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秦于晏沒有立刻表态,反而問道:“什麽人情?你且說來聽聽。”
“半年後的懷谷秘境,我希望師兄能空出一個名額給我。”
秦于晏聲音溫潤,道:“師弟要這個名額給誰用?”
“這師兄便不必管了。”
對方的回答不甚客氣,秦于晏卻仍舊十分好脾氣道:“師弟此言差矣,師尊将此事交與我來主持,我自當兢兢業業,慎重行事,按照往年規矩,此番進入秘境一共有三十個名額,所選中的弟子必須是築基期以上,結丹期以下的修為,若是師弟讨要的名額符合這些條件,我自然不會拒絕,若是不符合,來日出了什麽岔子,只怕不好向師尊及宗門交代。”
那師弟一噎,想是沒料到竟碰了個軟釘子,聲音中透出幾分惱意:“師兄這話是何意?我不過是讨要一個名額罷了,難道還會做出對宗門不利的事情麽?”
秦于晏微微一哂,好聲好氣道:“怎麽會?我自然是相信師弟的。”
“那——”
他話還未說出口,秦于晏的話鋒陡然一轉:“我前頭便說了,若是師弟讨要的這個名額符合規矩,我自然是別無二話,別說區區一個名額,便是十個名額也沒問題,但若是不符合規矩,只怕師弟讨了這個名額去也是無益。”
“怎麽?”
秦于晏的聲音微有詫異:“師兄不知麽?屆時帶領弟子們去懷谷秘境時,并不止我一人,還有伏陽長老。”
那人徹底沒聲了,過了一會,秦于晏才開口,語氣有些沉:“出來吧。”
相長寧從岩石後走出去,只見那男子不知何時已經離去了,想來是被秦于晏這軟釘子氣得夠嗆,他瞥了秦于晏一眼,正見着對方漠然的神色,不由出聲揶揄一句:“看來你這位師弟與你不大對付啊。”
秦于晏挑起唇角露出一個泛着些冷意的笑,道:“便是名額有得剩,我也不會給他。”
相長寧随口接道:“為何?”
秦于晏懶聲道:“不為何,瞧他不順眼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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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些道理,相長寧想了想,若是有人是這麽一副态度對待自己,二話不提,先吃他一頓教訓再說,想到這裏,他突然又開口道:“你那火毒,我可以為你解。”
聞言,秦于晏轉過頭來,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驀然笑了,道:“我如何信你?照你說來,你也不過是一名稚童而已,我這火毒就連我師尊都束手無策。”
相長寧嗤道:“你們劍修除了練劍還懂什麽?須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說能解,自然能解。”
“大言不慚,”秦于晏也冷嗤道:“你若承認了你是奪舍,我倒要信你幾分。”
他說完,擡腳便要走,相長寧卻道:“且住,你可知道曲清江?”
秦于晏的步伐登時一滞,回過頭來:“知道又如何?”
果不其然,曲清江的名氣之大,整個青龍大陸上,幾乎沒有哪個劍修不知道他的,相長寧徐徐道:“曲清江從前也是中了火毒,後來痊愈了,此事不知你是否有所耳聞。”
秦于晏沉默片刻,挑動了一下眉頭,道:“确實聽說過,怎麽?與你有何幹系?”
相長寧笑道:“與我是沒有什麽幹系,不過麽,他的火毒是相長寧解的,我家長輩曾經親眼見過,還有幸請教了一二。”
秦于晏敏銳地發問:“你與相長寧是何關系?”
這話問的,相長寧摸了摸鼻子,坦言道:“我與相老祖并無關系,不過相老祖天縱之才,驚才絕豔,家中長輩十分敬仰他,才為我取了長寧二字。”
聞言,秦于晏表情略顯古怪,但是并未多說什麽,似乎是勉強信了,又道:“既然如此,你要如何解我火毒?”
這是問到正題了,相長寧頓時精神抖擻,答道:“我有一張丹方,便是從前相老祖傳下來的,若是煉成服下,半個月便可徹底除去你體內的火毒。”
秦于晏是個徹徹底底的劍修,于煉丹一道不甚了解,聽了這話不免猶疑,便道:“話都是你一張口說的,叫我如何信你?”
相長寧訝異道:“這有何難?待來日我煉成了靈丹,你服下便知曉了,你一介金丹期高手,難不成還怕我一個煉氣期的小孩兒耍花招麽?”
