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相長寧把儲物袋翻了個底朝天,然後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很好,這位柳開陽道友當真是個實誠人,三百下品靈石一個子兒也不見多出來,儲物袋中空空如也,被他上回買丹藥花了個精光,眼下該如何是好?
老實說,相長寧現今的修為多是丹藥硬生生堆起來的,沒了靈石買丹藥,下一次突破簡直是遙遙無期,他正發着愁呢,常老頭來了,相長寧便多問了幾句,宗門內有沒有什麽賺靈石的路子,聽聞此言,常老頭便疑道:“你的月俸領了麽?”
相長寧一臉懵懂:“還有月俸?”
恕他孤陋寡聞,他上輩子散修一個,修煉了幾百年,少年時候确實拜入過幾個宗門,但是那會卻并沒有月俸一說,弟子在宗門學習修行,幫宗門做事是理所應當的,除非是特別的任務,完成之後有靈石獎勵,否則一般是沒有報酬的,後來相長寧待過的幾個宗門都散了,自己的修行也已步入正軌,遂索性做一介散修,自在逍遙。
如今乍聞門內弟子竟然還有月俸可拿,他不由從內心發出感慨,現在的宗門弟子,可比他當年要幸福得多了,感慨之後,又心生喜意,這麽說來,他也不算身無分文嘛,遂認真聽常老頭解釋起來。
常老頭道:“外門弟子的月俸自然比不得內門弟子,若你來日築了基,又得哪位長老或者道君的親眼,将你收為親傳弟子,亦或是一個記名弟子,便能得入內門了。”
相長寧只注意到了一件事情:“內門弟子的月俸是多少?”
常老頭笑道:“這便要視差使的情況而言了,大致說來,少則二三百下品靈石,多則五六百都是有的。”
聞言,相長寧眼中精光連閃,卻不動聲色作聆聽狀,常老頭繼續道:“外門弟子便略遜一籌了,少則一二十,多則也就□□十,咱們一品靈草園已經算得上多了,你初來乍到,月俸應當是六十下品靈石,除此之外,還會有一些靈丹。”
弟子們的月俸是在豐慶臺領,相長寧問清楚了位置,便動身前往,因他還不會禦器,只能走着過去了,待到了豐慶臺時,已是日上三竿,有三三兩兩的弟子們來往,或停下寒暄談話。
相長寧進了樓裏,進門便是一個櫃臺,幾名年輕弟子正在派發靈石丹藥,十分忙碌,他走上前去,郁悶地發現自己竟然還沒有那櫃臺高,便使勁踮了踮腳,總算是能看見櫃臺上的情形了,向那弟子道:“勞駕這位師兄,我是來取月俸的。”
那弟子瞟了他一眼,手中清點的動作不停,口中道:“弟子銘牌何在?”
相長寧取出自己的銘牌推過去,那弟子處理完手頭的事情,才将銘牌接了過去,一探之下,便對相長寧的身份一目了然,道:“取幾個月的月俸?”
“都一并取了。”
那弟子颔首,點出一堆靈石等物事,推過來道:“一共八十下品靈石,下品回春丹,這是三個月的月俸,你點點罷。”
相長寧粗略掃了一眼,見大致差不離,便收下了,那弟子看了看他,道:“已經煉氣六層了?”
Advertisement
相長寧點點頭,那弟子便又取出幾樣物事來,平平道:“既是如此,這些東西你拿好。”
櫃臺上放着一柄短劍,一個儲物袋,還有一個小瓷瓶和幾張符紙,雖然不大喜歡這法器,但是聊勝于無,相長寧收下之後,謝過那弟子,這才離去。
才到門口,便聽有人喚道:“長寧!”
相長寧一怔,擡起頭來,見着是一個孩童,面孔有幾分眼熟,仔細一想,才記起來這小孩正是當初他重生醒過來之後見到的第一個人,好像叫時延。
時延皺着眉看他:“怎麽?才多久不見,你便認不得人了?”
相長寧翹了翹唇角,露出一個禮貌性的笑:“好久不見。”
時延哼了一聲,打量他一番,道:“看來你在靈草園過得也不大好啊。”
相長寧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與一個稚童寒暄談話,便随口嗯了一聲,時延猶豫了一下,四下張望之後,才低聲道:“聽說你得罪了崔管事?”
相長寧眉頭一挑,笑了:“我怎麽得罪了他?”
時延哎呀一聲,道:“這我如何知道?那日你上午去送了靈谷,下午崔管事便過來尋你了,那個臉色,好生吓人,幸好你不在,否則有你苦頭吃的。”
相長寧只是笑笑,沒說話,時延又道:“你倒也是機靈,還知道躲着不回來,他一連來了好幾日,次次都是尋你,話說你到底做了什麽事情,讓崔管事如此生氣?”
