵……”說到後面,他有些自嘲,嘲的是自己一如既然沒有看人的眼光。

“是我……對不起你,可是我不後悔,就算再來一次,我依然會選擇這麽做,我必須這麽做,否則難道我要困在你這區區*凡胎中一輩子嗎?”他有着必須要成仙,必須要向上,必去要前進的理由,這些理由注定他不可能甘心停留于此。

白遠聽他的話之後難免覺得失望,他神色厭棄地看向另一邊,此時一點也不想再多看這人一眼。

六陣也沒有再說話,空氣仿佛凝結了,良久,白遠淡淡開口:

“你走吧。”

“我不走!”六陣激動地沖着遠,幾乎毫不猶豫地喊出了這句話。

“滾。”白遠一個字也不想多說,只是簡單粗暴地表達了自己現在的意願。

“我不走。”六陣咬牙繼續說,他在賭,賭白遠既然在剛才沒有殺了他,那麽現在他說不定還有機會。能活着他絕對不會主動去死。

白遠終于轉過頭正視六陣,怒極反笑:“好啊,你想留下來是嗎,但是你要知道,我怎麽可能會留下一個随時會取我性命的廢人?”

六陣見到事情終于有回轉的餘地了,他心中一喜,心想好死不如賴活着,就算白遠說出什麽過分的要求他也會答應的。他有些忐忑地開口:“你想要本尊怎樣?”

“很簡單,”白遠走到他面前,一只手運起靈氣,恨恨地抓住了六陣的手臂,那力道幾乎捏斷六陣的手,六陣卻咬住牙,面容隐忍,卻一聲不吭,他等待着白遠對他的命運做下宣判。

“和我簽下主仆靈魂契約,想必你肯定不會介意的吧。”白遠輕飄飄一句話頓時将六陣打落到地獄。

“什……什麽?你……你竟然……”六陣難以置信地看着白遠,他想過白遠可能要他完整的心法,要他暗藏的寶貝,要他幫助他修練,卻從沒想過白遠竟然會提出這種對他來說絕對是奇恥大辱的要求。

他神情恍惚地搖搖頭:“不……我是不會同意的,要是答應的話,我這輩子不是完了嗎。”他沉浸在打擊之中,甚至忘了說“本尊”這個稱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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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真的簽下,他這輩子的生死榮辱都将和白遠緊緊地綁在一起,白遠生,他便生,白遠死,他絕不能獨活,若是白遠想要他死,他也不能活,更重要的是,若是白遠此生無法修煉至渡劫境界,那麽他無論如何厲害,也都不能迎來雷劫,就更別提渡劫成仙了。

要是真這樣,以白遠這種朽木都不如的資質,曾經放在他面前,他連看都不會看一眼的材料,怎麽可能修煉成仙?只怕白遠此生恐怕連修煉到築基都是個問題啊。

“不同意?”白遠嗤笑一聲,陰狠地說道:“你沒有選擇,不要想着能賴着我,我今天能三言兩語哄騙他人讓你活下來,自然也能幾句話讓你死在這裏,你說……我那師父是會相信你的話呢,還是相信我的?”

六陣絲毫不懷疑他話中的真實性,自從遇見白遠的這一個月來,他可是眼睜睜地看着白遠将天木宗上上下下騙得團團轉,更可怕的是至今為止,沒有任何一個人發現白遠所謂的老實本性完全是僞裝的。

他發現自己壓根沒有選擇,一個是拒絕,七天之後自然死掉,一個是答應,然後白遠壽命盡的時候他也跟着去死……

白遠見他眼神中的痛苦糾結以及……嫌棄,沒錯就是嫌棄,他知道六陣肯定是認為他此生無望成仙才會露出這種表情。

這種眼神他平日見的多了,本不會在意,但是此時卻覺得心塞萬分。

“算了,我撤回前言,我根本就不想再看到你,你還是滾吧,剛才沒有殺你只是不想看到你死在我面前而已。”說罷白遠對着六陣擺擺手,一副驅趕的摸樣。

這還能怎辦?六陣握緊拳頭,面色凄然,口中只說了兩個字,卻抽幹了他所有的力氣:“我簽……”

“呵呵,可是我不想簽了,你快點滾,不要再讓我看到你。”白遠毫不猶豫的再給他潑了一盆冷水。

六陣頓時怒了:“本尊都答應了你的要求,你還要本尊怎麽樣,你這臭小子,你知道你是在跟誰說話嗎?”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你……”六陣被他一噎,滿腔憤怒卡在胸膛,面色漲紅,手指着白遠不停顫抖:“若是沒有我的心法,你就不能修魔,你若是不修魔,肯定會被你那柄魔劍吞噬。”關鍵時刻他突然想到可以用這個來威脅白遠,心中終于多了幾分底氣。

“這世上難道只有你一個魔修不成?”

