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從監控房裏出來,祁降拿出手機給江聿懷打了個電話。

祁降:“在哪兒?”

江聿懷語氣悠悠的:“你猜。”

祁降:“……”

江聿懷:“怎麽?現在有腦子了?”

上午在陳織夏房間的時候,江聿懷勸他,可祁降聽不進去任何話,并且還給了他一拳。

祁降:“江總,別那麽小氣,還惦記着上午那事呢。”

江聿懷:“當然惦記,惦記你瘋狗似的樣子。”

祁降:“……”

江聿懷不再拿話塞他,說:“有事到酒吧找我,我今天晚上會去酒吧談事情。”

祁降:“給我留個房間。”

挂掉電話,祁降開車回到了源泉小區。

這是他在懷遠住的地方,很普通的一個小區,房價說貴不貴,說便宜不便宜。

一進門,祁降脫了衣服,徑直走到浴室。

也不知道袁婉身上到底噴了多少香水,連帶着他的衣服上都有了味道。

洗完澡,祁降套上一條長褲,他的身材是屬于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那種,他光裸着上半身,腹部塊狀肌肉微微凸起,肩膀寬闊,皮膚上還有着細碎的沒有擦幹淨的水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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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鈴響起,祁降換上一件灰色短袖,去給周文奕開門。

廚房是開放式的,祁降走到中島臺邊,從冰箱裏拿出來一瓶冷水。

周文奕站在客廳裏,将手裏的東西放在茶幾上:“這是所有參加我們公司這個項目的參賽作品”

祁降放下水,走過去,拿起茶幾上的文件。

裏面是一張張的印在A4紙上的圖片,有神秘浩蕩的自然風景,有風格詭異的街頭建築,也有仿佛近在眼前的人物像。

祁降一張張翻看,找出了陳織夏的參賽作品。

光線選取了傍晚時分柔和的夕陽餘光,大量的排放氣體在餘光的折射下為天空籠罩上一層厚重感極強的粉橘色,畫面中漸變的藍天與建築群的橙黃色彩形成強烈的撞色。

色彩上粉藍夢幻搭配,超現實感極強,構圖安排上也很抓人眼球,巨大的煙囪與旁邊的小樓房在視覺上形成強烈對比,給觀者帶來不可思議的感官沖擊。

祁降欣賞着這幅佳作。

陳織夏确實一直在進步,她可以靠很多以前的作品吃老本,但是她沒有。

她選擇一直不斷的去挑戰,去突破,打破大衆的固有思維。

她的眼睛有時候像是與鏡頭合二為一,很善于去發現一些細微之處。

盡管外界對她有很多抨擊。

但是——

強者,永遠不會被任何東西牽絆。

祁降看完,将東西完整放回文件袋裏。

他坐在沙發扶手上,問周文奕:“之前談事的那個張總,是不是視覺IC的。”

周文奕愣了一下,不知道他為什麽會突然這麽問:“是,不過他最近并沒有做什麽不利的事情。”

祁降手放在大腿上,手指在腿上敲了敲,說:“去告訴張總,說我要請他吃飯,還是上次的地方。”

“是。”周文奕說,“不過,是又發生什麽事了嗎?“

“也沒有,就是看不住自己的狗,亂咬人。”

晚上,“催眠”酒吧。

祁降到的時候,江聿懷坐在沙發裏,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正低頭看着手機。

他關上包間門,将震耳欲聾的音樂聲隔絕在外。

祁降在一旁的沙發坐下,點了根煙。

江聿懷看着手機,頭都沒擡:“叫我來什麽事?”

