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尤恐相逢是夢中

還好,第二天醒來發現回複的內容無傷大雅,就是顯得有些太摳了,我回的是:雖然讓我破費了幾十塊錢,但樂樂開心就好。

我長噓一口氣,怎麽就在有錢人面前丢了咱小老百姓的臉。說給悅怡聽,悅怡說:“你好歹說花了幾百啊,那樣人家才好給你報銷嘛,幾十塊錢估計沒什麽戲。”我覺得她說的有道理,可是樂樂跟我關系這麽鐵,我要是騙他們家錢的話未免說不過去。唉,算了吧,看在樂樂的份上,我忍痛割錢了。

庾瑤、庾歌也爬到我的床上,異口同聲的說:“樂易,你真的有個兒子?”

話畢兩人相視了一下下,我看到有火花在我床簾下蔓延,趕緊伸手撲了撲。雖說她倆是雙胞胎,可怎麽都感覺她們有些深仇大恨,江湖上的那些腥風血雨的愛恨情仇也未必及得上她們的糾葛。

“我說。”我清了清喉嚨,順便把她們的目光吸引過來,“差不多吧,可能是我的兒子。”

兩個人同時做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她左眼的餘光和她右眼的餘光相碰撞,同時厭惡的換了個表情,很可惜啊,她們還是一樣的表情。我很無語,大一剛開始看到這樣的狀況,覺得很神奇,看多了之後,我是真心實意的希望他們倆能不一樣一點,兩個人天天就像照鏡子一樣,看了委實讓人心煩。

悅怡把她們倆趕了下去,語重心長的對我說:“樂易啊,這事可不好亂承認的,這可是會毀了你清譽的。你想想你的單諾,就算他不介意你有個兒子,他家人會接受嗎?”

庾瑤和庾歌在底下附和:“對呀對呀。”

我把這番話在腦袋裏面咀嚼了下,一般正常人是不可能接受的,我搖搖頭。

事情到底要怎樣發展我控制不了,樂樂是不是我兒子也不是我一句話就可以說了算的。雖然這件事有些棘手,可是生活還得繼續,就像我的小說一樣,還是得繼續寫下去,不寫完賣出去怕是下個月生活費都沒着落了。

我逃了下午的課在宿舍潛心創作,糾結着到底該給怎樣一個結局讀者才會歡喜。大團圓固然很好,有情人終成眷屬,千古佳話。偏偏現在個個都是重口味,不下點猛藥怕他們不長記性記不住。

“媽媽,媽媽。”走廊上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很像樂樂的聲音。我搖搖頭,肯定是幻聽。

“媽媽,媽媽,快開開門。”

這次我聽清楚了,不像是腦袋裏*的唾液噴出的口水産生的聲音。

我踏着拖鞋去開門,震驚了……

小小的樂樂身邊放着一個龐大的行李箱,上面還印着樂樂的全身像,是他代言的箱包……

其實在跑去開門的那幾秒鐘,我猜想樂樂看到我應該會很開心的抱着我撒嬌的,結果我看着他,他瞪着我,又是……又是一臉嫌棄的表情。

我顫顫的拿下夾着劉海的夾子,把撩起的褲子放下來,摘下眼鏡,對他笑笑。

樂樂小嘴巴癟着,滿臉的委屈,“我被叔叔趕出來了,他說我有媽媽了,就不應該再跟着他和爺爺奶奶一起住,應該來找媽媽。”

晴天霹靂,這是來投奔我了是嗎?我連自己都養不活,還要養這個寶貝?我就是不吃不喝也不一定養得起他…

我苦笑,“呵呵,呵呵,樂樂,我…我這…有點小…怕你住着不舒服。”

這小子搖搖頭,堅定的眼神射殺過來,“和媽媽住在一起,不會不舒服的。”

我:“……”

我很想告訴他我不一定是他媽媽,而且我肯定養不起他,可是看着這麽可愛的孩子誰狠得下心來說這種殘忍的話。但是要真留他住在這,我怕他會被我餓死。

這孩子就是聰明,一眼便看透我心裏在想什麽,他拉住我的手,語重心長道:“叔叔說媽媽沒錢,可能養不活我,沒關系的媽媽,我可以掙錢養媽媽。”

