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葉清出來的時候,陳織夏正在坐在花園的木椅子上發呆。
他坐到她的身邊:“走,進去吃點東西。”
陳織夏有氣無力的說:“我沒胃口。”
“那你跑什麽?又不是你的錯。”葉清起身拉她,“跟我回去吃點東西。”
陳織夏不是不想回去,她也不是逃跑,她只是突然意識到,好像所有人,對祁降還存在着巨大的誤解。
葉清起身站在她身邊,堅持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拉起來,讓她回去繼續吃飯。
餐廳裏已經沒有多少客人了,袁婉還在自己的位置上坐着,身邊的人都在安慰她。
她拿着紙巾不停的擦着眼淚,做出一副柔弱的樣子,向祁降不斷的說着自己的委屈:“我只是跟我的朋友很正常的在這喝茶聊天,誰知道她突然沖出來揪着我不放。”
她看向祁降,想伸手去抓他的手腕套近乎,卻被他躲開。
她咬了咬下唇,有些尴尬,偷偷看了一眼祁降,男人獨自一個人懶洋洋的坐在對面的沙發上,神情沒什麽變化,看起來毫無波瀾。
袁婉繼續哭哭啼啼:“你們民宿有這樣的住客,我真的很擔心,我感覺我的生命随時在受到威脅。”
她看見陳織夏和葉清又返回來,有些害怕,縮了一下肩膀,但又不服氣的瞪了她一眼。
葉清看袁婉裝模做樣的,聽到她說的那些話,走到她身邊,拿出自己的名片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這位小姐,我是陳小姐的律師,你要有什麽問題可以當面跟我說,不用在背後偷偷摸摸的,随意歪曲事實,誣陷我的當事人,是要擔負法律責任的。”
袁婉閉了嘴,不敢再說話。
一餐廳民宿的工作人員,只有祁降坐在對面的沙發上,神色慵懶,長腿交疊,坐姿很優雅,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這兒的老板。
他輕蔑的勾唇:“這位律師先生,你連監控都沒看呢,就開始胡說八道了。”
Advertisement
葉清說:“那行啊,你把監控放出來,看看到底誰對誰錯。”
祁降悠悠道:“你想得美,我們這麽大一個民宿,這種關于住客隐私的東西是你想看就能看的?”
葉清:“……”
祁降微笑:“而且,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前臺,沒有權力去調監控。”
葉清:“……”
他看出來了,這人就是在這兒玩無賴,跟他浪費時間。
他拉着陳織夏的手,轉身準備離開,陳織夏沒有動,一直沒有說話的她對着袁婉開口:“今天是我的問題,我給你道歉,也請你以後,不要再亂說話。”
說完,轉身上了樓。
葉清看了他們一眼,拖着行李箱也跟了上去。
葉清跟着陳織夏進了房間,替她打抱不平:“這都什麽人啊,這種影響顧客權益的事情都不認真處理。小夏,你跟我走,我們換家店住!”
陳織夏坐在電腦前,開始修圖,她已經耽誤太多時間了,不想再計較那麽多:“沒事,我在這裏住着挺好的。”
頓了頓,她看向葉清,目光帶着抱歉,說:“倒是耽誤你了,我給你叫份外賣吧。”
葉清不理解她為什麽會讓這件事就這樣過去:“小夏,我不明白,那女的一看就是故意跟你對着幹的。”
陳織夏沒說話,想起來剛剛祁降公事公辦的樣子。
連葉清看出來袁婉是故意找茬的,那祁降呢,她想知道,他有沒有看出來。
她暗自傷神,手摸到脖子上戴着的項鏈,上面墜着一個小的拉鏈頭。
這幾年,她一直随身攜帶着這條項鏈,不是很貴重的東西,但是陳織夏視它為珍寶。
看着電腦屏幕上的圖片,突然沒了任何想要修圖的興趣,腦中一片空白。
葉清看着她失神的樣子,想要說些什麽:“小夏……”
“葉清,你走吧,我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葉清看着她,嘆了口氣,離開了房間。
電腦菜單欄的“郵件”圖标不停的閃爍,提醒她有新的郵件需要查看。
郵件是宋教授發來的,陳織夏點開:
【小陳啊,我前兩天看新聞說你會懷遠參加展會了。】
【你這孩子,也不知道來看看我這個空巢老人。】
宋教授是懷藝大的一位老教授。
剛對攝影感興趣的那段時間,陳織夏每天去旁聽宋教授的課,漸漸的,宋教授也發現了她這個小姑娘,只要今天有他的課,風雨無阻,雷打不動來聽課。
宋教授不願意錯過和浪費任何一根好苗子,某天下課,他把陳織夏叫到辦公室,對她說:“同學,看你每節課都來,是對攝影感興趣嗎?”
