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三回,最近比較有感覺,(30)

要是聽到你這樣誇她,尾巴都能翹到天上去了。”說到心愛的妹妹,顧森嘴角噙了一絲笑:“餓不餓?醫院食堂的飯菜還可以,但這會兒可能收檔了。附近好幾家飯館還不錯,味道也還行。”

“可不可以不去,顧森?我真的一點都不餓,你別聽陸叔叔瞎說,早上我吃過東西的。”陳鴛鴦并未站起,她手撐着頭,表示不願去。

“我餓了。早上來地太早,我沒吃早飯。就當陪我吃一點,好不好?陸叔叔忙了那麽久,他也應該餓了。”顧森的聲音又低又柔,他太清楚陳鴛鴦的性格,不關心自己,但時刻關注着旁人。他一個人的份量或許沒法讓陳鴛鴦完全答應,但加上陸叔叔,她一定會答應。

果然,陳鴛鴦轉開了眼,掙紮了許久,才說了一聲‘好’。

顧森是摸準了陳鴛鴦軟硬都吃的性格,此刻刻意壓低聲音,又擡出了她尊敬的陸叔叔,果然成功讓她屈服。

陳鴛鴦擡頭深深看了顧森一眼。從什麽時候開始,這個陽光又帥氣的大男孩的眉眼裏,也染上了悲傷?

顧森卻沒注意到這別有意味的一眼,陳鴛鴦的答應,讓他心花怒放。他走在前面,還不時回頭傻笑,就像小時候受到老師誇獎的乖學生,又像是得到了心愛禮物的乖寶寶。

顧森的笑容太過璀璨,陳鴛鴦看着看着,就轉開了眼。

她在前,顧森在後。9點之後的附屬醫院,漸漸開始人多起來。走廊裏,樓梯口,大廳內,到處都是面含酸楚的人。入了冬的醫院,即使四周種滿了四季常青的高大灌木,也抵擋不了醫院本身帶來的蕭條之感。

一路上不時碰到與顧森打招呼的醫生,無一例外,他們都将更多的目光投射到了一旁陳鴛鴦的身上。他們本就容貌出衆,加上顧森在整個科室,乃至全院,都久負盛名,連行色匆匆的病人家屬,也不免多看幾眼。

冬天的陽光斜斜照在他們身上,顧森的每個微笑,都像是鍍上了一層金光。本沒什麽溫度的陽光,因着他的這抹笑,也有了溫暖的氣息。

顧森一直臉上含笑,他在身側,将周圍的寒冷氣息一點點驅逐。陳鴛鴦恍然覺得,心沒那麽痛了。

他無邪的微笑,果然具有很強的治愈功能。陳鴛鴦呆呆想着。無意識地,她伸出了手,試圖擁抱住這暖日裏的點點溫暖。

顧森止住了腳步,看着陳鴛鴦的動作,提着的心,也緩緩落了下來。

這就是他愛着的女孩,雖然悲痛,但面對美好的事物時,依然還有力氣微笑,依然還能伸手擁抱,依然還能燃起對生活的信心,依然還能緊緊吸引着自己的目光。

顧森臉上的笑容繼續綻放,他指了指不遠處一家餐廳:“就那兒,平時我常去,很清淡,味道也正宗。”

不是飯點,茶餐廳顯得有些冷清。顧森剛進來,眼尖的服務生立刻拿着菜單過來。

“顧醫生,你又變帥了!”伶俐的女服務生打了個漂亮的招呼。

顧森笑笑,将菜單遞給陳鴛鴦,陳鴛鴦卻說随便,并沒有接。顧森也不在意,點了一份炒飯,又點了砂鍋粥,以及服務員極力推薦的幾樣新菜式。

顧森沒有勞煩服務員,他拿了菊花,自己泡起茶來。略帶苦澀的菊花香味慢慢消散,茶香暈染處,陳鴛鴦的身影有些影影綽綽。耳邊忽然傳來一陣歌聲,顧森仔細聽去,《現代愛情故事》的歡樂曲調飄飄散散,将氣氛渲染的剛剛好。