我感動的淚都要流下來了,這世上還沒說要養着我呢。我仿佛看到自己躺在*上潇灑的撒錢的猥瑣的樣子……

“這裏還真的是很小……”趁我發呆的片刻,這小子已經自顧自的走了進去,沒辦法,我只能幫他把箱子搬進去了。

下了課回來的庾瑤、庾歌看到樂樂又是抱又是親的,一幅愛死了的樣子。樂樂一開始沒注意被吃了豆腐,後來怎麽也不願意她們碰,自衛的能力很強呢。

“你兒子真可愛。”兩個人異口同聲道。

我謙虛道:“哪裏哪裏。”

那小子倒好,急忙忙的說:“媽媽,媽媽,我在這裏。”

我:“……”

庾瑤、庾歌:“……”

我突然想起來,我好像還不知道樂樂的爸爸是誰呢,樂樂被趕出家門這件事他不管不問嗎?

我把樂樂拉到身邊坐下,“樂樂,你爸爸呢?怎麽你被趕出來他也不管你?”

樂樂把他小小的頭顱偏到一邊,很不開心的說:“不知道,不知道他在哪個國家鬼混呢。”

我:“……”

晚飯點到了,我準備打電話給樂樂訂外賣,悅怡一通電話就撥了過來。

“樂易樂易,你家單諾回來了!”她在電話那頭風風火火地說。

我說:“哦。”

我是不是顯得太過于平常了點、冷淡了點?

可是我該興奮嗎?自己的男朋友從國外回來,沒有給自己一通電話,得從別人口中得知這一消息。是不是顯得太過悲涼了?我有點受不起這樣的悲涼。

一旁偷聽的樂樂問我:“媽媽,單諾是誰啊?”

我還沒說話,庾瑤、庾歌就要齊聲回答:“是你後…”

幸好我沖上去捂住了她們的嘴巴,不然“爸”字出來還得了。

我沖着樂樂笑笑:“是媽媽的朋友,朋友而已。”

很明顯,樂樂不是那麽好騙的孩子,他兩眼淚汪汪地看着我:“是不是媽媽你的男朋友?”

我連連搖頭,“怎麽會是媽媽的男朋友?媽媽這樣沒人要的,放心吧,呵呵…呵呵。”這幾聲笑得比吃黃連還苦,因為可能以後單諾就真的只是我的朋友了。

樂樂還是不信,不過幸好悅怡回來了,帶了好吃的堵住了樂樂的嘴巴。

我急切切地讓樂樂認悅怡和庾瑤、庾歌當幹媽,因為這樣以後他就可以多幾個人管飯了。樂樂這孩子偏偏死心眼,“我不要,我只有一個媽媽,不要別人當我媽媽。”

我不知該偷笑還是該哭。

單諾回來了,可是他沒有告訴我。我突然間多了個孩子,我也沒有告訴他,這麽想想還是挺公平的。可是又好像有哪裏說不通。

我交代悅怡她們不要讓樂樂知道我有男朋友這件事。

臨睡時又收到上次那個署名為“慕言”的號碼的短信,簡簡單單幾個字:“好好照顧小羑,麻煩你了。”

我發過去:“你是不是樂樂的爸爸?”