陳織夏點頭:“是,我想學,我最近就在準備轉專業的事情,先來您這兒提前學習一下。我感覺現在的攝影作品都太千篇一律了,風格太大衆化了,我想拍點與衆不同的東西。”
宋教授一聽,心裏一震,沒想到她能有這麽大的決心和口氣。
他看到了她眼神裏對攝影的堅定與個人的魄力。
後來陳織夏轉到攝影系,宋教授剛好是她的代課老師。
他人很好,經常給陳織夏指點迷津,德高望重,仁善寬厚,有時候又有點老頑童的調皮,也經常會讓陳織夏無奈。
不管怎麽樣,兩人亦師亦友,相處的很好。
老人家大半輩子都把心思花在藝術專業研究上,手機都還是按鍵款的,不怎麽會玩電子産品,也不怎麽玩微信,只有一個郵箱。
後來陳織夏出國學習,他和陳織夏互相留了郵箱。
師生二人就一直在用郵箱互相聯系。
宋教授無兒無女,妻子也在多年前早早去世了,如今只有他自己一個人住在他的小公寓裏。
他本人很久之前已經退休,每天除了澆花遛彎聽廣播之外,就最關心這個他寄予厚望的學生。
仔細想想,回懷遠已經快一個月左右了,她還沒去拜訪過老先生。
陳織夏手指敲打鍵盤,回複:【不好意思老師,我這幾天太忙了,後天周末,如果您空閑的話,我去看您。】
宋教授回複的很快:【有空有空,來的時候記得給我帶兩斤瓜子,要奶油味的,好久都沒吃了。】
陳織夏笑出聲:【好的,我記下了老師。】
祁降忍着脾氣,好不容易才把袁婉的給打發走,走之前她還不死心,想加一下他的微信。
顧客是上帝,祁降沒理由招惹他們,但是他又實在不想應付袁婉,就随手把周文奕的微信號報給了她。
袁婉最後看了一眼他,揚着紅唇給祁降了個飛吻。
祁降面無表情的逃離現場,來到監控房。
裏面的值班人員看見他,立馬起身,恭敬的開口:“祁總……”
祁降伸手示意,讓他們繼續坐下工作,自己則站在他們身後,看着牆上顯示着各種監控畫面的小屏幕。
他沉聲說道:“把今天下午兩點到四點的監控給我調出來。”
其中的一位工作人員說:“好的,但是得麻煩您等一會兒了,我們正在修複昨天的視頻。”
“修複視頻?”
工作人員回答:“是,今天早上我們例行檢查昨天的監控視頻,發現在昨天晚上八點到九點的時間段裏,少了一段監控視頻。”
“周孔情思”民宿不僅有地理優勢,而且民宿的安保性和客戶隐私性都做得非常好,這也就是為什麽這裏費用貴但依舊每天客滿的原因。
祁降皺着眉頭,厲聲問道:“監控視頻丢失的事情,為什麽不立馬上報。”
兩位工作人員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連忙小心翼翼說道:“我們發現有人只是将這段視頻删除了,他不知道我們這裏的監控都有自動備份功能,所以只用簡單輸入管理員密碼,恢複一下就行了。”
祁降問:“丢失的是那個方位的視頻?”
“四樓左邊走廊上的視頻。”
四樓左邊走廊?
403房間就在那個走廊上。
而陳織夏就住在403.
恰巧這時候系統畫面上顯示出“視頻已修複”的字樣,祁降說:“點開看看。”
工作人員照做。
畫面一開始,就是袁婉獨自一個人,扭着腰路過403房間。
403的房間門沒有完全鎖上,留了一條足夠寬的距離,袁婉路過的時候,眼睛随意掃了一眼房間裏面,然後突然停下腳步。
她左右扭頭看了看,确定沒有人後,悄悄進了403房間。
兩個值班的工作人員看見這一幕完全被驚到,他倆沒想到昨天晚上還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不敢扭頭看祁降的表情,不禁暗自懊惱沒有早點上報這件事情。
祁降雙手插兜站在那裏,眼睛盯着屏幕,不知道在思考着什麽。
幾分鐘後,袁婉走出來,姿勢別扭,明顯是懷裏揣了東西,她又扭頭向四周看了看,因為過于緊張,懷裏的東西不小心掉出來。
“放大。”祁降說。
屏幕被放大,祁降看清從袁婉懷裏掉出來的東西。
是一個U盤。
袁婉撿起U盤,再次左右扭頭向四周看了看,把東西緊緊護在懷裏。
祁降冷眼看着屏幕,說:“把這段視頻拷貝給我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