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因為天色已晚,陸長亭縱然心急回去,但還是打算隔天一早再啓程。
夜了,搬了一張大竹床在院子裏,雲染陸長亭還有阿辭躺在上面乘涼看星星,阿展抱着一塊西瓜悠哉的坐在旁邊啃着。畫面寧靜美好,仿若溫馨的一家四口。
打定的主意萦繞在心頭,雲染亮晶晶的黑眸靜靜的盯着頭頂上一片湛黑的夜空,眸光流轉一番,突然悠悠的開口喚了一聲:“阿辭。”
躺在兩個大人中間的阿辭翻身趴在雲染胸口,語氣歡快揚聲回了一句:“阿辭在!”
雲染道:“阿辭,我幫你爹解決被逼婚這個難題好不好?”
阿辭愣了一愣,有點沒反應過來,倒是陸長亭聽見了,一骨碌爬起來,滿臉期待的将他看着:“你幫我解決?你有什麽好法子?”任憑他再好的脾性,被思想綁架逼迫這麽多年,忍的也是有夠嗆的。如果真有一勞永逸的辦法,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而雲染挑眉,語出驚人:“我嫁給你不就成了?”
雲染知道陸長亭爹娘的意思是要楊芷蘭當正妻的,如果現在演出戲,讓他們以為陸長亭跟他成了親,那麽這逼婚的事情說不定真的就這樣了了。
那個女人之前存心害阿辭的性命,讓阿辭差點被狗咬死,現在讓她多年願望落空,也算是暫時先給她一點小小的教訓。
陸長亭眼神一震,不由又驚又喜,撲過去,“你說真的嗎?!”
雲染見他高興,也跟着笑,點頭,“反正我要去東陽,跟你順路,順便也可以演演戲,給你解決一個煩心事,不好麽?”
“好,當然好。”陸長亭聽到原來是演戲,嘴角的笑意幾不可察的淡了淡,內心抑制不住的有些失望。
阿辭也回過味來,小手拍的啪啪作響,笑得露出小白牙歡呼,“哦,哦哦哦,太好咯!我爹終于要成親了!”
陸長亭倏地一手捂住阿展的眼睛,湊過去吻在了雲染的嘴角,雲染一把攬住他的脖子,接了他這個重重的吻。
他眼波勾人,氣息發熱,“有我出馬,你放心吧,幫你絕了這個後患。”
陸長亭觑着他的神情,忽爾眼神閃爍的看向旁側,不跟他對視,“那……只能是演戲,不能是真的麽?”
雲染倒是心中愕然了片刻,緩緩坐起來,手指拂了拂披散的頭發,狀似輕笑的問:“你……認真的?”
陸長亭點頭道:“自然不是說笑。”
雲染靜了須臾,才凝着目光看向他緩聲又問了一句:“你不後悔?”
夜風拂過,陸長亭唇邊的柔笑透出幾分無奈,語氣卻很篤定:“不後悔。”
真的不後悔嗎?當年信誓旦旦的說絕不喜歡男人,現在真的就這麽容易別過勁兒了嗎?還想真的跟他成親?
心裏又酸又漲不知是什麽滋味,不過雲染也只怔了這麽一會兒。因為從陸長亭撞到手裏來自己就沒打算放過他了,他主動提出要真的成親,何樂而不為呢?雲染忽爾勾起嘴角笑了,笑顏明亮,神色鮮活,說起話來又是平日裏那副霸道的樣子了,“當然,這是你自己說的,可由不得你後悔!”
