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肖嶼拿到手機的第一時間, 撥通了這通跨國的語音電話。這是這對小情侶時隔一個多月後, 第一次聽到對方的聲音。
“最近怎麽樣”肖嶼的聲音中帶着一些嘶啞，不敢喊出的名字像是游子的近鄉情怯。
“我很好啊”聞嘉本來清越的聲音中帶着一絲哭腔, 卻又故作堅強的安慰着大洋彼岸的肖嶼。
肖嶼聽着聞嘉的聲音, 再也忍不住了，所有的思念傾盆而出“嘉嘉，我好想你”。
電流的震動透過手機穿過聞嘉的耳膜, 激蕩起內心的漣漪。這種隔着物理距離的情話表白反而多了一些缱绻的意味。
“好的, 我在北京等你。”兩個人雖然沒有幾句話, 卻把所有想表達的意思蘊含在幾個句子裏。
回程的飛機上，肖嶼的精氣神明顯發生了變化, 教練組也不得不感慨，看來似乎只有愛情才能拯救肖嶼。
日本站的比賽結束後, 到下一場中國站的比賽還有半個月的時間, 教練組給運動員放了半天假。按理說，肖嶼這次比賽出現了嚴重失誤, 應該加練。教練組也明白，肖嶼的失誤不是實力問題，而是心理問題。比訓練更好的良藥是愛情。
聞嘉已經注銷了休學手續，雖然還沒有正式上課，但已經搬回了北大宿舍。每周需要到醫院複查一次傷口恢複情況。
聞媽還有自己的教學任務，不能長時間請假，已經提前回了遼寧。平時送聞嘉去醫院複查的任務都由舍友來完成。
肖嶼回了北京，接送聞嘉去複查的任務自然就落在了肖嶼身上。好在北醫三院距離北大也就不到3km，肖嶼可以推着聞嘉去複查。
拆掉石膏換藥的那一刻, 這是肖嶼第一次見到聞嘉的傷口。雖然受傷對于運動員來說是家常便飯, 可是骨裂這種問題一般不會造成皮外傷。聞嘉的膝蓋粉碎性受傷, 碎骨還劃破了皮膚，原本白皙光潔的膝蓋，遍布了毛毛蟲一樣的傷痕。
肖嶼倒吸了一口涼氣，聞嘉立刻讓肖嶼背過身去，他怕肖嶼見到了她的醜陋。一直以完美示人的她不能接受自己的殘缺暴露在別人面前，尤其是自己愛的人面前。
肖嶼怎麽可能覺得醜呢？他單膝跪下，輕輕地在疤痕上落下一吻。濕潤的唇瓣落在剛剛長出息肉的疤痕上，有點癢，又有點麻。
一吻結束，肖嶼擡頭望着聞嘉。心愛的女孩的眼眶早已紅了。他用帶着薄繭的拇指拭去聞嘉眼角的淚痕。
一旁的醫生沒眼看下去了“唉唉唉，傷口我剛剛消毒結束，不要沾上口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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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光顯示，聞嘉的膝蓋恢複的非常好，這要得益于運動員的優秀體質。
醫生幫助聞嘉換藥和活動腿部肌肉。肖嶼則去找主治醫生詢問聞嘉的具體情況，他心裏還奢求着萬一聞嘉還有再次參賽的機會呢？哪怕是還有一絲絲可能也行啊。
主治醫生就是那天勸聞嘉保守治療的女醫生，肖嶼一進辦公室，她就沒給肖嶼好脾氣。
“有什麽問題嗎？我還要工作”女醫生的語氣十分不耐。
這位被衆多粉絲追捧的世界冠軍對醫生表現的十分尊敬“您好，我是聞嘉的男搭檔肖嶼，我想知道聞嘉康複的注意事項。”
“哼”女醫生用鼻孔發出了氣音。和聞嘉朝夕相處一個多月，家裏也有年齡相仿的女兒，醫生把聞嘉當做半個女兒看待，此時看着肖嶼也帶着點丈母娘看女婿的挑剔。
“注意不要劇烈運動，定期來換藥，她目前恢複的很好。”
肖嶼連忙追問“謝謝醫生，我還想冒昧問一句，小嘉的膝蓋還有站上賽場的機會嗎？”
