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鐘虞忍不住擡手擋在眼前,躲避在停車場裏格外亮的車燈。
按理來說,只要各自稍微往兩側避讓一點,這裏有足夠的空間讓兩輛車先後駛過。但是堵在他們前面的這輛車顯然沒有避讓的意思。
“稍等,我下車跟他說一聲。”孟知說完就下了車。
鐘虞卻莫名覺得……時嘉白好像是故意找茬。因為就在孟知剛下車的那一刻,他也打開車門下來了,并且一步步往他們這邊走了過來。
孟知斟酌片刻稱呼,淡淡笑了笑,“時先生。”
男人颔首“嗯”了一聲,态度不冷不熱,接着擡眼看向他身後。
孟知回頭,看見鐘虞從副駕上下來了。
“時總?”她像是有點詫異。
“時先生要是趕時間,那我就先把車退開,讓你先過。”孟知臉上挂着笑,眼神卻不太友善。
他可沒忘自己幾次主動商談那幅畫的事都被毫不講理地回絕,只是現在他成了鐘虞的上司,就算現在是個很好的詢問時機他也沒開口提起,以免弄僵上下屬關系。
然而他不想提,對方卻反而主動提起。
“孟先生還是想把那幅畫要回去?”
孟知一怔,驀地笑起來,“當然。”
“她就是畫上的人。”
對方語氣肯定,他也坦坦蕩蕩回答:“是。”
幾步外的鐘虞卻一頭霧水,還有點措手不及——她不知道時嘉白突然主動提起這件事到底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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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小姐,”時嘉白神色難辨地看着她,“孟先生給你畫的那幅畫之前在拍賣會上被我買下了,不知道你是否介意?”
聞言,鐘虞下意識就開口要回答。
下一秒,她硬生生剎住了車。
她思路終于轉過彎來,這根本就是他給自己的一個陷阱。她剛才不管是回答“介意”還是“不介意”,都是默認自己已經知道這幅畫已經被他買走。可是她自始至終沒有表現出知道這件事該有的樣子。
時嘉白今天早上還在電梯裏問她,為什麽要來時氏。
所以現在他懷疑她早就知道那幅畫的事,因此想試探她來時氏的動機?畢竟她原來是時越的人,這叔侄兩個又針鋒相對。
短短一秒,已經足夠腦海裏思考很多。
鐘虞不确定似的在兩個男人之間來回幾圈,“所以……那幅畫是被時總給買走了?”
孟知只以為她礙于和時嘉白的上下屬關系裝作不知情,于是順勢點頭,“你之前沒問,我就一直沒說。只是我找了時先生幾次,都是無功而返。”
“時總,”鐘虞收起詫異的神色,佯裝沉吟片刻,“那幅畫……原本就只是孟大哥随手畫的,沒有出售的意思,只是作為個人作品收藏。”
“那幅畫我非常喜歡,對我而言意義非比尋常。”時嘉白目光灼灼,“希望你能再考慮考慮,作為補償,你們可以提我力所能及的要求。”
……
“小虞?”
鐘虞驀地回神,“怎麽了?”
“還在想畫的事?”
“算是吧。”她笑了笑沒有否認,轉頭看向車窗外掠過的街景。
“畫上的人是你,所以最終怎麽處理也由你決定。”孟知手搭在方向盤上,“也怪我馬虎粗心,沒有把事情給助理交代清楚。”
她搖搖頭,“你不用自責,等我明天和他談一談再說吧。”
第二天早上鐘虞到公司時還不到上班時間,但是時嘉白居然比她到得更早。隔着玻璃牆看見那道身影時她還有些詫異,緊接着,他走到牆邊站定,然後擡手叩了叩玻璃。
三下,不輕不重。
鐘虞心領神會,放下東西推門進去。
“時總。”
“還不到上班時間,我們可以先解決私事。”他站在辦公桌前。
“好。”她微微一笑,反手關上門。
安靜片刻,鐘虞才打破沉默,“我能不能問一問,為什麽你說那幅畫對你來說很重要?”
“你想知道?”
她神色不變地颔首。
男人目光像是略有些失去焦距,他手指攥住桌上的鋼筆,就像她之前見過他摩挲畫筆時的那樣,“五年前,我在法國阿□□翁無意中看到了這幅畫,它成了我未來半年的全部靈感來源。我一直在找它。”
“所以,”鐘虞盯着他的手若有所思,聽完後擡起眼道,“是什麽對你來說很重要?是畫,還是畫上的人?”
