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二天席來睜眼時天還沒亮,他向來睜眼即清醒,幹的第一件事是偷偷掀開被子,悄摸摸地下了床。

席團長大清早就開始思考得順點兒東西回去,不然回去不好嘚瑟。

他先從衣帽間挑了套白鹽軍裝穿在自己身上,他們身形本就差不多,白鹽的衣服穿在席來身上倒也不是不合适,稍微寬大了些穿上仍是好看。

席來在主卧轉悠幾圈,昨天睡前換掉的黑色天鵝絨拿在手上了,白鹽常戴的金絲邊眼鏡在他鼻梁上,再加上情動時聞到的浴室的香氛。

他兩手滿滿,頗是遺憾地看了眼沉睡中的白鹽,真想把這人也帶走了。

席來一路招搖回了獨立要塞自己的房間,将天鵝絨毯子鋪在自己床上,又把自己鋪在天鵝絨上,翻了兩圈。這邊的床還是有點小了,還是白鹽主卧的那張床夠寬,足夠折騰。

他又擡手向天花板比劃,房頂也有點低了,可以裝面鏡子拓展一下。

也住了好多年的房間,現在看,怎麽看就怎麽不滿意。

還好席團長美滋滋之餘還能想起吳譽,這人失蹤了十二年,把他未及成年的一顆心髒炙烤地遍地焦土;現在回來了,席來又不把人當回事兒了,輕易地和十二年的時光做了和解。

吳譽是個幾乎只出現在實驗室的生物,老遠聞到席來的信息素鄙夷地皺起鼻子:“席團長輕傷不下火線啊?”

席來嬉皮笑臉:“小意思,小意思。”

吳譽手裏的紙質報告就卷起來輕飄飄地敲在他腦門兒,席來縮了一下脖子,眼角有些微紅,他吸了一下鼻子:“你再打我,我可是離家出走了。”

“你有本事出了門就別回來。”吳譽也笑,揉了揉他的頭發,“長大了。”

他說這話本來只是感慨,席來滿腦子廢料,頭也不擡地問:“我會懷孕嗎?”

吳譽覺得自己遲早會被這玩意兒梗死,他輕撫心髒,張口就罵:“師生溫情呢?只記得睡了一夜的男人,你小時候怕鬼,我陪你睡了多少晚?”

“那不一樣。”席來學他跳坐上操控臺,“懷孕怎麽辦啊,我還真有點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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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譽聲音冰涼涼地說:“海棠還沒死呢,還是白鹽的**官是送子觀音給安的?”

席來卻突然一聲不響地紮進了他懷裏,比吳譽高出半個頭的男人輕輕顫抖着,過了良久才有餘力說出話:“老師,我不敢問……我只想着你回來就好了,我們有獨立要塞,有全宇宙最快的星艦,再不會像從前一樣了。”

他擡起頭,一張俊臉快要被眼淚糊花了:“我特別謝謝白鹽,我真的,他是我心上的人,他怎麽什麽都知道,什麽都懂!”

好端端的重逢感言又跑到了白鹽身上,吳譽沒好氣地給他抹了把眼淚:“你下次見到他可以叫他糖糖,白意城愛叫他糖糖逗他。”

“那我想現在就見他。”

席來從來不會因為任何事而感到不自在,說哭就哭,哭完擦了臉又是席團長,沒半點不好意思。

吳譽回來了,他自己再圓滿不過了。可白意城還不知道飄在哪裏,他和白鹽本都是苦哈哈的留守兒童,現在自己先感情脫貧了,糖糖可怎麽辦啊。

他低頭唉聲嘆氣,終端亮了一下,糖糖的臉一閃一閃。

白鹽不知道糖糖的名字已經暴露,板着臉說:“你跑得夠快,我給你五分鐘開躍遷通道。”

“哦。”席來剛哭完眼睛還紅着,“那你要密碼嗎?”

“你就剩四分半了。”

席來開了躍遷通道,又看吳譽。

沒等他開口,吳譽就揮了揮手:“去去去……小王八蛋。”

席來反倒不急着走了,笑着湊過去:“吳譽,你想我沒?”

吳譽面無表情:“想,天天想,想死了,醒時夢裏都是你。”

席來嘴角更往上翹了翹,抱了過去:“我特別想你,甚至現在也非常想你,肉麻話只說一次,以後我就不想了。”

吳譽聽了難受,只克制地拍了拍他的背,送小孩兒歡天喜地的約會去了。

如果不是當年他出事,席來本就是這樣的,多通透的小孩,心裏一點灰塵都落不下,偏偏又在過去的糟污裏泡了那麽多年。常人誰像他一樣,說拿得起就硬生生挺了十幾年,說放得下就和情人鬼混一夜……

也是個奇才了。

席來往房間走時心想,他和白鹽真是天造地設,就是只在聯盟辦了婚禮,到時候還得回獨立要塞辦一次才行。

他掰着指頭盤算這次婚禮得準備什麽,軍裝是不能再穿了,要配禮服。請至親,邀好友,辦一場真正的婚禮。

他盤算着推門,還沒跨進去,就被一只手拽進了門裏。

白鹽将他抵在牆上,吻先是落在了耳後,最後像懲罰一樣在他耳垂磨了磨。

“糖糖。”席來摟着他的脖子,叫得親熱,“糖糖!”

