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車號6
疾風俱樂部建的賽道,平時白天就因為急彎既窄又陡,視線不暢。
雖然有夜燈,但夜裏難度更甚。
環山一圈的記錄,是周時慕八年前的十六分十八秒。
靳逸琛進去換了身賽車服,和周時慕一樣的紅白配色。
他和周時慕兩個人的比賽。
他夾着頭盔過來一把将岑聲聲摟進懷裏,隔着手套捏了捏她的後頸。
岑聲聲被這冰涼的觸感刺激的縮了縮。
“怕嗎?”笑意從他胸腔渡進她的耳膜。
岑聲聲側臉緊緊貼着他的前胸,緊張到生理性地紅了眼眶。
她的确害怕,人理所當然對未知的急速恐懼。
她人生過去的二十三年裏,腦海裏留存的最危險的記憶最多是游樂場裏往下俯沖那刻的過山車。
但她也清醒地知道這種事對于他們來說很正常,而她沒有阻止的權利。
“乖乖在這等我回來。”
“阿琛。”她聲音緊得發澀,“要注意安全。”
身後有另一道極具壓迫力的腳步聲傳過來。
周時慕在不遠處停下,淡漠視線掃過小姑娘纖白柔弱的後頸隐隐泛着的紅,眼裏濃墨滾了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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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上頭盔跨上車,一聲刺耳的發槍聲響後,兩輛暗黑的雅馬哈疾馳而出。
岑聲聲視線緊張地追随飛馳穿過的車,一樣的摩托配置,一樣的頭盔和衣服,她一時間壓根分不清到底哪個是靳逸琛。
緊攥着手聽着邊上陸宴周和喬揚交談,不時看着不遠處的監視器畫面。
他們說,阿琛的6號車起步不錯。
又說三哥的幸運數字是9,也不知道今晚上會不會打破他八年前留下的記錄。
再往下專業化的術語岑聲聲就聽不懂了。
她只感覺心髒一抽一抽的,跟着震山的轟鳴聲來回呼應。
漫長的十五分鐘。
身後的他們開始激動。
“卧槽!來了來了!!”
“太快了,這他媽都看不清楚。”
“操,這段時速直接飙到330了,太他媽刺激了!”
岑聲聲緊張焦慮地看着終點的位置。
視線裏,那輛黑色的雅馬哈越發靠近了,轟鳴聲陣陣入耳。
!
一舉沖破終點線急停帶了個漂移。
岑聲聲清楚地看到車身前臉上那個清晰的羅馬數字“6”。
看到他剎停下車。
岑聲聲紅着眼不管不顧地撲了上去。
“阿琛!”
她緊緊環抱住對方精瘦的腰身,幾乎用盡自己所有的力氣,她說,“太好了阿琛,你安全的到達了!”
“我好擔心。”後知後覺地,她鼻尖開始發酸。
“阿琛”就那麽安靜地站在原處,任憑雙目通紅的小姑娘緊緊抱着他的腰,沒有說話,也沒有回抱她。
背後一衆人的表情豐富又刺激。
不同的腦回路隔空彙聚同一個想法,震驚且不解。
他們在想,三哥怎麽還沒把這位糊塗蛋岑小姐甩出去。
身後再次傳來轟鳴聲。
岑聲聲連忙松開抱着“阿琛”的雙手,和他拉開距離,她不想在失利的周時慕面前有存在感。
聽說他八年前有一騎絕塵的記錄。
可惜畢竟已經八年過去了,歲月不饒人,他不比從前也是情有可原的。
後面的人越過她将比賽結束的兩人擁住。
岑聲聲無措地站在人圈外圍。
她聽見他們在擊掌歡呼。
“9號果然是三哥的幸運數字!十六分十一秒,居然真的刷了自己保持了八年的記錄!!”
“阿琛今晚也不錯!十七分五六,這是個人最好成績了!”
……
後面再多的話岑聲聲都聽不進去了,整個人腦子都像炸了煙花一般,空白一片。
什麽意思?
先到的人是周時慕嗎??
所以。
她剛才緊緊抱着的人。
是。
周時慕。
她,是不是,活不過今晚了?
