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進入省隊後，聞嘉便要從家裏搬到基地的宿舍裏參與集體生活。從小被家裏長輩當嬌花一般呵護的聞嘉自然是沒有體驗過集體生活的。對于完全陌生的住宿生活，聞嘉實際上是期待興奮遠大于恐懼的。

提前幾天聞爸聞媽就在給聞嘉收拾行李。

“嘉嘉，媽媽給你準備了七套換洗的貼身衣物，你到時候周假拿回來媽媽給你洗。”聞嘉媽媽一邊向行李箱裏疊衣物，一邊給聞嘉講解住宿生活的注意事項。

“媽媽，我已經十六歲了，衣服我會自己洗的，你把我當小孩慣着，去了隊員舍友也會瞧不起我的。”聞嘉半帶嬌嗔的将塞的滿滿的換洗衣物拿了出來。

她知道母親的一片好心，但是她實在不想當一個只會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金絲雀。

“我們家乖寶真懂事，奶奶給你準備了你最愛吃的牛肉醬，到時候你拌飯吃。”聞嘉奶奶在一旁用塑料密封袋把玻璃瓶包裹一圈又一圈，準備給聞嘉塞進行李箱。

聞嘉又趕快蹦跳到奶奶身邊“我就知道奶奶最疼我了，但是我現在成為一個專業運動員了，飲食都是有營養師專業調配的，牛肉醬放在家裏，我周假回家的時候一定吃個夠。”聞嘉拉着奶奶的手，還像小時候那樣撒嬌。

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都趕到聞嘉家裏，這種甜蜜的負擔着實讓聞嘉感到壓力山大。想要融入集體，最好的方法就是和舍友生活方式保持一致，那些從小在隊伍裏訓練吃苦的選手們，可不是嬌氣公主。

“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從明天開始，你們的寶貝小嘉就要成為一個專業運動員了，要向成年人邁進一步了。你們的寶貝小嘉可以學會自己洗衣服，可以學會照顧好自己了。請各位長官放心，聞嘉同學一定完成好訓練任務，立志成為一名優秀的花滑運動員！”說完聞嘉還立正敬了個軍禮。

話還沒說完，奶奶就在旁邊抹眼淚，捶打着聞爸爸的肩膀“咱們家又不缺錢，幹嘛要讓嘉嘉去吃那苦。”

聞爸爸也是有苦說不出啊，自己家的小棉襖自己是最為心疼，可是家裏都是兩個女王做主，聞嘉喜歡花滑，聞媽覺得花滑可以幫助女兒獲得升學捷徑，這事就這樣定下了，哪還有自己說話的份兒。可自己總不能在親媽面前把鍋推給妻子，只能一邊嗫嗫喏喏一邊向自己的親爸使眼色。

聞嘉爺爺聞建國收到了信號，于是清了清嗓子“小嘉她奶奶，小嘉這年齡正是奮鬥的時候，你可不能婦人之仁耽誤了小嘉的前途。”

“聞嘉他爸沒遺傳到我們老聞家的鑽勁，就這孫女最像我。聞嘉他爸啊太溫吞，是個好丈夫好爸爸，但卻不是幹事業的料子。我們小嘉去花滑隊伍，那可是為國争光的。小嘉，爺爺相信你，一定能拼出一番名堂。”

聞嘉開心地跳起來和爺爺擊掌，就知道爺爺能理解自己的。十六歲的聞嘉雖然對于國家集體榮譽沒有清晰的概念，但仍然有模糊的為國争光的小小心願。

聞爺爺作為部隊轉業的老政委，在聞家說話頗具份量，聞嘉進入省隊訓練的事情就這樣一錘定音了。

聞嘉上午剛剛去訓練基地認識完隊友，便馬不停蹄地去後勤管理處領鑰匙，打掃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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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滑訓練基地女生是四人套間，每兩個人一間房，套間中央是共享客廳和衛生間等基礎設施。

聞嘉去領鑰匙時，憑借自己頗有欺騙力的乖乖女形象哄的後勤大叔給她看了宿舍分配名單。她們宿舍一共四個人，于娜，張曉舟還有阿依古麗。雖然初次接觸，聞嘉就能清晰地感知到張曉舟并非善茬，但是看到名單裏的于娜，又讓她把心放下一半了。

下午剩下舍友都在訓練，聞嘉便拿起拖把和抹布，将房間裏裏外外清掃了一遍，還去換上了最新的純淨水。第一次體驗集體生活的聞嘉，想在細節中給幾位舍友留下好印象。

晚上八點，晚訓結束，嘻笑鬧罵聲夾雜着腳步聲，熱汗的味道湧滿樓道，聞嘉深深吸了兩口氣，感到無比鮮活。訓練出的汗氣帶着海鹽的清鹹，并不似夏天幾天不洗澡那般的汗臭。

還沒到宿舍，就聽見于娜的大嗓門“天啊，今天吳指導也太狠了，仰卧起坐、腹肌兩頭起、背肌兩頭起，背起分別五十組。我這老腰啊，還能不能要啊。”

“娜娜，吳指導這是愛之深責之切，馬上要來的全國花樣滑冰錦标賽。你的核心力量比起你的冰上控制能力确實是稍顯遜色了點，你要是能把核心力量練出來，那就是完美的女單選手了”阿依古麗一邊幫于娜揉腰，一邊安慰于娜。

雖然同為一個隊伍一個年齡段的競争對手，阿依古麗對于于娜只有羨慕沒有嫉妒。

說話間，兩個人就走進了宿舍。聞嘉迅速站起來和兩位舍友打招呼，于娜一臉驚喜地看着聞嘉“天啊，寶貝 ！小仙女竟然住進我們宿舍了，我覺得我們宿舍瞬間都變得仙氣飄飄了。”