祁降:“沒事,閑得慌,想浪費點你的時間。”

江聿懷:“……”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兩個大男人,誰也沒點酒,就在包間裏幹坐着。

包間門從外面被打開,蓉姐走進來,身後跟着幾個服務生,手裏都端着各種各樣的烈酒。

她坐在祁降身邊,緊緊挨着她,紅唇輕啓:“來酒吧不喝酒,你們倆還不如回家睡覺。”

江聿懷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接到電話,是司機打來的。

他一會還要談事情,沒有喝很多,挂掉電話,起身系上西裝扣子,離開了包間。

服務生也被遣散出去,此時包間只剩下祁降和蓉姐。

蓉姐倒了一杯酒,又往裏面放了兩塊冰塊。

她穿着一身黑裙子,身材玲珑有致。半個身子都靠在祁降身上,舉着酒杯往他嘴邊送。

包間燈光昏暗,酒精味道在空氣中發散。

祁降面部輪廓深,眼眸狹長,鼻梁高挺,此時雖然燈光昏暗,但靠得近了,能看見他鼻子上的小黑痣。

微弱的光線為他平添一抹性感,他保持着姿勢未動,微微側頭看着蓉姐,唇角勾着笑:“蓉姐,你知道的,我不碰酒。”

蓉姐并未放下酒杯,看着他說:“心情不好就應該喝一點了。”

說着手又往前移了移。

祁降起身,面上還是帶着笑,可笑意并未直達眼底,朝她點了點頭:“謝謝蓉姐了,還有點事,先走了。”

“祁降。”蓉姐叫住他,放下酒杯,玻璃杯底碰撞大理石桌面,發出響聲,“你應該知道我的意思吧。”

都是在風月場上混的,什麽意思一個眼神就能看出來。

何況是祁降這種最具有吸引力的男人。

蓉姐今年三十二歲,未婚。

女人在這個年齡點,最有韻味,她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勾人的很,栗色波浪卷發,肩平腰細,長腿走路婀娜,明豔妖嬈。

任何一個年輕的男人,她給個媚眼或一抹笑容,都能勾的人心神蕩漾,亦步亦趨的跟在她屁股後面。

可祁降是個意外。

無論她怎麽明示暗示,他都不為所動。

開始她以為他也和江聿懷一樣,是個富家子弟,每天路過各種應酬宴會,美女見了多了,很難有人能入得了他的眼。

可是不是。

他只是一個普通人,經常在藝術街那邊做各種兼職,偶爾來酒吧裏幫幫工。

一個普通又英俊的男人,卻不會為她所迷。

他不知道,他的眼神裏總帶着一種破碎感,但又深沉如大海,讓你情不自禁的就陷進去。

性感又神秘。

蓉姐很喜歡這樣的祁降,甚至有些着迷。

她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不知道他的家庭背景。

但她知道,這個男人,一定有不為人知的故事。

這種神秘感,以及他舉手投足之間的若有若無釋放出來的魅力。

都讓她無法自拔。

蓉姐起身,從沙發上站起來,端着酒杯,走到他身邊,将酒杯推給他:“我特意給你調的,給個面子。”

蓉姐和江聿懷家有交情,她八面玲珑,擅長和各色的人打交道,江聿懷特地把她請來,給他酒吧做經理。

祁降知道蓉姐的意思,但是感情這事,對他來說,不是對方給你一個暧昧的眼神,或者一個故意勾人的舉動,你就要回應的。

那也要看他喜不喜歡,看他願不願意。

祁降處理自己不喜歡的人,就是一刀切,直接說明,但蓉姐不是個好應對的人,況且她是江聿懷特地請來的人,他沒必要那麽上綱上線,而且人家也沒什麽很過分的舉動。

祁降從桌子上拿起一瓶礦泉水,擰開,喝了一口:“以水代酒,敬蓉姐一杯。

之後便離開了包間

陳織夏雖然作息亂,但是她能控制得住,昨天晚上她沒有熬夜,早早洗漱完上床睡覺,為的就是今天一大早去看宋教授。

她買了兩斤奶油味的瓜子,又拿了上好的茶葉,來到宋教授家。

一開門,宋教授養的鹦鹉張口就來:“歡迎光臨!歡迎光臨!”

