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這晚,戚喻睡得極不安穩,她夢到了裴雲之,他們在夢裏做各種親密的事情。和他拍完吻戲,夢中的一切都真實的不像話。醒來後,那種失落的空虛讓她很難過。

天還沒亮,但她沒能再成功入睡,幹脆起床練功。

出發去片場時,戚喻在電梯裏遇到裴雲之,那些吻戲,混着夢境,一起湧進腦海。

直到曉琳曉琳笑着喊了句“雲哥早上好”,戚喻才反應過來,不自然的和他打招呼。

裴雲之微微一笑,道了聲“早”。

進電梯後,戚喻站電梯左前方的角落,垂着腦袋,下巴尖縮在高領毛衣中,努力不讓人發現她紅透的臉。

一樓到了,裴雲之的助理按住開門鍵,禮貌的請戚喻先走。

戚喻垂着眼匆匆和裴雲之道了別,一路小跑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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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雲之下午有一個雜志封面要拍,所以他的戲份都排在上午。

戚喻早早的來到片場化妝、走戲,到正式拍的時候,還是非常不順利。

這是除去吻戲外,戚喻和裴雲之的第一場對手戲。

對于顏卿卿來說,是她第一次見到談望。

這次見面非常不體面,顏卿卿被舅舅李強拽住頭發扔出家門,她趔趄的撞在對面的防盜門上,發出巨大聲響。

被擾清夢,談望一肚子火,面色不善的推開防盜門。

戚喻要演出顏卿卿被打後産生的應激反應,顫抖、恐懼,面對突然出現的男人,應該表現出害怕、防備,下意識的遠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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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根本放不開去演,她太緊張了。

她努力忽視裴雲之帶給她的影響,但是只要面對他,就會情不自禁的想到昨天那個纏綿又激烈的吻。

連續拍了十幾條都沒過,戚喻的狀态越來越差。

裴雲之沒有表現出一絲不耐,一遍一遍陪她NG,這又令她生出濃烈的愧疚。如果不是她,他不會在一個鏡頭上浪費這麽多時間。

周晉讓她休息一會兒再拍,曉琳已經準備好了溫水和巧克力,戚喻搖頭拒絕了。

她覺得自己要崩潰了。

曉琳拍着肩膀安慰她:“別着急,周導出了名的拍攝慢,追求完美,一個鏡頭能磨一周那種。”

安慰對戚喻來說已經沒用,她不知道該如何演繹恐懼,雙手怎麽放、身體該有何反應。上了那麽多次表演課,到真正拍攝時,她什麽都想不起來。

她很後悔,但她沒有退路了。

戚喻揉揉臉,拿出劇本,手心浸出汗,劇本紙張被她捏的又潮又皺。

一個上午的時光很快被耗盡,沒有拍完的戲份只能挪到第二天拍攝。

周晉拍戲從不将就,不惜調整拍攝日程,也要陪着戚喻磨下去。

午飯吃的食不知味,戚喻用筷子撥着米飯,像只挑食的貓。

曉琳勸她多吃點,下午才有力氣工作。

戚喻點點頭,努力吃了幾口,忽然有股子惡心勁兒翻湧,剛吃下去的飯又全部吐出來。

曉琳很擔心,戚喻安慰她說沒事,應該是壓力太大導致的。在保姆車上休息半個小時,感覺好了一點。

下午裴雲之不在,拍攝的是顏卿卿和舅舅李強的對手戲。

裴雲之不在現場,戚喻倒是漸漸放松下來,找到了狀态,拍攝比上午順利不少。

顏卿卿穿過被自行車、電動車堆滿的狹窄弄堂,鑽進昏暗的門洞,順着破舊的樓梯爬上三樓,拿出綁着紅繩的鑰匙,插入鏽跡斑斑的鎖眼,将門用力抵住才緩緩轉動鑰匙。

推開門,看着滿屋狼藉,顏卿卿呼吸一滞。酒瓶倒了一地,外賣盒子堆在茶幾上,家裏所有的櫃子都被翻的亂七八糟。

年久失修的房頂又掉下來了一塊牆皮,碎在地上,四分五裂,白色粉末蹦的到處都是。

她拿出垃圾袋,撿起瓶子、盒子和垃圾,随後将掉落的牆皮清掃幹淨。

便利店的夜班幾乎耗幹了顏卿卿的精力,收拾完客廳,撐開立在角落的折疊床,拿出薄被躺下去。

剛閉上眼睛,卧室門打開,顏卿卿的精神立刻高度緊繃起來。

聽到腳步聲漸近,顏卿卿抓緊被子,牙齒咬住口腔內壁的軟肉,緊閉眼皮在微微顫抖。

李強一腳踹在折疊床上,顏卿卿被吓得睜開眼睛,本能向牆根躲了躲。

“發工資了嗎?”李強立在床位居高臨下的看着顏卿卿,頭發很亂,滿臉戾氣。

顏卿卿嗫嚅:“還有十天,發工資。”

李強搓了一把臉,急躁的轉了半圈又轉回來,朝顏卿卿伸出手:“給我錢。”

顏卿卿從枕頭下的布包裏拿出錢包,裏面只有兩張20元、四張10元,全都交給李強。

李強一把将布包奪過來,肆意亂翻,神情不善的質問:“錢呢?”

