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高級的折磨
既然不想活了,那就成全她吧。
仁秀公公成人之美的美德也是有的。他一咬牙:“奴才懂了,奴才這就去辦。是賜毒酒還是賜白菱?”
這兩個痛苦小點,仁秀良心未泯。
倒是皇帝沒啥良心。
秦栩君纖長的手指在額頭上劃着圈,幽幽地道:“哼,太便宜她了吧?”
“那……皇上的意思?”
秦栩君咬牙切齒:“朕要折磨她,要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仁秀微微一顫。他看着小皇帝長大,雖說是成公公派過來的人,可到底和小皇帝也有感情啊,雖然小皇帝不聰明、懶洋洋、混吃等死,但他本性并不殘暴。可謂萬年打雷、從不劈人。
看來畫畫是他的死穴,不能批評。恭喜這位何元菱小宮女,就要成為第一個被雷劈的,真是太優秀了。
為了保證皇上能劈得精準些,仁秀又問:“那奴才叫人去把何元菱先捆起來?”
秦栩君搖搖頭:“捆起來折磨,是低級的折磨。朕要親自折磨,用別人想不到的法子折磨,這才解氣。”
他起身,在屋子裏踱了幾步,深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了老大的決心。
“朕要摧毀她的自信,首先對她進行心理上的折磨。”秦栩君神情嚴峻,似乎覺得自己說得還不夠狠,又加了一句,“慘無人道的那種。”
行啊,那您就施展高級的、慘無人道的折磨吧。
反正程太師和成公公都關照過,只要皇上不鬧事、不折騰,玩什麽都随他高興。如果折磨一個小宮女就可以讓皇上高興,那就折磨呗,誰讓小宮女惹皇上不高興了呢?
“就這麽定了!”秦栩君一下決心,渾身舒坦起來,踱回龍床旁邊,将腳一伸,“今晚且讓她睡個好覺,明兒一早,你立即去将她拿來,這叫出其不意、當頭一擊。然後放在玉澤堂,朕親自折磨!”
仁秀趕緊跪行過去,一邊替皇帝脫着鞋,一邊好言勸慰:“皇上注意龍體,出氣也不急一時,來日方長,咱慢慢折磨。”
秦栩君點點頭:“你真心為朕好,說得甚是。”
第二日清晨,天色未亮,宮女們正在熟睡中。突然住所大門被踢開,沖進來幾個太監。
“哪個是何元菱!”太監大叫。
宮女們從夢中驚醒,一個個從被窩裏爬起,抖抖縮縮聚到牆角,驚恐地望着一臉懵懂的何元菱。
“奴婢是何元菱……”
話音未落,太監已經沖了上來,一把将她從大通鋪上拽起來。
何元菱猝不及防摔下通鋪,額角磕在石頭壘起來的通鋪邊沿上,“啊”一聲叫,痛得差點當場暈了過去。
仁秀聽見叫聲,立即沖進來,跺腳道:“這是皇上要折磨的人,你們敢折磨在皇上前頭,不要命了麽!”
那幾個太監被吓得一凜:“公公您不早說。”
立即有個太監上前,扶何元菱起來:“能站穩不?”
站是站不太穩,額頭上還磕出了血,血順着額角流到了腮幫子上,何元菱的樣子有點凄慘。
太監慌忙道:“你自己摔的啊,別賴我們。”
何元菱剛剛聽見他們喊“皇上要親自折磨”,心裏已經有了些預感。雖是摔得腦子渾渾的,卻也看得清處境,何苦跟這些太監過不去,不都是讨生活的人麽。
“是我自己摔的,不賴你們。所以,現在要去哪裏?”
仁秀打量她,真是個漂亮的姑娘,可惜了,嘴巴不好,不會說話,這下要承受皇上的高級折磨,不知道會慘成什麽樣。
腦袋一晃:“跟我走吧。”一群人蜂擁而上,把何元菱給“擁”走了。
一屋子的宮女們驚魂未定。
“何宮女怎麽了?”
“不知道啊。剛剛仁秀公公說,皇上要折磨她,我沒聽錯吧?”
“沒聽錯,我也聽見仁秀公公這麽說了。”
“啊,何宮女會不會被折磨死掉?”
“不死也只剩半條命了吧。不然怎麽叫折磨。”
“好可憐……”
“可憐啥,肯定是得罪了皇上才落到這個下場。”
“就是,關心自己吧,別多管閑事了。”
“趕緊再眯一會兒。”
宮女們又都倒回了自己的鋪位,抓緊時間睡最後的回籠覺。至于鋪上少了一個人,似乎只是夢中的一個小場景而已。
***
玉澤堂,秦栩君剛剛起床,穿了一件淺玉色的薄綢長衫,頭發用一根玉簪束起,像是醉卧瑤池将将蘇醒的仙人。
仁秀進來:“皇上,宮女何元菱已經帶來。”
“人呢?”秦栩君望他身後,卻并未見人。
“皇上不宣,不敢擅自帶入。”
“不帶進來,朕怎麽折磨?”秦栩君斜他一眼,一臉嫌棄。
片刻,何元菱悄無聲地進來,跪下給皇帝行禮。
秦栩君倒是一驚,這小宮女衣裙不整、頭發蓬亂不說,額角上還有老大一個傷口,鮮血都流到了嘴角。
秦栩君頓時怒了:“誰敢比朕先下手,想死嗎?”