他從兜裏掏出紙,将桌面細細擦了一遍,又将已經消過毒的碗筷,放進熱水裏燙。

ps:感冒終于好了些,今天是10月的最後一天,11月馬上就要到了。新的一天,新的一月,大家加油!共勉。

、轉角遇到愛,我一直站在你看得見的地方(二十九)

“你愛幹淨的習慣,還是沒變。”陳鴛鴦嘗了一口茶,緩緩說道。

“你還記得?我很意外。”顧森将碗放到她面前,嘴角扯出一絲笑:“這是所謂的強迫症吧!或者是醫生的職業病。去哪都覺得有些不幹淨,都要擦上好幾遍才安心。很多次都惹得服務員不爽,以為我在嫌棄。”

“現在是上班時間,你這樣出來,可以嗎?”陳鴛鴦。

“沒事,我跟主任請好假了,今天上午沒手術。”

“哦。”陳鴛鴦頓了頓。她的手在桌上畫着圈,良久,才開口:“能借你的手機打個電話嗎?”

顧森将手機遞給她,接着站起:“我去下洗手間。”

陳鴛鴦知道他是故意借口離開。從昨天到現在,他都沒有問有關沈俞晔的事,更沒問有關程安安的是是非非。他就以最好朋友的姿态,伸着手幫着自己,一直在身邊。

陳鴛鴦知道不該放縱自己,更不該這樣心安理得地接受顧森的好。只是眼下,她六神無主,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顧森就像一縷清風,什麽都不用做,就站在身側,也能給予自己堅持下去的力量。

陳鴛鴦嘆了一口氣,緩緩劃開手機界面。

一看到手機的屏保,她不由愣了愣。

屏保是一張照片,準确點說,是程安安生日宴時,她彈奏《祝福》的側影。

陳鴛鴦不記得顧森什麽時候拍了這張照片,更不知道,他會用來做手機屏保。

她靜靜看着手機上信手彈琴,眉眼皆是笑的女孩,不禁摸了摸臉。不過是短短數月,今日的自己。早已心已哀,面已冷,哪有手機上。數月前的自己那般的靈動與娴靜?

陳鴛鴦靜靜拿着手機良久,才收住了感慨。平定思緒,一一撥打起電話來。

顧森回來時,陳鴛鴦已經将手機放回了他的位置上,她正看着窗外出神。長長的頭發遮掩了大部分面容,明明是熟悉的身影,顧森卻讀出了陌生的味道。

“謝謝你,顧森。”陳鴛鴦回過神,顧森已經落座。她看着他的眼睛。真摯地說:“謝謝你從昨天到現在,什麽都不問,什麽都不說,還當我是朋友。”

“鴛鴦,我說過,我們之間不要再說‘謝謝’這兩個字。我們不是朋友嗎?朋友就應該互幫互助,相互扶持,如果你把我當成好朋友,就不應該每次都說謝謝。至于昨晚的事,我從不認為那是你的錯。我一直相信我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

“我是成年人,有自己的判斷。孰是孰非,我心裏有底。我也說過,不管你愛上任何人,我都會祝福。至于這個人,是沈俞晔這個我認識又熟悉的大哥,又有什麽關系呢?你能在需要幫助的時候第一時間找我,我已經很欣慰了。”

“還有,蘇阿姨做手術及術後的花費,如果你需要。我可以……”

顧森話還沒說完,就被陳鴛鴦打斷:“你已經幫了我太多。醫藥費的事情,我會自己想辦法解決。”

“鴛鴦。你不過是個剛工作不久的畢業生,哪來這麽多錢?我的錢存銀行也就是存銀行,你放心,我不會白給,會算利息的。”

