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離間
“不要……我害怕……我不想死……”
“什麽聲音？”
“救我……誰能救我……”
“是誰在我腦裏說話……”華文書腦子都是喃喃低語，像是她自己的聲音，又像是陌生的聲音，不斷的，在她的腦裏回轉，循環，反複。她的身體越來越沉，像有什麽東西拉着她，走啊走啊，一直在走。
“去吧……走吧……”
華文書無意識地走着，像是穿過了無數回廊，耳邊的聲音從模糊變得清晰。風呼嘯而過，可水滴的聲音滴答滴答，清晰無比，像要穿透了她的靈魂，麻痹了她所有的神經。我在哪裏？她像無法控制自己的傀儡，一步一步，搖搖晃晃，終于，停在了一個牢籠前。
牢籠被樹枝纏繞着，鑲入了地底，水順着樹枝，一滴一滴，滴落在牢籠深處。
“我不要忍耐！憑什麽是我！”腦裏的聲音忽然變得撕心裂肺，那慘叫聲，抓住了華文書的心髒和喉嚨。
“是誰……”不要，不是的，我沒有這樣想。華文書捂住了耳朵，使勁的晃着頭，拼命的想擺脫那個空洞卻極其有感染力的聲音。“我不該，我不該在這裏。”華文書努力的看着眼前的場景，她隐約看清了點什麽，是樹枝，是牢籠，或者什麽都不是？“滾……”她用手砸了砸額頭，使勁控制着自己的身體。
“孩子，過來……”一個老邁的聲音，緩慢的從黑暗深處傳來。
“是你搞的鬼？”華文書咬着唇，稍微不同的聲音刺激了她的意識，努力之下終于辨別出聲音正是從眼前黑暗深處傳來，她雙腿一軟跪倒在濕漉漉的地上，盯着黑暗看了半天，眼瞳一點點聚焦，終于，眼前一片清明。
“呵呵，小姑娘有趣。”牢籠裏的聲音，如枯燥的柴木，又像生鏽的舊鐵，帶着一絲好奇，一絲遺憾，還有一絲陰險。聲音的主人，是位衣着肮髒褴褛的老婦，她不再坐在深處，而是四肢并用，晃晃的爬了出來。
“是你在我腦裏說話？”華文書甩着好不容易恢複清明的腦袋，警惕的看着牢裏的動靜。
老婦頭發散落在地，拖曳着塵土，那只枯樹一般的手，抓在牢籠上，指甲把牢籠劃出一道道劃痕，只是那一道道劃痕，又在下一秒，恢複如初。
“小姑娘，那可是你自己的聲音。”老婦盯着華文書，那模樣，像是饑渴了千年萬年的厲鬼，而華文書，則是她沙漠中的一滴水。
“你認不出你自己的聲音了？”老婦嘴巴一扯，露出了尖銳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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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說，我怎麽會在我腦裏說話！”華文書覺得胡扯極了，又發現自己此刻是靈魂狀态，有些震驚，“你讓我靈魂出竅，目的何在。”
“老朽什麽都沒幹……”老婦伸出了手，想要靠近華文書，卻被牢籠牢牢困住，只能在空中，比劃着華文書的輪廓。“心魔啊……老朽好久，好久沒見過如此……”老婦布滿褶皺的臉抽動着，她聞着空氣中傳來的味道，口水都要流下了。
“呵，你沒幹？”華文書諷刺的說道。見牢籠牢固，也就淡定的坐在樹枝上，看看這老婦到底是何許人。“你說的心魔，是什麽。”她想了想，還是問了。
“呵呵，小姑娘，你難道不知，你今天為何會感到疼痛難忍？”老婦嘎嘎的笑了起來。
華文書摸了摸額頭，若有所思。
“小姑娘，你是善良的孩子，只有善良的人，才會被心魔困擾，你放了老朽，老朽就幫你除去心魔，怎麽樣？”
“免談。”
“老朽好久沒見到修士鬼以外的人了，姑娘就陪老朽說說話，老朽定會報答的。”老婦眼裏閃着光，她看着華文書，伸出了那枯手，手指一張，那比手指還長的指甲，差點就碰到了華文書的腳。
“你是原生鬼吧。”華文書往後坐了一點，“我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
