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魚釣小貓
午後的悠閑時光裏,寧霧可不輕松,她終于打通了姜憐冬正牌監護人姜洛的電話,一開口就是:“洛洛,你家小女兒把自己賣出去了。”
“什麽?憐冬賣了自己?”
姜洛正抱着半只西瓜慢悠悠地吃着,聞言,手中的勺子掉進了紅彤彤的瓜瓤裏。寧霧将今天的事情仔細跟她一說,末了,很是恨鐵不成鋼地道:“她就是見色起意!看到漂亮姐姐就賴在人家懷裏不肯起來,這股子看到漂亮女人就走不動路的勁兒,是遺傳了你吧?一定是遺傳了你了。你想想你當年和晉春遲.......”
姜洛心虛,偷偷望了眼身側的媳婦兒,小聲與寧霧辯駁:“我才沒有,我、我那是一見鐘情。”
一側,她老婆晉春遲因為這聲“一見鐘情”而愉悅地勾了勾嘴唇,含笑看向她:“憐冬怎麽了?”
姜洛便露出苦惱神情:“寧霧說,她變成幼崽後,本來是在寧霧的貓咖打工的,結果上班第一天,遇見個漂亮女人,就把自己賣掉了,現在被那女人抱走了。”
晉春遲煙眉微蹙:“賣掉了?她把自己賣了多少錢?”
姜洛:“......”
對不起,這是她沒有探究的事情,不愧是把摳門刻進骨髓的巨龍,在這種時候關心的居然是這個嗎?
她好氣又好笑地瞪了眼自己的媳婦兒:“現在是關注這種事情的時候嗎?重點難道不是憐冬被人帶走了嗎?她現在可是幼崽,你不擔心她受傷嗎?萬一那個人虐待她怎麽辦?”
姜洛着實是着急的,對比她,姜憐冬的另一個媽媽卻巍然不動,鎮定地安慰她:“我想,憐冬作為招財貓,運氣不會太差吧?不至于遇上壞人。而且,她也不是什麽人都跟着走的,她願意把自己賣掉,那一定有她的理由。”
是的,姜洛是招財貓,憐冬作為她們的孩子,雖然只有一半的招財貓血脈,但也足夠幸運,輕易不會遇上危險。
“可是......”雖然晉春遲這樣說,姜洛還是露出了擔心的神情,她家小貓平時都是軟乎乎的一只,變成幼崽了實力更是大減,萬一呢......
晉春遲嘆了口氣:“洛兒,你與其擔心憐冬是不是會被虐待,不如還是擔心一下憐冬是不是會被拐走吧。”
姜洛微微張大了嘴巴:“啊?”
晉春遲:“18歲,見到漂亮女人,跟女人走了。洛兒,你想想,這像不像我們當年?”
她點出幾個關鍵點,姜洛這才意識到不對,她先前還信誓旦旦地同寧霧争辯說憐冬才不會見色起意,然而現在......她忽然不确定了。
想到那種可能,姜洛一下子站了起來:“不行,憐冬還這麽小,知道什麽是喜歡嗎?還有,随便見到一個人就跟人走,萬一那個人不像你這樣好,怎麽辦?”
晉春遲幽幽地看着她,赤紅眼眸裏蘊着深沉的波光:“可是,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也差不多就是這個年紀。那時,你也不是很清楚,我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姜洛一下子啞口無言,看着自己的妻子,露出手足無措的樣子。半晌,才心情複雜地道:“我好像有點理解當初爸媽的感受了。”
晉春遲微微彎了彎眼眸,牽住她的手:“所以,現在的我們在憐冬眼裏,會不會就像當初,你看你爸媽的樣子?”
啊這。
姜洛陷入沉思:“那我們,先不管了?”