“不管說什麽,我都不會要你的錢。我知道你想幫我,但唯獨這一點,我不想你幫忙。”陳鴛鴦語氣異常堅決。

顧森見沒有回旋之地,也就沒再堅持。他緩緩喝着茶,心中卻在籌劃,自己總會想到讓陳鴛鴦接受的法子的。

熱騰騰的揚州炒飯端上來,散發着饞人的香味,陳鴛鴦卻捂住了嘴。面有不适,好像聞不得。接着,顧森特地為她點的砂鍋粥也端上了桌。

顧森盛了一碗香味四溢的蝦粥,又将特色小菜往陳鴛鴦方向挪過去了一些:“喝點粥,暖暖胃。這裏的粥都是地道的廣式口味,鮮而美,入口生香。”

見顧森笑盈盈地看着自己,陳鴛鴦只得接過來,勺了一口嘗着。

顧森剛想問味道如何,陳鴛鴦就忽然蹲下,對着垃圾桶嘔吐起來。

顧森吓壞了,他越過座位,一邊倒水,一邊拍着她的後背,“怎麽了?太燙嗎?還是吃的太急?”

陳鴛鴦感覺連膽汁都要吐出來,稍微好受了一些,才坐會位置。

“不是,蝦太腥了,我聞着難受。”陳鴛鴦滿臉通紅,眼淚順着臉頰滾滾而落,一副難受地緊的模樣。

“腥嗎?嘗嘗炒飯。”顧森有些不相信,他勺了一碗粥給自己,試着嘗了嘗,味道剛剛好,哪裏腥了?

那廂炒飯剛入口,陳鴛鴦又忍不住吐起來。

看着難受的陳鴛鴦,顧森眉頭輕蹙,“實話告訴我,昨天晚上到現在,你是不是都沒吃東西?”

陳鴛鴦喝了一口水,等緩過神來,才輕聲回答:“我都說了不餓的。餓了才想吃飯,我一點都不餓。也不是什麽都沒吃,我喝了好幾杯水。”

“你這根本不是餓不餓的問題,聞到飯香就想吐,你的胃已經對食物産生了抵抗。換句話說,你已經有輕微的厭食症狀。水哪裏算飯,鴛鴦你……”顧森簡直被陳鴛鴦的誠懇氣哭。

“哪有這麽嚴重,不過是沒胃口而已。你們醫生,總是見微知著,一點點小毛病就說得多嚴重似的。點了這麽多東西,不能浪費的。我是真的不餓,看着你吃,也一樣的。”陳鴛鴦将香噴噴的蝦粥推到顧森面前,又極力壓制住胃裏翻江倒海的反胃感。

顧森剛想說話,陳鴛鴦已經招手叫服務員過來:“你好,幫我打包一份餃子,豬肉白菜餡的。謝謝。”

陳鴛鴦沒胃口,顧森更沒食欲。他看着桌上還冒着熱氣的佳肴,動了兩筷子,忽然也覺得飽了。

“服務員,将這些也全部打包。”顧森換了一副輕松的口吻:“一份餃子。陸叔叔可能吃不飽,全部打包回去,我跟他一起吃。你說你不是。那等你餓了再吃,好不好?”

陳鴛鴦:“……”

顧森:“我制定一份詳細的食療計劃。不能蘇阿姨還在病床上躺着,你也跟着倒下。看看你的身子,真快趕上林妹妹了。或許我說的有些嚴重,但未雨綢缪總是好的。你有我這個醫生朋友,就要多聽聽醫囑,我又不會害你。”

陳鴛鴦見顧森難得的一本正經,不由投降:“好,我都聽你的。其實我真的很想吃它們。但胃脹脹的,有心無力。”

“這個态度很好。今天是沒機會了,下次再請你吃這兒的美味。”顧森提着打包好的事物,幫陳鴛鴦推門:“這一帶的飯館,我都來過,就是閉着眼睛,也能猜出來哪家是哪家。”

