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這似乎只是程序性詢問,沒等蒙德回答,指揮艦就用能量罩将進來的路震開了一條更大的縫隙,能量炮毫不留情地一路呼嘯擊中了缺口處攔截的星艦。
獨立軍的星艦進入包圍圈後自覺地将蒙德的主艦護在了中央,海棠艦的火力依舊疲軟,仍像是在履行機械的打擊命令。
異常不僅這一件,首都星到底發生了什麽,到現在還沒有更确切的消息傳播出來。除了現場的那些星際代表,其餘人根本無從猜起。
海棠艦在這兒,白鹽不敢冒險打開通訊頻道,他引着獨立軍的艦隊由內及外包圍了這隊潛伏已久的海棠艦。
就在獨立軍剛剛掌握了局面,海棠艦突然打出了投降訊號,并且幹脆利落地卸載了所有武裝。
“将軍,接收俘虜。”
白鹽思路極快,這隊海棠艦很可能是在為什麽打掩護,他一把拉下監測系統的界面,将時間拉回到海棠艦剛剛出現時。
帶着目的不難看出異樣,就在雙方剛剛交火的一瞬,有一艘位于艦群邊緣的星艦是跟着蒙德的艦隊一起沖過來的,第一時間混進了埋伏的海棠艦。
白鹽動作飛快地定位了那艘“顯眼”的星艦,對方已經啓動了緊急躍遷。
此處已經是離躍遷點最近的地方,白鹽當機立斷,他将監測信號緊緊地附在了那艘星艦身上,并沒有貿然開火阻攔,而是緊追其後。
他在心裏默默計算着最後的距離,在星艦即将躍遷前強行對接,用最危險的方式追了上去。
蒙德眼睜睜地看着白鹽不要命地跟進躍遷點,有那麽一瞬間全身發麻,不是他無情無義,但他的第一反應确實不是擔心白鹽,而是如何向席來交待。
有句話說的好,人怕人是心裏怕,确認全部海棠艦的監測系統下線後,蒙德第一時間就聯系了席來。
好在兩人都有理智尚存,事務大臣刺殺畢維斯到底排在所有事情的前頭,席來聽後并沒有多說,沉默着切斷了通訊。
他背靠着指揮臺,手裏仍然握着舊鑰匙:“如果借助海棠,畢維斯多久能活?”
吳譽并沒有給出一個确切的回答,他搖頭道:“畢維斯的各項數據是早就準備好的,大變活人的時間是根據他身體的生長速度來算,現在我也不知道具體需要多久。”
“倫恩的身體只能保持孩童模樣,畢維斯不能這樣,他還要在星際露面,起碼需要一副成年人的面孔。”席來輕擊掌心,“事務大臣是在給我們指路……”
他起身找出倫恩持有的那一半海棠終端的坐标,事務大臣幾乎摧毀了畢維斯的身體,在急需恢複身體的情況下,海棠終端是否安全應當仍然是畢維斯需要考慮的條件之一。
況且,在畢維斯的掌控下,海棠的作用本就是強行延長身體的存活時間,畢維斯一定是在某個已經确認好的終端點進行身體的修複,而這個點,也一定不會在倫恩的知曉範圍內。
席來重新連通了蒙德的通訊頻道,他沒有做過多的解釋,直截了當說:“開始清理倫恩傳來的那一半終端。”
蒙德想過這樣做,但清理一旦開始,留給畢維斯的時間并不會有長短上的變化,對他們來說卻不一樣了,他皺眉道:“我們目前掌握的信息太少,貿然清理,并沒有實質上的改變。”
席來冷笑:“我不說你自己心裏沒數嗎?你們奧格星不少人,一個可用的都沒有是吧?事事都要白部長親自坐鎮就算了,白鹽早在當場就想通其中關竅追了過去,你慢慢悠悠消息滞後不說,是不是在想怎麽向我交待?将軍放心,該算的賬我都記着,回頭一起算。”
他說完又勻了一口氣,一眼将蒙德本來打算說的話瞪回去:“說到底也不怪你,奧格星盡攢廢物了,從上到下堪用的怕也就白鹽一個,将軍這會兒也別眼高手低,踏踏實實安排人去清理海棠終端吧。記得看清坐标,別炸了不該炸的。”
早在幾方剛合作時,蒙德就已經徹底領教清楚席來現在的性格,不像小時候那樣口出狂言,但細細品味他說的每一句話,基本也都是狂言,活生生給蒙德将軍修煉出那麽點修身養性的味道。
席來不停地說,他也聽着,偶爾和席來身後的吳譽四目相對,兩人都是苦笑。
吳譽看席來說得差不多了,清清嗓子溫言細語道:“清理終端我可以幫一點小忙,說到底,我本人也是海棠的原始終端,雖然現在只有單向反饋,但只要你們追查到可疑的數據處理端,都可以找我驗證。”
席來此刻心煩,一揮手:“細節你們自己商量。”