聞嘉笑對于娜的調笑，經過一天的相處，她也知道于娜的說話風格了，浮誇十足但是并沒有惡意。

站在于娜旁邊的阿依古麗也伸出手來向聞嘉打招呼“嘉嘉，你好，我叫阿依古麗，在維語中是金花的意思。”

看見阿依古麗主動釋放出友好信號，聞嘉又放心了一些，三個舍友有兩個都是溫柔沒有攻擊力的妹子，即使張曉舟難纏點，宿舍生活也應該是美好且充滿期待的。

三位女生在客廳做完自我介紹，聞嘉趕忙拿出母親烤制的小曲奇。分享零食是這個年齡段女生之間增進友誼的最好辦法，如果有什麽矛盾，沒有什麽是共享一袋零食不能解決的。

“娜娜，古麗，這是我媽媽做的曲奇，知道咱們作為運動員糖的攝入都有限制，所以特意做的木糖醇版本”。

于娜忙不疊地接過餅幹，狼吞虎咽“嘉嘉哦，你一定是我肚子裏的蛔蟲，剛剛訓練完，我都快餓得前胸貼後背了，你這就給我拿來了餅幹。”

于娜一塊接着一塊的往嘴裏塞，看來是真的餓極了。旁邊的阿依古麗則秀氣許多，拿起一小塊餅幹小口咀嚼。

古麗一邊咀嚼一邊誇贊“嘉嘉，你媽媽手藝真好，我也有點想我媽媽做的東西了。” 說着說着古麗竟然有點哽咽，眼睛竟然有了些許淚意。“我從南疆來遼寧已經快一年了，好久沒見到媽媽了。”

南疆由于氣候原因，冰上訓練條件并不好，阿依古麗的教練托自己老同學的關系，将她送到遼寧來訓練，已經快一年沒回家了。

聞嘉看着古麗，不知道從何開始勸起。看面相，古麗可能比自己還要小上一些。十四五歲的年紀，正是在父母懷裏撒嬌的時候，抛去運動員的身份，這些背井離鄉在訓練場上艱苦訓練的不過是一些尚未成年的小孩罷了。

“古麗，你周末可以到我們家來。我們家就我一個小孩，我爸媽一直在幻想什麽時候我能有個妹妹呢，你那麽聽話，他們一定會喜歡你的”聞嘉摸了摸古麗的肩膀，真誠地邀請她到聞家做客。

幾個人在分享零食的愉悅氛圍中，感情似乎有了迅速增溫。

“于娜，你怎麽又吃起來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張曉舟還沒走進客廳，就能聽見她響亮的斥責聲傳來。

“你是不是覺得吳指導給你安排的體能訓練還不夠多？你看看你的小臂贅肉，這要多少組形體訓練才能把你剛剛攝入的熱量代謝掉啊！”

張曉舟一邊訓斥于娜，一邊快步過去收起了桌子上的曲奇盒。“今年青年大獎賽，我們省隊就我們仨參加，我可不想到時候比賽的時候，別人說我有個熊貓體型的舍友。”

張曉舟是目前這批女隊隊員中年齡最大，資格經驗最老道的隊員，在飲食和訓練上對大家要求甚嚴。

雖然張曉舟說話并不好聽，但是于娜知道她也是為了自己好，悻悻地低頭站在那裏，像是被訓斥的小孩。

聽張曉舟一番話，聞嘉也覺得自己的行為欠考慮了，當縮頭烏龜從來不是她的作風。

“對不起，曉舟姐，餅幹是我帶來的，雖然特意帶了木糖醇餅幹，但是還是沒考慮到熱量問題。”聞嘉站在茶幾旁誠懇地道歉，視線盯着張曉舟的鞋，不敢直視她的目光。

“哼，我就知道是你。”張曉舟一副了然于胸的語氣，“這位大小姐，你現在是一名專業運動員了，要用嚴格的紀律要求自己，如果你是想要來基地體驗  生活的，很抱歉，我們無法奉陪。”

聞嘉知道自己今天犯了大忌諱，收起了平時在父母面前的詭辯，真誠地向張曉舟道歉。

張曉舟見聞嘉認錯态度誠懇，氣也消了三分了，但還是繼續說教道“你是今年從業餘組轉精英組，這個宿舍的剩下三個人，今年都到了争奪國青隊資格的最關鍵時刻了，徐指導把你分到我們宿舍一定有她的理由，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影響到這個宿舍成員的未來。”

張曉舟越說語氣越嚴厲，于娜和阿依古麗也出來打圓場“曉舟姐，嘉嘉她知道錯了，以後我們會好好教她規矩的。”

見衆人相勸，張曉舟便止住了說教，收拾換洗衣物準備洗澡了。

聞嘉瞬間松了一口氣，宿舍生活第一天，自己就惹了那麽大麻煩，以後一定要多注意啊。

作者有話說：

花樣滑冰小科普（三）：目前，我國花樣滑冰的年度賽事主要有：全國花樣滑冰俱樂部聯賽五站、全國花樣滑冰俱樂部聯賽總決賽、全國花樣滑冰錦标賽、全國花樣滑冰冠軍賽和兩個全國花樣滑冰 U 系列比賽。一個優秀的運動員在一年中要參加兩站全國花樣滑冰俱樂部聯賽和一站總決賽、全國花樣滑冰錦标賽、全國花樣滑冰冠軍賽和兩個全國花樣滑冰 U 系列比賽七個比賽。

在本文中可能按照乒乓球的比賽設置，設置了省隊，國家隊，俱樂部聯賽等選拔制度，并沒有按照我國花樣滑冰聯賽的實際設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