他說着,面上露出幾分好奇來,相長寧含糊一句:“他似乎是摔了一跤,具體的麽,我不大記得了。”
時延還待要追問,相長寧連忙道:“我那邊還有事情未完,若回去晚了,管事要責怪的,咱們下回再聊。”
聞言,時延便只得遺憾道:“好罷,不過你要注意些,崔管事此人最是小氣記仇,只怕還記恨着你呢,你若無事,還是別出來的好,叫他撞見了,又是一樁麻煩。”
他叮囑得仔細,相長寧不覺有些好笑,只覺得小孩這一類人當真是弄不明白,之前的接觸讓他認為時延是讨厭他,說話做事都不假辭色,行為動作也不甚友好,但是才過了這麽點日子,再見面時,他倒似乎把從前那些相處都忘了一般,好心好意地指點起他來。
這一點,恐怕相長寧是無論如何都學不來的,就是他在旁人面前裝得再像一個稚童,但是內裏的芯子仍舊是一個成年人。
雖然相長寧也沒怎麽刻意去裝。
他揣着儲物袋,心裏帶着幾分滿載而歸的滿足,正準備原路返回靈草園,沒走多遠,相長寧忽然感覺到了一點動靜,似乎有人在窺視于他,他停下腳步,路上偶爾有三兩弟子來去,那窺視的感覺很快便消失了。
他微微皺了一下眉,加快步伐,朝前面走去,去靈草園的路有些偏僻,經過的人也少,沒多久,相長寧便聽見身後傳來了一串腳步聲,那人似乎已經不打算掩藏自己了。
相長寧索性站住,轉頭看去,只見來人是一個熟面孔,正是之前那名崔管事,估摸着他是特意跟過來的,眼見此處無人,便有心要尋相長寧的麻煩。
崔管事生得膀圓腰粗,眉毛很濃,壓着一雙三角眼,看上去便不是一個好相與的角色,更何況他此時還一臉兇相,大步走來,口中叱罵道:“小崽子,你以為你躲着不露面,這事就算完了嗎?”
相長寧只是看着他,并不說話,崔管事怒容滿面道:“今日不給你幾分教訓,你怕不知道馬王爺有幾只眼!”
話音剛落,他伸手便迅速朝相長寧抓過來,五指成爪,青筋暴起,速度之快,甚至能聽見撕裂空氣的輕微聲響,這一下若是被抓嚴實了,只怕相長寧半邊手臂都會折斷!
說時遲那時快,相長寧腳尖一點,調動丹田內靈氣,緊貼着對方的手掌,身體如飛絮一般輕飄飄閃開去,動作之快,更甚崔管事一籌。
崔管事先是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這一抓竟然落了空,他原本就是個極好面子之人,在一個小娃娃身上一連吃了兩次虧,自然憤懑難平,惱羞成怒之下,再不留手,大吼一聲,直追相長寧而去。
相長寧雖然個子矮小,但是勝在靈活,更兼他并不是真正的毫無争鬥經驗的孩童,是以那崔管事雖然拼盡全力,竟然連他的衣角都沒有摸到,反而被相長寧踹中膝蓋,踉跄一步,差點跪倒在地。
這下他如何忍得?登時氣得雙目通紅,額上青筋直跳,瞥見相長寧面上似有譏嘲之意,祭出了自己的法器來,大喝一聲:“去!”
兩柄飛劍锵然出鞘,化作淩厲的銀光一閃而逝,直取相長寧雙目,這下若是中了,只怕不死也要落得個雙目失明的下場。
這人是當真動了殺機!
相長寧表情一凜,眼神霎時間就變了,冰冷的殺意如同泛起的冰霜,迅速蔓延開去,他已經很久沒有真正動怒了,但是眼前這人,當真是令他心中厭惡無比。
他捏了捏手指,儲物袋中只有一柄剛剛領到的下品短劍,相長寧不愛用劍修的玩意,遂調動靈力,聚集于右手的指尖,凜冽的銀光正好撕裂空氣,突刺而來,他伸出一指來,就這麽輕輕點中了那劍尖,抵住了攻勢,這一串動作平平,沒有一點花哨,就仿佛随手做出的一般,卻無比精準。
下一瞬,相長寧便側頭閃開,左手微張,有一物霎時破空而去,速度之快,甚至發出了如響箭一般的尖嘯之聲,崔管事尚未來得及回過神,便覺得胸口丹田處猛然一痛,登時岔了靈力,仿佛有一把利劍迅疾地刺入了他的丹田一般,劇痛無比。
巨大的沖力帶得他整個人往後飛去,他腦中還在模模糊糊地想,這是什麽暗器?這小子什麽時候這樣厲害了?我可是煉氣七層的修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