“……”六陣頓時蔫了,這世上還真不止他一個魔修,他這輩子還是第一次遇到簽賣身契還要求着別人讓他簽的狀況。

白遠沒有着急要他的回答,而是将視線放回自身。吃過那藥的副作用過去之後,他的身體開始産生疲勞的感覺。縱使他對周圍靈氣的感覺也慢慢回到之前的樣子了,但境界卻依然是停留在練氣初期,沒有像之前一樣吃過藥之後就突破一個境界。

半響,六陣似乎做下了什麽重大的決定,他低落地陳述自己的條件:“這世上确實不止我一個魔修,但是你想找到一個比我優秀的卻是不容易,我同意簽下這個契約意味着什麽你應該明白吧,”

白遠面無表情看着他沒有說話,看起來一點也不關心對方說話的內容。

六陣無奈知道自己繼續說道:“我既然答應和你共享生死榮辱,那麽就絕對會在你修仙之路上用我畢生經驗幫助你。若是沒有我的幫助,以你的天資,就算有你師父沐寒的教導,再加上你吃這種不知所謂的藥,頂破天你也只能修煉到金丹你信不信。”

白遠覺得這話有些好笑,但是他卻笑不出來,他自身的資質确實是他最大的障礙,不過對于六陣的話他也沒有多少信服。

“沐寒不行,難道你就行不成?要知道你就算先前再厲害,現在也不過是喪家之犬,沐寒現在的修為比你不知道高了多少,我很好奇……你哪裏來的自信。”

六陣怒道:“就連本尊也不敢說有一半的把握将你帶到渡劫期,何況是你那個毛都沒有長齊,甚至差點被心魔控制的師父?”

“可如果是我的話,至少能全力幫助你,你的師父你的師兄弟們,誰能做到如此?即便做到,又有誰擁有我的千年修為和渡劫經驗?你若給我一個活下去的機會,我給你一個成仙的可能,你看如何?”

“好啊,那我們開始魂契儀式吧。”白遠聲音輕快,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似乎還帶着一絲絲難以捉摸的笑意。

六陣看白遠的眼神頓時就變了:“臭小子你賣我?”

“你現在想走也不晚。”白遠瞟了他一眼。

“不,我不走,我願意讓你賣。”節操是什麽,六陣表示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東西。

他曾經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上趕着倒貼一個練氣期的廢材……當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拔毛鳳凰不如雞,罷了罷了,也許這就是他的命,且走走看吧。

之後白遠和六陣以靈魂為媒介,簽訂了不平等契約,六陣慘敗,而白遠大獲全勝。

簽下契約之後白遠徹底放松了自己緊繃了一日的神經,勉強将屋子和身上的血跡清理幹淨之後,才撐着躺倒到床上,陷入了深度睡眠,六陣今日受到的沖擊也不小,他回到白遠的身體中,借着睡覺來修複自己殘破的靈魂。

白遠青天白日就蒙頭大睡之事,對他自己來說只不過是不得已的舉動,但是對于有些人來說卻是不可饒恕之罪狀。

早晨時沐寒訓斥了白遠之後,又想起他畢竟還只是凡人,自己是不是逼得太過了,那番想罵醒他的話,之後想來也似乎過分了些。

這麽想着,他便覺得自己身為白遠師父,不應該說那樣的話,若是自己的徒弟真的遇到了什麽難題,他也自然又義務去幫助開導才對。

沐寒不覺間便走到了白遠的房間前,見白遠房門緊鎖,裏邊沒有一絲聲響,便覺奇怪,剛擡手想敲門,卻又突然停住。他不知道自己改怎麽和白遠開口。

猶豫一會兒,他閉上眼睛,用精神力探測了一下白遠,想看看他在做什麽,自己等下也好開口。

往白遠的房間一看,哪裏都不見,以為白遠不再,他正想退出之際,不小心往床上瞄了一眼,卻發現白遠竟然在睡覺!?

沐寒頓覺無比生氣,狀态不好所以就回來睡覺嗎?他做事一向盡善盡美,這一月以來,哪日不是全心全意的教導他,甚至為了幫他修煉,他刻意将自己修煉的時間調整到晚上,整日想着怎麽教他,怎麽提升他的境界,現在卻換來一個這樣的結果?怎能不氣?

沐寒面色表情沒有太大波動,但身邊的寒風肆虐着,只見他胸部起伏加重稍許,久久不見平複,最後他拂袖而去,而白遠的門前,就只留下了冷凝的空氣和一抹梅的暗香,很快消散。

第二天白遠起來就被沐寒身邊的童子一臉鄙夷地告知,以後他不用去見沐寒師叔了,沐寒師叔現在一點也不想見到他。

他的師父又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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