陳鴛鴦笑笑,顧森一直沒有停止話題,努力活躍氣氛。她只以單音節字母回答他,他也不在意。說到高興處,還手腳并用,像個孩子。

即使再沒興趣。陳鴛鴦也被顧森的熱情感染,臉上的寒意和迷茫,也因為他的言談和舉止,漸漸消退下去。

顧森要的就是這個結果。人悲傷的時候,轉移注意力是最好的辦法。他試圖将話題引向電影和書籍上,果然,就讓陳鴛鴦有了開口的興趣。

只要陳鴛鴦肯說,心裏的抑郁能得到一點纾解,顧森就覺得這所有的努力。都是有意義的。

快到醫院門口時,顧森忽然說還有點事。把何主任托付的事忘了,要先走一步。陳鴛鴦也不疑有他。揮手讓他去忙。

臨走前,顧森将自己的手機留給了陳鴛鴦。這一溫暖舉動,讓陳鴛鴦寒冷的心,頓時又暖了不少。

回到三樓,手術果然還在繼續,陳鴛鴦将打包好的食物遞給他,有護士走過來說不能在走廊處吃飯,陸有廷只好另找地方。

好不容易勸走陸叔叔,陳鴛鴦捏着手機靠在牆上,盯着‘手術中’三個字,心又開始絞痛起來,那種一腳踏入了深淵的無力感又席卷而來。

手機忽然震動起來,一遍又一遍。

“喂?”陳鴛鴦的聲音有些飄渺。

沈俞晔的聲音一出來,陳鴛鴦就哭出了聲。

她抱着手機嗚咽:“你怎麽會知道我會拿着顧森的手機?”

“你用它給我發短信,我了解阿森的性格,你掉了手機,他肯定會把自己的留給你。你現在在哪?我過來找你。別哭別哭,我馬上到……”沈俞晔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聽在陳鴛鴦耳側,就是這世間最溫柔的安慰。

“你不是還在洛和出差麽?怎麽就回靜安了……”陳鴛鴦有些語不成調。

“出了這麽大的事,我應該第一時間陪在你身邊。好了別哭,我快到了,你往前看一眼,就能看見我了。”

陳鴛鴦擡着淚眼往前看,果然看見了他的身影。他穿着西裝,一手拿着電話,一手張開了懷抱。陳鴛鴦看着他,忽然捂着嘴蹲在地上大哭起來。

沈俞晔傾身而來,帶着人間煙火氣息。他輕輕蹲下身,将低頭痛哭的女孩攬進懷裏。久違的懷抱,不變的溫情。

陳鴛鴦全身顫抖,沈俞晔抱着,手落在她腰間,就像握着一根盈盈的稻草,到處都是荒蕪,到處都是悲涼。

沈俞晔沒來之前,陳鴛鴦所有的僞裝,所有的堅強,都可以維持表面的平靜。可他一來,她身體裏的盔甲忽然裂了縫,所有的委屈和眼淚奔湧而來,止都止不住。

“我在這裏,一直都在。我會跟你一起,等蘇阿姨醒來。”沈俞晔的手落在陳鴛鴦額頭的傷口邊,吻輕輕落在顫動的眼睛上。

陳鴛鴦緊緊摟住沈俞晔的腰,仿佛此刻摟住的,是生命裏所有的依靠。

“蘇姨長了一個腫瘤,醫生下了病危通知書。俞晔,我好怕,我真的好怕……”陳鴛鴦的聲音帶着濃重的悲傷,全身都在發抖,牙齒也在打顫。她用從未見過的驚恐眼神看着沈俞晔,讓沈俞晔的眼角也濡濕了。

他吻吻她的臉,額頭抵着她的,聲音帶着安慰:“我知道,我什麽都知道。不要怕,我在你身邊,所有的苦難,我們一起面對。”

陳鴛鴦點點頭,靜靜靠在他懷裏。天地之間,只有他的懷抱是溫暖的,只有他的存在是真實的。

站在遠處的顧森,靜靜看着他們緊緊擁抱的身影,站成了一座寂寞的雕塑。全身冰冷,就像立在了千裏冰封的嚴寒天裏。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上新買的手機,嘴角的空洞慢慢擴大。他終究還是晚了一步,不管是現在,還是從前。

一旁的窗戶沒關嚴,寒風長驅直入,将顧森的身影吹成孤寂的模樣。

但身體的冷意,哪裏及地上心裏的嚴寒?