“嘿嘿……姑娘是個聰明人，可惜，聰明反被聰明誤……哈哈……哈哈哈……”老婦笑了起來，撫着肚子在地上翻滾，那頭發繞着身子，像要把她圍成一只蛹。
“什麽意思。”
“姑娘，你害怕吧？”老婦忽然爬了起來，撞到了牢籠上，發出了嘭的一聲響，但她卻如感覺不到疼痛一般，伸着手，一次次想要觸碰華文書。
“哈哈哈……姑娘，你想有人救你，可是沒有人呢，姑娘，誰來救救你呢？”老婦的聲音一點點滲人了起來，竟讓華文書起了一身雞皮。
“我不需要被人救！”華文書皺起了眉，她忍不住環住了雙手，感覺這個地方，忽然變得好冷。
“姑娘你說謊了。”老婦擡起了頭，露出了尖銳的獠牙，她極其緩慢的說道，“你的心魔一直在說，救我，不要死，救我……”
“有一個人，讓你極度害怕，你孤立無援，你無助，你又無力……”
“夠了！”華文書覺得自己是真傻了才會向原生鬼問話，她打斷了老婦，低吼道，“你別妄想動搖我，我告訴你，今日你動不了我，以後，你也動不了我，你就在這裏，永遠都別想出去。”
華文書的語氣充滿着憤怒，被掀開了秘密的羞恥和恐懼，如今化成了一波又一波的怒意，讓她恨不得抹殺了這只鬼，好讓她忘了今日的一切。
“好，老朽不說，老朽不說，呵呵，哈哈哈哈……”
“可憐人啊……老朽再告訴你一個事……”
“不必了，我走了。”華文書努力的深呼吸，好不容易平息了怒火，她站了起來朝外走去。她并不想聽這只原生鬼的話，這種生物，果然狡猾陰險。
“你身上有妖氣，是被妖迷惑過吧。”老婦昂起了頭，鼻子嗅了嗅，“嗯……是迷人的梅花香……”
“你說什麽。”華文書踏出去的腳，又硬生生的止住了。
“怎麽，不是不想聽？”老婦玩着指甲，伸出舌頭，舔了舔空氣。
“你聞，你的魂魄溢出的妖魅之氣……”老婦滿足的吞了吞口水，“姑娘，是愛上了妖吧。”
“這和你說的迷惑有什麽關系。”
“你難道不好奇，為什麽就突然愛上了，為什麽忽然就可以為他做任何事了，那麽多為什麽，真的是愛嗎？”
“荒唐！”華文書轉身，懶得理身後的老婦，跳出樹洞後，身後傳來了陣陣譏笑聲。
“可憐啊……哈哈哈哈……”
荒唐！華文書甩着并不存在的袖子，在空中來回踱步。不知為何，那老婦的幾句話像魔咒一樣繞在她耳邊。
“你不好奇嗎……”
“為什麽突然愛上了……”
“什麽為什麽為什麽！”華文書一腳踹到了樹根上，額頭暴起了青筋。究竟是誰把這只鬼困在樹下，究竟是什麽能力，能知道如此多……可惡的原生鬼，應該殺了才對！華文書低聲喃語。
最終，晃了晃頭，念了念清心咒，右腳一點，往常光區飛了過去。
而華文書前腳剛走，蓮舟心後腳就到。她運轉着體內華文書的真氣，追尋着華文書的靈魂之力，一點點的，走入了那個樹底牢籠。
樹底下潮濕黑暗，讓蓮舟心那散發着紫光的梅花印，變得十分明顯，有趣的是那柔柔的紫光，竟爬入牢籠，落在老婦的身體上，燃燒了起來……
“你是誰！”老婦撲滅着身上的火，拼命往牢籠深處爬去，她雙手抵擋着蓮舟心的紫光，護住自己的雙眼，只見紫色焰火從她身上手上燃起，有些地方，都要露出了骨頭，老婦害怕得抱住了頭，在地上滾來滾去，叫得十分凄慘。
“你……你是妖……是佛……”老婦打着滾，這淡淡的紫光，比鬼樹的光更可怕，鬼樹只是讓她的鬼身變得虛弱，卻不會直接傷害她的本體，而這紫光，是佛的靈光，可是會要了她的命。
“老不死的，她的魂魄呢。”蓮舟心走到牢籠前，居高臨下的看着老婦。此刻的她平靜得讓人感覺不出一絲的怒意，只是那雙紅色的雙眸，散發着陣陣殺意，仿佛等這個原生鬼說一句不知道，就會結束她的生命。
“你……你停下，否則，你這輩子都見不到她……”老婦擡起頭，閉着眼睛狠狠的說道。
蓮舟心沒說話，她冷漠的站着，看着這個老鬼。“老不死的，敢威脅我……也要看實力。”她轉過頭，看向了常光區，語氣稍微放松了些，“文書的魂魄，我感覺得到，已經不在這了……是你動的手腳麽。”
“哈哈哈哈，你們這些人，總是把錯甩到我們鬼身上。”見蓮舟心的紫光淡了下去，老婦終于舒了一口氣，她不怕蓮舟心，沒有人能殺她，她不怕任何人，她只怕讓她疼的東西，例如鬼樹，例如蓮舟心額頭發出的紫光。