他接通艦庫,調了001做戰前準備,等待的幾分鐘飛快地做了獨立要塞的戰時部署,調整了幾處不妥的地方,将獨立要塞的戰時指揮權交給了裴鳴。
裴鳴一路哀嚎,眼巴巴地一路跟他到艦庫,最終迫于淫威,無奈接下了指揮權。
到最後,只有陳歡一人反對,這人碎嘴子,也沒眼色,絮絮叨叨不停勸告:“席團長,您現在有身孕,不考慮孩子,也考慮考慮我們部長。部長這輩子多半時間都孤苦伶仃的,好不容易有了您,又有了這麽一個未出世的孩子,這一出獨立要塞,哪裏不是腥風血雨……”
他說着話還配動作,搖頭晃腦,像舊時勸谏的忠臣,只差兩行眼淚戲就齊了。
獨立要塞的護衛隊幾分鐘前剛做了交接,艦庫靜悄悄的,只有001未合上的艙門裏能傳出幾句說話聲。
席來身處噪聲中央依舊不為所動,檢查好星艦的狀态後似笑非笑,抱臂看着陳歡,在他成篇的廢話裏找準時機插了進去:“樂樂,你們部長把你留給我不是讓你發表即興演講的,要麽保證我和孩子都健康,要麽現在就滾下去。”
陳歡:“星艦狀态正常,我們可以出發了。”
白鹽失去消息的躍遷點是有正規記載且合法的。星際會議召開前,多數星際代表都選擇了這個躍遷點,距離适中,通道穩定,但偏偏就是這裏出現了問題。
只能是畢維斯暗中動了手腳,要麽是讓到這個躍遷點到人有來無回,要麽就是固定去向。從白鹽目前杳無音訊的狀态看,是識別了不同星艦,設定了固定的躍遷路徑。
偏偏蒙德說,白鹽在躍遷前強行對接了兩艘星艦,席來不敢深思。
獨立軍的星艦除了快,還有一個顯著的優點,不會因為速度過快引起過分的不良反應。一般在出售前,還會有一條說明:極端條件下不适用。
陳歡認為,眼下就是再極端不過的時候了,從獨立要塞出發,席來挑了最短路徑,幾乎是走了當代直線粗暴趕路。經過第四個躍遷點時,他就受不了,拖來醫療艙貓了進去。
偏偏有孕在身的席團長好像長了一身銅筋鐵骨,臉色都沒有明顯變化,還有餘力打趣他。
席來只用了四個小時,就趕到了出事的躍遷點,确認坐标無誤後,他直接開了過去。
果然是預先設定了路徑的躍遷點,幾乎沒有任何停留,001就失去了對方向的把控,最終落在了不屬于聯盟的不知名星球。
未作準備的緊急着陸,這是第一軍校難度數一數二的考試科目,席來早就畢業了,眼睛都沒眨,開了防護罩準備直接硬着陸。
陳歡上一秒還認為要艦毀人亡,下一秒就發現001旁邊有一艘被撕裂的星艦,不用仔細看就能分辨出這是白鹽的指揮艦。
醫療艙裏的人都看到了,席來自然不可能沒看到,但他沒分一點心思出去,将要着陸前又将星艦拉了上去,到底是按操作指南軟硬結合到了地面。
指揮艦艦體撕裂的位置恰好避開了人員密集的區域,席來關閉了掃描系統,按了按額頭:“你留在星艦,我們要離開只能靠001,我出去以後就啓用一級防護系統。”
陳歡撇嘴:“那我怎麽保護你的人身安全?”
席來有些納悶,但還是給陳歡保留了一點尊嚴,拍拍他的肩說:“白鹽會接管你的工作。”
玩笑是這麽開,陳歡仍然盡職盡責地在他身上綁了數個不知名的醫療防護措施,強行增加了幾公斤的負重後才放人離開。
席來帶了一身裝備沿着指揮艦下的腳印摸了過去,白鹽的習慣和他差不多,出于對自身水平的準确認識,通常不會在星艦上帶太多輔助人員。也幸虧如此,艦體半毀的情況下,不會有太大的傷亡。
否則就以這個星球寸草不生的蠻荒模樣來看,星艦上的人和流放有什麽區別。
腳印走到中途有些模糊,似乎是風吹加人為處理的結果,席來在原地觀察了一會兒,自行推導出了目的地,變了方向,深一腳淺一腳地往枯樹的另一側走。
也就是幾分鐘的樣子,斜坡下方隐隐約約有黑影,不遠處有水流痕跡,席來直起腰長呼了口氣,從知道消息到現在,他終于真真正正地呼了一口氣……
——一口氣還沒徹底呼完,身後就有一個人靜悄悄地貼了上來,那人身體溫暖,完全能夠阻擋這個星球過低的氣溫。聲音也透着暖洋洋的氣息,白鹽像是從天上落在了他身邊一樣,悄無聲息地就靠了過來,“怎麽親自過來了……”
席來沒有回身,反手将他的帽子摘來蓋在自己臉上:“別吵,我睡一會兒。”
他一顆心落了地,話還沒落地,人就在熟悉的Alpha氣息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