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節

己并不是唯一的異類。

而就在那一天,我這輩子首次成功行騙——騙的竟是黑淩山上道行最高的大長老。

如果我也能像阿雙一樣要個分數,那一定是前所未有的高分。因為我居然間接害得大長老命喪黃泉。模模糊糊地看着這一切時,我忍不住想,說不定,從今天起,我也是一只出色的狐貍了。

“笨狐貍……笨狐貍……!快醒醒!”野雀兒叽叽喳喳嘈雜的聲音像蠅蟲般煩人,不住響在耳邊,“哎,怎麽還沒醒?剛剛明明見他眼睫毛抖了一下呀。”

“我”極不耐煩地睜開了眼,立即感到一陣天翻地覆的暈眩。“我”吃了一驚,想要扭頭四處看看,卻發現自己動不了,只能以眼角瞄到旁邊哭哭啼啼的野雀兒,看她滿臉淚水,連脖頸都給哭紅了。“我”正想說些什麽,一股更熟悉的氣味飄到了鼻尖。

溫溫儒儒的聲音響起:“……着急什麽?便讓他繼續睡着呗。他別那麽快醒最好,不然我也不夠時間來想如何去奴役他。”

“我”的眼眶一下子濕潤。視野變成朦胧一片。

“咦?”那把懶洋洋的聲音繼續道:“這不是醒了嗎?眼睛都睜了呀。”

野雀兒驚叫一聲:“真的嗎!”又撲回到“我”的身側。緊接着不知嘀咕了些什麽,便像只鳥兒般歡欣雀躍地離去了。

很快,那個人的白袍來到了“我”的床邊。“我”看他此時面色已是紅潤,沒了之前的蒼白之色,一頭黑發被整齊束好,眉眼間意氣風發到了極致。

“我”忍不住想要喚他的名字。可惜“我”也只能想一想,因為唇動不了。

那個人笑道:“……季肖。”

“我”晃了晃神,這才想起自己的名字——季肖。

那人臉上笑意更深,小聲罵道:“笨狐貍。”

季肖的眼角竟不自禁地流下了一行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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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嬰。”他在心中喊,也不管自己心中的聲音是否傳達了出去,他只一直在心裏喊:“白嬰,白嬰,白嬰,白嬰……”

白嬰從袖裏抽出那把騷包的折扇,往他臉上戳了戳,截住那滴眼淚。

白嬰只微微笑:“黑淩山的阿肖已經死了,你現在是虹蕊山的季肖。聽懂了嗎,笨狐貍。”

季肖只能用那雙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他。

那一日,白銀霄把與自己性命息息相關的啼鸠劍沒入小黑狐的屍體之中。幹涸的狐血與魂魄跟着長劍一起盡數回到了原本的身體之中。當時在啼鸠之中僅剩最後一絲意識的季肖難以置信地看着這一幕,只能去感受僅存那絲自我的恢複與重塑生命時的震動。

它的生命力回到了屍體之中。它幾乎能感受到啼鸠劍的仙氣與自己融為一體,為它構築與縫補每一寸破敗的肉身。

它當時就想要向白銀霄哭喊,簡直激動得難以自已。

只可惜在下個瞬間,它的意識被拖進複活前的寧靜與黑暗之中,開始了延續數日的沉睡。

醒來之後,白先生已不是銀霄,而是平日的白嬰。不過他也只是不再虛弱,乍一看依舊是那個懶洋洋、笑容中帶點不懷好意的白嬰。

白嬰對着自己笑。他明明知道自己那點小心思,卻仍願意對他微笑。

季肖繼續激動地在心裏喊:“白嬰,白嬰,白嬰……”

喊得久了,白嬰居然皺起了眉頭,轉而用折扇敲打他的額頭:“行了,你煩不煩!”

他果然聽得見。季肖驚喜地睜大了眼睛。

季肖自身已是啼鸠劍,而啼鸠劍又與白嬰生死相連,白嬰自然能第一時間感受到季肖的情緒。只要用心去聽,還能聽見他的心聲。

季肖眼珠子骨碌碌轉,殷切地看着他。

白嬰煩道:“笨狐貍,你現在先好好休養,有什麽話,等你适應了這具身體後再說罷。你是靠啼鸠的仙氣複活的,從今往後,啼鸠的仙氣定會與你體內妖氣有所沖突,你最好先做好心理準備。”

說完,他頓一頓,又沒好氣地加一句:“再加上你本身那股人族正氣,屆時三方大戰,可有得你受的。”

野雀兒飛也似的回來了,手裏捧着盤清水,還有一塊毛巾。她在床腳茶幾旁擰幹了毛巾,正打算給季肖擦身,忽然想起一事,問:“主子,是不是該給季肖喂食?”