白鹽的呼吸陡然粗重了,下身立刻有了反應,他又把人往自己懷裏帶了些。

席來知他情動,笑意高高地挂在眼角:“糖糖……”

本是幼時被父親調笑的戲稱,從席來嘴裏說出來卻像兌了幾十劑催/情劑一樣,白鹽眼睛登時紅了,抱起人倒在床上。

席來在他身下笑着,那點兒得意都飄在臉上,還不知死活地連聲喚着糖糖。

等糖糖真的來了,他又連連求饒,手胡亂扒住糖糖的後背,一雙腿只能攀附在糖糖腰側,兩只腳在空中被颠得一晃一晃。

白鹽輕輕吻他,耐心地勾勒着眼前人的各處優美形狀。身下動作卻絕不輕緩,直把身下的去去一路送去,又喘息着從雲端降落,一腳抵在了他腰間。

席來眼角還有殘餘的眼淚,卻從不長記性,出口調戲:“糖糖真是厲害。”

他剛經歷性/事,本身就長得極張揚,平時有一雙笑時彎彎的眼睛好歹在上邊壓着,此時連眼睛都變成了豔情十足的武器。

白鹽伏在他身上長呼了一口氣,胳膊落在他身側,像頭低下頭顱的獅子一樣窩在席來頸窩:“去去給條活路吧。”

席來笑嘻嘻地用天鵝絨把兩人裹好,珍而重之地說:“謝謝。”

他又不正經了:“我可不是嫖糖糖,我愛死糖糖了。”

“有多愛?”白鹽在他耳邊問。

席來翻身摟住白鹽,手指在他腦後比了幾個數字都不滿意,最後閉着眼睛在他唇上親了一下:“咱們婚禮的時候,我親你時特別開心,但現在比那時要愛。你告訴我我們同在深淵的時候,我覺得榮幸,但比那時也要更愛。你說可以給我所有時也愛,醒來看到你是愛,陳歡發給我那張照片時也愛,晚上和你睡在一起愛……”

白鹽堵住了他喋喋不休的愛,自己說:“我愛你。”

他們是多不同的人。

席來毅然決然地反出聯盟,白鹽卻選擇卧薪嘗膽。

可是又多麽相同。

他們有共同的過去,有相同的依托;有踏不出的方寸過去,也有始終留着入口的光明坦途。

早十年不會愛,晚十年也不會,偏偏在激流勇進的當下,血是熱的,連心都是熱乎乎的。

時間到底不是全然狠心的。

兩人裹着天鵝絨毯子沉沉睡了過去,再醒時外邊的天已經全都黑了。

白鹽至今不知獨立要塞的具體地點在哪兒,來回搭乘的飛行器被剝奪了多數權力,幾乎退化成了嬰兒車。

但看外界日夜交替,時間緩緩流淌,在他心裏便是世外桃源般的存在。

白鹽起身穿好衣服,抱起笑着看自己的席來,他将人放在外間的陽臺上。

星空正好,恒溫的室內溫暖如春。

席來背對着外邊坐着,耳際突然劃過尖銳的細鳴聲,他想回頭去看,卻被白鹽握住了手。

他看着白鹽,生命中最好看的一次煙花突然在白鹽眼中綻放,略淺的瞳色和煙花相映,生生晃得他的心顫動不已,

他說的不是假話,是愛,而且現在的每一秒都比過去的每一秒要更愛一些。

席來一生将不多的情感傾注在了唯幾的人身上,濃度極高。他想自己愛白鹽,那這份愛一定是世上含糖度最高的愛。

白鹽也看席來,煙花在他身後接連綻放,像是舊時的煙火大會,也像年關的花炮喧天。席來是多濃烈的人,什麽詞在他身上都當得起。

白鹽沒有單膝跪地,仍向剛才那樣在地上普通坐着,眼裏只有席來:“我叫白鹽,是聯盟廢物八部的部長,前十年沒有豐功偉績,以後也可能沒有,但是我愛一個人。情不知所起,我蠢笨地浪費了一次機會,現在我想再問問。”

他緩慢地眨了眨眼睛,嘴角的笑溫柔到了極致:“席來,你願意成為我的合法伴侶嗎?”

席來笑着把腳踏上他的膝蓋,問:“結婚證誰發?”

白鹽偏着頭笑了一下,答:“我們自己印。”

席來伸出手:“那就煩請白部長給我戴上戒指吧。”

白鹽的手有些顫,這是難免的,他甚至咽了咽口水,掏出早就準備好的戒指。

是上一任白夫人戴過的,用宇宙稀有的礦石打造而成的戒圈,轉動間有熒熒的光閃着。內裏刻着小小的白字,白鹽私心發作,對着白字刻了一個席——他是打死不會把這個戒指留給下一代的。

尺寸正好,款式也簡單,不會影響席來日常的工作,他滿意地張開五指看了看,彎腰拽住白鹽的領子吻了上去了。

“我宣布,白部長現在是我的合法伴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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