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打架打架打架

戎策摸了摸後背被黑無常砍的傷,和幾日前被石妖爪子撓出來的劃痕混為一條。他正被甲辰扛在肩上,拼命往鬼市外面跑。

身後是黑白無常帶領的追兵,沒有幾百也有幾十,而且各個手裏都拿着家夥式。戎策方才和他們交戰,看得出來,這些鬼的目的只有一個——要他死。

但是他不能死,他死了師父就沒有徒弟了,想喝龍井都沒有人給泡,晚年得多凄涼啊。不過也不能和一個魔頭一起跑,戎策拍了拍甲辰的肩膀:“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

“不沉。”甲辰加快了速度,呼嘯而過的風和鬼火在戎策身邊掠過。

戎策将血淩刀緊緊抓住,看向身後的追兵,他們已經抓住了甲辰的三個小跟班,看來出去之後這個六十甲子首領沒辦法兌現承諾了。三個跟班,一個接一個掉了腦袋,微弱的光芒中戎策看到一捧鮮血噴出來。

入魔者的血應該也是熱的。

“這是跑哪去了?”除了鬼市就是一片荒原,甲辰跑得氣喘籲籲,但是仍然觸碰不到邊界。

戎策當時被黑無常帶來的時候,走了約莫一刻鐘就到了鬼市,不應該一個兩米高的魔頭跑這麽久都沒能跑到青銅門。他回頭,眼中閃過一絲驚愕,為什麽鬼市牌坊就在身後。

鬼打牆。

這些鬼差連這種小兒科的伎倆都使出來了。不過在人間遇到鬼打牆,戎策用血刺斬斷幻象就行,但是現在身邊沒有任何的花草樹木,更別說真實的牆壁。

升級版的小兒科伎倆。

“放我下來,該打架了。”

甲辰一聽打架來了興致,停下腳步将戎策放到地上,戎策雙手握緊血淩面對黑白無常,對身邊的壯漢說道:“你可以繼續逃,他們的目标是我。往前面一刻鐘的路,有一扇青銅門,你出去之後拿着我的腰牌去伏靈司找楊幼清。”

“我去送死?”甲辰聰明了一回,可戎策依舊覺得他傻。

“那你拿着我的玉去,”戎策從腰帶上扯下來從小到大跟着自己的玉佩,“他們會信的。告訴楊幼清,等我給他找來年成色最好的龍井。”

甲辰推開他遞來玉佩的手:“我不信。”戎策覺得這個大個子挺別扭的,分明是想和他一起面對兇神惡煞的厲鬼,偏偏找個借口。說不定不是借口,他就是傻。

黑無常的鎖鏈已經伸到了戎策身前,被他用血淩擋住。鎖鏈纏繞上黑刀,黑無常一個用力就要将戎策拽倒在地,戎策松手片刻讓刀柄滑脫兩寸,但随即緊緊握住末端,狠狠一拽。

白無常手持一把火簽朝這邊襲來,甲辰大喝一聲攔住他的去路,伸手抓住鬼差的肩膀。白無常一個閃身從甲辰手中消失,不等他反應過來,火簽已經抵在他胸口。甲辰下意識去握,手掌被燙得瞬間冒了煙,惹得他連聲高喊。

戎策本想過來支援,但是黑無常指揮着三五厲鬼撲過來,戎策一刀斬斷一個鬼的頭顱,下一刀尚未揮出,又被黑無常用鐵鏈纏住,這次直接繞到了他手腕上。戎策松手放開血淩,接着手腕一轉掙脫桎梏,趁黑無常尚未收回鏈條又上前一步緊握住血淩的刀柄,将刀搶了回來。

無奈他顧不得身後,兩個手拿鋼叉的厲鬼将鋒利的尖端刺入他的後背,戎策感覺肩胛骨被貫穿,一瞬間的麻木之後是鑽心刺骨的通。他沒有急于擺脫鋼叉,反而将血淩在身後轉手,順勢揮刀将兩個小鬼直接腰斬。

他費力拔出了一把鋼叉,疼得滿頭是汗,後背被噴出的鮮血浸濕。第二把他實在是沒有力氣拔出來,轉頭看向甲辰,戎策看到了大塊頭被白無常的火簽刺中心髒。

入魔者也是有心髒的,戎策想,他們的血也是熱的。他看着倒下去的甲辰,看着甲辰眼中消失的光芒,抹掉臉上濺上的火熱的鮮血。

他扔了血淩趴在地上,心裏念叨着,明年還說要在明前去給老師采新茶。

十八年前,楊幼清将七歲的他從一片虛無混沌之中解救了出來,告訴他什麽是希望,什麽是夢想。十八年後,他孤身一人,戀戀不舍向虛無混沌之中走去。

楊幼清感覺手中尚未出鞘的蒼鋒傳來一陣寒意,同時由心底而生揮不去的哀傷。是不是阿策出事了?

他看向黑色的星空,再低頭望向連綿不絕的矮山,問身邊的人:“找到和尚的蹤跡了沒?”