等了好長時間也沒有受到回複,我抱着手機睡了一晚上,不知道有沒有可能被輻射成白癡。

雖然是秋天了,但天氣還是很舒服的,除了有些燥熱。為了保證樂樂的水分攝入,我不僅把自己的水果貢獻出來,還把悅怡她們的拿出來供他享用。

除了上課的時候把樂樂一個人放在宿舍,其他時候我都把樂樂帶在身邊。天氣好就帶他曬太陽,天氣不好就帶他去圖書館。本來我都是宅在宿舍的,幾天不出去也沒關系,但是小孩子不能老被關着,會生病的。不要問我為什麽上課的時候不把樂樂帶過去。我說因為樂樂聽不懂老師說的內容你信嗎?晚上大家都在宿舍的時候悅怡她們就會教樂樂背詩,什麽“何事長向別時圓,我會天馬流星拳。”,“唧唧複唧唧,木蘭在打游戲機。”當然,樂樂對這些是嗤之以鼻嫌棄得很的,她們忘了,樂樂才四歲就已經念小學二年級了,保守估計是學校不敢讓一個小孩子跟大孩子一起上課,不然,以樂樂的聰慧程度都可以小學畢業了。有時候樂樂會一招斃了她們的命,比如十分不屑地瞄了庾瑤、庾歌一眼說:“同聲複讀機。”或者一臉天真的看着悅怡說:“你好像不是我叔叔喜歡的類型哦。”咳咳,總之,大家相處的還是十分和睦的。

這些天單諾依舊沒有聯系我,我也沒有主動去聯系他。悅怡她們讓我學電視劇裏那樣,假裝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回來,然後撒嬌似的問他什麽時候回來。可惜我演技不佳,狀态也不在,沒能這麽幹。其實我也不是很希望他聯系我,因為我還沒想好要怎麽跟他介紹樂樂。雖然有很大可能樂樂不是我的兒子,但是我不能因為單諾就去傷害樂樂。

已經到月底了,這個月總算安全渡過了。我掏出錢包看了看,還有一百多塊錢,恩,夠樂樂和我幾天的夥食費了。

那篇小說已經寫完了,至于結局嘛,秘密。我打電話給悅怡,告訴她我去跟賣小說了,讓她幫我照顧樂樂。

我站在路邊等校車去市區,正值下課期間,一群群的同學從這棟教學樓走到另一棟教學樓去上課,有的三五成群,有的一個人形影匆匆。我想到了自己剛進大學時的場景,一個人在形形*的人群中穿梭,誰也不認識我,我也不主動去認識人。第一個星期就只有一個外國留學生跟我說話。

他說:“Canyouhelpme?”

我說:“NO.”

我都快忘記那段時間是怎麽活過來的了。在宿舍裏我聽到其他人跟家人、男朋友或者同學打電話。我拿着電話,不知所措。那個時候我電話裏就存了三個人的號碼:爸爸,媽媽和妹妹。可是,我從沒想過要再聯系他們。

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會躲在被子裏偷偷的流淚,問自己為什麽我誰也不認識,不對,為什麽我會失憶,我想如果沒有失憶的話我肯定會有好多人的電話號碼,我可以打電話給好多人。有幾次我站在教學樓的天臺上吹風,有種一躍而下的沖動。但看着下面來來往往的人,內心卻生出一種慈悲的心态,覺得跳下去砸到了誰都不好,于是就作罷了。

幸好後來遇到了悅怡,她說:“我們宿舍正好還剩一個空床位,趕緊搬過來吧。”然後就帶着庾瑤、庾歌幫我挪宿舍,那是第一次,我覺得自己有了朋友。

又幸好,後來我又遇到了單諾,有了男朋友。

我揮了揮手,校車穩當當地停在了我的面前。

我這才注意到裏面坐着一個熟悉的人。

單諾看我的眼神很怪異,即使隔着車窗玻璃我也能察覺到。我站在原地看着他,許久未見,記憶中他的模樣都模糊了,現在真真切切的看到了,內心不由一嘆,哦,原來他長的這樣啊。

司機扭過頭對我說:“小姑娘你到底上不上車啊?”

我搖了搖頭。

往後退了幾步,看着校車帶着灰塵往前駛去。

愣了幾秒,忽然意識到此時此刻自己很想見到樂樂,很想看他對我笑。我轉身要走回去,一直走一直走,絲毫沒有注意到路旁邊延伸出來的枝桠。

“樂易。”

有人這麽叫我,然後我就被拉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時間靜止了幾秒,我覺得自己擡不起頭,這樣的自己實在是太丢臉了。

我問他:“為什麽你回來都不告訴我?”

他回答:“因為我很快就又要走了。”

我說:“這有什麽關系嗎?”

