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司徒意
“是她們，她們說要逃，不是我，大人明察啊，我怎麽敢啊！”
公堂上，華文書牽着蓮舟心，站在跪着的兩個女人身邊，默不作聲。指着她們的，是那個第一個進來的女人，她吃飽喝足十分精神，聲音沙啞卻又尖銳，對着那個大人使勁的磕頭。第二個進來的女人，反而因為哭太多了，沒力氣的跪坐在地上，只能一句句的重複着我冤枉我冤枉。
“這又是亂來了吧，連幾歲的孩子都抓了，這狗官……”
“可不是，俠女可是劫富濟貧！那李員外，花錢買了個官後，鼻子都長天上了，死了活該！”
“噓，小聲點，這狗鎮長和李員外關系可不淺，要被他聽見了，仔細你的皮……”
公堂外，一群人圍着門口，蹑着腳想看清裏頭的情況，議論紛紛，不少人還小聲咒罵了幾句。這些人衣着都繡着補丁，想來并不富裕。反觀這鎮長大人，看那大拇指上的玉指環，就知道肥油不少啊。
目前看來，那個俠女劫富濟貧，還順手把幾個人殺了，裏頭就有那麽李員外，這李員外和這個鎮長啊，關系匪淺。
真麻煩！華文書想。
“吵什麽吵！閉嘴！來人，把門外那些刁民都趕走！把門關上！本官審案這些刁民吱吱喳喳的有完沒完！”那肥頭豬腦的鎮長拿着驚堂木砰的一下拍着桌子，他咳咳了幾聲，指着華文書說，“妖女！跪下！還不趕緊認罪！”
這就認定她是殺人兇手了，辦案都如此容易麽？華文書不可思議看着坐在四方椅上的肥鎮長，那肉啊，快要擠到椅子外頭了，指不定這椅子下一秒就塌了。她想要争辯一番，但又怕對方邏輯老師死的早，說了也是白費力氣，想罷低頭向蓮舟心求救。
“不是說都聽你的麽，你說我們該怎麽辦？”華文書一臉誠懇的低聲問道。
“你猜。”蓮舟心一臉唯恐天下不亂，擡起頭對華文書俏皮一笑，眼神剛好掃過正在哭訴的女人，霎時間冷如寒霜。
女子本來就在偷偷的瞧着蓮舟心，這下吓得臉色發白，抖得更是厲害。
“大人叫你們跪下！還不跪下！”公堂上，站在鎮長一邊的大漢喊了一句。
華文書擡起頭，覺得這人有些面熟，想了一下，才憶起，這人不就是當日在當鋪裏抓住她們的捕頭麽。真是冤家路窄，那把刀還沒和他算賬呢。
“大人，舍妹和我是外鄉人，前些日子被搶了錢財受傷了，才想着來鎮子買藥材，如何可能作案？還望大人明察，不要被小人迷惑了才是。說起來，捕頭大人前些日子收繳了我的護身短刀……”華文書對着公堂拱了拱手，把捕頭的話當作了耳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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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膽！誰讓你亂說話的！”捕頭急忙打斷了華文書的話，他小眼珠子轉了轉，那把刀可是被他貪墨了，被鎮長知道可就麻煩了，絕對不能讓這女子說出來！當下大喝一聲，兇神惡煞的确實有一個捕頭的氣勢，“來人，把這妖女給我打跪了！”
“大人，您看，這妖女亂說話，簡直沒有把大人放在眼裏！”捕頭低下頭對着鎮長一陣獻媚，那張臉的表情，真的能說換就換。
豬頭鎮長一聽，哪能忍，沒看到前面兩個女人大氣都不敢出了嗎，這才能顯示他的官威，如何能被這兩個小丫頭挑戰！
“對！打！看到本官居然不下跪！眼裏還有沒有王法！給我打！”他一拍大腿，喝道。
“哎，你過來，別讓他們打到你了。”華文書把蓮舟心護在身前，背對着即将動手的捕快。她不想動手，省的更加麻煩，只能安慰自己不能和這些垃圾一般見識，有損修真人的身份。
“嗯……屋頂有人。”蓮舟心順着華文書的手，依偎進了華文書懷裏，雖然她早就習慣了這人的懷抱，但是那柔軟的觸感和體溫，還是讓她舒服的哼了一聲。
“我知道。”華文書也注意到了那個女子，只是女子掩飾能力太好，她看不到她的人，只聽到她悠長的呼吸聲。
屋頂的那頭，女子其實在開堂之前就已經躲在屋頂突出的屋檐處，她看着肥頭豬腦的鎮長，仿佛看着個死人一樣，這下子見捕快抓起木棍要打人，便伸手往木棍上彈了一道真氣。