ps:11月,你好。

、轉角遇到愛,我一直站在你看得見的地方(三十)

沈俞晔的出現,斷絕了顧森任何想要伸手幫忙的機會。連靜靜站在一側,遠遠陪着陳鴛鴦,都變成了一種奢望。他們蹲在地上緊緊相擁的背影,他們彼此靠着取暖安慰的模樣,每一分每一秒都可以被定格成最深情的樣子。

可這樣的深情,這樣的缱绻,終究只是他們的事情,跟他顧森無關。

知道沈俞晔是陳鴛鴦男朋友是一回事,此刻親眼見到沈俞晔抱着陳鴛鴦又是另外一回事。他尊敬的大哥沈俞晔,此刻靜靜擁抱着他愛的女孩,将他顧森遠遠隔離開來。他們兩個圈起來的世界,是一個自己根本進入不了的世界,更是自己一想就覺得荒蕪一片的世界。

顧森甚至沒辦法用正常的語氣和态度,走上前打一聲再平常不過的招呼,叫一聲随意的‘大沈’,喊一聲輕柔的‘鴛鴦’。他就這樣被排除在他們的世界之外,良久,顧森才折身,往外走去。手裏的手機,頃刻間變成了一個大大的笑話。

是的,笑話。陳鴛鴦拒絕着所有來自他顧森的,不管是安慰,還是幫助。茶餐廳裏,他提出借錢,被陳鴛鴦一口否決。那會兒,他很想問她:如果提出這個建議的是沈俞晔,你還會拒絕嗎?

答案已經不言而喻,結果早已一目了然。還有什麽不能放下,陳鴛鴦把所有的喜怒哀樂都給了沈俞晔,更将懂得和承擔也賦予了沈俞晔,他顧森,連旁觀都不行。

她,終究還是深愛沈俞晔的。多麽痛的領悟,顧森擡頭看了看窗戶外的天空。萬裏無雲,一片湛藍。就像他此刻的心,滿目蒼夷,找不到任何支點。

沈俞晔的安慰很有效果。一個溫暖的擁抱,一聲溫柔的‘我在這裏’。就讓陳鴛鴦找到了繼續下去的勇氣。待平靜下來,她停止了哭泣,靜靜靠在沈俞晔的懷裏,沈俞晔依舊摟着她。在這寂靜又陰森的醫院,他們緊緊相依,人世荒涼,只有彼此才能共度。

吃飯回來的陸有廷看到他們的模樣,悲傷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再多的苦再多的痛。也會因為親愛的人在身邊,一點點化為雙手相扶的力量。

風雨總會過去,陽光也總在風雨後。善良的人兒,最終也能希望,攜手走向更好的明天。

察覺到陸有廷的到來,沈俞晔輕輕放開了陳鴛鴦。他們齊聲呼喊出的‘陸叔叔好’,是這波折之後,陸有廷聽到的最溫暖話語。

兩個陌生的男人,一個因為蘇眉,一個陳鴛鴦。頓時有了千絲萬縷的聯系,更組成了剪不斷扯不開的一個同心圓。這世上再沒有什麽能比苦難,更讓人與人的心連在一起。這人世間也沒有什麽能比懂得,更讓人跨過千山與萬水,到達心的彼岸。

陳鴛鴦左手牽着陸有廷,右手拉住沈俞晔,心中感慨萬千:在最需要的時候,他們都在身邊,真好。

正說話間,手術室的門忽地被推開,蔡醫生摘下口罩。不等陳鴛鴦詢問,他就提前開口:“手術很成功。麻醉過後,病人就能醒。”

陳鴛鴦的眼裏再次湧起了熱淚。她緊緊握着沈俞晔的手,激動地無以複加。陸有廷也老淚縱橫,手不停抹着眼睛。

沈俞晔摟着陳鴛鴦,疲憊的語氣裏透露着絲絲歡喜:“我說了,蘇阿姨一定能渡過這一關的。”

蔡醫生:“等病人醒了,你們就能進去看她了。”

