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下午上完課,徐巍去辦一些退宿的流程。原本他打算陪着薛鴻去田徑隊報道的,但轉念一想自己也幫不上什麽忙,只能在旁邊看着薛鴻,待在那裏還多餘,不如忙自己的。
薛鴻找不到田徑隊在哪,是林奕青送過去的。
林奕青已經覺得自己的校內社交夠貧乏了,但是對比薛鴻和徐巍,他居然還算是認識一些人。
班裏也有一個田徑隊的隊員,是個小個子,叫劉鑫鑫。據說是練短跑的,林奕青也不太懂。課間的時候他抽空去問了下,對方一口保證可以帶薛鴻去試試看。
三人下了課就一起走向操場,一路上林奕青還覺得有些奇怪為什麽原本聒噪的同學變得安靜。
等到了田徑隊的活動室,劉鑫鑫指着裏面說:“教練就在裏面,等我帶他過去跟教練說下就行了。”
說完之後,他只擡頭看了一眼薛鴻,并沒有要和他說話的意思。
林奕青見薛鴻的校服穿得歪七扭八,鴨舌帽也戴不正,就幫他理了理領口,扣子多系上一顆。
“你和他一起吧?活動完了給我發個短信,我在自習室等你一起回家。”
劉鑫鑫在一旁,好奇地問了一嘴,“你們一起住麽?”
林奕青沒否認,又說道:“和徐巍,我們三個一起住,就在學校附近租的房子。”
劉鑫鑫似乎是很吃驚,撓了撓頭,又露出些許羨慕的神色,“能住校外啊,那還挺好。不用爸媽管,多自由啊。”
但這種自由并不是林奕青自己想選擇的,他于是沒再說話。
薛鴻滿臉的不情願,他只想和自己喜歡的人待在一起。可徐巍跟他說去了田徑隊就能賺錢,高考還能加分,他又不讨厭跑步,最後只好妥協。
林奕青拿着書,在操場上坐了一會兒,一直看到有人跟着薛鴻出來,薛鴻慢慢地熱身,在操場上跑圈,他才離開,去圖書館。
沒多久,徐巍給他發短信,說學校的事情處理完了,他去一趟超市采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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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奕青把要買的東西清單發給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我走的時候他在跑圈,應該是沒什麽問題了。”
“不用管他,這麽點事自己都辦不好,那就是鐵小學生。”
林奕青很想發短信再問那早起幫薛鴻找鞋找半天的人是誰,但最後還是沒發送出去。
他在圖書館專心寫作業,兩個多小時基本都完成了。看一眼時間,他猜測薛鴻那邊也應該差不多結束了,就開始收拾背包。
從圖書館出來沒多久,恰好碰到一群人結隊站在學校的小超市門口。
薛鴻在其中非常顯眼,他個子很高,書包斜背在身後,兩只手一手拿着冰棍,一手拿着根烤腸。旁邊還有位穿運動服的比較年長的人,看上去應當是他們教練,似乎在幫他拿着另一根腸。兩人在交談,那位教練一直舉着手裏的烤腸,一口也沒吃過。
林奕青幾步走得快了,心想薛鴻應該是和田徑隊裏的人融入得不錯,不自覺嘴角便帶了微笑。
薛鴻看見他,沖他招手。
待林奕青走得近了,薛鴻又從教練手裏拿回那根烤腸,遞給林奕青,“你吃不?”
“少吃點吧,待會兒回家要吃飯了。徐巍去買了豬蹄給你。”
薛鴻聽了,便不吃了,還把自己吃一半的烤腸一起塞回給旁邊的教練,“我不吃了,你吃吧。”
那教練看上去脾氣很好,只罵了一句臭小子,笑呵呵的,也沒生氣。
林奕青和教練也打了招呼,看了看田徑隊的那些人,見他們都在或多或少地打量薛鴻和自己,沒有特別熱情想要主動交談的意思,他便也沒多說什麽。
薛鴻拉着他要回家。一路上,心情都很好的樣子。
“我比他們跑得都快呢,教練說我是天才。又說了什麽白肌肉紅肌肉之類的,反正說我哪個都厲害。”
“訓練辛苦麽?”
“沒什麽辛苦的吧。”薛鴻想了想,又說:“就是挺麻煩的,各種亂七八糟的動作,不是只跑步。”
兩人回家,路上,林奕青都拽着薛鴻,不讓他走奇怪的小道。因為徐巍囑咐過,怕他們在校外被堵。還好離家也很近,進了小區就安全的多了。
等進了家門,徐巍在廚房,已經把米飯蒸好了,鍋裏也在煮咖喱,味道太大,即便開了抽油煙機滿屋子也都是咖喱的香味。
徐巍問薛鴻:“怎麽樣?田徑隊有意思麽?”
