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男朋友?”
“就住我那裏多好啊, 又用不着你花一分錢,平時有人做飯,我還能給你當司機。”
“哥,”鐘虞給他澆了盆冷水,“我準備自己住。”
“自己住?”周原安一愣, 繼而否決,“不行。”
“我已經成年了,況且現在跟你一起住,以後呢?你自己要成家,我也有了男朋友的時候呢?早一點适應獨居也不是什麽壞事。”
“男朋友?”周原安重複了這三個字,神色有些複雜, “你有喜歡的人了?”
鐘虞沒想到他突然岔開話題,聞言也沒否認,點了點頭笑道:“算是吧。”
“是誰?剛才那個醫生?”
想着告訴周原安也沒什麽, 于是鐘虞打算點頭承認,然而無意中擡眸時卻看見了對方臉上的神色。
她一怔, 臉上笑容慢慢消退了。
“怎麽了?”周原安回過神, 暗惱自己沒控制好情緒,笑了笑避開少女的目光, “怎麽不說話了?生氣了?”
“沒生氣。”鐘虞搖頭, 頓了頓才說, “你猜的沒錯, 我是喜歡謝醫生。”
周原安笑不出來了。
“你喜歡他什麽?”
“哪方面都很好, 最重要的是, 喜歡這種感情,怎麽能說得清具體的理由?”
“你還小,懂什麽是喜歡?況且你們才見過幾面才認識多久?”
“哥——”
Advertisement
周原安打斷,“不說這個了,你現在想法還不夠成熟,等過兩年再想談戀愛的事吧。快進去,外面太冷了,早點睡覺,明天我帶你去看新的醫生。”
鐘虞看着青年俊朗的側臉,心裏默默嘆了口氣。
“那我進去了。不過,哥,醫生真的不用再看了。”
“明天我來接你。”周原安沒理會她的拒絕,笑了笑就去伸手扶她,只是笑容看上去多多少少有些勉強。
進了家門,鐘虞跟他道別後站在窗前,看着周原安轉身朝自己的車走去,然後默默驅車離開。
起初他掩蓋得還比較好,鐘虞又被勝似親兄妹的親昵給迷惑,所以沒有察覺到什麽。但是今天周原安的舉動、還有他所說的話都有些不對勁。
以及他臉上的神色,并不僅僅是出于兄長對妹妹感情的維護和擔憂。
“回來了?”路秋不鹹不淡地在她身後道。
鐘虞随意“嗯”了一聲就要回房。
“你妹妹這周末要回來,你輔導輔導她跳舞。”
“我?”她輕笑,“我水平可不夠。”
“你都考上柏舞了,輔導她不是綽綽有餘?她藝考發揮失利,現在念的那個學校不怎麽樣,我和她都覺得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去參加省舞團的選拔。”路秋說着瞥一眼她的腿,“反正……反正你也參加不了了,不如幫幫你妹妹,肥水不流外人田。”
鐘菡考參加省舞團選拔?也只有路秋會這麽自信過頭了。鐘虞懶得戳穿她的美夢,“我腳還沒好,走路都困難,這事恐怕沒辦法。”
路秋臉上終于挂不住,“你只需要坐在那裏指導指導,多輕松?這麽小一件事都推三阻四。”
“鐘家又不缺錢,再請個老師輔導不就好了。”說完鐘虞也走到了房門口,她直接踏進房間反手關上了門。
門外路秋還在高聲拐着彎地罵她,說什麽自私自利只顧自己,又說等鐘菡進了省舞團再去當領舞給她争光。鐘虞嗤笑一聲,坐在椅子上去拆桌上的包裹。
這樣一來倒是把周原安的事暫時放在了腦後。
紙箱拆開,裏面靜靜躺着她原本的那雙芭蕾舞鞋。
——趙阿姨如約把東西給她寄來了。
鐘虞手伸向大衣口袋,準備給對方回個消息确認收到,結果口袋裏卻空空如也。她愣了愣,又去翻另一個口袋。
都沒有?那她手機哪兒去了?弄丢了?
鐘虞回想了一遍今天經過的地方,懷疑是把手機掉在謝斯珩的車上了。如果真是這樣也好,免得她還要再想什麽借口去找他。
她低頭重新看向那雙舞鞋。
這鞋看着的确還算新,大概是才買沒多久。她翻來覆去地仔細看都沒在鞋上面發現什麽異常,鞋子上也已經聞不到酒精的味道,畢竟都過了這麽久,酒精早就揮發了。
好不容易拿到一個線索,但是卻沒得出什麽有效的信息,鐘虞嘆了口氣,只能先把鞋收好。
她放下拐杖,慢慢站起身。
系統加快了她愈合的速度,所以她現在其實已經可以不用拐杖練習走路了,而且也并沒有複健伊始的那種隐約的不适與痛感。
她小心地在卧室裏走了幾圈,确認右腳是真的好了,等再過一陣子跳舞也應該不成問題。
思緒一放空她就又想到了剛才的事,不過這次她想的卻是謝斯珩。當時不覺得有什麽,現在回想起來,他的神态舉動也不太對。
鐘虞忍不住笑了笑。
雖然系統說感情這種事沒辦法用數據衡量,但顯而易見,謝斯珩的攻略進度已經在逐步推進。
兩項任務都在順利輕松地進行中,鐘虞放松身體,往後仰倒在柔軟的床鋪上。
第二天下午,周原安果然來接她去見新的骨科醫生,聽說這位專家是省外到柏城來進行學術交流,正好就被有交情的周原安給專程請來。
這麽一位專家,竟然只是來看她小小的跖骨骨折……但鐘虞也沒再說什麽,只是乖乖道了謝。
只是周原安應聲時聲音裏似乎還帶着倦意。
“哥,你昨晚沒睡好嗎?”