說完,他吩咐護士詳細事宜後,走過來拍了拍陳鴛鴦的肩膀,語氣中帶着欣然:“小姑娘,不要太擔心,一切都會過去的。回家熬點雞湯,補補自己,你看你憔悴成什麽樣了。”

陳鴛鴦緊緊握着他的手,不斷點頭:“謝謝醫生,謝謝你救了蘇阿姨,謝謝你……”

蔡醫生笑笑:“沒讓你失望,我也很高興。好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這幾天是關鍵期,等熬過了這些天,配合後續治療,你的蘇阿姨一定會跟從前一樣。”

說完,他就帶着衆醫生走了。陸有廷哽咽着,聲音沙啞:“鴛鴦,俞晔,這裏就交給你們了。我回家熬湯,下午再過來。”他特別看了沈俞晔一眼,沈俞晔點點頭,一切盡在不言中。

被推回重症病房的蘇眉,眉眼處都是安詳,陳鴛鴦看着,只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

沈俞晔坐在一側,看着蘇眉,心裏滑過千萬種思緒。

這個被媽媽紀娉恨了一輩子的女人,這個讓爸爸私下止不住無聲嘆息的女人,這個替自己添了一個弟弟的女人,這個照顧了陳鴛鴦多年的女人,此刻無聲無息地躺着,身姿羸弱,面容枯槁。那蒼白的臉,枯瘦的手,都是被歲月摧殘過的痕跡。

沈俞晔的腦海中忽然閃過某一天晚上,跟鴛鴦在陽臺上看星星時,她無意說的那些有關蘇阿姨的故事。沈俞晔閉上了眼,蘇眉蘇眉,這個與媽媽一樣,被同一個男人的情網網住的女人,同樣用20多年的如花年華,為一段情付出了一輩子的女人。

他的媽媽紀娉癫狂,蘇眉柔靜,一個激烈,一個沉靜,就像一半火一半水,在遇到沈家藤這個男人後,用生命裏最美好的年華,去祭奠一段凄婉哀絕的愛情。她們都用生命裏最極致的姿态懷念他的爸爸,緬懷着那段早就被風吹散了曾經。

陳鴛鴦到底累了,沈俞晔将她抱在一側的病床上。陳鴛鴦即使睡着,臉上也浮現出痛苦無望的表情,沈俞晔伸手,将她緊皺的眉舒展開,吻也落在她的額際。良久,陳鴛鴦才恢複正常,真正睡了過去。

兩張病床上躺着的兩個女人,都靜靜躺在沈俞晔身側,她們串起了沈俞晔的過去和現在。更連接起了沈俞晔的痛苦與快樂。無論哪一個,沈俞晔都不想她們出事。

對于蘇眉,他顯然沒有媽媽紀娉那樣深刻的感覺,特別是知道了弟弟蘇暮陽的事後,沈俞晔對蘇眉反而有了幾絲敬佩之意。這樣堅韌又善良的女子,在錯的時間錯的地點,遇到了他的爸爸,也遇上了人生裏最大的劫。

也許從前沈俞晔還能用對與錯來判斷屬于父母的是是非非,可當他自己也咀嚼出愛情的百味後,沈俞晔忽然就明白,于感情而言,根本就不能用對錯這樣簡單的方式來評判。

所以知道了所有所有的事情後,沈俞晔是真心實意将蘇眉當成了阿姨,當成了陳鴛鴦的親人,暮陽的媽媽。沒有恨,只有敬。

口袋裏的手機不斷震動,沈俞晔一看,是程安安的來電。幾乎沒有猶豫,他就關了機。

被程鈞劍勒令在家好好反思的程安安,聽着電話那頭傳來的‘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氣得将手機狠狠摔在了地上。

從昨晚到現在,她不知道打了多少通電話給沈俞晔,她的俞晔哥哥卻一次都沒接,現在幹脆關了機,态度這麽決絕。從前他即使冷淡,也沒冷淡到這種程度!