竟然是修士？華文書略有些驚訝。見女子出手，也沒躲閃，反正打不到她和蓮舟心身上。只聽啪的一聲在她身後響起，繼而是捕快的尖叫聲。你說男子漢大丈夫動不動就尖叫算什麽啊。華文書無奈的捂住了耳朵，她耳朵比一般人靈敏，也比一般人更容易受傷，忽然間的尖叫聲，刺得她耳朵疼。
“妖……妖術！”幾個捕快指着華文書，紛紛後退，那個被打爆了木棍的捕快，更是驚魂未定的噗通一下跌倒在地。華文書翻了個白眼，心想真正的妖術你還沒見過呢！她低頭看了眼斷成兩截的木棍，木棍斷裂處呈爆炸形狀，部分斷口已碎，彰顯着女子的實力。
有意思了，要不引出來看看是何方神聖？
“大！大膽妖女！”捕頭顯然被吓了一跳，只見他緊緊抓住了腰上的大刀，死死盯着華文書，生怕她動一動，自己就像李員外一樣，死不瞑目。
“冤枉啊大人，我真的沒動手，你看我這細胳膊，抓雞都抓不住啊，大人要明察啊。”華文書一臉可憐模樣，像是也被吓得不輕。
“是啊是啊，大人，姐姐端個碗都會跌倒，之前一直病着還下不了床呢！”蓮舟心鼓着嘴，看似十分生氣，稚嫩的聲音充滿了委屈，“大人放了我們吧，姐姐還要看病呢。”
華文書哭笑不得的揉了揉蓮舟心的腦袋，這人兒啊，不需言明就能配合自己，說她和自己心有靈犀好呢，還是說她詛咒自己好？
“妖女！還敢睜着眼說瞎話！不是你，這還有誰！給我打！”鎮長又是把驚堂木得響亮，好似那驚堂木的聲音，能安撫他那被吓得發緊的小心髒一樣。
“大人！冤枉啊！”華文書哭着大喊，她抱着蓮舟心，擋住了那些要抓蓮舟心的手，悄悄說，“我演得像麽？”
像極了。蓮舟心好笑的看着這俏皮的人。“萬一她不出來，你不是要被白打了。”
“那你心疼我嗎？”華文書微微一笑，單膝跪地把蓮舟心抱得嚴嚴實實。雖然這些人的棍子打下來不過是瘙癢的程度，但她可不能讓蓮舟心去受這罪，否則這妖一發怒，這公堂都要夷為平地了。
“狗官，貪贓枉法，草菅人命！今日就來拿你的狗命！”女子并沒有讓華文書失望，捕快們的木棍還沒落下，她就大喝一聲從屋頂跳了下來，幾腳就把捕快踢暈在地，抽出腰間的軟劍，朝着鎮長和捕頭沖去。
女子移動的速度很快，在鎮長他們都還沒反應過來的一瞬間，鎮長的頭顱已經掉在了一旁。
他的身體還保持着抵擋的姿勢，抓着驚堂木護在自己身前，可他那圓滾滾的頭顱滾啊滾，滾下他的身體，滾落在地，劃出了一道血線，終于滾到了還在哭訴的女人身邊，剛好轉到了他那瞪大着眼睛的臉，看着女人，死不瞑目。
女人的哭聲剎然而止，還沒來得及尖叫，就已經暈了過去。
“啊！”女人二號尖叫一聲，也暈了過去。
捕頭被鎮長的血噴了一臉，回過神來，見滿地捕快都已暈過去，他趕緊抽出了大刀，此刻哪還有什麽捕頭的氣勢，那大刀像風裏的紙片，抖啊抖啊。
“垃圾！”女子一劍擊飛了捕頭的大刀，把劍架在了捕頭脖子旁，“那位姑娘的短刀呢！”
“大…大俠別……”捕頭吞了口水，慌忙從裏衣中拿出那把短刀，遞給女子，“大俠你看，我，我是按照鎮長的命令……”
還沒說完，就被女子一劍抹了脖子。
華文書抱着蓮舟心，愣在了當場，她以為女子會出現救走她和蓮舟心，誰知道女子一出來就大開殺戒。她修行至今，除去一陽村那次大屠殺，根本沒見過這等血腥的模樣，忍不住惡心反胃，捂着嘴巴幹嘔。蓮舟心無語的瞄了眼華文書，手穿過華文書腋下，拍着她的後背，轉過頭見到女子的樣貌，若有所思。
女子用抹布擦幹了劍後，随手就扔到鎮長的身體上。“抱歉啊，因為我的緣故害你們受苦了。”女子走到華文書和蓮舟心跟前，正正經經的鞠了一個躬。
“無礙……”華文書好不容易止住了惡心感，擺了擺手，卻在見到女子樣貌時，瞪大了眼。
“淩念之！”
“淩念之？”女子摸了摸頭，“我不叫這個名字，姑娘認錯人了吧。”
女子長得和淩念之有八分相似，不過是少了嬌媚，多了英氣。身形也不像，淩念之嬌小可愛，這女子卻比華文書還要高一些，一身武服幹淨利落，倒是比淩念之看起來順眼多了。
見華文書的眼神在自己身上到處亂轉，女子紅了臉，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麽，最後轉頭向蓮舟心求救。
蓮舟心有些不快，這人前一刻還在說喜歡她，這一刻卻看別的女人！像淩念之就這麽好看嗎！簡直人渣！當下啪的一下又給了華文書一巴掌，“你是色狼嗎！”
“咳……眼下這要如何解決。”華文書摸着右臉讪讪一笑，不敢接話，低頭看這滿地鮮血，一地暈倒的人，皺起了眉頭。