醫生一臉詫異，難道沒人告訴眼前的男生，聞嘉選擇保守治療那一刻就相當于放棄了職業生涯嗎？
“她沒有告訴你嗎？”醫生一臉疑問。
“什麽？”肖嶼并不知道醫生想表達什麽意思。
“當時我們提供兩種治療方案供聞嘉選擇，保守治療意味着可以恢複正常生活，但永遠不可能恢複競技強度了。”
醫生平靜的敘述着聞嘉的病情，每一個字卻像刀一樣紮在肖嶼身上。
醫生繼續補刀“治療方案是聞嘉自己選的，換句話說，她主動選擇了離開賽場。”
不知道醫生繼續說些什麽，但是肖嶼現在的腦子接收不到任何信號了。
聞嘉主動退役和迫不得已退役對于肖嶼來說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那麽熱愛賽場的聞嘉，因為自己的失誤自己主動結束了自己的職業生涯。
肖嶼感覺自己現在要瘋掉了，聞嘉表現得越平靜，他的內心就越悔恨。
他失魂落魄地走出醫生的辦公室，一拳砸在了走廊的牆壁上。身體的疼痛并沒有把他從精神的痛苦中抽離出來。
蹲在地上平靜一會後，他收拾起自己的情緒，假裝自己什麽都不知道，去包紮室接聞嘉回學校。
“你怎麽現在才來啊”聞嘉的語氣裏帶着些許嗔怪。
肖嶼藏起受傷的手，推起輪椅“醫院太大，迷路了。”肖嶼并沒有告訴聞嘉他去找了主治醫生。
“羞不羞啊，這麽大了還迷路”聞嘉此時語氣輕快，完全忽視了身體的傷痛。
休假的這一周，肖嶼每天早上從基地趕到北大校園，從舍友手裏接過聞嘉的輪椅。
推着聞嘉在未名湖邊散步，推着聞嘉去圖書館裏自習。晚上再把聞嘉送到宿舍，舍友推着她上樓。
這樣靜谧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肖嶼要收假備戰下一站的大獎賽了。小情侶又要過上通過手機連線的日子了。
收假回來的肖嶼訓練的更快刻苦了，以至于教練都會勸他注意身體，不要過度訓練。
可此時的肖嶼什麽都聽不進去，他覺得他身上背負着和聞嘉兩個人的夢想。以後的每一場賽事，他都不是為了他一個人而戰鬥。
這種壓力也轉化成了動力，肖嶼在這次封訓中拿出了4LZ+3F的高難度連跳。
以前他的4Lz後面只能接3T這種低難度的跳躍，這次的技術提升，直接将他的成套可能BV提高了近兩分。
大獎賽中國站的比賽在12月23日開賽，而令人矚目的男單短節目和自由滑安排在了聖誕節這天。
以肖嶼為代表的冬奧項目運動員極大地提高了冬奧的熱度，這次大獎賽可謂一票難求。雖然沒有達到全民“上冰”的程度，但是冰雪運動的國民度越來越高了。
聞嘉的石膏已經拆掉，只剩膝蓋部分還帶着固定板，已經可以借助單個拐杖自由行走了。她作為一名優秀的花滑運動員，用一條腿支撐行走不在話下。
為了不影響肖嶼的比賽，聞嘉告訴肖嶼自己聖誕節那天有專業課，沒辦法請假到現場。實際上自己偷偷一個人打車到了現場。
已經比完女單的張曉舟來場館外接聞嘉，把她送到了一個并不起眼的觀衆席。
“需要我在這陪你嗎？”張曉舟體貼地詢問聞嘉。
聞嘉連忙擺擺手“你昨天剛剛奪冠，要是坐在觀衆席陪我，那大家是看比賽還是看你啊。”
張曉舟莞爾一笑“少臭貧了，你就是素顏帶着帽子，剛剛也有不少帥哥回頭看你。”
兩個人調笑一番，張曉舟和聞嘉告別“我去下面看臺了，我要是陪你在這，肖嶼肯定知道你來了。要是影響師兄奪冠，我可是罪魁禍首了。”
比賽很快就開始了，聞嘉特意穿着最常見的運動套裝，混在現場的觀衆之間。
大獎賽中國站的男單是最近這六站實力最強勁的一站。中日美俄的一哥悉數到場，火藥味十足。
