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初至雙湖
因松霜子盛情邀請,兩輛馬車便一同上路,奔赴雙湖縣。
柳明齊的事讓秦樞對霍成的印象不太好,而松霜子又說是霍成邀請他去除鬼,秦樞難免會将這鬼與霍成聯系起來。
“雙湖縣令可有同你說過,為何城門外會鬧鬼麽?”秦樞問。
松霜子一拈胡須,搖搖頭,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來。
霍成正是用這封信請他前來除鬼,信中言城門有紅衣厲鬼徘徊半月不散,困擾縣中平民百姓,此前請過其他道士,俱不是厲鬼對手,希望青元宗派人前來襄助,定有重謝,信的末尾蓋的是霍成私人印章。
秦樞撚了撚信紙,折好遞回去。
待二人回到峥一宗的馬車上,秦樞才道:“若我想得不錯,霍成确實有問題。”
“師尊何意?”謝臨清在軟墊上坐定,一面問他,一面揭開銀絲小香爐頂蓋,往裏面添一塊新的香料。
“你當真不知?”秦樞挑挑眉毛,笑着反問。
這一笑如和熙春光,收回目光,謝臨清垂下眼簾,也微微笑了:“弟子知了。”
信末蓋的是霍成私印,那信紙秦樞也摸過,薄薄一層,是普通信紙,并非官府文書,也就不存在霍成蓋錯了印章的可能性。因此,請松霜子前來除鬼不是以官府名義,而是霍成自己的決定,是他的私事。
有了這個結論,兩人心知肚明,紅衣厲鬼的出現怕是與霍成脫不了幹系。
馬車行了兩天,翻山越嶺,原本只剩三天的路程被拖延至六天。松霜子所乘馬車的馬匹是凡馬,腳力與靈馬不能比。
三天的無聊被拉長到六天,秦樞數着古書上的字數過日子,他倒很願意去松霜子馬車上聽他講講以前經歷過的奇事,但松霜子推崇他為前輩,每說兩句就要問一句:“前輩,您看在下當時的做法可妥當?”
他又沒經歷過,如何知道妥不妥當?加之在這邊的待的時間長了,謝臨清會過來拎人,後面就不去松霜子的馬車了。
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地過了五日,這日,秦樞靠着窗棂昏昏欲眠,終于感受到人氣。
精神一振,他放出神識,山間純粹幹淨的靈氣中多了許多駁雜,只有人聚集居住的地
方才會如此,想必此處離雙湖已是不遠了。
雙湖在湖祿省的最西端,與蜀安最邊遠的縣城接壤,雖不富庶,卻也不窮困,多數縣令政績普普通通,只來此處刷個資歷,為升官做準備。
秦樞等人至雙湖城外時,正是正午時分。
這個時間段的陽氣很足,莫說厲鬼,連一分陰風都不敢出來造次。
霍成給青元宗的人安排了城外最好的驿站,松霜子更是安排在上房,鑒于松霜子請了秦樞與謝臨清幫忙,管事臨時向驿站追加了兩間上房。
他們将将抵達時,管事便派人去向霍成傳達消息,幾人便一邊用膳,一邊等着霍成前來親迎。
修士在凡人中的地位非常高,即使是皇帝,見了一方大能,也會以禮相待,推崇有加。上行下效,因為這股風氣的蔓延,普通百姓家中若是出了一名修士,那可是光耀門楣,要敲鑼打鼓慶祝的。
秦樞忽而想起謝臨清也是凡人出身,之前還請假歸家探望生病的父親,便問:“你家在何方?若是此番行程還有空餘,你思家心切,為師可批假允你回家探望。”
謝臨清拿著的手頓了頓,複而應道:“弟子家鄉在東南,多謝師尊體恤。”
東南?正好是他們要到的地方,之前為何沒聽謝臨清說過思鄉?這孩子是怕說出來被人認為還沒長大嗎?思家是任何人都會有的心緒,自己不能歸家也罷了,沒必要讓其他人有家不能回。秦樞溫柔地看了他一眼,緩聲道:“待到了雲淮,你可自行歸家。水雲幡之事,為師同楚江月前去即可。”
謝臨清愣了一下,語氣有點失落:“師尊是不需要弟子了麽?弟子不會拖後腿的。”
“不是這麽回事。”好好的體恤徒弟怎麽就變成了不需要他?秦樞的筷著無意識在碗沿點了點,回去後還是給謝臨清布置幾篇閱讀理解吧,不,四個弟子一起布置,叫他們以後再也不會抓不住重點。
思考了一下更好理解的說話方式,秦樞道:“此前我聞凡人父母生病,兒女需在旁侍奉;你雖已走上修煉一途,此禮仍不可廢。且你同家人多年難得一見,凡人壽命較短,正巧我們去的是雲淮,你歸家可多陪陪家人,莫留遺憾。”
這話
可謂坦誠又熨帖人心,謝臨清抿了抿唇,低聲道:“弟子知了。”
雖是明白秦樞的意思,他仍不想讓師尊與楚江月去尋覓水雲幡,獨留自己駐守雲淮。楚江月……楚江月,為何偏偏是他?