“對哦，我剛才氣急了，都沒想那麽多就動手了，這下怎麽辦才好。”女子見華文書的視線總算正常了，臉上的潮紅終于退了下去，她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華文書一陣無語。
“看來只能把你們打暈了，這樣才不會把你們誤認為是我的同夥。”女子想了一下，擡起頭雙眼水汪汪的看着華文書和蓮舟心。
……
“不，不必了，我們會自行裝暈的。”華文書一臉的黑線。
“噗……”蓮舟心被兩人的對話逗笑了，心中那一點懷疑，也因此散去。
“方才你妹妹說你生病了，需要看大夫？”女子想起兩人的對話，有尋思着自己給兩人帶來了不少麻煩，到底是欠了人家一次，“我認識一位女子，她的醫術很好的，你們可以去找她。”
“不……”華文書剛想拒絕，畢竟她真沒病，誰知被蓮舟心擰住了腰間的肉，疼得她一臉猙獰。
“謝謝大姐姐。”蓮舟心眨着她那閃亮又勾魂的鳳眼，笑着說，“姐姐你長得和我的一個朋友好像，姐姐叫什麽名字啊？”
“我叫司……額……你們可以叫我小司。”女子暗暗擦汗，這女孩子長得太好看真是罪過，她差點就暴露了，還是趕緊走吧。“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先走了。”女子想把短刀塞到華文書手中，誰知道華文書竟然不接。
“寶刀贈英雄，小司就收下它吧。放在我們這，反而暴殄天物。”華文書笑了笑，內心卻是對那把刀嫌棄之極。
“行，那我不客氣了。”女子相當豪爽，把短刀別在腰間，刷一聲跳上了屋頂。
“你還沒告訴我那大夫的位置啊！”華文書無奈的喊道。
“啊？”女子頓住，才想起她之前說過的話，她又紅了臉，說，“對不起啊，我經常忘事，你們去找鎮外最大的榕樹，如果你們肯等上一會，就會見到她的。我走了，後會有期。”說罷趕緊一個跳躍，逃了。
“這是下來見到的第三位修士了吧。大大咧咧的，實力還不錯。你說我現在沒真氣了，還能追上她嗎？”華文書看着女子在房頂上跳啊跳，越跳越遠，轉頭就問蓮舟心。
“你要是追不上，就別見我了，丢人。”蓮舟心嫌棄的瞄了一眼華文書，“對了，你幹嘛把我的刀随意送人！”
“那刀都被那豬頭放到了衣服裏了，講不定那人有什麽皮膚病，你敢要麽。”華文書指了指公堂上那被抹了脖子的捕頭說。
蓮舟心本來沒想到這一茬的，被華文書這麽一指，又瞄見捕頭那發紅脫皮的手，內心一陣發毛，但要她認了，那可不行。
“可那是我的東西，你得問過我才可以！”
“那是我們的東西。”華文書再次一臉正經的糾正着蓮舟心的“錯誤”。
蓮舟心再次被華文書的不要臉震住了，這人受了她的惑術之後就變了個人似的，難道是她的錯？她仔細打量了一番華文書，排除了這人會被奪取的可能性。
“你知道臉這個字怎麽寫麽。”她忍不住諷刺道。
華文書一聽，竟張大了嘴，一臉誇張的看着蓮舟心，說，“你居然不識字？哎，是師姐的錯，顧着閉關沒有教你認字……”
蓮舟心又是一巴掌。
“躺下！”她氣呼呼的指着地面唯一幹淨沒有血跡的一處。
“你，你不會想在這……”華文書抓緊了衣領，她可記得蓮舟心那段話，什麽樹上，地上，桌子上，床上，都可以那啥。想着想着臉紅了，竟一臉害羞的看着蓮舟心。
“混蛋！我是叫你裝暈！”蓮舟心見華文書眼神閃爍，便猜到這人肯定想些亂七八糟的。當下揮手又是一巴掌，想着還不解氣，繼續把華文書往死裏踹。
“舟兒饒命！打人不打臉啊！”
華文書躺倒在地，捂着臉，躲着蓮舟心的奪命連環踢。趁蓮舟心一不注意，抓住了她的小腳丫，一把拉倒，抱住。
“噓，他們要醒了，我們該暈了。”
蓮舟心身體太小，一被抱住基本就動不了，她氣得一口咬住華文書的下巴，可聽到華文書呲的一聲，又怕真的咬出血來，當下瞪了華文書一眼，松開了口，在華文書身上挪了幾下，枕着華文書的胸，閉上了眼睛，權當眼不見為淨。
華文書摸着下巴，那裏有個很明顯的牙印，凹凸有致，還有些濕潤……
算不算接吻啊這樣？想着想着，她嘴角一翹，嘻嘻地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華文書：舟兒~~舟兒~~~
蓮舟心：給老娘閉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