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番外.祭昨日書（6）
籃球發出一聲輕微的破空聲，在半空中劃出一道流暢的弧線，穩穩落入籃筐正中。
陳琦投球的手臂還沒有放下，眼看着自己的球空心入網，嘴角翹起一個興奮的弧度，他太久沒打過籃球了，對這種感覺很是懷念。
剛換下場，背後就攏上了一個溫熱的懷抱。
陳琦不自在的微掙了一下，低喝道，“你幹什麽？”
肖紀像只大貓一樣伏在陳琦背上，雙臂稍用力勒住他的前胸，瘦削的下颚抵着陳琦的肩窩，讓他有點微微的不适感。
“讓我抱抱。”肖紀說。
陳琦垂下頭沒有說話，只覺得胸口悶悶的透不過氣來。
打從走廊拐角的那次争吵起，肖紀給陳琦道了歉，也答應的好好的，沒有再對接近陳琦的同學表現出明顯的惡意，他甚至從校門口新開的甜品店買了甜品去給廖麗道了歉，兩三句就哄得小女生破涕為笑。
陳琦原諒了他的失控，但總覺得他還是哪裏不太對勁。
無論是課堂上如影随形的視線，還是大庭廣衆下絲毫不顧他人目光的親密接觸，都透露出一股不可忽視的壓力感。
陳琦被這股壓力感弄得快要窒息了。
比如現在，兩個身高相似的男生親昵的抱在一起，他感覺到周圍已經有狐疑的目光看了過來，耳邊開始響起若有似無的議論聲和竊笑，也不知是心虛引來的幻聽還是确有其事。
脖子後面突然傳來一陣濕潤的觸感，肖紀好像用嘴唇輕輕觸碰了他的後脖頸。
像極了一條蛇正吐着信子，躍躍欲試的舔舐着他的獵物。
這個念頭剛閃出來，他就打了個激靈，用力掙脫了肖紀的懷抱，轉身頭也不回的跑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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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不能克制一點？”陳琦扶着前額，頗有些心力憔悴，“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人多的時候不要突然上來摟我抱我，被別人看見了會說閑話的。”
“已經克制過了。”肖紀端端正正坐在寝室的椅子上，咬着手指一臉委屈的樣子，“不然我會直接撲上去親你。”
兩人之間為此的争執已經不知道發生過多少次，肖紀每次都是表面答應的好好的，轉頭卻又屢教不改，陳琦對他簡直無計可施。
陳琦語塞，只得無奈道，“你難道，難道不怕我們的關系被別人發現嗎？”
肖紀用說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盯着陳琦，半晌突然露出一個略帶興奮的笑容。
“讓別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不是很好嗎？”他幽幽的說。
陳琦看着他的眼神，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戰。
當那一夜的禁忌快感帶來的悸動慢慢消去，當那一張在月光下顯得雌雄莫辨的魅惑臉龐漸漸展現出另一種陌生的神态，一種無形的壓力終于顯現。
陳琦忍不住開始考慮他跟肖紀如此倉促的開始這一段禁忌關系是否正确，甚至開始後悔當初肖紀撲上來含住自己的時候沒有一腳把他踢開，反而被下/身傳來的濕潤溫暖迷了心神軟了腿腳，以至于發展成現在這樣如此複雜的局面。
他模模糊糊的意識到，自己似乎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以至于現在騎虎難下，馬上就要被這只老虎帶到自己的巢穴裏，被吃的連骨頭都不剩。
肖紀突然站了起來，像一只舒展身體的大貓一樣無聲無息的靠近了他。
“那現在沒有別人，我們是不是可以做點什麽了？”
肖紀湊近了他的脖頸，落下輕輕一個吻，用微弱的氣聲在他耳邊誘惑的呢喃，雙手掐住陳琦的腰肢，暧昧的上下摩擦着。
一種旖旎的氣氛逐漸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
陳琦卻不解風情的，近乎粗暴的推開了肖紀。
他決定趁着情況沒有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之前，釜底抽薪。