“還行,除了教練很啰嗦,別的都還可以。”薛鴻開始滔滔不絕講起訓練的事。
一直到吃飯,他都還在學他們教練說話誇張的語氣。
“他說田徑是藝術,我就表示懷疑了一下,然後他就一直說。”
徐巍知道薛鴻的那種眼神,斜斜地看你一眼,就能把你氣的半死。薛鴻的眼尾有些上挑,眼白偏多,有時候他沒有那個意思,但看着就像是在挑釁。
“你們教練沒打你都不錯了。”
薛鴻不服氣,“哪有人說跑步是藝術的啊,那不都是說些畫的麽?”
“那說明他很熱愛,任何行業到了頂尖都可以用藝術來形容的。”林奕青解釋道。
薛鴻這才明白了,低頭吃飯。
徐巍做的咖喱用料很豐富,土豆都煮得相當入味,還有牛肉也多,薛鴻吃得相當滿意。
飯後,薛鴻和徐巍一起寫作業,照着林奕青的标準作業一樣一樣補。
林奕青則是拿手機把自己的很多筆記拍照下來,發到微博。他找到一個比拼學習的超話,雖然有點奇怪,但很多人都在曬作業,曬筆記,曬學習時間,他就也跟着做了。
還真的有人給他點贊發表評論,說他的字好看,還有人誇他的手好看。
等林奕青忙完,他一擡頭,看到徐巍和薛鴻都在寫英語作業,奇怪的卻是他們在拿三只筆疊在一起寫。
“這是幹嘛?”
“徐巍教我的,這樣抄一遍就相當寫了三遍。”
徐巍覺得有點丢人,于是踩了薛鴻一腳,不讓他再說。
薛鴻卻不理解,以為徐巍是怕林奕青知道他們的秘訣。“夠聰明吧!但還要把紙再折了才能這樣寫。”
林奕青很無語。“你們也可以不這樣寫,單詞只要背下來,不用每個抄五遍。我就只寫一遍,老師說的可以這樣。每個人背單詞的方法不一樣,有的人寫了一百遍也沒用。”
徐巍停下筆,“老師真這樣說過?”
“是啊。”
徐巍一下子把筆扔到一邊,覺得自己傻透了。他最讨厭不斷重複寫東西的這個過程,也不知道這些老師怎麽想的,這麽布置作業折磨人,根本就毫無意義嘛。
薛鴻也想把筆扔了,卻被徐巍按住。“你背的下來麽?背下來再不用抄。”
“我教你怎麽背。”林奕青看出薛鴻的不情願,就開始教他怎樣背單詞最簡單。
其實薛鴻的語言能力是很強的,他很擅長學人說話,無論是口音還是聲調或者是個人特色,他都能學會。他和徐巍學英語口語,罵人的話學的很快。但是到了讀寫上,就差了很大一截。原因就是他很難把單詞音标化,還有一些拼寫的規律他不知道。
林奕青教了詞根音标之後,薛鴻背單詞開竅點了。
“為什麽我上課的時候沒聽見老師說過這些啊。”
“講語法比較多,背單詞是自己私下的事情。老師只是提過,但不會都講的。”
徐巍在一旁聽着,覺得林奕青實在是聰明,有自己的很多學習方法,不是一味聽老師的,但卻對老師都報以尊敬。
他忍不住說道:“難怪有時候我覺得你學習也沒太努力,成績卻一直很好。”
林奕青低着頭,輕聲說:“其實我覺得你那樣學習才是真的學習,喜歡什麽再去學。我這種,不過是為了應試。很快找到考試最便利的方法罷了。”
越相處,林奕青越能察覺到自己和徐巍之間的差距。徐巍從小所接觸的看到的聽到的,都遠比他能接收到的信息多得多。甚至很多時候他會很悲觀地想,可能這就是階級差距。
徐巍小時候在美國長大,英語對他來說就是語言工具,盡管考試未必能考到最高分,但聽說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林奕青則是大多數時間不敢開口,因為考試也不考這項,便能徹底掩蓋掉他的缺點。聽力也是,他考試這一項分數幾乎沒丢過,但徐巍有時候看的視頻他是很難聽懂全部的,只能獲取一些零碎的信息。
徐巍會很多特長,雖然徐巍自己不當回事,但林奕青知道,他從小所受到的資源教育和自己這種只能看看書的人是完全不同的,眼界更加開闊,看待問題的角度便多了很多自由。
這是他覺得自卑的地方,也是他心懷感激的地方。他很感激徐巍能把他當做朋友,讓他接觸到很多單憑自己可能一輩子都無法接觸到的世界。
他想一些事情,不再單純的從值不值得,能不能去想。而是多了一些發從本心的想法,變成喜歡不喜歡,要付出多少努力。
白天,他把學校的事情盡快處理完,晚上就會去翻看一些詩集。會背很多詩這件事并沒有用,但因為自己喜歡,所以他開始願意花時間和精力去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