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發洩完心中的怒火,江問筠在沙發上靜靜的坐了一會,想起那人離開時慌亂的神色,還是有點不放心,倏地站起來,抓起車鑰匙也離開了家。

開上車前往離小區最近的公交車站,遠遠地透過車窗玻璃看見公交站臺上的熟悉的身影,這才輕輕松了口氣。

陳琦要等的公交還沒來,此時正微垂着頭,心不在焉的踢着馬路牙子邊的小石子,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江問筠看他還有閑心踢石子玩兒,頓時又恨的牙根癢癢,又怕車離得太近被他發現,只能遠遠的就停在了路邊,直到公交車到站,他看着陳琦慢吞吞的上了車,才又發動車子跟了上去。

一直跟到陳琦公司附近,直到看見陳琦有些搖搖晃晃,但總算是安全的進了公司大樓,這才調轉方向盤一路又回了家。

進了小區停車場,他将車停在車位上,沒急着下車,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設,這才掏出手機,編輯了一條短信,忍氣吞聲的發送了出去。

上面寫着:這次是我太過急躁,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我的錯。晚上回來,我做你愛吃的菜,我們讨論一下彼此的關系。

剛進家門,手機就響了起來,江問筠心神激蕩,也不知道是在期待什麽,飛速拿起來一看,居然是交管局的違章短信,說他早上違規停車,罰了兩百塊錢,只得氣急敗壞的把手機往旁邊一扔,回床上補覺去了。

他已經把心理工作室的相關事務全部交接好,相當于正式離了職,今天不用去上班,只得無所事事的待在家中,午飯也不做,一覺睡到下午四點,這才起床,前往附近的超市買了食材,滿滿當當的做了一大桌子菜,卡着陳琦通常到家的時間點把菜都端上了桌,拉開椅子坐下等着。

但大門始終安安靜靜的,沒有過聲響。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牆上的時鐘指針指向了十二點。

江問筠依然端端正正的坐在餐桌前,姿勢都沒變過,面無表情的看不出情緒。聽見十二點的報時,他突然動了起來,拿了筷子将早已放涼的飯菜一口一口吃下去,吃完走到沙發旁坐了下來。

一坐就是一天一夜,房間裏白了又黑,卻是悄無聲息,像是無人居住一般毫無人氣。

時鐘又一次敲響了十二點的鐘聲,像是一直等待着的時刻來臨,沙發上的人影突然站了起來,推開門靜靜走了出去。

這兩天的雨一直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到了傍晚滿天的烏雲黑沉沉的積壓下來,入夜時就發展成了瓢潑大雨,夾雜着電閃雷鳴,好不可怕。

在這種惡劣天氣下,午夜時分的街道更是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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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問筠開車行駛在空蕩的馬路上,豆大的雨點噼裏啪啦的打在車前窗玻璃上,澆的前面視線一片模糊,要費好大的勁才能看清路況。

時不時一個驚雷在天上閃過,劈開好大一個裂口,緊接着雷聲轟隆隆的在耳邊炸起,像是能把車炸翻個跟頭。

江問筠卻是好像絲毫沒被影響,依舊平穩的開着車,駛向目的地。

到了目的地,江問筠停了車,拿了傘匆匆的往樓裏跑。雨勢太大,打傘也沒什麽用,等到了陳琦家門口,他渾身上下幾乎要濕透,顧不上擦擦臉上的雨水,從已經濕透的褲兜裏掏出備用鑰匙擰開了門,濕漉漉的踏了進去。

房間很黑,沒有開燈,江問筠環視了一周,邁開步子走向了卧室。

房間門從裏反鎖着,江問筠扭了兩下沒有扭動,随即去廚房拿了菜刀過來一下下的劈,把鎖劈的四分五裂,門才終于是打開了。

推開/房門往裏一看,一片黑暗之中,陳琦正蜷縮在床頭,用被子包裹着自己,嘴裏神經質的喃喃自語着些什麽,已是深深地陷入了魔怔之中。

江問筠擡膝半跪上床,将冰涼濕潤的手在床單上抹幹淨,這才摸上了陳琦被冷汗浸濕的頭發。

陳琦像是對外界的刺激視而不見似的一動不動,乖乖的任他撫摸着,嘴裏的碎碎念停不下來。

江問筠把耳朵湊上去,這才聽見他說的話。

“肖紀又來了,他又來了……就站在我床邊,相信我,我沒有騙你,真的不是幻覺……你看,他就在你身後……你回頭看看……”

窗外一個閃電倏地劈過,頓時将狹小的卧室照得如同白晝,白光映在陳琦臉上,将他恐懼到近乎呆滞的面容映照得清清楚楚。緊接着雷聲炸在窗外,巨大的聲響将窗玻璃震的微微顫動起來,陳琦猛地打了個激靈,身體如同狂風過境的秋葉一般簌簌發抖。

江問筠沒有回頭看,只默默的靠近他,用已經開始回暖的手指輕輕撫摸着他的後脖頸,等他自己平靜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的雷聲漸漸遠去,陳琦也漸漸平靜了下來,眼神逐漸變得清明,擡頭看了一眼江問筠,複又埋下頭去,說不上是害怕還是委屈的嗚咽起來。

他已經一天一夜沒有睡好覺了。自從回到自己的家,他就像是陷進了一個永遠無法醒來的噩夢,所有的燈都打不開,所有的電話都無人接聽,所有的門後都是同一張蒼白的臉。

無論去往何處,都能感到有個邪惡的存在如影随形的跟在他身後。直到最後,他只能将自己蜷縮在冰冷的牆角,看着那張蒼白的臉在床尾,在窗外,在門後,無處不在的沉默逼視着他。

那感覺快要把他逼瘋了。

他開始懷念江問筠家溫暖的床單,明亮的臺燈,甚至江問筠親昵輕佻的撫摸和略顯粗暴的侵入。

現在江問筠來了,帶着一身冰涼的雨水氣息,風塵仆仆的闖入了自己的噩夢。

遙望着江問筠在黑暗中顯得冷峻陰沉的輪廓,他開始分不清楚,眼前的人到底是噩夢的終結者亦或是參與者。

正在這時,面前的人沉沉的開了口。

“你是怕我,還是更怕肖紀?”

陳琦沒有回答,垂着頭微微發着抖。

江問筠一天一夜滴水未進,與陳琦面對面,竟是分不清誰的臉色更加蒼白。他居高臨下的看着陳琦,半晌淡淡說道,“既然你沒事,我就先走了。”

說罷就利索的從陳琦身邊退開,輕巧的拉開/房門。

正要走出去,突然感覺胳膊像是被什麽扯了一下。回頭看去,陳琦慌忙的從床上爬了起來,雙腿半跪在床單上,伸出一只顫抖的手輕輕拉上了他的袖子。

江問筠停住了動作,臉上露出一個不易察覺的微笑,轉身将身後的人一把撈進懷裏,就着這個姿勢走出了陳琦的家。

陳琦閉上了雙眼,像一只遇見危險就把頭埋進沙子裏的鴕鳥,顫抖的紮進了眼前這個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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