想了想又說:“就算真的成親還是等以後吧。你明天就走,就算現在準備也來不及了。”
“當然!”陸長亭眼神驟然發亮,不由牽着雲染寬大的紗袖高興的晃了晃,明俊的面頰也激動的微微發熱,“成親之事絕對不能就這麽倉促而過。我得好好準備準備。”
也不知為何,聽他答應之後,陸長亭就感覺自己心中的某種多年深切期盼終于是要圓滿了。因為這種圓滿而湧上的狂喜仿佛瞬間就填補了內心空白的一塊,天衣無縫,恰到好處。
雲染立馬轉過頭去吩咐,“阿展,去收拾東西。我們明日就啓程。”
吃瓜群衆阿展站起來,有些茫然,他剛才專心吃東西沒注意聽他們的談話,不明白怎麽就突然改了啓程的時間。
雲染看着阿展一副完全狀況外的表情,想了想,又道:“還有,按我的身形,幫我去買幾套女裝回來。”雖然他也不喜歡,但是要裝成陸長亭的夫人,必然還是穿女裝比較有說服力。
阿展聽到這裏,張圓了嘴巴,手裏的瓜啪叽一下掉在了地上。
這次出門,雲染除了阿展之外,沒帶其他的手下,一路上,就他,陸長亭,阿展還有阿辭四人。
坐着馬車走走歇歇七日過後,終于是回到了臨安城外,也就是陸家莊所在之地。
客棧裏,陸長亭抱着阿辭坐在椅子邊靜靜的等,阿展樂呵呵的伏在窗邊看樓下吵架,就在這滿室寂靜的時候,簾子被掀開了,雲染一身淺紫色輕紗素裙緩步走了出來。
陸長亭将阿辭放在地上,父子兩一前一後的站着,不錯眼的将他盯着。
阿展聽到了動靜也丢棄了外面的熱鬧,跑了過來,然後也睜圓了眼睛,跟那父子兩的神情是如出一轍。
雲染紅唇微揚面帶微笑,眉眼間顧盼神飛,負手漫步靠近,動作間黑發間點綴的的紫色串珠也随着輕輕的晃動着,整個人就猶如雨後的海棠,清潤秀美到不可方物。他稍稍放輕了音調,刻意放柔了聲線,問那邊已經呆掉的三個人,“怎麽樣?還成嗎?”
阿展跟陸長亭眼睛眨也不眨,憋着勁兒一陣猛地點頭。
雲染比一般女子身量要高,但骨架并不像陸長亭那樣大,再加上他容貌美麗,所以穿了女裝遮掩過後,根本看不出違和感。
兩個稍大些的已經看傻眼了,阿辭就更不用說了,雖然雲染平日裏就夠好看了,但是現在換了女裝,挽了發髻,給人一種美得熟悉又陌生的感覺。阿辭靠在他爹的身前,眼睛直瞪瞪的瞧了雲染半晌,嘴巴動了動,突然就眸含淚意,失了魂似的蹦出一聲:“——娘親!”
陸長亭吓一跳,扶着阿辭肩膀的雙手緊了緊,“阿辭?”
雲染的笑容滞了滞,走過去,彎下腰,柔聲對阿辭說:“等回了家,你就這麽叫我。”
阿辭仰着小臉望著他,濕漉漉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小嘴努動一下,像是不敢相信。
陸長亭不由喚他:“雲夜……”
“我跟阿辭長得幾分相像,不如就說我是阿辭的親生母親吧,他們也不會不相信的。”雲染摸了摸阿辭的腦袋,擡眸道,“這樣,我為什麽突然嫁給你的理由也名正言順,不用另外找話來編了。”
陸長亭一聽有道理,又見阿辭還癡癡的模樣,不由嘆息,應下了。
因為他們打算第二天才一起回家,晚上的時候,陸長亭還是因為擔心信上說的事情,把阿辭交給雲染,然後去家裏探一探,看他爹是真病還是假病,心裏也好有個數。
雲染跟阿辭洗好了之後便一起到床上躺着去了,阿辭在床上滾了一圈又滾回雲染的懷裏,雲染将他按着不讓他亂動了。
阿辭不停的喚:“……娘,娘,娘親!娘親!”
雲染抱着他,不由起怪的問:“怎麽了?”
“沒什麽。”阿辭揪着雲染身上的衣帶,聲音有幾分溫軟,語調聽起來心情不錯,“我先多練習好幾遍,免得回家出錯。”輕輕的吸着氣,阿辭又睜大眼睛認真的詢問雲染,“可以嗎?我可以這樣練習嗎?”
雲染被他清澈的大眼睛看得胸口一熱,微笑着道:“可以,當然可以。”
“娘,娘,娘,娘……”阿辭又高興的重新抱緊了他,小腦袋在他懷裏拱了拱,當真是不住嘴的練習起來。
——說是練習,其實用念經形容更準确。
這孩子就像是要把之前漏下的全都補起來一樣。
雲染被他一聲聲親親熱熱的呼喚敲擊在心上,難得的露出極其清柔的淺笑,低眸在他雪白的臉側親了親。
“那……”阿辭突然對着手指,眼睛溜溜的亂轉,“你跟我爹成親以後,我叫你什麽呀?”
雲染頓了頓,道:“你願意的話,就叫娘吧。”其實,他們族人都習慣将生養的人喚父親。不過阿辭既然叫娘,就讓他叫好了,他喜歡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