翠嶺山半山腰的永平寺傳來悠悠低沉的撞鐘聲。
靳逸琛扔了頭盔給喬揚,穿過人群走到岑聲聲面前,勁瘦有力的雙臂環過她的腰,帶着她原地轉了起來。
天旋地轉間,她聽見靳逸琛的聲音就在耳邊,那麽近,順着耳膜傳入心髒,鼓動蔓延到全身。
需要些理智分辨他說的話。
“終于回來了。”他說,“新年快樂!”
“乖寶。”
失重與失智的邊界,岑聲聲伏在靳逸琛的肩上,擡眸間視線再次撞進那雙鷹隼般淩厲的雙眸裏。
他淡漠看着她,唇角勾了個笑。
分不清是譏诮,還是憐憫。
—
翠嶺山夜裏涼。
第二天返程,喬揚車半天打不着火,只能叫拖車來。
陸宴周特好心地非要載他先下山。
倒不是新年新氣象想給自己攢功德,實在好奇,想打聽點八卦。
昨晚上靳逸琛在京大的無人機燈光道歉大秀早在他們這些個群裏傳了個遍。
原本陸宴周也就當個笑話看的,不過昨晚上在翠嶺山上看到當事人,小姑娘傻乎乎的,倒是讓他有些同情心泛濫起來了。
“昨兒阿琛在京大那出是鬧哪樣啊?”陸宴周單手扶着方向盤,将手機裏他們傳的那張【SS,I love you.】的照片在喬揚眼前晃了晃。
喬揚瞥了眼,滿不在意地短促笑了聲。
“嗐,就前天在悅晟,哥你沒來,阿琛非讓岑聲聲給三哥敬了杯酒。那姑娘臉皮薄,人又嬌氣,鬧了些脾氣。”
這事兒昨兒白天就有人跟他說了,晚上見到周時慕的時候,陸宴周還調侃過。
“這事兒啊。”陸宴周沒忍住哂笑了下,“阿琛這陣仗倒是挺大,不過我怎麽瞧着這麽眼熟呢?”
喬揚光舔了舔唇,沒接話,他知道陸宴周這狐貍想說什麽。
“秦大小姐回來了?”陸宴周側頭瞟了他一眼,“你說這姑娘叫聲聲?”
“嗯,昨晚上剛落地。”喬揚只回答了前一個問題。
“姍姍、聲聲。”陸宴周意有所指地點了點頭,頗為感慨,“你還別說,這同聲母還真他媽省事兒。”
兩相沉默了會兒,陸宴周又問,“這回兒他打算怎麽辦啊?”
“打算什麽?”喬揚問,覺得他問的有些莫名其妙。
打算?還能有什麽打算?不就是随便玩玩麽。
“秦柚姍那會兒跟他分手飛蘇黎世,阿琛鬧得半條命都沒了。現在人家又回來了,他就沒別的想法?”jsg
陸宴周對這事兒尤其印象深刻,還是因為他倆鬧分手那會兒,靳逸琛在他手底下的酒吧喝了半個月,沒幾天清醒的時候。
把他兩個月的庫存都給清了。
“有沒有想法我是不知道。”喬揚想到昨晚上在龍騰山莊上的較勁兒,啧了啧嘴。
“我只能說,本來阿琛昨天沒準備帶岑聲聲來,是知道秦柚姍要來的事才去的京大。”
“至于他和秦大小姐還愛不愛這事兒,那就只有阿琛自己心裏知道了。”
喬揚想,以靳逸琛的軸脾氣,說不準還恨着秦柚姍也不是不可能。
畢竟當時是人家先不要他的。
人他媽再賤也犯不着倒貼不是。
不過管他愛還是不愛,既然生在這個圈子裏,利益不會斷,糾纏就不會斷。
“這小姑娘知道這段陳年往事嗎?”陸宴周心裏還是有些不忍。
喬揚收了笑。
勸陸宴周別多事。
“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人家小情侶的事兒。”他拍了拍陸宴周肩頭,“哥,我們這些個外人,還是少管閑事的好。”
他們這些人,自己的破事兒都鬧不明白呢。
“而且就算沒這個事兒,不也是就那麽回事兒嘛。”
“一普通女大學生。”他咂了下嘴,完全是理所當然的态度,“有沒有秦柚姍的事兒,也不耽誤她連靳家的大門都邁不進去,不是嗎?”
陸宴周幹笑了笑。
他确實是想多了。
喬揚說的是實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