聽到喂食二字,季肖的眉頭動了動。幾乎是同時,饑餓感被喚醒,肚子咕咕作響。

不料白嬰卻陰險道:“管他那麽多,讓他先餓着。他欠我的多着呢,指不定何時能還上,可不能讓他再欠我糧食了呀。”

看季肖憤憤不平的眼神,白嬰卻得逞般哈哈大笑一聲,利落地轉身出了房間。

野雀兒把毛巾擦上季肖的額頭。他頓時感到一絲冰涼。

自己的五感已漸漸與軀體連上,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真正的“複活”。

野雀兒細致地擦拭他的臉頰與脖頸,小聲道:“不光是性命的事……主子為了你,竟把那整個與他不共戴天的狐族都給放了。從今往後你可得知恩圖報,懂嗎,笨狐貍。”

那夜若不是季肖見大長老重傷,心生悲憫,不自禁地透過啼鸠劍發出悲鳴,制止了暴戾的白銀霄,恐怕此時虹蕊山已是滿山狐屍,血流成河。

虹蕊山鎮在龍脈之上,若被妖血浸淫,可不知會釀成什麽大禍。

野雀兒邊小心翼翼地給他擦臉,邊細細講解其中利害。季肖只靜靜地聽着。

末了,野雀兒有點猶豫道:“……笨狐貍,主子已肯許你留在虹蕊山上,千萬別再想着那勞什子黑淩山了。”語畢,回想起季肖當時下心滅族的決絕,又改口道:“也不許再想着讓自己去死。你如今既是季肖,也是啼鸠,要是沒了,主子今後要大難臨頭。”

季肖此時并不知這啼鸠劍與白嬰有多少關聯,但他也能清楚感覺到如今自己的血肉都與白嬰息息相關。

這份束縛感讓他不适,卻無比的充實。

他用盡所有的力氣,啓動幹枯的唇瓣,小聲而用力地道:“……我明白。”

銀霄仙君(十)困雀

自從能夠下地走動,季肖就一天十二個時辰貼身跟在白嬰身邊,極盡所能地服侍他舒心。那狗腿的模樣與其說是只狐貍,倒不如說是只大笨狗,直搖着大尾巴追在主人身後獻殷勤。

可惜他卻不像只狗那般乖巧,他的言行比起過去,來得更棘手了。

這日下午,清風拂面,日光也被遮了大半。白嬰惬意地躺在樹蔭下的藤椅上,手持一卷不知野雀兒從哪兒叼回來的坊間小說,看得津津有味。季肖卻在這個時候傻頭傻腦地摸過來了,還體貼地給他蓋上一張薄毯子。

沉默一會,白嬰汗顏道:“這大白天的暖和得不得了,你給我蓋張毯子做什麽?”

季肖道:“有風,吹多了還是會着涼。”

白嬰納悶道:“……你這家夥最近也管太多了。我不是跟你說過,負責劈劈柴、挑挑水就行,幹完事情就給我哪兒涼快哪兒呆着去。”

季肖看了眼茂密的竹林,緩緩道:“這兒涼快。”

白嬰努力耐着性子,指了指巧歆居道:“竹樓裏更涼快。”

季肖忽然不做聲了,只看了他許久,沒頭沒腦地問了句:“……白嬰,你為何要救我?”

“……我說啊,你可以別再這樣了嗎!”白嬰崩潰地大叫起來:“三天兩頭就來問一次!你不厭,我也煩了!”

季肖道:“那你便回答我。”

“我偏不答!你又能怎麽的?”

“……”季肖繼續深沉地看着他,眼底流過許多複雜的情緒。

也不怪季肖想要打破砂鍋問到底。這啼鸠劍之于白嬰有多麽重要,季肖後來總算是徹底了解了。而明白之後,帶給他的便是更深的感動,與更深的疑惑。

見他不依不饒,白嬰納悶地罵了起來:“我真是受夠了!笨狐貍,給本仙君滾回你的黑淩山去!”

季肖十分淡定道:“我已不是黑淩山的阿肖了,是虹蕊山的季肖。你自己說的。”

“……”白嬰斜斜看着他,清秀的臉上顯然有些不自在。半晌,他把書卷往旁邊一扔,道:“……倒是你這笨狐貍,當真打算留在虹蕊山了?”

“當然。”

“為什麽?”

“因為我……”季肖忽然狡黠一笑,“不笨。”

“……”白嬰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卻沒有多說什麽,只随手把那張煩人的毯子撥到地上去,而後伸展手腳,舒服地仰躺在藤椅上,閉目養神。

季肖把毯子撿起,疊好挂在椅子的扶手上,轉身走向竹樓。

那日季肖心中一絲僥幸與妄想,并未招來白嬰絲毫的責備與怨恨。季肖心知,白嬰這是打算過往不究了。可他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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