“是麽。”蓮舟心轉回頭，她看着老婦，神色盡是嘲諷之意，“老不死的，你以為沒人殺得了你？”
“老朽可不敢如此大膽。”老婦舔了舔獠牙，她察覺到了危險，剛想退後，沒想到竟被鬼樹的樹根纏繞起來。
“在我面前說謊，你不想活了。”黑暗中，蓮舟心雙眸鮮紅如烈焰，全身真氣滾動，她控制着鬼樹，如同把老婦捏在手心。
她一路找來，生氣，害怕，自責，恐懼，一系列情緒，差點亂了她的心，見到這個等級不俗的原生鬼時，她清晰的聽到自己心髒停止跳動的聲音。黑暗下她臉色慘白，又在感受到洞外的靈魂之力後，恢複了紅潤。
“咯咯咯……”老婦笑了起來，紫光淡下後，她把身上最後的火撲滅了，聞了聞被燒焦的鬼體，舔了舔，又變回了那個陰險狡詐的模樣。
“是你，你就是那個梅花妖……”
老婦的話讓蓮舟心有些意外，這讓她更加确認華文書來過此地，并和這個鬼有所交流。她右手用力一捏，鬼樹的根又收緊了點，把老婦的身體勒得咯咯響。
“原生鬼還算有點能耐，說說，文書靈魂出竅是不是你搞的鬼。”蓮舟心聽見自己極其耐心的詢問着。
“今日……是老朽失策，沒想到……居然能操縱鬼樹……”老婦被鬼樹勒得發暈，她是鬼，沒有實體，但是鬼樹，卻可以抓住她的鬼體。好可怕，這妖，能殺了她……
“那個孩子，有心魔，才受我影響……”老婦一下子收了爪牙，變得乖巧。
“心魔？”蓮舟心低下腦袋沉思，如果是心魔，那就說得通為什麽今日華文書會受鬼樹影響了，只是這心魔……“你是原生鬼，通邪通魔。”蓮舟心把老婦放松了些，“你告訴我，你聽見了什麽。”
“咯咯咯……看看看，你還是得求我……”老婦抓着鬼樹，又變回了陰險的臉。“她在害怕，她怕被人害死，那個人，就是你！哈哈哈哈！”
“呵，老不死，你們原生鬼，都如你這般，喜歡找死？”蓮舟心忍着滔天的怒意，她用力捏着老婦的軀體，只捏得老婦連連慘叫求饒，心中爽快了些才放了手。
“老不死的，我給你一次機會，不說實話……”蓮舟心擡起頭，眉間梅花印紫光如她那控制不住的怒火，再次盛開，“我會殺了你，徹徹底底，讓你從鬼界消失。”
“你是佛，你不會殺我。”老婦抓着鬼樹，也不顧身上再度起火，她張開了滿是獠牙的嘴，咧嘴大笑。
“哦？”蓮舟心也跟着笑了起來，那刺骨冷笑竟讓老婦顧不得身上的疼痛，疑惑的看着她。“你可有聞到，我身上的血債。”蓮舟心刺破了手指，血液被真氣振成霧氣，飄入了老婦的口腔。
“你……”老婦震了震，濃重的血債和恨意不該出現在佛的身上，萬年來，她從不曾見過如此矛盾的佛。“你是妖，又是佛……”
“說，還是不說。”蓮舟心沒了耐心，她此刻只想回去看看華文書，沒有時間和這個老不死的浪費了，如果這老婦再不開口，她不介意就此捏死，一勞永逸。
“那個姑娘的心魔……老朽也聽不清，她害怕，又抗拒……她想離開……”
“離開？”蓮舟心內心一跳。
“是，她想抛開一切離開，但是為什麽，老婦也聽不見。”
“抛開一切……”蓮舟心咬着唇，低喃着念叨着，大概是一盞茶的時間，她好像忽然下了什麽決心，扔開了老婦，消失在了原地。
老婦跌跌撞撞的爬了起來，靠在樹根上，喘着氣舔着傷口。随着紫光的散去，牢籠又恢複了它原本的模樣，黑漆漆靜悄悄，只有水滴落的聲音，滴，滴，滴……忽然，傳出了老婦陰險的笑聲，好似開心，又似恨。究竟如何，卻也無法得知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其實和上一章一起寫好，就是比較重要，所以修修改改弄到現在。
下一章一個字都還沒寫。。233333。。這兩天有空吧，上班的時候都可以寫。
兩大主角要進入虐心虐身的過程了，也是必須的，不虐一下，心中的話怎麽會都說出來。
【其實是作者喜歡虐】【并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