晉春遲點點頭:“先讓憐冬做喜歡做的事情吧。而且,有人幫養女兒,你應該高興才是。”
姜洛無語,錘了她一下:“你就是想讓人家幫你養女兒吧?過分了啊,不能這麽摳的。”
貓咪妻子的捶打實在是像棉花一樣,巨龍并不感覺疼痛,她拉住妻子,熟練地認錯:“好吧,我錯了。”
騙人。
姜洛瞪着她,再錘她一下,心情倒是見了好轉,但一會兒之後,她還是惆悵了:“太早了些。”
憐冬,才18歲呀,她做媽媽的,其實真的很舍不得寶貝女兒這麽早就找了媳婦兒。雖然,這個媳婦兒八字還沒一撇,都是她們的猜測。
晉春遲這次微微嚴肅了神情:“是呀,太早了。”
她也舍不得憐冬的。
“那我們?”姜洛不自覺地去尋求伴侶的意見,而巨龍小姐考慮了一會兒,忽然展顏:“不如,給她一個春天的時間吧。”
這句話,有種淡淡的缱绻在裏面,似乎充滿了回憶。姜洛不知想到了什麽,眸光也溫柔起來,空氣裏彌漫起粉紅色的泡泡,她依偎在妻子肩膀,輕輕說了聲:“好。”
別說是一個春天的時間了,此時此刻,正同商望潮鬧脾氣的姜憐冬片刻也不想跟她呆在一起了。
憐冬打小就有個習慣,不理人時,就愛轉個身,背對着那人,不聽不聽,不看不看。這是她幼崽時期表示抗議的一種方法,如今變回幼崽,心智稍微幼稚了些,這個習慣就又被她撿起來了。這會兒,她就是從一張面對着商望潮的貓餅,默默挪成了背對商望潮的樣子——依舊是一張失去夢想的鹹魚餅幹。
小貓鬧脾氣了。
商望潮走了幾步,走到小貓面前,發出疑問:“只是喝了你一口奶而已,你就不理我了嗎?”
憐冬糾結的哪是一口奶呀?她是哀悼自己丢失的初吻,看着商望潮這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樣子,更氣了,又轉個身,背對着商望潮,商望潮再走過來,她就再挪回去,圓圓一張在地上轉着,快把自己轉暈了。
嗚。
你不要再過來了。
憐冬委屈巴巴地叫了一聲,商望潮本來還想跟她拉鋸的,聽見這聲奶貓叫,便止住了腳步,面對着小家夥毛茸茸的小白屁股,露出無奈神情:“生氣了嗎?”
只當是自己招惹了護食的小貓,商望潮蹲下去,默默把奶瓶拿回去,憐冬以為她放棄了,下一秒卻聽見她說:“那我給你換新的好嗎?比剛才還多還滿。”
是奶的問題嗎?是貓的清白被玷污了的問題!憐冬一時怒從心起,又是只炸毛小貓了,她猛地回頭,敏捷一跳,一口咬住了商望潮的手指,原本是想給她一個教訓的,但小奶貓哪有什麽尖牙呢?說是咬,倒不如是含了。
而且......含住女人手指的一瞬間,憐冬猛然嘗到了一股從未有過的美妙味道,如同山珍,或是海味,但又比憐冬從前吃過的任何大餐要來得誘惑,總之是難以言說的美味,憐冬一下子陷落進去,含住商望潮的手指猛地吸吮。
好香,好香,她連肉都是香的嗎?姜洛其實也不可能吃她的肉,只是這麽吸一吸,都特別的舒服了。
被咬了。商望潮沒想到小貓脾氣這麽大,但她依舊淡定,別說小貓只有這點乳牙,就算是猛獸咬住商望潮,估計都不會咬破她一點皮。而且,說是“咬”也不對,商望潮感覺到手指上傳來的溫熱潮濕的觸感,微微皺了皺眉。
這小貓,是把她的手指當奶嘴在吸嗎?什麽毛病?放着牛奶不喝,偏要來吸她。
商望潮覺得自己像是釣上了一只魚,可是,釣魚還得有魚餌呢,商望潮有什麽?一根手指?
這實在是太怪了,讓鲲鵬小姐困惑,她蜷了蜷手指,想把指尖從小貓嘴裏解救出來,怎料小貓居然追着她的手指往前爬了爬,商望潮只好擡起了手指,心想這樣總該松開她了吧?結果,她擡起手指後,小貓居然還不肯松口,吸着她的手指被釣到了半空,小腳腳可憐地在半空中晃蕩着,明顯很吃力,卻居然還一直吸吮着她,也不怕吸不住栽下去。
商望潮:“.......”
貪吃的笨蛋小貓。
最後的最後,鲲鵬小姐還是強硬了起來,她直接揪住小貓的脖子,抽走了自己的手指,手指離開嘴裏的一瞬間,憐冬那被誘惑到迷糊的腦子清醒了一瞬,想到自己做了什麽後,頓時羞憤欲死,眯起眼睛一動不動,裝死了。
商望潮的綠眸中倒映出小貓挂在空中仿若靜止的身影,也斂了一點笑意,她把小貓重新放到胳膊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也不知道你是餓了還是不餓。”
大大的鲲鵬猜不到小小一只貓咪的心思,左右,牛奶也冷掉了,不再适合幼崽食用,商望潮便好耐心地,去給憐冬重新泡了一瓶奶,而之前那些奶,她便直接喝掉了,憐冬聽見動靜,不再裝死,擡頭瞅了一眼,臉上頓時熱了起來,如果不是有毛毛擋着,肯定紅透了!
