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日子波瀾不興地過去了,相長寧吃完了那兩瓶中品培元丹,修為才勉強到了煉氣七層頂峰,此後便再難進一步,他倒也并不着急,常老頭見他到了瓶頸,又将自己老來才築基的事情拿出來說說,以寬慰他,後來見相長寧确實無事,這才放下心。

這一日,相長寧照舊回了住處,他進了一品靈草園,按理來說,可以不必住在這裏了,但是他不愛與別的弟子同住,便婉拒了楊管事的安排,楊管事見他年紀小,卻頗有主意,也随他去了,是以相長寧仍舊住在原本那個小院中。

他才一進門,便眉頭微皺,目光犀利地掃視整間小屋,有人來過了。

常老頭雖然會常來找他聊天吃酒,但是若自己不在,他最多在院子裏生個火堆,吃完便走,從不進屋,相長寧原本也想過在周圍布個陣法,但是奈何修為不夠,自己也沒什麽可被人偷的,便懶得去費這個神了,然而想不到,竟然真的有人光顧了這破破爛爛的小屋子。

相長寧走進屋裏,夕陽從外面斜斜照射進來,空氣中浮現出點點金色的光塵,霎是漂亮,窗棂在地上拉出一道狹長的光斑,照亮了整間屋子。

屋子裏擺設簡單,有用的東西都放在他随身的儲物袋中,牆上挂着一柄短劍,那是上回從豐慶臺領來的,相長寧不愛用,也懶得帶它,便随手挂在牆上了,但是好歹也算得上是一件下品法器,來人卻并沒有動它。

相長寧眉目微動,又仔細打量了一遍,目光不自覺地聚集在屋角的桌下,這桌子還是常老頭為他特意打造的,看上去很新,木頭紋路清晰,打磨得仔細,表面光滑無比,在夕陽餘晖下折射出一片蒙蒙的光來。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注意到那桌下,但是依照相長寧的經驗來看,那桌下必然是有什麽東西的。

這麽一想,他便不再猶豫,走過去盯着那桌下的方寸之地,打量起來,若是他修煉出了神識,只需一掃便知下面端的,但是如今既沒那條件,便只得上手了。

相長寧摸了摸,地磚平坦穩固,磚縫裏滿是灰塵,不像是被動過的樣子,但是直覺告訴他,這下面就是有東西,否則他也不會第一眼就注意到了。

相長寧輕輕吹了吹磚縫中的塵土,露出一點細縫,然後兩指輕叩,那一塊磚便突地跳了起來,他眼疾手快地一把夾住,将其抽了出來,放在一邊。

很快,抽到第三塊磚的時候,他的動作停了下來,磚下面便是土層了,被壓了不知多少年月,早就板結成一整塊,上面突兀地露出了一根紅線。

這是什麽?

相長寧微微皺眉,紅線只有半指來長,一端露在土層上,一端則埋在了土下面,他瞧了半天,然後伸手拈住那紅線,迅速往外一扯!

然後猛地一聲尖叫傳來,震得人耳膜生痛,像是什麽小動物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那種撕心裂肺的嚎叫,相長寧一時不防,差點被震暈過去。

尖叫持續不斷地在耳邊徘徊不散,相長寧一懵,看眼前的東西都有了重影,這是……他使勁晃了晃頭,頭暈目眩,天地倒轉,相長寧立刻咬住舌尖,劇烈的疼痛襲來,那種猛烈的眩暈感總算是減輕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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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眼發黑,相長寧正在緩慢回神的時候,忽覺有一點風聲從手邊傳來,有什麽東西正要逃開!

他下意識反手一抓,便将那東西使勁抓在了手中,那東西拼命扭動着,原本逐漸衰弱的尖叫聲又開始強烈起來,這回相長寧有了準備,索性封閉了聽覺,待眩暈感漸漸消失,眼睛能看清楚東西了,他這才低頭朝手中看去。

只見那東西形狀細長,有些像蛇,但是通體呈雪白,并無鱗片,頭頂上生着一點翠色,仿佛是一根大白蘿蔔似的,不過,大白蘿蔔可不會發出殺傷力這麽強的尖叫。

乍一看這東西類蛇,但是仔細打量就會發現,它無眼無口,在相長寧手中拼命掙動,扭成了一股麻花,企圖逃脫桎梏。

相長寧打眼一看,挑了挑眉,喲,這玩意還挺眼熟的,不正是鑽地龍麽?