眉目生冷意,謝臨清低首用膳,不再說話。
三人用完午膳沒多久,就有管事在門口道縣令前來親迎。
在管事的帶領下,幾人出了驿站,進入旁邊的小院中。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進了正堂,三人依次落座。秦樞原本想讓松霜子坐在主位,因為松霜子的外貌總讓他覺得這是一位老人家,松霜子堅決不依,将秦樞請上了主位。
謝臨清、松霜子分別落座秦樞左右,待三人坐定,穿着淺粉褙子的婢子進來,給幾位一一添上茶水。
熱茶到了,正主也到了。
随着管事通傳,一名着藍雀補服官服的中年男子從正門進入,身形不高,肩背卻極為寬闊,邁步大而自信,胡須仔細打理過,一雙三白眼,戴着黑紗軟帽。
想必這便是縣令霍成了,他身後跟着兩名男子,一名瘦削文儒,一名高大壯碩,許是押司和都頭。
秦樞不會看面相,但他第一眼看見霍成就有種不舒服的感覺,心下愈發謹慎,希望不要因為第一印象誤導了自己對一個人的判斷。
霍成大步來到正堂,見堂中和青元宗說的不一樣,是三個人,且面貌最老的那位還坐在左邊副手,雖是一愣,卻不忘手上動作,向三位一一拜過。
“下官總算将幾位仙長盼來了!”霍成一開口便極為熱絡,面上更是帶出幾分期盼:“幾位仙長行路有無倦乏?可需再修整幾天麽?吃的用的只管朝這管事的開口,有何要求下官一定滿足!”
坐的主位,說話也有分量,秦樞淡淡道:“還是不必了,霍縣令不妨說說這厲鬼因何而起,何時出現,又有何弱點,也好助我們早日除鬼,還百姓一個安寧。”
“極是極是,仙長以百姓安危為重,下官好生汗顏。”霍成不輕不重地拍了個馬屁,對着管事招招手:“你過來,将情況同這幾位仙長說說。”
“是。”管事走過來行了一禮,便站在堂中說道:“厲鬼在一月前出現,是個紅衣女鬼的形象。
最初發現它的是替人倒夜香的老漢,老漢給她抓了一下,吓得壺都沒拿,立刻跑了……”
話還未說到一半,便被霍成打斷:“什麽夜香,說話注意點,莫要污了幾位仙長的耳朵。”他帶着責怪的眼神看了管事的一眼,管事連忙道歉,随後繼續道:“除了那老漢以外,還有其他許多人被厲鬼所傷,死了兩個人,都是城中有名的浪蕩子。那厲鬼有一點奇怪,她不傷女人,只殺男人。在幾位仙長之前,霍大人也曾請過其他仙長來除鬼,但那厲鬼法力一天天高深,其他仙長竟是奈她不得。”
“其他人修為如何?”松霜子問。
“最高的一位仙長應當是金丹中期。”管事恭敬答道。
松霜子點點頭,心裏有了計較。
秦樞微微皺眉,這管事的看起來提供不少信息,但最關鍵的都沒有說。厲鬼因何形成,如何傷人,什麽時辰法力最強盛,被一一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