他說:“下次我就不會再回來了。”

我的心髒漏了兩個節拍,大腦也多出了片空白。

毫無預兆的,突然刮起了風,我往他的懷裏靠了靠,嘴巴不受大腦控制的脫口而出,“那能不能帶我一起走?”

我清清楚楚地聽到他的心髒也漏了兩拍,可他的*卻是“不能。”

我擡起頭來看他,忽然覺得好模糊,比隔着車窗還模糊。哦,原來我哭了。

他松開我,“樂易,我們還是做朋友吧?”

兩年前你可不是這麽說的,那個彈着《卡農》跟我告白的單諾可不是這麽跟我說的。是誰說要照顧我一輩子的?是誰說要我等他回來的?是誰說畢業了就結婚的?又是誰?現在要背叛給我的誓言了。

我嚴重懷疑我有臆想症,單諾怎麽會跟我說這些話呢?應該是自己給自己設的夢境,跟他一點關系也沒有。

我把眼淚在臉上抹勻,露出招牌似的小虎牙,笑嘻嘻的跟他說:“好的。”

從前只要看到他就很開心,他對我笑一下就會興奮一天,能夠說上一句話就會很幸福。是我要求多了,擁有了他之後越來越貪心。現在老天爺要把這樣的仙品收回去,我無話可說。

“樂易……”他欲言又止。我也不希望他再說些什麽。

手機在包裏震動的厲害,我翻出來接聽。

悅怡說樂樂被燙傷了,現在在醫院。

我忘了怎麽跟單諾告別,不知道是不是說我兒子被燙傷了我得去趟醫院。不過都無所謂了。

病房在十一樓走廊的盡頭,整個醫院都是肅穆的白色,看得我晃眼,一邊走一邊流淚,終于走到樂樂的病房前,我擦了擦眼淚,确定它不會再流出來。可是我的手不聽話的一直發抖,怎麽也握不住把手,打不開門。

“咔。”門從裏面被打開了,可是開門的不是悅怡,是一個樣貌俊秀的男人。我後退一步,不好意思的說:“對不起,走錯了。”

“沒有走錯,就是這裏。”他說話的感覺冷冷地,仿佛我欠了他好多錢。

我疑惑的看着他,他不耐煩地說:“我是小羑的爸爸。”

晴天霹靂。孩子剛在我這出了纰漏,家長就找來問我要個交代了,這該如何是好?

我同他一道進去,看到正在熟睡的樂樂,左手上纏着紗布,臉上還有兩道淚痕。

我的淚不知為何又一下子流了出來。

我自知是自己失責,讓樂樂受了傷,雖然很心疼,但也應該沒有到一下子就哭出來的地步,頓時又覺得很丢臉。

“樂樂沒什麽大礙。”估計是被我這麽一哭吓着了,自稱是樂樂爸爸的人解釋道。

我真的是滿懷歉意,很不好意思的對他說:“對不起,是我沒照顧好樂樂。”

他說:“是沒照顧好。”

我:“……”

雖然我沒有錢,也還沒把小說賣出去,可是樂樂是在我的管轄範圍內受傷的,我豁出去的說:“樂樂的醫藥費我會付的,而且我也會在醫院照顧樂樂,直到他好起來。”

他說:“好。”

我:“……”

“媽媽你不要付錢。”這個沙啞聲音的發聲體是樂樂的。

我們一齊看着他,他繼續說:“我是因為爸爸才被燙傷的,爸爸付錢。”

好兒子,我感動的熱淚滿眶。

樂樂咳了下,我立馬倒了杯水給他喝,這小子喝完又氣勢洶洶的對他爸爸發話了,“媽媽照顧我,爸爸你要給媽媽錢。”

我:“……”真是我的好兒子,雖然被*裸的揭露出我窮人的本質,可是我兒子這完全是站在我的立場上為我謀福利,我好想親他一下,誇他好樣的。

“她是你媽媽,照顧你是應該的。”語氣還是冷冰冰的,好想連他兒子都欠他錢一樣。

我:“……”

其實我很想說八字還沒一撇,你怎麽就可以說我是樂樂的媽媽,如果真是照你說的那樣的話,那我們…我們豈不是…豈不是發生過…額…那種關系。大哥啊,麻煩你說話的時候動點腦子好不好?我的清白可是很重要的。