想着此刻他很有可能還跟陳鴛鴦在一起,程安安就火冒三丈,怒意沸騰。她将房內一切可以砸的東西都砸了,花瓶,茶杯,化妝品,書籍,全以極其狼狽的姿态躺在地上。

她就在這一片狼藉中,叉着腰,像一頭憤怒的獅子。

程皓然剛想進來安慰一番,也被一記抱枕,外加一句怒吼‘給我滾’給吓住了想要邁進來的腳。

“哎哎哎,我是你哥,你再這麽發神經地吼我,我就真的不理你了!”程皓然扒拉着門縫,雖然生氣,聲音卻還帶着輕哄的意味。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程安安躺在床上,看着粉色的蚊帳出神。

“……爸媽今天都出門了……如果你也不小心出了門,我會當沒看見的。”程皓然說完,嘆了一口氣:“你說你摔了多少東西了?想想以前你收集它們、寶貝它們的時候,就不覺得此刻自己分外野蠻嗎?好了,我該上班了。”

程皓然見安安安沒吱聲,又将聲音放柔些:“好妹妹,與其在家生悶氣,不如出去逛逛街,吃吃東西。花多少都算我頭上,不必替我省着。你也知道,爸也不是真想關你,你再這麽甩臉色,挑戰他的權威,連媽都保不了你,爸估計就真關你一輩子,你就真成了人見人哀的小怨婦了。”

程皓然決口不提‘沈俞晔’三個字,這個名字此刻在安安那兒就是定時炸彈,誰提誰倒黴。

“你走可以,把車鑰匙留給我。”程安安從床上一躍而起,程皓然這提議不錯,在家悶了一上午,心都快悶出棉花來了。

門外程皓然良久,程安安就想罵人時,她的大哥将車鑰匙抛了進來,接着用有些肉疼,又有些咬牙切齒的聲音回答她:“小心點開,不許再刮花!不然……”

程安安‘嘭’地一聲關上門,将她大哥的唠叨關在了門外。

程皓然對着門大力揮舞了幾下拳頭,才恨恨離開。

ps:明天去看海,感覺萌萌噠

、轉角遇到愛,我一直站在你看得見的地方(三十一)

這妹妹打從娘胎出來,就沒把他當過哥哥。從小到大,他這個大了好幾歲的哥哥,每每還要看她臉色,跟太後娘娘身邊的小太監一樣小心伺候。從前也就算了,此刻,她居然敢用這樣粗聲粗氣的語氣對他指手畫腳,程皓然想想也是醉了。

成功離開家的程安安開着車,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轉着圈。從前那些名牌、時尚單品店,此刻因為心情不暢,也失了興趣。

車停在十字路口前,程安安只覺得心堵得慌。

在家覺得悶,本以為離開了那個‘囚籠’,心情就能好一些。

沒有,非但沒有,她的心反而更加難受了。程安安撐着頭,靠在方向盤上,回想起從昨晚到現在的糟心事,只覺得世界黑白颠倒,身邊的人一個個站到了自己的對面。

連一向敬重的爸爸也第一次用難聽的話罵她,用陌生的态度看待她,還表示很失望很惱怒。似乎所有人都覺得是她的錯,所有人都覺得是她在無理取鬧,所有人的天平都倒向了陳鴛鴦,這讓本就情場失意了安安,更加嫉妒陳鴛鴦。

陳鴛鴦于無聲無息中就搶走了最愛的俞晔哥哥,于不動聲色中就将身邊的朋友拉到了她的身邊,并以一副嬌弱無害的模樣在衆人面前襯托出她的惡毒和沒教養。這是奇恥大辱,程安安沒法忍,也不想忍。

她會用盡千般手段,讓陳鴛鴦加諸在自己身上的恥辱和傷害,在未來,一點點的加倍奉還。這世上還沒人敢這麽欺負她程安安,陳鴛鴦膽子夠肥,那麽。她程安安定會讓陳鴛鴦也嘗嘗失去和痛苦的味道。

程安安把玩着車鑰匙上的一個玩偶,從大衣口袋裏掏出臨走時從哥哥程皓然那搶來的新手機,號碼一個個翻過去。最後停留在紀婷上。

連自己的父母都沒法理解,那麽這世上若問還有誰懂自己的苦。那就只有婷姑姑了。

紀婷已經回公司正常上班,大小事接踵而來,她忙得腳不沾地。此刻,她看着手機屏幕上顯示出程安安的手機號碼,嘴角浮出一絲笑。

正準備彙報工作報告的許自強見了紀婷這絲笑,不由也笑了:“是程小姐的電話?”

