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鐘虞一連試了好幾次, 指紋鎖都沒有亮起綠燈,反而只有那一點紅色燈光反反複複閃爍着。
“謝醫生?”她又喊。
貼着門板聽了聽,外面似乎也沒有傳來腳步聲。鐘虞并起雙手使勁敲了敲門,“謝醫生你在嗎?”
依然沒得到回應。
她側着身子按開了卧室裏的燈, 燈亮起的一剎那有些刺眼, 她下意識閉了閉眼适應。
手腕腳腕上的領帶太影響行動,鐘虞重新一點點挪回床邊坐着,艱難地先解開了腳上的, 手上的卻怎麽也弄不開兩只手手腕中間的結。
她暫時放棄, 轉而去找自己的手機,然而包裏卻只剩下一點無關緊要的化妝品,證件、現金、手機和鑰匙全都不見了。
即便鐘虞再不想往什麽最壞的方向去想,現在一顆心也沉了下去。
這時, 門鎖忽然輕響兩聲,緊接着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她屏住呼吸。
男人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卧室燈光落在他身上,背後地板上映出沉沉的影子。
他鼻梁上沒有熟悉的金邊眼鏡, 和她四目相對時, 面無表情的臉上才扯出一點笑意, “怎麽醒了?”
鐘虞指甲掐了掐掌心,盡力平靜下來,若無其事地軟着嗓音,“手腳上的領帶沒解開,我睡着不太舒服, 所以就醒了。”
“我忘記解開了,抱歉。”他意味不明地掃一眼她腳腕,“看來你已經自己弄開了。”
“手上的還沒有,謝醫生,你幫幫我好不好?”鐘虞小心翼翼試探,“對了,現在幾點了?我手機不在這裏,都不知道時間。”
謝斯珩慢慢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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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虞強迫自己不要露出防備的姿态,接着緩緩放松下來,将雙手伸向他。
他走到她面前停下,低頭垂着眼,目光很冷淡,唇角的笑卻格外溫柔。
“不知道該說你聰明,還是該說你傻。”
鐘虞笑容一僵。
謝斯珩伸手捏了捏她脖頸,然後輕輕一推——沒有手臂後撐着借力,她只能直直向後倒去。
男人曲膝跪到床沿。
鐘虞看着他,輕聲道:“你生氣了?有什麽事我們明天再談好不好?明早我還要早起去排練,現在太晚了——”
“排練?”他驀地出聲打斷她。
這句話就像打開了某個開關,謝斯珩掩蓋在溫和表象下的兇獸一瞬間掙脫出來,目光頓時變得陰鸷,所有笑容消失殆盡,剝去平和溫潤的神色後,英俊的線條只剩冷戾。
鐘虞忍不住渾身僵硬。
“還想着走?”他狠狠攥住她下颌,手指往上一抵,她就被迫着仰起下巴,“小傻瓜,我給過你那麽多次提示,你怎麽就不明白呢?”
鐘虞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裏激怒了他,她頭皮發麻,下意識順着他的話問:“……提示?”
“那晚你原本可以不來我的公寓,”他居高臨下地坐在她身前,偏了偏頭,似乎很替她惋惜,“我已經忍着将你送回家了,是你自己要乖乖送上門。你說,被選中的獵物自投羅網,一個好的獵手怎麽能放過?”
說完,他低低笑出聲來,那笑格外惡劣,“你只有開始的權利,沒有結束的。”
鐘虞心跳如鼓。
她終于明白哪裏不對勁了。
從前她只知道他溫和好接近,就算覺得他難看透也沒有多想過,現在才知道一切都只是表象,他只不過披着一層僞裝的外衣。
獵物?獵手?
“你想做什麽?”
“我?”他攥住她下颌,慢吞吞品嘗似的吻她,“當然是留住你,讓你哪裏也不能去,只能乖乖陪着我。”
男人略帶涼意的鼻尖蹭過她的臉,鐘虞幾乎體會到了汗毛倒豎的感覺。
“我怎麽會走呢,除非你不喜歡我了,要趕我走。”她硬着頭皮,柔順地安撫他。
出于理智,她知道自己不能和他對着幹。
“是嗎。”他哼笑。
“當然。”她小心翼翼,“只是,你總不能讓我在這個房間裏待一輩子。”
謝斯珩撐起身,低頭睨她,然後從床沿退下去。
鐘虞拿不準他是不是态度有所緩和,“我向你保證,等參加完明天的彙演,我一定會回來這裏的,好不好?因為彙演很重要,我不能缺席,這一次缺席,我以後的學業和去......學業都會泡湯的。”
女主角這個位置已經沒了替補,她不去,領舞該誰來跳?這麽重要的場合缺席,處分都是輕的,她入選省舞團的任務是絕對不可能完成了。
她必須要去。
謝斯珩站在床前,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下一秒,他冷冷地諷笑一聲,接着跨步上前,扯住她被綁在一起的手腕往床頭拖去。
“咔擦”一聲,冰涼的金屬緊貼着她的皮膚落下鎖扣聲。
“你幹什麽!”鐘虞失聲喊道。
“劉安,你認識,是不是?”他緊緊扣住她下颌,神情詭谲,嗓音惡狠狠的帶着戰栗,“告訴我,你們是不是認識?是你找上的她,還是她來找你?!”