樂樂是不甘示弱的,大聲沖他爸爸嚷嚷道:“那你是我爸爸,就該你給我們錢。”

我的大拇指不由自主的伸了出來……

“可以啊,我出醫藥費,你媽媽負責照顧你。”他話畢轉過頭看了看我,我點點頭表示同意。

我打開電視給樂樂看美劇,這孩子受我們宿舍毒害極深,和我們一起住了幾個星期就完全癡迷上了韓劇、美劇、還有TVB……

我看到樂樂爸爸嘴角抽搐的痕跡很明顯……

他邀我走出病房,好像要談談的樣子。

他立在走廊盡頭的窗戶旁,陽光照在他臉上,我才看清楚他的樣子,恩,跟樂樂是父子像呢。也許樂樂長大後也會是這個樣子,雙唇菲薄,鼻梁高挺,面部肌*致滋潤,做過很好的保養的樣子,不是很白的皮膚,卻是比一般男人白淨的。最最要命的是他的眼睛,斜長,眼尾稍向上翹,睫毛又長又密,瞳仁黑白并不怎麽分明,四周略帶紅暈,水汪汪的像喝了酒一樣,似醉非醉。這樣的桃花眼回眸一笑或是臨去秋波,還不叫人心蕩意牽……我咽了咽口水。

“打量夠了?”語氣裏盡是嘲笑。

我不語。

他伸出手來,語氣稍稍變得正經了些,“我是小羑的爸爸,我叫展淵。”

咔,我腦子一懵,随口就道:“你不是叫慕言嗎?”

他僵在空中的手抖了抖,我趕緊伸出我的手握住他的手。

“慕言是我的表字。”

“哦,哦。”我表示聽懂了,有錢人家就是麻煩,有名還不夠,還要字。我也自我介紹道:“我叫樂易,我是樂樂的……。”“媽媽”兩個字被我即興咽了下去,終于做了件對的事。

原來這麽多的疑問找不到人,現在終于出來了個知道內幕的了,我要好好盤問他。

我松開他的手,咳了兩聲。我說:“你以前認識我嗎?”

他避重就輕,高高的身軀彎下來,強大的氣場包圍住了我,于我就是場惡仗了,敵人太強大,我有些害怕。

“你是不是想問我你到底是不是小羑的媽媽?”他一語中的。

我點點頭。

他的回答讓我…恩…抓狂……

“我也不知道。”話畢就站直了他高高直直的身軀,眼睛掃向窗外

我握拳不語。

你都不知道,那誰知道?

我正色道:“那去驗下DNA吧。”

他轉過臉來看着我,用他那迷人的電眼掃視了我一遍,輕蔑的語氣裏充滿了挑釁,“呵,我還以為你是真的喜歡我們家小羑呢,原來是以為小羑是你的孩子才對他好的呀。呵。”

我被徹底惹惱了,擡着頭仰視着他,雖然這樣在氣勢上有點輸了,義正言辭道:“我對樂樂好才不是因為他可能是我孩子這個原因,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輕笑了兩聲,敲敲了窗戶,“那好,你就先安心好好照顧小羑吧,是不是你孩子這件事以後再說。”

我覺得我中了這厮的計謀,整場談話就是他設計好的計謀。這場計謀的目的就是讓我不去想樂樂到底是不是我的孩子,順便讓我自覺主動地擔當起照顧樂樂的重任。好吧,他的計謀完成的很順利,如果非要給這場計謀取一個名字,我會叫它“美人心計”。如果非要我發表被耍的感受,我有幾個字送給展淵:老謀深算,卑鄙無恥,還有,滿眼桃花。

接下來的一個月我在學校和醫院之間來回奔波,有時候會碰到展淵,不過客氣得很,比對陌生人還疏離。有個來幫樂樂量體溫的護士看到在給樂樂削蘋果的展淵和陪着樂樂看韓劇、笑的前俯後仰的我,不禁羨慕地說我們這個“家庭“好溫馨……房間裏的空氣立馬凝固了,展淵臉上的表情自然不用多說,像踩了狗屎一樣的嫌棄。我也沒露好臉色,前一刻笑顏大開,這一刻冷若冰霜,連樂樂都抽搐了下嘴角,禮貌的問護士:”阿姨,你是怎麽看出來我們‘家庭’溫馨的……”