她還喝。
還喝光了。
已經是一只廢貓了,這一次,當商望潮再把奶瓶伸過來時,憐冬的小臉皺在一起,自暴自棄地咬住了奶嘴,纡尊降貴地喝起來,她算是看出來了,今天她要是不喝這個奶,還不知道要被折騰成什麽樣子。
笨蛋女人。
姜憐冬決定了,等這個春天過去,她能變回人形了,一定要好好地、在商望潮——是叫商望潮吧?她簽合同的時候憐冬看到了這個名字——她一定要好好跟商望潮說清楚,讓商望潮知道,自己的初吻也沒了。
不過,話說,商望潮還有初吻嗎?憐冬咬着奶瓶,望着抱着她的女人,不得不承認,女人生得極好,容貌上佳,那雙綠眸是憐冬看過的,除了她親媽晉春遲之外最最好看的眼睛了,但最令人在意的不是她的容貌,而是舉手投足間那股大佬氣質。憐冬心想,這麽招人的一個人,感情史或許也很豐富吧?所以,血虧的,就只有她自己嗎?
小貓又emo了,emo中,她化悲憤為力量,将奶嘴吮得咕咕響,其實也不是因為生氣,是因為,今天的牛奶,似乎很好喝?
噫?
憐冬仔細回味了一下,一旦忽略掉吃人口水的這個難受勁兒,平心而論,這真是她喝過的最好喝的牛奶了,可能是因為剛才吸商望潮手指吸的吧,那股美妙滋味還在嘴裏不斷回味,連帶着,普普通通的牛奶也變得美味起來。
商望潮,難道是行走的人參果嗎?
不知不覺間,憐冬把一瓶奶都喝光了,把肚子撐得圓鼓鼓,眼見她終于乖起來,她的“人參果”放下心來。畢竟,商望潮可不想把小貓餓死了。
餓壞了也不行,本來就是小小的一只了,哪有幾兩肉可掉的?不像商望潮自己,就算幾十年不吃東西,本體也還是胖胖的一只鲲,頭大尾巴小。
又或者,是只展翅幾千裏的大鵬。
是鲲是鵬,都看商望潮本人的心情,她更鐘愛大鲲形态一點,因為她更喜歡海洋,經常的,她在海裏慢慢悠悠地游着,就是好多年了——只要沒有人來打擾她,她能安安靜靜地一直飄在海水裏。
不過......打擾?商望潮忽然想起來,之前她在雲海中時,遇到過兩條龍,都是龍族的幼崽,一條是霜龍,一條是金龍,霜龍驚擾了她的沉眠,金龍更過分,想搶她看上的寶石,于是她就跟這兩條龍都打了一架。
說是打,其實只是活動一下筋骨,給個教訓就放過了。她真的不吃龍的,任何開了靈智的生物都不吃,何況是龍族呢?不過,龍族幼崽真是不經打,不像從前那些呼風喚雨的巨龍,那是令鲲鵬也感到棘手的存在。
龍族凋零啊。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如今只剩寥寥幾條龍的龍族,引起了商望潮的共鳴,都是孤單的種族啊。
不過,她總會找到她的妻子的,而在那之前,她還有了一只貓咪。今天這短短的半天,對商望潮來說,其有趣程度都超越了她以前的一個月,所以商望潮其實并不怕小貓發脾氣,即使是鬧脾氣的、咬她的小貓,在她看來,也有趣極了。
小貓有趣,但找老婆才最重要,短暫的輕松時刻過後,商望潮又想起自己那只在夢裏驚鴻一瞥的妻子了,她打算出門,在此之前,想把憐冬哄睡着。
其實也不用她來哄了,憐冬喝了奶後,便有些昏昏欲睡,哪怕只是蹲在商望潮手上,小腦袋都一點一點的,如果不是商望潮伸手按着她,她可能就要從商望潮身上跌下去了。她現在畢竟是變成了幼崽,有了幼崽習性,今天活躍了這麽大半天,還經歷了初吻被偷這麽刺激的事情,早就累了困了,一被商望潮放到籃子裏,就安靜地睡着了。
小貓睡了,小小的身子蜷縮成雪白的一團,在搖籃裏微微地起伏。商望潮原本是想馬上離開了,看到憐冬這可愛睡顏,又出神了,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就像早上路過櫥窗時不自覺駐足凝望那般。
幼貓實在太小只了,商望潮從貓咖點裏帶回來的那個籃子對她來說都有些大,不像個搖籃,倒像是一間小房子。房子裏裝着貓咪,地板卻是藤編的,往時,商望潮是不會覺得這樣睡不舒服的,可是看着小貓,她卻有種會咯着小家夥的擔憂。