陳織夏笑,遞上自己帶的禮物。

宋教授嘴上說着不好意思,實則看見瓜子和茶葉兩眼放光,小老頭平日裏沒什麽很花錢的愛好,就是喜歡就着茶水嗑瓜子。

陳織夏看着他這副好笑的樣子,不拆穿他。

中午宋教授下廚,做了五六個家常菜,他平日裏自己一個人住,好不容易有了人拜訪,一時沒忍住就多做了點。

吃過飯,陳織夏在廚房刷碗,聽見宋教授在書房叫她的名字。

她擦幹淨手,走過去。

“老師,怎麽了?”

宋教授從黑絨袋子裏抽出一張黑白色照片,輕輕揭開上面的一層薄膜,向陳織夏展示。

長長的走廊,整齊排列着一根根羅馬柱,割開陽光,使其一道道從外面照射進來,潔淨的地面反光出窗戶外面的绮麗世界。

整個畫面都是黑白色的,但是富有質感,留白空間豐富,仿佛你看一眼,就知道這處風景原有的色彩。

經典,深沉,神秘,莊重。

陳織夏想到一句話:

在色彩裏,黑色,是永恒的顏色。

她看着照片,越看越覺得熟悉:“這……這是《黑》的原稿。”

宋教授笑了笑,說:“不錯,你的眼光很毒啊小姑娘。”

“怎麽……怎麽在您這裏,不是說它失傳了嗎?”

宋教授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開口:“知道你喜歡徐伯仁,特地翻出來這張原稿,送給你。”

陳織夏驚訝:“老師,您認識徐老先生?”

“認識。”宋教授喝了一口茶,哼了哼,“這個老東西,一年到頭也不知道慰問我幾句,拍這張照片的相機,還是我借給他錢買的。”

陳織夏說:“我想參加Dust比賽,就是因為徐老師會出席比賽做評委。”

宋教授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個老東西啊,脾氣古怪的很,現在名氣大了更不得了了。”

“藝術家嘛。”

“什麽藝術家,就是個壞脾氣的人。”

陳織夏笑,不說話,自己本身就是個老頑童,還說別人脾氣古怪。

午後的陽光照在陽臺上,鹦鹉在籠子裏抖了抖羽毛,剛澆過水的花朵在日光照射下更加嬌滴欲豔。

宋教授窩在搖椅上,捧着茶杯,開始懷舊:“越來越覺得時間過得快了,看看你,現在都是個名人了。”

“也離不開老師的幫助。”

宋教授擺擺手:“客氣話就別說了,我一輩子教過很多學生,就你最有出息。一個老師一輩子能教出一個名人,那也是他的榮幸。”

他喝了口茶,繼續說道:“當年,你師母也有一個這樣的學生。”

宋教授和他的妻子都在懷藝大教學生,他是攝影系的,他的妻子是美術系的。

陳織夏聽見這話,剝桔子的動作一頓。

“那學生叫祁降,天資聰穎,年紀輕輕,畫出的作品讓人看了熱血沸騰,帶着年輕人該有的力量。”宋教授說,“可惜了,後來出了那樣的事,都說他殺了人,可你只要看過他的畫,就覺得他不會是那樣的人,心理陰暗的人,是畫不出那樣的作品的……”

宋教授說着說着,慢慢打起了盹,陳織夏從櫃子裏找出薄毯子,輕輕給他蓋上。

陳織夏坐在椅子上,看着宋教授的睡顏,陷入沉思。

當年根本沒多少人會相信祁降沒有殺人,她試圖在校園論壇網上替他證明清白,但是都沒罵他的帖子淹沒下去。

學校裏的同學都是道聽途說,一致以為祁降殺了人。

已經很少會有人相信祁降。

陳織夏起身,将毯子又往上拉了拉,悄悄關上房門離開。

作者有話說:

今天好冷。

天大寒,硯冰堅,吾徒手在冰冷的鍵盤上敲出3610個字,給大家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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