為了不讓別人再誤會我們的關系,我完全忽視了展淵的存在,連句話也懶得跟他說了。于是醫院的護士間漸漸傳出這樣的留言:走廊盡頭住着很奇怪的一家,父母都相當的疼孩子,可是好像夫妻關系不好。也許離婚了,也許正在辦離婚手續。

我覺得也沒什麽,大家平時無聊,嚼舌根這種事還是挺有樂趣的,況且又沒說攻擊我的話,被當做閑聊的談資,還是女主角,我還是很榮幸的。可是,偏偏一次出去幫樂樂買水果的時候聽到兩個小護士嚼舌根诋毀我,她們中一個指着我說:“你看她那樣,樂樂爸爸當時是怎麽看上她的,要臉蛋沒臉蛋,要身材沒身材,那身衣服,看也知道是要錢也沒錢的那種。離了是對的,這種貨色怎麽配得上他。”另一個附和道:“是啊,離了好。離了我們就都有機會了。”

我握緊了拳頭,真想揍扁這兩頭自以為是的母豬,我怎樣潦倒、窮酸、不堪入目也輪不到你們指手畫腳。偏偏你們還蠢到讓我在玻璃上看到你們的一舉一動,真是蠢到家了。

我有些委屈,我只是為了樂樂才留在這的,本來那種不摻雜人身攻擊的流言蜚語我就不計較了,現在偏偏針對我,因為一個叫展淵的男人,所以那些女人都針對我。

我閉着眼睛站着,只是很氣憤但也還不至于讓自己氣的哭出來,握緊的拳頭也已經慢慢松開了。我深呼一口氣,準備繼續往前走,去給樂樂買水果。

也許是老天爺垂憐我,也可能是展淵腦子短路了,不知道是從哪冒出來的他牽着我的手走到那兩個小護士面前。我一路是被拉着過來的,完全懵了,他停下來的時候我還驚魂甫定,一個踉跄撞到了他身上。

他把和我十指緊扣的手舉起來給那兩個小護士看,語氣裏透露着氣憤,“承蒙關心,我和我老婆感情很好,還有,樂易是我千方百計、掏空了心思才娶到的老婆,我相信我的眼光。”話畢就拖着我走了,完全不給我一個跟她們示威的機會。

樂樂看到我被展淵拖着進來眼睛瞪得大大的。過了兩秒鐘“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我跑過去問他怎麽了,他小小的指頭指向他老爸說:“家暴!”

我滿臉黑線,轉過去看展淵,他百口莫辯,水汪汪的桃花眼惡狠狠地看着我,好像在指控我給樂樂看了太多的肥皂劇,坑害了他的寶貝兒子。我覺得這個時候有必要替展淵申下冤,再這樣下去真的就要演出一幕父子反目成仇的大戲了。

我伸手替樂樂擦了擦眼淚,溫柔又親切的替展淵辯解道:“樂樂誤會爸爸喏,剛才你爸爸為我出頭了呢,可帥氣了。”

樂樂不可思議的看着我,“反轉劇?”

我:“……”是反轉了,展淵也有幫我的一天。

“額,差不多,反正就是你爸爸今天幫了我,我要好好謝謝他。”我也是剛剛想起來這句臺詞,我要好好謝謝他。

“你要怎麽謝我?”展淵好像很期待的樣子哦。

“媽媽。你要怎麽謝爸爸啊?以身相許嗎?”樂樂,好像真的看了太多肥皂劇了,滿臉天真地說出這句話。

我滿臉黑線。我說:“為了感謝你今天對我所作的一切,我決定,我決定……”