仁秀吓得一哆嗦:“皇上,您要折磨的人,吃了豹子膽也沒人敢比您先折磨。何宮女她……她自己摔的……”
一邊說着,一邊朝何元菱使着眼色。
何元菱也趕緊附和:“是,奴婢剛起不小心,自己摔的。”
“滾蛋、滾蛋!”秦栩君的眉頭皺得可以打個蝴蝶結,“擱這麽個醜東西在朕跟前,到底誰折磨誰?”
“那奴才把這小賤婢帶下去好好教訓。”仁秀顫顫巍巍起身,還要觀察着皇帝的反應,不知道自己說的話,中不中他的意。
這個小皇帝的心思實在是變化莫測,自己也常常無法猜度。
果然,這回又沒猜對。
秦栩君一挑眉,冷冷的眼神已經射向仁秀:“把她弄幹淨再送來,朕最讨厭看到醜東西。”
一刻鐘後,何元菱再出現在玉澤堂,已是煥然一新。
衣裳又換了新的,雖還是宮女裝,卻是特意挑的合身的。頭發也重新梳過,還給上了頭油,能跌死蒼蠅那種。臉上的血跡已經清理幹淨,額角的傷口也包紮了起來,為了不影響皇帝的心情,還特意用了接近膚色的綢絹包紮,真是煞費苦心。
終于不用看着“醜東西”了。
“勉強能入眼。”秦栩君舒了一口氣,道,“那邊有個琉璃瓶,拿過來。”
牆角的高幾上有個琉璃瓶,約莫一尺高,原本是插花用的,但皇帝不喜歡有人在他屋子裏走來走去,連每日屋子裏的鮮花也是省了。
何元菱不解其意,卻還是乖乖走過去,将琉璃瓶抱了過來,小心翼翼地放在一邊的桌子上。
“胸無點墨,胡言亂語。研墨,把這琉璃瓶裝滿才許吃飯。”
秦栩君說完,得意地望着她,神情十分幸災樂禍。
“啊……”何元菱傻眼了,這琉璃瓶這麽大,得
研多少墨汁才能裝滿啊,今天肯定別想吃飯了。
仁秀明白了,皇帝陛下的折磨果然很高級,透着一股有高雅有文化的氣息。可是,仁秀望望那個尺把高的琉璃瓶,同情地望望何元菱。也覺得她今天肯定沒有飯吃了。
“滾蛋。”皇帝陛下又發話了。
仁秀立刻意識到,皇帝陛下不想看到自己這個醜東西了,麻溜地滾了。
屋子裏只剩下兩個人。
“裝滿這一瓶,得很多墨吧?”何元菱問。
她總覺得昨天自己點評畫的時候,皇帝并沒有生氣,突然今天一大清早就把她找來,并且聲稱以後要“折磨她”,就透着一種莫名的蹊跷。
說實話,她不太相信。總覺得皇帝是在做狀。所以仁秀一走,她大着膽子發問。
桌上只有一塊墨,怎麽也研不出這一整瓶墨汁來。她可不得問問嘛。
秦栩君笑嘻嘻:“稍等。”
轉身從書架上拿下一方硯臺,比平常硯臺要大上整整一倍。又搬了一個小盒子:“給你看看朕的寶貝。”
一打開,滿滿一盒子,全是墨塊。
何元菱一個眩暈,這個“狗皇帝”,有備而來啊!
接下來,秦栩君斜在榻上看書,何元菱站在桌前研墨,半晌,連一個瓶底都沒裝滿。
何元菱忍不住了,終于問:“奴婢昨日真的惹皇上生氣了?”
秦栩君點點頭:“嗯。”可神情卻又不像是在生氣。
“是皇上問奴婢的,奴婢就直說了。若皇上生氣,奴婢往後就不說了。皇上恕奴婢無知吧。”
秦栩君的眼神從手中的書上移開,歪着腦袋看向何元菱:“朕就是想折磨你。你說與不說,朕都會想到理由的。”
何元菱哭笑不得。
可想了想,皇帝這話又有些別的意思。他果然不是因為自己批評他的畫而生氣,甚至,他可能根本沒有生氣。
兵來将擋、水來土淹。自己是手握先帝群的人,何元菱有自信,老天爺怎麽也不會讓她出師未捷身先死。
何元菱捏着墨塊,慢慢地在硯臺上劃着圈,決定刺激刺激這個“狗皇帝”。
“沒想到。皇上想要個宮女來服侍,還要費這麽大周章。”
她說得極慢,用餘光觀察着皇帝的反應。
果然,秦栩君卷着書冊的手微微一抖,神情變得略有些冷峻。
“若朕沒猜錯,你應該也很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