“我突然想到以前老人說的話，說撞鬼的時候，一定要裝作沒有看見，不然被鬼知道你能看見它，就會一直纏着你。”
傍晚空空蕩蕩的教室裏， 陳琦蔫蔫兒的趴在書桌上，若有所思的說。
整點了，學校的報時鐘聲幽幽的飄進教室裏，一共敲了六下。
面前的李成舟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搓搓自己胳膊上冒出來的雞皮疙瘩，沒好氣的說，“幹嘛突然說鬼故事，明知道我害怕這個。”
“你不覺得，肖紀就像是這種鬼嗎。”
李成舟皺起眉頭，居然認真的思考了起來，半晌搖搖頭，“我只覺得他是怪胎，整個人都奇奇怪怪的。”
“他精神是有點不太正常。”陳琦說。
“你也這麽覺得吧，上次我這麽說你還罵我，”聽到陳琦久違的贊同他的觀點，李成舟突然興奮起來，又變的有些哀怨的委屈巴巴，“那你還不離他遠點，自己作死呢。”
陳琦沒說話，餘光忌諱的瞥了一眼窗外那個站了許久的身影。
看他不說話，李成舟以為他還在猶豫，頓時變得焦躁起來，忍不住伸手捧住陳琦的臉，在他耳邊急切地低聲說，“你沒看出來嗎，他就是個怪胎，也想把你變成跟他一樣的人，叫旁人都疏遠你，這樣就不會有人跟他搶你了！”
陳琦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教室後面發出一聲巨響，原本被他鎖住的後門硬生生被人一腳踹開。
肖紀氣喘籲籲的出現在一片煙塵之後，臉色蒼白，眼下有着隐隐的青色，像是好多天沒有睡好，整個人看起來有種搖搖欲墜的可憐。
他剛去食堂買了飯，再回教室就發現門已經被從裏鎖上，陳琦和李成舟兩個人面對面坐在一起，狀似親密的不知道在說着什麽。
他本來是站在門口，想等着裏面的人把門開了，也許陳琦看着他乖乖的樣子會對自己緩和一點。誰知一晃眼的功夫就看見李成舟伸手摟住陳琦的臉，整個人都湊了上去，他腦內血液瞬間翻湧上來，扭頭一腳把門踹開就沖了進去。
見陳琦看向他，肖紀并沒有詢問他和李成舟在教室為什麽要鎖門，而是硬擠出一個若無其事的笑，揚揚手上的盒飯，“還沒吃飯吧，我幫你打了飯，現在吃還是……”
陳琦沉沉的看着他，沒有說話。
“……陰魂不散了還，”身後的李成舟啧了一聲，像是無師自通的學會了怎麽讓肖紀難受一般，刻意摟住陳琦的肩，帶着惡意的微笑，仰起頭沖肖紀說，“吃沒吃飯都不關你的事。”
肖紀一眼都沒看他，只是瞧着陳琦，面上若無其事的笑容像是維持不下去了，變成一種小心翼翼的讨好神态，“還不餓嗎，那要不……”
“我們出去吃。”陳琦沒有再看他，面無表情抛下一句話，拉住李成舟就要走。
李成舟被他這麽拉着，內心竟隐隐産生了一種暢快感，忍不住回頭想瞧一眼肖紀現在的表情。
一回頭，卻是被肖紀迎面一個拳頭打在臉上，頓時怒不可遏，擡起拳頭就要打回去，沒想到有人比他更快，他只看見一道殘影像是拎起什麽朝着肖紀飛撲了過去。
再定睛一看，就看見陳琦面無表情的掄着随手撿來的椅子，正一下一下往肖紀身上砸着。
肖紀被一板凳狠狠砸在頭上，身體頓時支撐不住倒了下去，看清打他的人是誰之後，倒是也不反抗，只是抱着頭，任由陳琦一下下将沉重的鐵質座椅砸在他身上，很快衣服上就滲出了血色。
李成舟瞠目結舌的看着眼前這幅畫面，回過神來急忙上前一把将已經急紅了眼的陳琦抱住往回拉，嘴裏不住勸着，“別激動，別激動，有話好好說啊，不帶用兇器的……”
陳琦喘着粗氣，任由李成舟将自己從肖紀身旁拉開，擡手把沾滿血跡的椅子随手扔下，又上前一把将掙紮着要起身的肖紀按在地上，居高臨下的睨着他，咬牙切齒的問，“疼嗎？”
肖紀可憐兮兮的被他按着頭半跪在他面前，聞言艱難的點點頭。
“疼了就滾，別再纏着我。”陳琦咬牙，惡狠狠的繼續說。
肖紀艱難的擡起頭，一只眼睛被額頭簌簌流下的鮮血糊住了睜不開，只能用另一只眼看着他，眼裏卻全是令人心驚的倔強。
他死死盯着陳琦，這時候居然還笑得出來，表情宛如在說着情話一般溫柔，“你打我罵我都可以，我不怕疼，我都能忍，只要讓我留在你身邊。”
他說話聲音很輕，只有在他面前的陳琦聽見了，表情一變，迅速往後退了幾步，正想再說什麽，突然聽見身後傳來女生尖利的驚叫聲。
是吃完晚飯、要上晚自習的同學們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