顏卿卿搖搖頭:“沒錢了。”

李強罵了句髒話,一把揪住她的頭發把她從折疊床拽起來,抓着她的頭發往外拖,打開大門一揮手把她丢出去。

一夜未眠的顏卿卿身體已經透支,被丢的時候失去平衡,“砰”的撞在對面鄰居家的防盜門上。

“沒錢還不去掙,大白天在家睡覺?”李強指着顏卿卿惡狠狠的說。

顏卿卿扶着門站直身體,手掌被防盜門的鐵絲網劃破,流着血卻沒覺得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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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琳說,國際著名時尚雜志《V刊》專程來為裴雲之拍攝封面,就在劇組下榻酒店的宴會廳內布景拍攝。之後還有一個專訪,可能要一直工作到晚上。

戚喻收工時天已經黑了,不确定裴雲之有沒有忙完,但她還是鼓足勇氣,乘電梯上10樓。

雖然拍電影一向沒個準兒,但是因為自己的原因影響拍攝進度,戚喻還是覺得很抱歉。

做了三個深呼吸後,按響1022房間門鈴。忐忑的等待了兩分鐘,沒有人來開門。

可能工作還沒結束吧。戚喻像洩了氣的皮球,同時又松了一口氣,垂着腦袋往電梯間走。

“叮咚”一聲,戚喻擡頭,電梯門緩緩打開,裴雲之一寸一寸的出現在眼前。

時間的刻度仿佛被拉長,眨眼變得遲緩、呼吸開始綿長,她覺得心跳有一瞬間似乎停止了跳動。

裴雲之慵懶的倚在電梯壁上,頭後仰貼着牆,垂着眼皮看着她,眼神有幾分疲憊的迷離,輕飄飄的,落在她身上卻有重量。

他做了發型,穿着襯衫西褲,下擺收進西褲,将腰收的很窄,肩卻很寬,襯衫只解開領口一粒扣子,禁|欲的攏着脖子,

看過他無數照片、作品,戚喻還是被他站姿随意的樣子帥到忘記呼吸。

待電梯門完全打開,裴雲之走出來,對于戚喻的出現并沒有表現出驚訝,只是問她:“找我嗎?”

“嗯。”戚喻點頭,垂在側邊的雙手緊張摳着褲縫。

“來吧。”裴雲之說着,率先朝房間走去。

在他身後還跟着一男一女兩個助理,男的叫吳城,女的叫小雅。

戚喻走在最後面,視線落在被西褲包裹的長腿上。想到一個詞:女娲畢設。女娲捏他的時候,真的太用心了。

與戚喻住的大床房不同,裴雲之住的是套房,有一間很大的客廳。

兩個助理進門後就各自忙碌,裴雲之走到沙發前,指着一側的單人沙發對戚喻說:“坐吧,喝水嗎?”

“不用,”戚喻說,“謝謝。”

戚喻直直坐下去,背繃的很直,雙手規矩的放在膝蓋上。

裴雲之看出她很緊張,問她:“找我有事嗎?”

戚喻盯着茶幾一角,開口說道:“裴老師對不起。”

裴雲之很快明白她的“對不起”從何而來,态度溫和的說:“不用道歉,拍攝會出現各種狀況,改期也不是沒有。”

他不擅長安慰人,只能盡量誠懇的說:“你的表現挺好的。”

“您不用安慰我,”戚喻苦笑,“我知道我很差勁,總是演不好。”

裴雲之從她臉上看到懊惱,還有不知所措。再多的道歉、自責,都是無用,解決問題才是關鍵。

“你試着放下包袱,不要想着如何去表演,把自己活成顏卿卿,徹徹底底的進入角色。”

表演老師也是這樣告訴戚喻的,這樣一來,未來出戲會很痛苦。

記得試鏡那天,裴雲之曾說過她沒有經驗,入戲和出戲會非常痛苦,建議她多考慮,而她壓根沒有當回事。

想至此,戚喻擡起眼眸,試探的問裴雲之:“您會不會覺得我很矯情?明明是自己的選擇,現在又來抱怨。”

“不會,”裴雲之說,“人生的選擇從沒來沒有标準答案,都會好起來的。”

他說的很認真,沒有一絲一毫的敷衍。

戚喻被觸動,一股子酸意湧上,她趕緊垂下眼睫,将翻湧的情緒壓下去。

裴雲之讓助理把手機過來,遞給她說:“留個聯系方式,以後方便聯系。”

戚喻看着他遞來的手機,感覺不真實,眨了眨眼睛确認不是幻覺,才把手機接過來。

他的手機沉甸甸,似乎還殘留着他指間的溫度。戚喻的心跳很快,連着三次輸錯號碼,寫寫又删删。

裴雲之的目光落在她粉色指尖上,輕笑着問:“不記得自己的號碼?”

聽出他話裏的笑意,戚喻覺得放松了一些,抿抿唇說:“記得。”

裴雲之用的九宮格,和她慣用全鍵盤不同,好不容易拼好“qiyu”,不會默認彈出“戚喻”二字,只能一頁一頁的翻找。

在這短暫的幾秒鐘內,戚喻盼望着輸入法能有很好的記憶功能,能在未來他打下這四個字母時,直接彈出“戚喻”。

裴雲之好脾氣的等着,沒有表現出一絲不耐。終于存好號碼,戚喻偷偷舒一口氣,按下通話鍵打給自己。

手機上出現一串數字號碼,戚喻默默念着,記進心裏。

電梯裏,戚喻從電梯門中看到自己,白皙的臉頰透着激動粉,胸口起伏着,呼吸有些急促。只有表情在勉強維持平靜,內心早已經卷起飓風。狂風過境,寸草不生。

手機號碼加入通訊錄,微信會默認推薦新朋友,戚喻鼓起了更多的勇氣,向裴雲之發送驗證請求。

她并未抱有期待,不通過驗證也是正常的。

當微信彈出“你們已經是好友,可以開始聊天”時,戚喻愣愣的坐在床邊,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一次一次的退出去,又重新打開。

沒有消失,是真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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