男人臉色有些疲憊,眼底還有紅血絲,鐘虞忍不住打量了幾眼。
周原安搖頭,“沒有,睡得挺好的。”
說完他在心裏苦笑。挺好?然而他昨晚幾乎一夜沒睡。先是努力消化自己看着長大的小姑娘有了喜歡的男人這一事實,接着又懊惱自己為什麽就沒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緒,表現得有些失控。
如果她察覺了什麽怎麽辦?想到這一點他的确不安後悔,但随之而來的卻是難以自抑的蠢蠢欲動。
她一直只把自己當哥哥,或許是因為他從沒有坦白過?如果他承認自己有不一樣的感情,結果是否又會不一樣。
“哥?你在想什麽?”
周原安猛地回神,“……沒什麽。”
鐘虞忽然間了然。于是轉頭看向窗外,沒有再問下去。
大半個上午周原安都格外話少,她也沒有怎麽主動說話,而是靠在座椅靠背上假裝補覺。
鐘虞承認自己有點逃避的心理,關于周原安的這份感情,能不談則不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另一方面來說,原本的“鐘虞”沉浸在這種兄妹情誼中多年,也沒什麽戀愛經驗,看不出兄長的喜歡也是理所當然。
抵達目的地後,鐘虞很快就做完了檢查,結果當然和預想中的一樣:跖骨恢複得很好,沒什麽問題,也不需要什麽別的治療。
“多謝韓醫生,改天請您吃飯。”周原安笑道。
面目和藹的中年男人朗聲笑着擺了擺手,“用不着這麽客氣,你要是真想謝我,那就讓你爸這個大忙人改天請我喝兩杯吧。”
道別後,兩人回到車裏。
“接下來要去哪兒?”周原安系好安全帶後發動車子,“随便逛一會去吃飯?還是送你回家?”
“我……”鐘虞坦誠道,“我準備去找謝醫生。”
車內頓時陷入寂靜。
她默默在心裏嘆了口氣,臉上卻露出點忐忑,“哥,我昨天手機好像掉在他車上了,所以才想着找他問問。”
“昨天你為什麽沒讓孫姨送你回來?她難道拿着薪水不做事?”
“不是,是我讓她走的。晚高峰不好打車,正好謝醫生順路,我就拜托他送我,又讓孫姨先回去了。”說着鐘虞低聲問他,“哥,你為什麽這麽不希望我和謝醫生來往?”
“你了解他嗎?”周原安捏了捏眉心。
“我如果不接近他,那就永遠不可能了解。”
周原安輕笑一聲,“他這麽好?”
沒等到回答,他默然片刻,将車駛入車流中。
這一路兩人都沒再說話。到了醫院,鐘虞側身開車門時才低聲打破沉默,“那我走啦,你開車小心。”
說完,自顧自下車就要去拿後座的拐杖。周原安卻下車探身進後座幫她拿出來,再穩穩扶着她的手。
“小虞,”他眼中閃過猶豫,卻還是沒敵過那一點僥幸和貪念,“我……”
鐘虞驀地道:“哥,有點冷,我先進去了。你也快回去吧,有什麽事改天再說。”
覆水難收。或許今天阻止了周原安,他冷靜下來後就不會再提。鐘虞邊想着,邊小心上了臺階,沒走兩步,身後的人卻忽然說:“你知道了?”
她腳步一頓。
周原安恍然明白了,為什麽她今天反常地話少,舉止也沒有從前親昵,最重要的是還想打斷他将要出口的話。
他苦笑,仍不死心,“你知道我想說什麽了?是不是覺得很突然?”
“我看着你長大,沒有血緣卻勝似親生,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就變成了現在這樣。”他語氣變得有些艱澀,“既然到這一步,小虞,你告訴我,你是怎麽想的?如果你覺得惡心,覺得無法接受,那我以後就依然是你的哥哥……也只是你的哥哥。”
怎麽想的?
冷風裏鐘虞呼出一團又一團白霧,她有些茫然。
她只有這個世界“鐘虞”的記憶,卻沒有與此相關的感情。周原安和她沒有血緣關系,她當然不會覺得惡心抗拒。她只是隐隐覺得……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周原安的一腔感情,此刻給的是她這個過客。就像時嘉白一樣。
她轉過身,慢慢走回到他身邊,輕輕給了他一個擁抱。
“抱歉。”
……
謝斯珩遠遠地看着階下相擁的男女。
“謝醫生?”
他轉身,朝那人微微一笑,“怎麽了?”
“沒什麽沒什麽。不過這麽冷的天,你怎麽穿這麽少一個人站在這裏?”
男人白大褂裏面只有一件薄毛衣,身姿落拓,寒風吹來掀動他的衣擺,他卻恍若未覺,“剛才送一個朋友出來,順便在這裏接了個電話。”
“哦哦,”搭話的小護士腼腆地笑了笑,“那我先進去了。謝醫生你小心別感冒了。”
“嗯。”男人溫和應聲,“謝謝。”
腳步聲遠去,他重新看向遠處臺階的方向,臉上的笑容褪去,眼底逐漸浮現幾分陰鸷與譏諷。
扯了扯唇角,他低低嗤笑一聲,轉身從轉角處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