劉安?那個省舞團選拔的女老師?
她平複着急促的呼吸與心跳,“……認識。”
話音剛落,他臉上的笑意變得有些扭曲,“她從前幫着那個女人逃跑,現在又要幫着你丢下我?”
“什麽逃跑?我一點也聽不懂你在說什麽!我認識她只是因為她是負責省舞團選拔的老師!”
下一秒,她被撞得猛地往上移,男人又扯住她的腿拉下來,“殊途同歸,沒什麽差別。”
“你想知道我說的那個女人是誰,是不是?”他們各自衣着完好,謝斯珩卻一下接一下這樣逼問她。
混亂中鐘虞忍不住懷疑,難道在她之前,還有別的女人被他騙了,被他關起來?
鐘虞臉頰充血,咬了咬下唇,“是......”
“她是我的母親,為了她的舞蹈事業,為了她的自由,不願意被我父親束縛,她逃走了。”
“留下我,被姓謝的打了個半死。”
“啊,對了,我也姓謝,和那個男人一樣。”他自嘲地笑了笑,“每次你叫我‘謝醫生’,我都想起他曾在外人面前道貌岸然的樣子。我和他,可真是一模一樣,表面再光鮮的東西,內裏都是陰暗的、醜陋的。”
鐘虞恍然記起那次在診室她問他,自己的腳是不是很醜,當時他是怎麽回答的?
“她幫着那個女人抛棄了我一次,現在又要奪走你,是不是?”謝斯珩輕笑,“為什麽擁有對我來說,這麽難?”
“擁有并不一定要這樣,就像你也有工作的時候,不可能時時刻刻把我拴在身邊。”她試圖勸服念頭已經格外極端的他。
“是啊,所以我才要把你藏在這裏。”他克制着力氣,溫柔地撫過她的臉頰,“這樣就不會有人觊觎我的寶貝了,而我的寶貝,也不會輕易被人誘走。”
“我沒有——”
他拿出手機在她面前晃了晃,打斷她,“要不要聽?”
“這是什麽?”鐘虞一怔。
謝斯珩随意在屏幕上點了點,很快錄下來的對話聲在房間裏響起。
“我難得見到像你這麽優秀的學生,相信我,即便在人才濟濟的省舞團,只要你好好努力,也會成為拔尖的那一撥人中的一個。等以後和國外芭蕾舞團交流學習時,省舞團還會送你們去國外,那會是更廣闊的平臺。”
鐘虞越聽越不敢置信。
這段話她太熟悉了,明明就是那天去參加第二次選拔後劉安對自己說的話!
“你怎麽會有這個錄音?你監聽我?!”鐘虞一時失控,脫口而出。
“你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只要我想,我都能知道。”他盯着她,“比如你從來不肯聽話,總要在家裏、學校裏偷偷跳舞,我問過你,你卻不肯承認。”
所以他早就在洞悉了一切的情況下看着她撒謊?甚至監控着她的言行?
“什麽時候開始的事?你怎麽辦到的?!”
毛骨悚然,後怕。這些情緒後知後覺升騰起來。
“在你粗心大意把手機落在我車上的那一天。”他挑眉,忽然用力,“不只有音頻,我還看過你在公寓客廳一個人跳舞的樣子,就像一只漂亮的鳥兒......但卻讓我想狠狠折斷你的翅膀。”
鐘虞驀地仰頭,無聲地盯着晃動的吊燈。
男人動作粗.暴,接着癡迷地輕笑起來,“我早就想這麽對你了。”
她發着抖,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不放我走,其他老師和同學都會找我的。”
“不用擔心,我會處理好的。”
“......什麽意思。”
“我用你的手機,給學校老師發了短信。”
鐘虞瞪大眼,“你怎麽會知道我的密碼!”
