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樂州城在後頭,如果往回走,倒也不太大,只是顧紹禮顯然并不想拖着這一幫子的黑衣人再返回樂州城內招搖過市。

冬至手腳利索地幫這些手腳折斷、脫臼,失去動手能力的黑衣人捆上鎖鏈,一個接一個,串成一串兒挂在馬車後頭。馬鞭一揚,那些個黑衣人只能被迫跟着馬車往前跑。斷手的耷拉着手臂,斷腿的單腿跳着往前,一不小心一串人就撞在了一處。

小狗子掀開車簾往後頭探腦袋,眨眨眼睛,回頭就撲進十七懷裏:“阿姐,我們要帶着他們去西京嗎?”

痛痛快快和人打了一架,十七松了松筋骨,擡眼去看顧紹禮。

“嗯,有句話叫打狗也要看主人。我們既然打了人家的狗,總還是得把這些狗送還給人家的。”顧紹禮回頭,莞爾一笑。

知道他在霞州,且有膽在半路劫殺他的人,目标實在太明确了。除了他那位嫡親的弟弟,只怕還沒有哪個人敢對護國公府大公子下殺手。

不過顧紹義倒也不是太笨,起碼沒蠢到用護國公府的暗衛對付他這個前任主子。

顧紹禮自問對嫡親弟弟養的這些“狗”還是很照顧的。當然,如果撇開讓這些傷病員一路跟着馬車跑,顧紹禮倒的确算是個很仁慈的被害對象了。

試問,誰家的殺手被逮到之後,僅僅只是卸了下巴,綁住雙手,還附帶一日三餐加住宿的?

當然,這些“狗”們在得到很好的照顧的同時,也需要相應的付出。譬如說,偶爾嚴刑逼供一下。

作為一個全能型的暗衛統領,冬至會的本事除了不能七十二變、上天入地外加生孩子之外,該會的全都會,自然也就包括了逼供這麽一回事了。

———————————————————————————

小狗子從外頭抓了幾只麻雀回來,擡頭就看到阿姐從剛才他出去開始,就一直坐在房頂上,晃蕩着她的一雙腿。在路上又行了一日,拉車的馬已經累得口吐白沫,先生便吩咐小哥兒找個能歇腳的地方講究一晚。于是便尋到了一座破廟,蜘蛛網挂得到處都是,風一吹,還能飛起一堆的塵。好歹還有破瓦遮風避雨,小狗子突然覺得原來離開霞州城之後,也不全然都是很好很漂亮的地方。

想到這裏,小狗子拎起手裏頭的幾只麻雀,抿了抿嘴,又轉身去外頭撿柴火。

十七一直坐在房頂,悠閑地擺弄着手裏的那柄折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房子外頭嬉皮笑臉說話的冬至,眼裏寫滿了好奇。

不管是百家寨還是西風寨,十七就算再頑皮,再沖動,也被兩位爹爹教導過不能折辱人的道理。哪怕是打劫的時候遇到吓得尿了褲子的貪官,十七想要去撩撥撩撥,也會被幹爹狠狠瞪一眼。

Advertisement

所以,難得能親眼看到傳說中的“嚴刑逼供”,十七心裏其實十分的興奮。

———————————————————————————

介于腦袋後頭有人盯着,冬至實在不好意思拿出狠招,只能捏着鼻子,然後猥瑣地脫了黑衣人的一只靴子。雖然下巴被人卸了,但這樣絲毫不能影響黑衣人露出驚詫的表情。

“那什麽,你還是乖乖的把你主子吩咐的話都交待了吧。”

黑衣人在短暫的錯愕之後,腳底板一陣瘙癢頓時把持不住身子猛地顫抖起來。

誰他娘的逼供是撓人腳底板的?!

黑衣人下巴還脫着臼,嘴裏被塞着,兩手都被反剪在背後,雙腳則被捆得結結實實。他屬于被十七一箭射中肩頭,胳膊完全擡不起來的那一個,腳底板癢得不行,他身子一震,肩頭頓時也劇痛起來。

“嘿,都怕癢成這樣子了居然還不肯招?”

冬至忍不住眯了眯眼,手底下動作更大,索性脫了黑衣人另一只靴子,拿着一撮馬鬃毛死命往上頭刷。黑衣人癢得整個人都要蜷縮起來了,滿臉都是汗。

“啊喲喂,也不知道你家主子是從哪兒找來的這麽忠心不二的狗崽子啊?”

十七在頂上看得嘴角抽了抽,随手抓起一塊碎瓦往冬至背上扔:“你卸了他下巴,叫人家怎麽開口說話!”別說說話了,下巴一卸,這幫子人連口水都沒法子吞咽,一路上走過來那叫一個狼狽的,口水是滴答答往下淌的感覺。

冬至恍然大悟,連忙伸手,兩指捏着黑衣人的兩頰,其餘三指将他的下巴往上一擡。“咯噔”一聲,下巴回去了。冬至嫌棄地往旁邊甩了甩手。口水真多。

“好了,說吧,二公子都是怎麽吩咐你的?”

“什麽二公子,我不知道!”黑衣人虛弱道。

冬至:“好家夥,你屬鴨子的吧,嘴真硬!”手邊沒合适的道具,不然碰到這種死鴨子嘴硬的囚犯,暗衛通常的手段都是十分殘酷的。撓腳底板?開玩笑,這根本就不是用來對付死士的!