肖嶼的4S落地出現了雙足的情況，裁判給出了q，最後短節目總分位列第二，不如老對手俄羅斯安德烈。
顯然肖嶼還沒有恢複到最佳狀态，但是比起上一站屢屢跳空的離譜失誤，這一站算是回過魂來了。
教練組對于冠軍還是比較有把握的，畢竟安德烈自由滑的基礎難度分差了肖嶼将近10分。
短節目上午十二點結束，下午選手們進行修整和練習。自由滑的角逐将于晚上六點半開始，CCTV5也将直播這場比賽。
上午的比賽一結束，聞嘉便給肖嶼發了消息“好可惜啊，不能現場看你的比賽！一會下課第一時間看回放！”
肖嶼快速的回複“你來不了現場，下次我只跳給你一個人看。”
正在場館附近肯德基吃午飯的聞嘉瞬間臉紅了。
晚上的比賽，觀衆的氣氛更為熱烈了，暖場表演是由北極星俱樂部的小朋友們帶來的聖誕氛圍舞蹈《Merry Christmas》。
在最後一組出場的選手中，對肖嶼有威脅的就是短節目第三的櫻井藤和短節目第一的安德烈。其中櫻井藤的自由滑和肖嶼有一戰之力，而安德烈新賽季的自由滑還從來沒有clean過。
櫻井藤的發揮非常完美，一曲《Sakura in the rain》被他演繹的春意盎然。這套節目也刷新了他的賽季最好成績。
短節目98.26，自由滑208.69，這個總分給了肖嶼不小的壓力。但是只要肖嶼正常發揮，超過櫻井藤的難度也不大。
“加油”臺下的聞嘉默默地為肖嶼加油打氣！
肖嶼這賽季的自由滑的選曲是獅子王的主題曲《can you feel the love tonight》，歌曲所展現的勇敢與力量正與肖嶼這賽季所要塑造的形象相似。
第一個跳躍便是4F（薩霍夫四周跳），進入前銜接動作編排合樂，落地滑出順暢，解說都誇贊這個動作的GOE要加滿。
這個賽季的規則，跳躍動作放在後半段，可以獲得1.1倍的基礎難度分值，所以肖嶼在前半段主要以滑行表演為主。
把幾個主要跳躍放在後半段，對肖嶼的體力要求非常高，以往他最多嘗試在後半段編排兩個四周跳，而這次他選擇編排了三個四周跳。可以獲得至少3分的BV加分。
還剩最後兩個跳躍了，肖嶼距離櫻井藤的技術分還差24分，這意味着只要肖嶼順利落冰，就可以反超櫻井藤。
倒數第二個跳躍，肖嶼出現了體力不支，4Lz落地時候摔倒，好在基礎難度值得到了承認，只是裁判亮起來紅燈。
在肖嶼摔倒的那一瞬間，聞嘉緊張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那一刻，兩人仿佛有心靈感應一般。肖嶼擡頭的一瞬間，看見了看臺上的聞嘉。
“她竟然來了”
“我剛剛摔倒還是讓她看到了”
“當年我把她摔倒第三的時候她該多無助多疼啊”
從爬起到銜接進入下一個跳躍的2s內，肖嶼的腦子裏仿佛過了一整個世紀。
“不行，我要拿出最高難度，冠軍仍然是我的”肖嶼在內心默念。
最後一個連跳，肖嶼挑戰了僅僅在訓練場上成功過的4Lz+3F連跳。
左腳起跳，旋轉，這短暫的1s像在聞嘉的眼裏開了慢放。
“哎呀，摔了”現場的觀衆和解說集體失落喊出了這句話。
肖嶼引以為傲，從來沒在國際賽場上失敗過的4Lz，竟然在這場比賽上摔倒了兩次。
摔倒導致無法接上後面的3F，導致這個動作的BV無法被承認，最終肖嶼的總分暫時位居第三。而此時的安德烈還沒比，這基本宣告肖嶼無緣獎牌。
同時中國站和日本站的雙雙失利，意味着肖嶼将面臨出道以來首次無緣大獎賽總決賽的局面。
作者有話說：
終于趕在十二點之前補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