“報告等我回來再繼續,我出去一趟。”紀婷收拾着桌上的文件,語氣愉快:“我說過。她一定會找我的。”

“紀總料事如神,我望塵莫及。”許自強替她開了門,“溫清和那邊也可以着手準備了?程小姐這邊已經按計劃開始的話。”

紀婷:“動手吧。記住,要做的幹淨利落些,不要留下破綻。”

許自強點點頭,紀婷走後,他立刻去了技術部。

程安安将見面地點定在了一家咖啡館,距離方庭集團很近。她遙遙看着窗外方庭的外觀,心兒早已飛到了沈俞晔身上。

或許是想的太入神,服務員上咖啡時。她剛好轉身,咖啡不小心灑在了她的衣裙上。

紀婷進來時,看到的情景。就是程安安訓斥怯懦的服務員。

服務員拿着紙想替她擦裙子上的咖啡漬,卻被安安一把推開。

紀婷揮手讓快哭的服務員離開,女服務員如臨大赦,感覺飛奔離開。

她緩緩坐下,還沒開口,程安安就已經抱怨起來:“笨手笨腳的,那麽燙的咖啡簡直是朝我身上潑,看看我這裙子,氣死我了。婷姑姑。你心太好了。我們是付了錢的,她沒做好工作。我代她上司好好教教‘什麽叫服務,顧客是上帝’。那是我仁慈。”

“你跟她置氣是降低你的身份,要是心疼這身衣裙,我買條一模一樣的給你。別再氣了,為這麽個人生氣,不值得。”紀婷看着程安安笑道。

“婷姑姑……還是你對我最好。”聽到紀婷的安慰,程安安心中從昨晚憋到現在的委屈,頃刻間化為了眼淚。

見程安安這副模樣,紀婷臉上做出一副驚訝的表情:“難道昨天晚上,你爸訓你了?”

“別提了!我爸居然為了一個狐貍精,訓了我一頓!今天我還是偷跑出來的,他要我在家好好反省,哪都不能去。反省什麽?錯的根本不是我!”一說到昨天晚上的事,程安安就氣不打一處來。

“我精心籌劃的一場服裝秀,最後變成了一場笑話,我更淪為整個靜安的笑柄!我這個主角,居然成了那狐貍精的配角,現在想想,就跟做了一場噩夢。就是到了現在,我也不敢相信從昨晚到現在發生的變化。”

程安安頓了頓,眼睛冒出精光:“俞晔哥哥回公司了嗎?我一直打他電話,他都不接。”

服務員過來問紀婷想喝什麽,卻不敢看程安安。想必剛才那位委屈到哭的服務員,已經在所有服務員間傳達了程安安是個不好伺候的主兒這個資訊。

程安安搶先回答:“拿鐵。”

紀婷卻揮揮手:“不,來杯卡布奇諾吧。”

“婷姑姑,你換口味了?我記得你一直偏愛拿鐵的。”程安安有些奇怪。

“就是忽然想喝卡布奇諾了,沒有其他原因。”紀婷笑笑:“一樣東西習慣久了,偶爾換換,或許會有不一樣的感覺。聽出差回來的同事說,俞晔趕了昨晚深夜的火車提前回靜安,不過他沒回紀宅,更沒回公司……”

紀婷看着自己的手,盈盈對程安安笑道:“我以為昨晚出了那麽大的事,他的‘提早回’,是為了你……”

程安安臉色鐵青,聲音帶着濃濃的妒意:“陳鴛鴦這個狐媚子!一定是她,俞晔哥哥一定去見她了!”

紀婷卻示意她不要激動,“你有多恨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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