“決定什麽?”展淵斜倚在沙發上,領口微微斜了,露出好看的鎖骨,我咽了口口水,思索着要不要說以身相許。

躊躇了半天,我恨不得抱着個琵琶半遮面的來說這句話,我說:“我決定把我最新創作的小說賣給你。”在經濟利益面前,一切色誘都是浮雲,更何況我已經身無分文了,最近是在借錢度日,平時在學校裏基本上不吃東西,然後到醫院來敗樂樂的吃的,雖然這樣很可恥,可是這是省錢的最好方法,也不要說我沒有付出,我來回四塊錢的車費也是要自己掏腰包的。

展淵面無表情的看着我,好像說你欠我一個交代,我又看了看樂樂,他對我搖了搖頭,這是他第一次背叛我站在他爸爸那邊。

我很心虛,小聲的說:“那…那還是算了吧,我們什麽關系啊,呵呵…呵呵…”

雖然把小說賣出去這個如意算盤落了空,但是自那以後,醫院裏面那些女護士看我都是一幅羨慕的不得了的表情,我被羨慕的心裏美滋滋的。這不,在樂樂出院的那天,展淵抱着小樂樂,我站在他們旁邊,看着那些女護士一個個羨慕的眼光,不禁想要再刺激她們一下。我把手搭在展淵的左臂上,歪着頭說笑話逗得樂樂眉開眼笑。我幾乎可以想象到這種無比有愛的畫面,裏面的展淵是帥氣又溫暖的顧家男形象,我是天真無邪、受老公疼愛孩子喜歡的美*形象,而我們的樂樂,更是俊秀可愛的公子哥小正太一枚。啧啧,真是太唯美了。此景只應天上有,人間哪有幾回得……

這樣虛假的幸福就持續了十幾秒鐘,在我看到單諾的時候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我很想抽回放在展淵胳膊上的手,卻僵硬的動都動不了,時間仿佛禁锢在那一剎那,不讓任何人動彈。我看不到單諾是什麽表情,但是我确信他在看着我。

“樂易,我們還是做朋友吧?”

“樂易,我們還是做朋友吧?”

“樂易,我們還是做朋友吧?”

耳邊不停回蕩着他的這句話。他這樣的心狠,我還留戀做什麽?這些日子,在公交上的來來回回,我總是不停地在思考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也許是我太笨一直不明白這句話藏着什麽真谛。當路燈昏暗的光随着公交的緩慢行駛有節奏的打在我臉上時,我閉上眼睛,感受光與黑暗的交替,就會突然相信這句話其實是單諾跟我開的一個玩笑,不用幾天,單諾就會來找我,跟我說:“笨蛋,我逗你玩兒呢。”可是,這一天,終究沒有來,我看着街上行人越來越少,漸漸清醒過來,淚流滿面地告訴自己:“這一天,永遠不會來了。”

現在單諾就站在我的不遠處,我這樣的心神不寧,仿佛被他攫取了靈魂。我告訴自己不能這樣,我身邊有我的孩子和我的丈夫,雖然不是真的,但別人不知道,我要幸福,就是假裝,我也要很幸福。

我像是沒看到單諾一樣,保持着笑容繼續往前走。樂樂還沉浸在剛才的笑話裏“咯咯”的笑,展淵難得的挂着笑容,還默許我挽着胳膊。恩,我要幸福地走完接下來的路,給這半個多月的醫院生活,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Stupid,Stupid,Stupid.我突然想到夏洛克說的這一句話,這個時候來形容我真是合适極了。如果我沒有再回頭看他一眼,我就不會注意他身邊還有一個女人,也就不會沖過去重重地給他一巴掌。我聽到在場的很多人抽了一口涼氣,有人在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還有個人,恩,就是單諾身邊的女人,把我推到在地上。我視線很迷糊,依稀看到有人在要把扶我起來,然後被人阻止了。最後是樂樂跑到我身邊,張開手臂一幅要保護我的樣子,我很欣慰,我的小男子漢,這麽小就知道要保護媽媽了。

也許意識模糊的時候會感覺時間過了很久,也許是一個小時,也可能是一天,終于有人朝我走來,把我抱了起來。我伏在他的肩頭默默的流淚,身後那個小男子漢自己跟着走。

我哽咽着道歉:“對不起。”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