鑽地龍是一種靈草,顧名思義,喜歡往地裏鑽的那種,平常會露在地面上,仿佛一只只大白蘿蔔,頭頂翠纓,安安靜靜,但是一到了夜晚,就喜歡在土層中亂鑽,無比靈活,受驚時會發出尖叫,以震暈敵人然後逃跑。

眼前這棵鑽地龍至少也有五百年份了,這東西可和那葉下珠不一樣,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在路邊撿到的,尤其是,在看到那鑽地龍葉子上纏着的那一根紅線之後。

他勾起唇角,伸出手指彈了彈那碧綠的小葉子,此時鑽地龍已經不再尖叫了,一動不動,正在踐行它的第二個絕招,裝死。

相長寧的目光中閃過一點深色,他可是記得,就在一品靈草園中,就種着幾棵五百年份的鑽地龍啊,他每天巡視靈草的時候,都會在鑽地龍的靈田前站一站,無他,白白胖胖的靈草們整整齊齊地排成一隊,那畫面,想想就覺得美。

而如今,一株鑽地龍跑到他的屋子裏來了?用腳趾頭想這都不會是天上掉下的餡餅好麽?

不過麽,相長寧又看看手中裝死的鑽地龍,心道,這大餡餅,他可就不客氣地笑納了。

第二日,相長寧收拾妥當,便照舊去了一品靈草園,才進了園子,便發覺氣氛不太對勁,靈草園的衆弟子都聚集在一處,皆是垂首不語,常老頭也在人群中,那楊管事正背着手,臉色鐵青地站在一旁。

見了他來,常老頭便急道:“長寧,你昨日——”

“常師兄,”楊管事看了他一眼,語氣中帶着幾分不悅。

常老頭嘆了一口氣,不再說話,相長寧面露疑惑之色,但仍舊走過去,沖楊管事微微颔首,打了一聲招呼,楊管事便道:“長寧,我來問你話,需得如實作答,不可有一絲隐瞞。”

相長寧點頭:“管事請說。”

“昨日你可去了鑽地龍的靈田?”

相長寧道:“是,我去看過一眼。”

楊管事語氣犀利:“可曾逗留?”

相長寧那會正在給一排大白蘿蔔似的鑽地龍挨個起編號呢,自然是逗留了一段時間,他便回道:“是,弟子見那鑽地龍長得奇特,便在旁邊看了一會。”

“看完便走了?”

相長寧聞言,便擡起頭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回道:“自然是看完便走了,是後來出什麽事了麽?”

楊管事盯着他,似乎要從他的面孔上看到些端倪才罷休,徐徐道:“确實出了事,丢了一株五百年份的鑽地龍,有人說,曾經見你在靈田徘徊不去,形跡十分可疑。”

哎呀好大一口鍋,相長寧心中感嘆,只是這手段也太低了些,制不住他啊,想雖然是這樣想,他面上浮現一點怒意,但是很快又壓了下去,拱了拱手,語氣生硬道:“好叫管事知曉,鑽地龍的靈田都是下了陣法和禁制的,弟子初來乍到,修為淺薄,尚不知要如何在不驚動陣法和禁制的情況下,悄無聲息地偷走一棵鑽地龍。”

他說到這裏,還翹起唇角冷笑了一下:“更不必說,鑽地龍這種靈草,若是遇着驚吓,必然是會尖叫的,這樣大的動靜,難道還引不來其他師兄的注意?”

相長寧說完,抿緊了唇,又拱了拱手,道:“倘若事情當真是弟子做的,任憑管事處置,絕無二話,但是弟子從未做過此等鬼祟之事,還望管事嚴查到底,還弟子一個清白。”

聽聞此言,楊管事見他神色堅毅,小臉漲紅,如同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一般,再一想他之前的陳詞,不免就信了幾分,常老頭适時站出來,懇切道:“我相信長寧的為人,必不會做出這等事情來,還請管事三思。”

楊管事面上略松了幾分,似乎也信了,擺了擺手,道:“行了,我——”

就在這時,人群中響起一個聲音,有些突兀道:“管事,弟子有話說。”

一時間,所有的目光都朝那聲音來處看去,楊管事微微凝目:“方煊,你要說什麽?”

站出來的人正是方煊,他上前一步行禮,又看了看相長寧,道:“弟子昨日拾到了一樣東西,便是在他離開之後看到的,原本只以為是湊巧,不想今日竟然出了盜竊之事,事關重大,弟子不敢隐瞞。”

楊管事立刻肅容道:“是何物事?你且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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