謝斯珩仿佛聽見一個笑話似的忍俊不禁,笑着笑着,笑弧又趨近于無,“密碼就是你的生日,一點也不難猜。我知道你是個怕麻煩的人,就像當初你一時興起就來勾.引我,現在又想着把我一腳踢開。”
“我沒有!”鐘虞掙紮起來。
他仿佛不需要她解釋,一切的辯白他都聽不進去。
她現在只後悔自己當初太大意了,也太過“輕敵”。自以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結果卻落入對方的陷阱被牽着鼻子走。
直到落進現在這種未知的境地。
“噓,乖一點。”他拍了拍她的臉,目光輕.佻又暗恨。
鐘虞脫力似的沉默下來,微微喘着氣。
他不想聽見有關“離開”和“省舞團”的字眼,這樣只會讓他情緒更加激動。所以她只能示弱,順從他,安撫他,就像安撫一只兇獸。
即便她憤怒和害怕他這潛藏的一面,害怕他極端的手段。
見她不說話,謝斯珩笑意加深,長指與她被束縛着的無力雙手十指相扣,低頭吻她的眼睛,“好乖。”
她閉着眼順從地讓他吻自己,強迫自己放松下來,故意低聲啜泣,“......你不要這樣對我,我好害怕。”
謝斯珩手撫上她後頸,重重揉.捏幾下,就像企圖馴服一只貓。
鐘虞睜着淚眼看他。
靜默片刻,男人忽然俯.身抱住她,動作看似溫柔,實際力道卻并不小。
“別怕,我怎麽會舍得傷害你呢。”他附在她耳邊,語調陰沉且輕柔,“只要你別離開我。”
“黎老師,因為家裏一些不可抗力的原因,我無法再參加這次的彙演,非常抱歉。”
收到短信的黎佳簡直懷疑自己看錯了,要麽就是惡意的整蠱短信。
可是核對號碼與發件人,确實都是鐘虞無疑。
臨到頭了,明天就是彙演,她怎麽突然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說不能參加了?!還有家裏一些不可抗力的原因到底是指什麽?
“黎老師,鐘虞怎麽還沒來?”楚竭皺着眉,有些擔憂,“我打電話給她,結果她關機了,聯系不上。”
“不只是你,我也聯系不上。”黎佳按了按太陽穴,有些頭疼地嘆了口氣。
“這是什麽意思?鐘虞出事了?”
“別急,她給我發了短信說是家裏的一些原因......你先回去排練,別把這事說出去,我去她家裏一趟。”
說完,黎佳拿起包就要離開辦公室,這時卻突然有老師敲了敲門探頭進來,“黎老師,臨時又叫咱們過去開會了,一起過去嗎?”
“又開會?必須得去?”黎佳一愣。
“是啊,說是彙演前最後一次動員,不得缺席。”
“......好,”黎佳硬着頭皮應下,“走吧,我跟你一起過去。”
她想着鐘虞的事應該還有轉圜的餘地,先暫時壓一壓吧。
“黎老師?”楚竭卻拉住她,話雖然沒說出口,但意思卻很明顯。
黎佳安撫地拍了拍他手背,“我會想辦法的,你先回去,別讓人看出什麽異常來。”
楚竭還想再說什麽,卻看見兩個老師已經腳步匆匆一前一後地離開了。他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低頭再打了一次鐘虞的電話,然而傳來的卻依舊是冷冰冰的關機提示音。
彙演前最後的全體教師會議整整開了一個上午。
期間黎佳越坐越心急。明天上午就要集體彩排,留給她解決這事的時間并不多了。今天還能勉強說學生有事缺席一天訓練,可明天呢?
如果鐘虞真的沒辦法再參加彙演了呢?難不成要把江書鈴找回來?學校怎麽會允許這種事的發生?
另一邊,楚竭無論如何都靜不下心來,趁着又一遍排練結束,他走到教室外打電話給鐘菡,接通後第一句就是,“鐘虞有沒有跟你在一起?”
“沒有,怎麽了?”鐘菡答完之後覺得自己語氣太僵硬,又補救道,“學長,你好不容易給我打一次電話,就是為了問我姐的事?”
“她不跟你在一起,那她在哪兒?家裏?”楚竭卻自顧自接着問,“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家的地址?”
聞言,嫉妒有一瞬間蓋過理智,鐘菡忍不住脫口而出:“家裏?她可早就沒住家裏了!你還不知道吧?鐘虞她已經跟他男朋友同居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這章昨晚就寫好了,但是怎麽看都不滿意,所以今天大概重寫了一些片段,所以謝醫生顯得更……bian tai了。
如果是三次元肯定要對這種人敬而遠之,但這只是子世界的虛拟人物,鐘虞必須要攻略他,沒得選~
感謝在2019-12-02 20:35:59~2019-12-03 17:53:5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想喝奶茶 2個;唐淺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啊啊啊呸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