商望潮想了想,去到房間裏,拿了幾件衣服出來,都是挑的柔軟的布料,整整齊齊地疊好,放到了小貓身下,覺得這麽小的貓咪會着涼,她還用T恤的一角給憐冬蓋上了,假裝是個小被子。
嗯,勉勉強強,像個床了。鲲鵬小姐滿意地看了看,這才拎起包,輕手輕腳地拉開了房門,走了出去。
姜憐冬做了個夢。
她夢見深邃的海洋,鹹濕的風在蔚藍海面上微微吹拂,天空上飛着成行的海鳥,她坐在一只圓滾滾的大鯨魚身上,大半個身子露出海面,在海洋中自由自在地遨游。
在此之前,如果憐冬做夢夢見自己騎在一個什麽大家夥的身上,那大部分是她的媽媽冰霜巨龍了。騎在龍上,是在天空中飛翔,騎在魚上,則親近了海洋,或許貓貓都有點喜歡大海的鹹腥,所以姜憐冬夢醒後,很是回味了一番剛才的夢境。
好久沒做了,這個夢。
她想起自己小時候,是真正幼年時期的時候,也做過同樣的夢,夢見自己騎在這樣一只大鯨魚上,在海裏瘋玩,大魚還會說話,會喊她憐冬。
後來她再沒做過這個夢,倒是求過媽媽,讓她帶自己去海上玩,其實龍也可以在水裏游,但那一次,憐冬騎在巨龍身上,卻找不到夢裏的那種、像是心髒都被填滿的快樂。
久違的美夢,卻偏偏是在進入商望潮家裏的第一天做的,憐冬醒來後,趴在“床上”楞呼呼地想了半晌,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倒是忽然發現,睡前的搖籃變了模樣。
裏面滿滿當當地,塞了好些衣服,看得出來,都是商望潮的,原本應該挺幹淨挺整齊的,卻被憐冬睡得皺巴巴,衣服上,殘留有憐冬喜歡的那種香氣,讓她忍不住低頭,在那堆衣服上嗅來嗅去,活像是被貓薄荷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好香好香,憐冬忍不住在這奇異的香氣裏打了個滾,随即,小身子忽然僵住,探頭往外一看,糟了,她這個沒出息的樣子,不會被商望潮看到了吧?
便見籃子裏,一只雪白小貓探頭探腦,警惕地觀察起四周,片刻,當她發現房間裏沒有人後,很是人性化地,長舒了一口氣。
原來商望潮不在呀。
等等,不在?憐冬爬出了搖籃,找起商望潮來,客廳,沒有,主卧,沒有,廚房幹淨得不像有人使用的樣子,也沒有商望潮。憐冬猜測,她大概是出門了,于是也不找了,自己在房間裏轉悠一圈,先是跳到沙發上小憩,後來,卻又爬回了搖籃。
香香的,不是花香,不是食物香氣,如果非要形容,倒像是夢中嗅到的海風,但又遠比那些微風要來得動人,憐冬有限的人生閱歷令她無法完全形容出這種感覺,只本能地覺得,這是很好的。
她在這股香氣裏迷醉了一會兒,忽然望見窗臺上略過一個黑影,像是異獸,她心裏緊了緊,睜大眼睛望着那邊的動靜,果然見到有只奇形怪狀的東西從半開的窗子爬了進來,一進來,就朝籃子爬來,但它還未爬到搖籃裏,便從天落下一只雪白貓爪,死死地、按住了它。
此時的小貓,已不複先前的溫軟了,眼中閃着冷淡的光芒,乍一看,與她的巨龍母親有點相似。
是異獸無疑了,憐冬認出來了,這是兩面鼠,長着長長的尖牙,專愛吸食人的腦髓,是被她吸引過來的打算吃她的,還是也聞到了這股香氣?
不想探究太多,對付異獸,要講究速戰速決,憐冬一爪子把兩面鼠摁死,想了想,很嫌棄地,把異獸的屍體推得離搖籃遠遠的。
不知道有異獸膽大到闖進自己家裏,這天傍晚,商望潮如同往常一樣,無功而返。她其實早已習慣了,但每次回到家,都還是有點悵然,不知道何時才能找到那個女生。但今天,她回家時,推門便見到一只小貓蹲在鞋櫃上,沖她喵喵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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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瑟瑟小貓,咬人手指。
啾啾大家。雙更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