他盯着她,半晌沒說話。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她問。
時嘉白手上用了力,鋼筆一端死死抵住他掌心。他覺得心跳急促,好像喘不上氣,“當然是畫上的人。”
他腦海裏一瞬間浮現出鐘餘的背影。
“也就是,我?”
話音剛落,就在他們都在等待一個回答的時候,門突然被敲響了。
時嘉白目光一松,移開落在門上,“進。”
市場部部長推門進來,“時總,昨天您交代的細節已經修改好了,競标書需要重新過目一次嗎?”
修改?鐘虞一愣。
“拿過來吧。”
部長忙将文件遞上。
快速浏覽之後,時嘉白将東西遞給她,“重新打印吧,一會會議上用這個新的。”
鐘虞應聲接過,又轉頭對部長道:“麻煩李部長把新文件發給我吧,我馬上去準備。”
敲定完畢,兩人一前一後地推門出去,她正要反身重新關上門時,男人忽然上前,一手用力抵住尚未關上的門板,垂眸看着她,“我知道,昨晚在停車場,你在撒謊。”
“時總這是什麽意思?”她一怔,笑了笑。
他俯身,湊近她耳邊,“你早就知道是我買了你的畫像,對不對?”
……
鐘虞神色如常地站在打印機前。
驀地,她忽然勾唇笑了。
時嘉白這是在懷疑時越知道了他對那幅畫的态度,然後故意順水推舟把她放在他身邊,好有機會“圖謀不軌”。
除了不确定時越是否知道畫的事,其他的他都沒猜錯。
這幾天她一直和時越保持着聯系,對方依舊在對她表白心意這件事上锲而不舍,鐘虞也很給面子地表現出了動搖。
接着她“無意中”透露出覺得他們身份懸殊的意思,又說自己沒辦法在事業上給他助力。時越果然順勢踩上了這級臺階,佯裝猶豫半天說有一個燃眉之急,只有她能解決。
“嘉白這次競标的最大對手是我在商場上的死對頭,如果可以,我肯定不願意讓他贏過嘉白,但是如果他拿下這次競标,以後時氏恐怕真的沒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她問:“我能做些什麽?”
“我需要時氏競标的內部資料。”
時嘉白坐鎮的是時氏的電子産品分部,這一直是時氏産業鏈中的短板,所以競标輸給別家也并不稀奇。時越要的,是徹底斬斷其獲勝的可能。
“可是如果被發現了……”
“不會的,我會保護你。”時越嗓音格外溫柔,“然後你就做我女朋友好不好?只要你不介意我曾經有過一段婚姻。”
彼時鐘虞正懶洋洋躺在沙發上,兩條細長的腿耷拉着晃了晃,嘴上卻故作羞澀地回道:“不介意。”
鐘虞回過神,低頭整理紙張,心裏暗笑。
這樣也好,還免得她需要故意露出馬腳讓時嘉白懷疑自己。
有時候,想在情感博弈中獲得勝利,用一點欲揚先抑的小手段只能說無傷大雅。
所以,當他說“你在撒謊”之後,她沖他勾唇笑了笑,用上冠冕堂皇的借口,“那是因為我怕處理不好這件事,會丢掉來之不易的工作。”
“你選好的項鏈已經送來了。”
時嘉白看着窗外,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他腦海裏都是自己拆穿鐘虞撒謊的事後,她露出的那個笑容。
那個笑讓他想到了鐘餘。明明兩個人在長相上有着差別,但是笑起來時,眉眼不自覺的淡淡風情卻隐隐重合在了一起。
“我能不能問問,你是要送給誰?”鄭柯實在按捺不住好奇。
——回答他的只有挂斷後的冷冰冰的“嘟”聲。
時嘉白握着手機,邊沿着走廊往自己的辦公室走,邊撥通鐘餘的電話。
兩步外鐘虞的辦公室門沒關上,幾張紙從文件夾裏散落在地,他一邊等待電話接通,一邊踏進她的辦公室把東西撿起來。
忽然身側傳來一聲接一聲有規律的震動,他轉頭看過去,發現她放在桌上的手機并沒有顯示來電,除此之外桌上就只有電腦和她帶來的手提包。
時嘉白手指輕點在桌面上,等待接通的一聲又一聲“嘟”傳入他耳中,來自于那個手包裏的震動則接連不斷傳到他指尖。
她平時在用兩部手機?
一直沒人接,他索性挂了電話。而就在他挂斷的那一刻,桌面傳來的震動也停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時嘉白:陰差陽錯掉馬有什麽意思,是男人就自己去發現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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