這意思,倒仿佛是秦于晏腦子轉不過彎來了,他聽對方語氣篤定,禁不住疑心面前這孩童的真正身份,恐怕就是他口中的那位長輩了,若真是如此,說不得還真與那相長寧有些交情也未可知……
如果說原本他只信了一分,那這麽一揣測,秦于晏對于相長寧的話又多信了一分,不過攏總算起來,也就兩分罷了,堪堪能繼續他們的談話,不至于叫秦于晏掉頭便走,而剩下的八分信任,可能要等相長寧真正取來了煉好的靈丹才能交付了。
想到這裏,秦于晏便笑起來,道:“既然如此,那便等你煉好了靈丹,再來尋我罷。”
他說完便要走,相長寧及時開口制止道:“慢來,我還有一事。”
秦于晏只得看他:“你說。”
相長寧露出一個略顯狡黠的笑意,道:“我為你煉制靈丹沒問題,不知半年後的懷谷秘境,能否讓我見識見識?”
秦于晏眉頭微動,上下又打量了他一眼,心中簡直是納罕至極,對方的臉皮是何等之厚,只在給了幾句空口白牙的話後,便敢來向他讨要秘境名額,好大的口氣。
他幾乎要啼笑皆非了,壓了壓抽動的唇角,秦于晏譏諷道:“靈丹還未見着,你這便要向我挾恩求報了麽?”
“不不,”相長寧大喇喇道:“我這叫空手套白狼,你既知道了,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不知為何,秦于晏見不得他這副得意的模樣,非要反着來:“我若是不答應呢?”
相長寧啧了一聲,捏了捏手指,有些遺憾地道:“等來日火毒攻心,你就只能等死了,你可要想好,過了我這村,可就沒這店了,除非你能找到那位相老祖,否則沒人救得了你。”
秦于晏斟酌片刻,不知是想清楚了沒有,忽而又緩和了臉色,莞爾道:“區區一個名額罷了,給你也不是問題,不過以你如今堪堪煉氣四層的修為,進那秘境去,是絕無辦法活着出來的。”
相長寧一哂:“這便不勞你費心了。”
“你想清楚了便成,名額我可以給你留着,”秦于晏輕飄飄道:“不過,空手白狼也不是那麽輕易的事情,你說的靈丹,最好也要給我個準信才行,否則秘境一事,便不必想了。”
相長寧琢磨了一下,便道:“這是自然,三個月為期。”
秦于晏目光微凝,爾後笑了,道:“那我便靜候閣下佳音了。”
兩人相視一眼,都無法看清楚對方眼底的情緒,相長寧彎了彎唇角,沖秦于晏露出一個堪稱天真無邪的微笑來,轉身離開了山谷。
靈草被采下之後,必然要妥善收藏,以免失了藥性,只是現在條件有限,相長寧對着那株成熟的葉下珠思索了一會,才決定動手。
葉下珠這種靈草不算多麽稀罕,但是天生地長的總要比人為種植的好,靈草也分三六九等,而眼前這一株,便算得上中上品了,否則也不值得相長寧折騰到大半夜。
葉下珠全株皆可入藥煉丹,如果有特制的法寶法器,就可以将剛剛采下來的靈草放進去,可保其長時間不腐不爛,新鮮如初。
只是眼下自然是沒有那等條件的,相長寧不得不另想辦法,将這株靈草炮制一番,盡力将其的藥性最大化保存下來。
葉下珠最值錢的便是那幾粒果子了,相長寧小心将其摘下,個個渾圓,約莫只有拇指大小,色澤殷紅通亮,如茱萸子一般,然而卻并不止于此。
相長寧拈起其中一粒,對着天光查看,慢慢地轉動着,極其認真,果然見到上面隐隐有金色光芒一閃,漸漸的,那金色光芒便亮了起來,是紋路,如葉脈一般層層鋪開,很快便又消失了。
相長寧放下手中的圓珠,有些遺憾,這一粒是次品,勉強能用。
剩下還有三粒,他對着天光瞅了半天,才總算找到一粒完美的,其上的紋路如蛟龍纏繞,對着陽光久了,甚至能看到上面光華流轉,若水流動,他頓時心滿意足,将其餘幾粒圓珠都收起來,就算是次品,也可以賣個好價錢的嘛。
如果相長寧沒猜錯的話,這一株葉下珠的年份至少在一百年以上,至于為何一直沒人發現?萬物皆有靈,便是一株草,也是有自保本事的,有些生長在妖獸巢穴附近,以求庇護,有些則是尋個偏僻的地方,收斂靈氣,低調生長,也只有相長寧這種對于靈寶靈物特別敏感的人,才能第一時間就發現得了它。
也只怪這靈草的運氣不好,相長寧假惺惺地為它嘆了一口氣,然後喜滋滋地收揀剩下的草葉根莖拿去炮制了,雖然這些邊角料不及那珠子好,但是蚊子腿也是肉啊,如今他生活有些拮據,就不要太浪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