“之前村民說見到和尚和一群帶着兵器的人從這條路上山,我們在叢林裏抓到一個長得像南繹探子的人,不過他沒說話就自殺了。”李承急忙回答。楊幼清握着蒼鋒的刀柄,看向李承給他指的方向。

半晌,楊幼清說:“這裏兩面環山兩面靠水,如果選擇過夜,這裏是最好的地方。李承,你帶人從水裏游過去。阿柱,你跟我去山上,在天亮之前抓到人。”

不等楊幼清走到一半,就看見有一道影子閃過。那人警惕得很,注意到了他們一行,楊幼清不再等,命令阿柱等人沖上去,直接抓了活口。“哪裏的人?”

“獵戶,獵戶。”

“獵戶帶着信號彈?”楊幼清看到阿柱從他身上搜出來的東西,低頭問道。

那人閉了嘴,楊幼清意識到他是在嘴裏藏了毒要自殺,急忙上前用力掰他的下巴。一陣慌亂中,南繹的探子趁着阿柱不注意,搶過來信號彈,一拉引繩子朝天空中發射出去。

楊幼清站起身一腳踹在他腦袋上,已經中毒的探子抖了兩下失去動靜。楊幼清再對着阿柱的膝蓋踹過去:“抓人去!”

本是南繹人的隐蔽草窩被伏靈司一鍋端了。倒不是那個探子信號給的不及時,而是伏靈司人多勢衆。楊幼清沒有參戰,這樣的小規模打鬥還不能引他出手。不過李承和一個南繹人在水裏糾纏的時候,他還是幫忙,丢了顆石子過去,打中了南繹人的眼睛。

忽然一陣窸窣聲響,楊幼清意識到山上又人要逃跑,轉身去追看到董鋒衣衫褴褛朝他跑過來,身後是追捕他的南繹人。不過董鋒也不僅僅是個念經的和尚,借着地勢繞樹一周,再回來一把伏靈司标配的匕首已經被他拿在了手裏,直接捅向南繹人的胸口。

楊幼清早早停下了腳步,站得遠聽不見他說什麽,但是看表情,是出家人殺生之後的痛苦。

而實則,董鋒說:“接下來的事情我一個人去做。”

尚未斷氣的南繹人有氣無力,睜大了眼睛望向他:“計劃失敗……你承擔不起……”

“我查到戰文翰在漕幫是三天前的事情,找到你們假意被擄走,準備一同刺探漕幫是兩天前的事情,”董鋒手中的匕首在肉體裏轉了半圈,惡狠狠說道,“耽誤時間的到底是誰?讓北朔搶了先的到底是誰?這個責任,留給死人承擔。”

他注意到楊幼清走近,放下手中的屍體,做出副不敢相信的眼神看向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語無倫次念着經文。

楊幼清拍拍他肩膀,将他扶起來:“走吧。”

晉無鄉看着空無一人的書房,聳聳鼻尖。他喝了點酒,但是不至于兩眼昏花。他能感覺到有稍微的不同,倒不是屋中的擺設換了位置,而是氣氛。

不過他并未放在心上,徑直走到書桌前,将凳子向後一撤,正正好好擋住了白樹生鑽進去的那個櫥子。白樹生罵娘的心态都有了,但現在只能屏住呼吸。

不過他沒擔心太久,謝君溪來拯救他了。月下步履輕盈一副溫婉面相的女鬼變了實體,自院子門口徐徐走來,到真如她自己所說,風姿綽綽。

晉無鄉放下手中的毛筆,起身走向門口,将謝君溪擋在外面,臉上挂了三分警惕。白樹生從櫃子門的縫隙裏見晉無鄉離開,悄悄推開一扇門,不料因為年久失修發出一聲輕微的吱呀。

“哎呀,”謝君溪急忙喊了一聲,壓住方才櫃門的聲音,她拉住晉無鄉的袖子,一副羞答答的模樣說道,“多謝恩人搭救,小女子不知如何報答恩人,左思右想一日一夜,不如,不如嫁給恩人。”

晉無鄉不動聲色将謝君溪的手拿下去,接着說:“天色不早,你先回去休息。”

呸,喜新厭舊的男人。謝君溪心裏罵了句,但仍舊是欲哭無淚的表情:“恩人,恩人若是嫌小女子容貌平平,那,我也可以給您做丫鬟、仆人,當牛做馬報答您。”

白樹生悄無聲息從櫃子裏鑽出來,貓着腰往外走,只要謝君溪能把晉無鄉引開,他就可以全身而退。但是事情不會一帆風順,白樹生在伏靈司做了這麽多年,已經學會了這個道理。

比如到月底就能拿獎賞,但是二十九號糧草司遇上火災,原本的糧饷都要減少一半。

再比如千辛萬苦封住了一只作惡的厲鬼,偏偏封印的黃符質量不好,飄到地上,再擡頭厲鬼已經跑得看不見影子。

再再比如白樹生已經走到了門口,謝君溪已經把晉無鄉騙到了門外,但是忽然晉無鄉回頭,看到了花瓶背後的半個影子,厲聲問道:“是誰!”

等他看清了躲藏之人的樣貌,上前一步抓住白樹生的手腕,将個子只有他肩膀高的少年拉到身前。謝君溪咦了一聲,難道今日這漕幫幫主不肯碰他是因為——斷袖?不過白樹生長得挺陽剛,最多算是濃眉大眼,秀氣這詞跟他不沾邊。

“前幾日在江岸,你對我說過的話都忘了嗎?”晉無鄉一個身寬體胖的大漢,忽然對白樹生開始含情脈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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