黑衣人吃力地扭頭,冷笑道:“那你是屬蛇的不成,真他娘的纏人。”

冬至勃然大怒:“你才屬蛇的!老老實實交代不行麽,還藏!藏什麽藏,除了二公子,誰會那麽沒腦子差使你們過來送死!”

黑衣人心中一驚,回想起這次劫殺的時候發生的事,完全跟主子說的不同,他們設計好的一切都被人頃刻間打破,從主動一下子就變成了被動,不然也不會落得現在的下場。

黑衣人越想越心驚,臉色幾度變了變。

“快!卸下巴!”顧紹禮的聲音突然從廟裏傳來,“當心他服毒自盡!”

冬至愣了愣,不等他回過神來,十七驟然跳下房頂,幾步奔過去,伸手剛要去掐黑衣人的兩頰止住他的動作,黑色的血水已經從他的嘴角流了下來。十七就那樣站定,手上沾了黑血。

伸手探了探鼻息,黑衣人已經咽了氣,冬至心底咯噔一下,轉身往前走了幾步,然後噗通跪地向着站在門口的顧紹禮重重磕了個頭:“屬下無能,請公子饒恕。”

顧紹禮眼底神色暗了暗:“不是你的錯,這些人都是死士,一旦被抓,随時都有可能咬破嘴裏的藥囊服毒自殺,防不勝防。”

冬至低頭。

———————————————————————————

十七皺眉,往黑衣人身上擦了擦血水。小狗子抱着柴火進來,一眼看見十七的動作,頓時呆了下:“阿……阿姐,你又殺人了?”親眼看到總是比聽到的來得具有沖擊力,小狗子以為十七又殺了人,不由地替阿爹阿娘擔心起阿姐以後的婚嫁問題——像這樣子動不動就殺人的姑娘,有哪家肯娶,他那未來姐夫一定十分可憐。

小狗子想着,還自以為很有道理地點了點頭,然後抱着柴火就走掉了。好吧,有時候那些鮮血什麽的,看着看着也就習慣了,就是不知道未來姐夫能不能習慣他阿姐這種成天喊打喊殺的性格。

“人不是我殺的!”十七回過神來,連忙把手上的血擦幹淨,幾步小跑到小狗子身邊幫忙燒柴火烤麻雀,“是自殺,他嘴裏藏着毒藥!”

小狗子眼睛頓時亮了:“就是故事裏說的那種死士?阿姐,是不是,是不是啊?”

我能說不是嗎?

十七眨了眨眼,咳嗽兩聲,抓過麻雀就低頭拔毛。

等到麻雀烤好,去埋屍體的冬至已經洗完手回來,一臉沮喪:“十七姑娘,我餓了。”這人一傷心,肚子就會很快餓,而且這一路過來,馬上馬下忙前忙後的人都是他,肚子自然也就比其他人餓得都要快。

嗯,一定是這樣,所以剛才沒能及時把黑衣人的下巴卸下來。

在心裏頭給自己的過失找到一個還算過得去的理由後,冬至的心情總算好了一些。顧紹禮掃了他一眼,也不多說什麽,只伸手從他面前拿過烤得肉香四溢的麻雀遞給小狗子。

三人都愣住了。

顧紹禮說:“你在長個子,多吃點肉才能長得又高又壯。”

冬至:“……公子”你還說不是我的錯,這都搶吃的搶到明面上來了!

顧紹禮擡眼:“你想說你也在長個子?”

冬至很想點頭,眼角瞥見那對表情一模一樣好奇的姐弟,心情頓時像吞掉蒼蠅一樣,低頭:“屬下最近腸胃不好,還是不吃了。”鐵漢子的心正在滴答答地掉眼淚。

看着顧紹禮斯文地吃着烤麻雀,冬至傷心地蹲在馬車邊狼吞虎咽啃幹糧,旁邊休息夠了的馬低頭從他手上咬走一口幹糧,氣得冬至嗷嗷直叫。

顧紹禮扭頭就看見冬至正在馬面前掄拳頭,輕咳一聲。

“公子。”冬至立馬老實了。左手還握着大半塊幹糧,雖然又硬味道又古怪,但是好歹是吃的,在這種自省的時候還是老老實實吃這玩意兒的好。

結果,一回頭,冬至頓時炸了——那馬正低頭在咬他手裏的幹糧,嘴唇一動一動的,舌頭還很客氣地往他手心手背各掃了一圈,舔得冬至一手的口水。

好家夥,又偷吃他的幹糧!!!

十七大笑着拍了拍馬頭,嘴裏還嚼着幹糧的大馬低頭親昵地在她臉上蹭了蹭,馬蹄子刨了刨地。

冬至氣急,臉都要皺成一團了,顧紹禮搖頭上車,站在車上颔首道:“那他們都綁在廟裏,記得綁牢一點。”

正打算給那馬一點教訓,好叫它知道得罪自己的下場很有可能是等下狠狠的幾馬鞭,這會兒聽到顧紹禮的話,冬至有些發懵。

“不帶着去西京了?”

“帶,不過不是我們帶着去。”

“那是?”

“我已留書,走吧,會有人帶他們走的。”

其實公子您是嫌棄這些人跟着浪費口糧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作為一個單純為了保持ID活躍度的小白文_(:з」∠)_點擊和收藏深得我心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